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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的心情很明媚,所以,喜欢一切鲜艳的菜肴。

“怎么,让朕为你试菜?”

“皇上,不愿意么?”她眉眼含笑地睨向他。

他摇了摇头,执起象牙筷箸夹了一块她布至他碟内的,雕制成红蕊桃花样子的菜式品着。

这菜式都经过专人试菜,方会呈上来,是以,菜的本身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皇上,味道如何?”她笑意盈盈地问他。

其实,他根本品不出任何味道,包括,每日里,她为他做的那碗西米酪一样,也只听她说,对了蜂蜜,才知道是甜的,至于有多甜,他则是无从知晓的。

“很是滑爽清淡。”

仅能凭着口中的触感说出这一句话,没有味觉,真的是一件很无奈的事。

然,他不再她察觉。

她替他在盛一碗汤,端至他的跟前,道:

“这个,也尝尝。”

他含笑,把汤碗端起,舀起一勺才要喝下,她似想起些什么,从他手上,把那勺子接过,轻轻地吹了几口气,方道:

“不烫了。”

她笑得愈深,眉眼都笑了弯弯的月牙状,他喜欢看她这样笑着,在这样的笑里,喝下任何东西,其实,都是甘甜怡口的。

她见他慢慢喝着汤,执了筷箸去夹盘中的那朵红蕊桃花,既然,他说滑爽清淡,她当然随着他,也用这个。

甫入唇,她的心,蓦地攫住,颦了下眉,好不容易费力咽下,她不禁轻唤他:

“皇上——”

他微微笑着望向她,却并没有看到她已舒展开眉心间,之前的痕迹。

“夕夕,怎么了?”

“这,红蕊桃花,你喜欢?”

“嗯,很清淡。”他依旧笑着。

“你喜欢就好。”她说出这句话,终忍不住道,“皇上,您,喜辣么?”

这一问,轩辕聿蓦地意识到,这雕成红蕊桃花样的菜,实际可能是一枚辣椒,即使辣椒,怎称得上滑爽,又怎称得上清淡呢?

他的脸色却是没有变的。

“夕夕,不喜辣么?朕倒吃惯这种味道,故觉得清淡。”

“皇上喜欢,臣妾自然也会喜欢。”

这,并不是辣椒,不过,是红色的萝卜雕成,只这萝卜又用糖醋熬得味道很重,甫入唇,终是不会很清淡有关。

她故意说是辣的,不过是试探罢了。

这一试探的结果,让她愈加地忐忑不安。

是他的味觉消失?

还是,他故意逗她呢?

如若是前者,她的心在攫住后,只剩抽紧般的窒息。

因为,曾经,她的味觉,也有过渐渐消失的情形——

而他的话语恰在此时打断她的思绪:

“夕夕,朕今日让骠骑将军下了战书于阿南,预计,三日内,就将再战一次,这三日,朕可能没有时间陪你,你若觉得闷,想去哪,就和李公公说,城内目前还算是安全的,不出城,那里,你都可以去。”

“臣妾晓得。”

“还自称臣妾?和你说了多少次,在朕的跟前,不要用那些虚词来称。”

“皇上不也老朕啊朕的自称吗?那人家不是为了配你才这么称的?”

“好你个促狭的小东西,又来编排朕——我的不是?”

他一句话换了两句称谓,引得她咯咯笑着俯身避开他要揪住她鼻子的手,这一避,她牵动腰上伤痕,不由轻唤了一下,他顺势把她的身子揽进怀里,她急急的一扭,却听得他在耳边轻声道: 

“咦,昨晚,不是喜欢我这样抱着你么?”

“这,这,现在好似白日宣淫!”

逼急地说出这句话,只换来他愈爽朗的笑声,她回眸对上他的眼睛,他笑得那样好看,连唇边的笑涡都笑得如此的漾开。

是第一次这么开怀地笑么?

“聿,你多笑笑就好了。”

他敛了笑意,只将下颔抵在她的发髻处:

“有你陪着我,我才能放心地这么笑……”

“那,就让我一直陪着你,不论什么时候,别再放下我,好不好?”

她的手覆在他轻柔圈住她身子的手上,却觉到,他的手背颤了一颤。

为什么,会颤呢?

“好了,快点用完这膳,我还得去军营看一下,粮草的事,安排得妥当些,才不至引阿南的生疑。”

他提了这一句话,却让她的脑海中浮过一丝清名:

“聿,这次常锡的粮草是否真为夜帝所劫走?”

“应该是。”

“那么,粮草内,是否真含了其他的乾坤,所以皇上才要在三日内,再战一次?”

若她猜得没错,这粮草内含的该是让夜军临战失常的东西,以轩辕聿的熟悉,不难办到。只是,百里南,似乎也是颇通药理的。

“是,并且,得院正的相助,阿南不会察觉到粮草中的乾坤。”他成竹在胸地道。

“是么?”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是放不下呢?

可,一时间,她说不清楚,究竟哪里不对,似乎有些头绪,却在他轻吻她颈后的肌肤时,只让低吟的娇喘代替了所有。

她不自禁地靠向他,索取更多,于是,他又要了她。

没有任何节制,不管场合,她坐在他的身上,他滑入她的身体时,除了充盈,仿佛,还有着一种满足。

当他带着她再次品到极乐的味道时,她从他的眸底,读到了满足,带了悲凉味道。待她要仔细去分辨清楚时,不过须臾的消逝不见了。

在她虚软地攀在他肩头时,他也释出所有,只这一次,她突然想要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他离去,可最终,在那膳点未凉,她的身体,犹带着他的味道时,他就已往军营而去。

 只剩下,她独自一人留在正房内,而那些暧昧的男女气息,随着他临走前,拢下的安息香,很快,就尽数地被掩了去。

安如来到正房时,已是午后,她瞧到小卓子有些怪异地坐在正房的几案前,衣襟领子,却是拉得老高。

“小卓子,你很冷啊?”她看着她的怪异,忍不住地问道。

“嗯,昨晚,着了凉,嗓子有些疼。”夕颜含糊地道。

其实,是为了遮去她颈部遍布的痕迹。那些痕迹,是他烙在她身上的,丝毫不管是否会被人看到的烙上。

“要找个大夫替你瞧瞧么?”

安如越发觉得小桌子今天脸色虽看上去没啥不对,但,这动作举止,咋这么扭捏呢?

“小姐,听说,远汐候昨日受伤了?”

“嗯,是啊,只是,老爹不让我去看。”

安如有些气气地嘟起嘴来,若不是李公公说,上房有事要找安如,估计她老爹还得把她一直关着。

当然,她不知道,李公公的传唤,实是夕颜的意思。

李公公知道的,仅是皇上吩咐过,小卓子说啥,他都得听着,可怜的堂堂大内总管做到这地步,真是可悲啊。

夕颜淡淡一笑,指着几案上的药盏,道:

“这是太医开的汤药,让给远汐候送去,这里,恰没个打下手的,所以想劳烦小姐屈尊送去。”

晌午时,她曾问过一名替她端来汤药的医女,有关远汐候的伤势,医女说是箭伤处有些许感染,太医开了几副方子,由她们煎熬了,当然,碍着远汐候素日的‘声名’,她们并不会直接送汤药过去,只会遣小太监送去。这一层,医女没明说,夕颜却是听得出话里的味道。

于是,她让负责送药的小太监,远汐候的汤药暂且不用送上,会另安排人去端送。

而皇上的身边,不会缺打下手的人,这么说,仅是安如去送罢了。

果然,安如欣喜地道:

“好啊!什么屈辱不屈辱,我正好是有空的闲人,只我老爹那——”

“放心,这是皇上的意思,知府那若问起,皇上的口谕,他总不能驳吧。”

其实,轩辕聿还不知道这事,稍晚点,她自会告诉他,她也清楚,他定是不会反对的。

“对,就是要这个口谕呢。”安如口直心快地道,意识到有些说漏嘴,吐了吐丁香小舌,起身,端起药盏,掩饰地道,“我这就送过去,回来陪你再说话。”

“去吧。”夕颜依旧是笑着,倘若,这名女子,能进入银啻苍的心,该有多好呢?

她能做的,仅是到这里,也仅能是这些。

再多的,她不能做了,毕竟,她不能去限了银啻苍的本意,也不能再有任何不该有的牵缠。

究竟是缘,还是空,只看着他和安如之间,是够应了一个份字。

若真合了这一个‘份’字,他的伤,才会真的好彻底。

这,亦是她想要的。

她瞧着安如走出房外,稍稍站起身子,除了手腕,腰部,如今,竟连走几步路,都让她觉得有些辛苦。

昨晚直到刚才,她终究是太过贪欲了。

慢慢回身走回塌上,她的手抚过昨晚他睡过的地方,满满地,将脸蕴贴上去,心里,满满地,都是甜蜜。

只在这甜蜜中,又萌生出一种忧虑。

他的味觉,为什么会消失?

他的千机毒,不是用她身上的天香蛊解去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毒发的症状呢,而她本该中的毒,倒是一日好似一日了,几乎不再发作了。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她颦了下眉,有些许困意袭来,只枕着那他睡过的地方,慢慢闭上眸子。

那时候,她还没有想到,就是这批粮草,给巽军带来了难以想象的一场劫难,而百里南的不折手段,其实无愧是一个帝君的所为。

只是,终由于这不折手段,让这个春日,仅弥漫出隆冬的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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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3: 两情缱绻回龙驭

 安如端着汤药来到远汐候院落,很快被允入内。

轻移莲步进得正房,她看到,银啻苍冰灰的眸子在瞧到她的身影时,仿睨了一眼,及至看到是她时,这一睨,似乎仅是睨着室外那隅春光明媚。

真的,很春光明媚啊,三月桃花,参差地在枝头绽满了嫣红,煞是好看。

只是,这一室的清寂,却是连透进来的春光,都无法挥拂怠去。

一如,曾经斟国的宫内,那漫天的玫色,仅是为了让他灰暗的心里,能有片刻明媚的感觉,然,他知道,那从来就是自欺欺人的所为。

幼时的经历,让他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再怎样,都无法让他灰暗的心灵得到救赎。

直到,她的出现,才让他的有了春光明媚的感觉,大漠的那些,若能再长一点,该有多好啊。

然,一年不到的时间,终是发生了太多的事。

而他和她的相处,于这一年里,屈指可数。

他收回目光,落到安如的身上,安如瞧他又望向自己,语音带着几分喜悦,又带着几分故做沉稳地道:

“候爷,您的汤药。”

说出这句话时,她有些讪讪地低下脸去,因为,银啻苍上身是一丝不挂的,厚厚的白绷带斜缠于他健硕的胸膛,只让她脸红心跳不适应。

这样的脸红心跳里,她没有办法亲奉药与他,她生怕手里一个不稳,反让他笑话。

于是,她将手中的托盘放置在一旁的几案上,素手指了指那碗药,示意银啻苍。

“嗯。”银啻苍伸手端过,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她不喜欢这种尴尬,用轻快的语音接着道:

“小卓子让我把这汤药端给候爷,说候爷喝了很快就会好的。”

这话明明是她自个想说,偏是碍着女儿的矜持,硬是栽倒了小卓子的头上,只这一栽,饶是让银啻苍甫沾汤药的唇稍离了些许,不经意地问道:

“是卓——公公让你送来的?”真么称她,却是一点不自在。

“是啊,小卓子衣襟领子都拉得老高,说昨晚着了凉,嗓子疼,就让我哥候爷送药来了。”

他眉心稍蹙,着凉?拉高衣襟领?

恐怕,并非是身子不适吧。

她知道了她的伤势,却只遣了安如来看他,她的用心,他是明白的。

只是这份用心,他是不要接受的。

他,银啻苍,这辈子唯一拜过堂的女子,仅有一人。

这点,不会变。

痴心,真是种罪,伤己,伤人。

以往,他用放浪不屑这种痴心,到头,反而陷得那么深。

世事无常,如情,亦无常。

一扬脖喝下那碗汤药,药入唇,很涩苦。

端起的碗盏阻去隠透进来的春光明媚,眼前的黑暗,是他要的。

喝下一碗药的时间终是太短,才放下碗,映入眼帘的,是安如递上一小碟蜜饯:

“苦吧,用点这个就不苦了。”

他是从来不吃这种零碎小食的,这次也不会例外,他只将碗盏放入一侧的托盘内,语音里带着巨人千里之外的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