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好的时光都给你上一章:第 4 章
  • 最好的时光都给你下一章:第 6 章

陆索远“嗯”了一声,莫名地就有点心虚了。伸手拂了下刘海,她看向阿雨,想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可对方的视线却已经移向了别处。“《环球经济人物》的节目很少在台里录制的,因为被采访的都是国际友人,所以一般都是在钓鱼台国宾馆或者被采访者下榻的星级酒店录制的,台里基本没有固定的录制厅。”

原来还这么高级。陆索远受教地点了点头,心里对某人的崇拜无形中又多了一点。

“你也常看这个节目吗?”阿雨再回头看她的时候似乎是满眼的自豪,“这可是我们频道的金牌节目啊!”

陆索远默了下,“我听这个节目来练习英语的,所以,就特别好奇它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制作出来的。”

“这样啊——”阿雨忽然抓起了她的手,像是很有共识,话语一下子轻快了起来,热情道,“虽然不能带你去看这个节目的制作环境,不过可以带你去看看这个节目的主持人的工作环境啊。”

“…”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面前的工作桌很整洁,几乎是一尘不染。正中间放着一个电脑,左手边一部话机,右手边是一个小小的书架,书架下是一个笔筒,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头顶的灯光很亮,雪白雪白的亮,陆索远看了一会,只觉得桌面干净得好像都在泛光。

明明已经看了好一会了,可似乎还有什么力量始终牢拽着她的视线。

阿雨见她没说话,拉了拉她的袖子,“怎么了?”

陆索远“啊”得一惊,挪开视线,赶紧找说辞:“没怎么,我只是在想——”视线又一次飘到他的桌子上,“…程主播怎么不放点绿色植物在桌子上呢,一来可以吸辐射二来放松心情,我看其他人的桌子上都有么!”其实,她想说,他为什么没像其他人一样在桌子上放点照片什么的。

“我们都是女孩子,自然会装饰下办公桌,至于其他人很好分的,有盆栽的就是有老婆或者有女朋友的。”阿雨还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陆索远看着她回复完短信,想着是否该结束了这个话题,嘴巴却执行了大脑之前犹豫不决的一道指令。 

“程主播难道没有女朋友…吗?”话是顺着阿雨的话问的,很自然。可一说完,她自己就囧了。

面前的人听完,忽然朝她挤眉弄眼,表情显得有点夸张,两三秒后,阿雨走上前靠近自己,低笑地小声说,“其实我们大家都挺好奇的,只是没人问过…不如,你直接回头问问当事人啊?”

陆索远就像电影慢动作特效回放那般,缓缓地转过身去,然后她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程墨,忽然很想…

按快进键。

不,应该是倒带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次被答谢(3)

将下一期节目要用的采访稿做了最后一遍修改,程墨活动了下双肩,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就站到了窗边。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此刻的北京,璀璨的灯火因为夜雨的朦胧而变得格外静谧安详,似乎还有几分恬然的缠绵。

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了书桌上的一袋子药。

那是她的药膏。

莫名的,他就想起了今天早上。

那个鲜活的身影也一下子在脑中浮现——修身齐膝的墨绿色长大衣,黑色的长筒靴,贝雷帽的颜色好像和大衣纽扣是同一色系,除了相得益彰之外,让她原本看起来很正式的着装多了几丝俏皮活泼。

她是学绘画的,自然应该是擅长色彩搭配的。

喝了口水,他忽然就想起了她的那句问话。微微摇头笑了笑,他走到书桌旁拿起了手机。快半夜十二点了,他想她应该已经睡了。短信编了一半,最后还是删除了。

关了灯,他回了卧室。

事实上,这个点的陆索远毫无睡意。

她穿着睡衣,光着脚站在铺了地暖的地面上来来回回地走动,隐隐有些烦躁。早上的那一幕始终在她的脑中盘旋着。

转身回头的时候,他的表情淡淡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礼貌性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到吃惊或是不悦。后来一起吃中饭的时候,她几次去看他,发现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所以,他应该没有听到自己说的那句话?

可是,距离太近了。

所以,不能排除他伪装得好?

陆索远望了眼窗外,似乎下雨了。走近,她伸手摸了摸窗玻璃,冰冰的,额头抵在上面,更是凉飕飕的一片。手指就这样在玻璃上随意地画着,额头移开的时候,上面除了一个圆圆的额前印子,还有一片荷叶。

她怔怔地看着…难道自己大半夜睡不着还有精力作画?

凌晨两点。

她站在画桌前,蘸了蘸墨,凌空画了画,收手又习惯性地在瓷桶里洗了洗。作画如果一开始没有构思好,最好是先别上墨,起码不要上浓墨,由浅及深,方才有进退的余地。

可是如果不这样呢?

循规蹈矩地画画确实不太容易出错,但谁敢说一时冲动就画不出好画了?

她大笔一挥,直接在宣纸的三分之一处用着了重墨…

几乎不带太多的思考,她就这样完成了全新的《荷花图》。和她以往画的所有荷叶图都不一样,构架和留白甚至还有点另类,可是似乎也不丑,细看之下,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的美。

如果不尝试,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还能这样画。

是啊,如果不尝试,怎么会知道结果是什么呢?为什么一切都要循规蹈矩呢,为什么要等待机会而不制造机会呢?

她望着窗外,忽然就笑了起来。

好像,可以睡觉了…

大概是昨夜的一场雨,空气一下子清新了不少。太阳暖暖地照耀大地,抬头望天的时候,隐隐还能看到将落未落的黄叶子在折射着隔夜雨水的光亮。

陆索远站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看着澄碧高远的天空,忽然就想给程墨发一条短信。怎么办,昨天一下子想通后似乎就一直想骚扰他…

又望了望天,她觉得自己还是少了点勇气,毕竟这个事情不是作画。何况,她总不能发条信息给他,就说,“嗨,今天北京的天气真好!”

他大概会觉得自己神经病吧。

因为想的出神,手机响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然后很快,嘴角微扬了起来。

一条短信,来自程墨的短信。

——今天有空吗?我把药给你送过来。

今天?陆索远想了想,今天是周一,她要上一天的课。

——周三10:40以后我都是空的,可以吗?

小心翼翼地默念了三遍,她按了发送键。发完,她忽然觉得心突突的跳。不知道他周三有没有空。

很快,他就答复了她:周三11点我在你们学校侧门等你。

周三一早,她六点多就起了床,在家里试了半天的衣服,最终选了件颜色红得很正的羊毛大衣,她想,这样自己在人群中应该比较好认。

依旧是黑色长筒靴,不过这次她穿了个高跟的。他差不多一米八几的身高,所以她也不能看起来太矮了。出门前,她犹豫了下,又折回来戴了顶黑色的帽子。

带着帽子,除了保暖,还能稍稍遮阳。只是她没想到,这样的打扮竟然招致了误解。

“是又晒伤了?”上车后,程墨看着她,合了手中的书,直接就关切地询问。目光在她的脸上飘移了一遍后,最后定格在了她的头顶,“所以,你带了个帽子?”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真切的关心,陆索远只觉得自己当场被他的声音秒杀,脑子也开始嗡嗡作响了。她明明已经为了提高自己对他声音抵抗力而连续不停地听他节目了,怎么效果就和走火入魔一样,适得其反了?难道是因为她自己心术…不正?

小心脏微微跳快了两拍后,就在她派出救场的呼吸法调理下,稍稍恢复了正常。“其实是用来保暖的。上次的那个晒伤,基本都恢复了,让师姐带药膏,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的。”

程墨点头,“那就好。”

算起来陆索远并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车子,第一次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她甚至已经记不太清了。可这会儿她坐在他的身边,微微侧过头去看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

上一次的时候,她对他没有私心、是坦荡荡的,可今天再见他,她知道自己已经直接跨越了彷徨的动摇阶段,动心了,也决定了。

以前,因为无所想、不敢想,她从来没有仔细的去观察过他,即使那天在电视台,她也只是匆匆一眼,只是觉得他瘦了。现在两人并肩这么坐着,她顺着光线的方向去看他,才发现他下颌的线条几乎流畅到令人嫉妒,大概这就是那天,她远远看着他觉得他侧脸完美的缘故吧。他的嘴角似乎总是挂着点浅浅的笑意,眉目间也总有说不出的从容和淡定。

陆索远这么看着他,心底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在缓缓漫开来,淡淡的。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他侧过头看她,话里隐隐带了笑,声音低沉悦耳。

对上他的视线,她倒也没想躲。“在想…”她说的慢,似乎在整理思绪,眨了眨眼,她停顿了下,忽然换了明快的语调,慧黠地笑,“在想什么,我不告诉你,保密!”

“那换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他一点也不恼,眼睛微微弯起。她“嗯”的一声吃惊地看向他,发现他的双眼皮痕迹很深,很好看。

他似乎对她这么直愣愣打量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继续说了下去:“回国的时候在飞机上听人说到了一个不错的鲁菜馆,一起去尝尝?”

“又是因为觉得一个人吃浪费吗?”陆索远想起两人第一次吃饭时的对话,忍不住问他。

程墨听着,微微歪着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就这么轻敲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漂亮的关节骨骼,圆润饱满的指甲,就这么一下、一下慢慢地敲着,直接敲进了她的心里。

“很难回答吗?”她挑了挑眉,语气依旧是活泼的。

“我在想,是这个路口右转还是下一个路口右转。”

车子在第一个路口转了弯,转弯的时候程墨侧头看了她一眼,“其实你的那个问题一点不难回答。小朋友,到了饭点,难道你肚子不饿?”

小朋友?

陆索远一愣,这不是那天在电视台大家对她的称呼?

吃完饭离开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陆索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心想自己下午没课,难道他还能下午不上班的?

到了车上,她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我这几天休假。”

“休假?”她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他开了天窗,没有发动车子,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给她解释,“按照工作进度,应该今天回国,下周一上班,所以这几天就用来休息了。”

“可你不是周日就…”话说到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问题太多了。

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他忽然侧过头看她。柔软的日光下,他笑得温暖无害,“其实没什么,本来工作就完成得差不多了,正好国内有个突发情况,所以就改签了飞机票先回来了。”

陆索远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刚才一刹那的慌乱就这样被他平稳的声音抚平,不由自主地侧头看向他,她点头沉吟,“是因为那个节目吗?”

抬头看去的时候,那双明净纯澈的眼睛也正好在看她。

下一秒,她像是被抓了个现行,赶紧就把目光移向了自己的手指。

她听见他笑了笑,“算是。”

车内安静了片刻,一个没有logo的白色纸袋子递到了她手边。

“你说的那个药我问了瑞典制药公司的一个朋友,他说如果你是日光性皮炎,过度日照后皮肤泛红起小疹子的话,配合另外一款新研发成功的软膏效果更好,所以,我就给你两个都带回来了。”

这才是今天两人见面的主题。

陆索远打开袋子,果然,两款药膏,各两支,另外,好像还有,她伸手进去,拿出来了一张纸。

“这个是一张怎么用药的中文说明。”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罐口香糖,拿了一粒,然后递给了她。

“说明书?”她摇头表示自己不用,“还是中文说明书?这药是特供中国的吗?”

他停了手里的动作,眸光微转,看着她缓缓就又笑了起来。似乎,他很爱笑。

“是我在飞机上闲来无事的时候,给翻译的。”顿了顿,他像是在想要怎么说。“当时无聊,就随手翻了下说明书,一看全是英语的,惯性地就给翻译了。”

“惯性?”陆索远觉得自己的眼角好像抽了一下。

像是早已料到她会不信,他从后座上拿过一本书,掀了几页,递到她面前,“遇到特别难翻译的句子,或者特别经典的句子,我就会忍不住想挑战一下。”

陆索远接过书,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旁,偶尔还真有一两句中文翻译。

这真是个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习惯。

“那个药膏的用法很好看懂,但药效药理部分生僻词多了点,我想你或许会有兴趣了解,毕竟这是新药,所以我就给誊写了下来。” 

陆索远在程墨不疾不徐的语调中开始阅读说明书,看着工整俊秀的字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心中直接发酵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好像,是莫名的感动。

他应该是怕她看不懂那么高深的说明书吧。

其实,他高看她了,她对那个药效药理完全不感兴趣。这一刻,她最感兴趣的,其实是——身边这个温文尔雅、事事细致周到的人是否已经有女朋友了。如果有,那谁是这个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的单恋(1)

当然,她没好意思直接问,倒不是她干不出这个事情,而是她觉得这事要讲究策略,不能毁了她在他面前保留的好形象。如此一来,等她证实了他真的没有女朋友,自己的机会才更大。 

收好药膏,她把手写说明书推到他面前,“把您的银行卡账号告诉我吧,回头我把钱转给您。”

她其实是带钱了,可如果今天不把钱给他,日后,她起码多个事由可以和他发个短信。

伟大爱情的开始,总有一个人是先耍流氓的。当年白娘子故意下雨骗了许仙的伞,祝英台十八相送时装疯卖傻调戏梁兄,七仙女则是挡住了董永的去路,现在轮到她陆索远了,只不过是晚点还钱而已,她觉得完全不算什么。 

程墨没拒绝,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利落地就写下了一串数字。 

陆索远最后并没有让程墨再把她送到学校。这几天宿舍没人,她住在家里。当然,她不会把这个和他说。

找了个方便的车站,她就自己坐车回了家。

苏大师有活动,没在家。上了楼,路过画室的时候,她看着室外投进来的暖暖阳光,忽然很想去画画。

所有人都只知道她的水墨写意画很好,其实,她的工笔画更好。因为很少画,所以凡是动笔画的,她都极尽心力。

人像轮廓慢慢成形的时候,她不知怎么突然就画不下去了。闭上眼睛,她非常仔细地去想,可是似乎怎么也看不清。

李石书曾经说过,习画这件事情如果勤加练习,自然是可以绘出不错的作品;可如果想要有所成就,靠的还是天赋。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天赋,但凡用心看过,必能跃然纸上。

只是他,似乎成了…她的例外。

都说长相出众的人会让人过目不忘,可是如果太俊雅帅气了,要彻底记忆那些容貌的细节其实也就更加费力。

陆索远讪讪收了手,转身就扑倒在了沙发里。

睡得半梦半醒,她忽然意识到,程墨今天有句话说的很奇怪。

他说他是因为答谢她帮忙干洗了衣服,又快递给了他,所以才请她吃饭,聊表谢意的。可是,如果不是他一开始的时候在公交车上帮了自己,这后面所有的事情也就都不会发生了。而且,他这次还不远万里给她从欧洲带回来了处方药,虽然开玩笑说是弥补她那天撞了脑袋。可似乎总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思来想去,陆索远得出了一个结论:和程墨一比,她显得太不懂礼数。

晚上,她坐在电脑前,为该如何答谢他而犯难,随意地浏览着网页,淘宝的推销链接就从右下角跳了出来,是个水养富贵竹的照片。

她忽然就来了灵感。

那天她在他的办公桌上没有看到任何盆栽,不如就送他绿色盆栽好了。

为了凸显心意,她最后决定自己组装一个多肉植物的DIY盆栽。一来这种小东西不贵却足见心意,二来绿色盆栽放在办公室也确实对他有益,偶尔看看兴许还能舒缓疲劳,三来…她忽然想到了阿雨解释其他人都有绿色盆栽的那句话,兴许无意间还能起到“灭蜂灭蝶”的作用。

如此一番分析后,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个漂亮到“惊天地、泣鬼神”级别的盆栽。 

连续折腾了整整三个晚上,她才把扁平的白瓷花盆装饰好,各种高矮不一、形状各异的绿色多肉植物均匀的分布在花盆里,为了突出美感,她还用瓢虫、蘑菇、矮房子等小饰品进行点缀,最后铺上了一层纯白的小碎石,大功告成。 

看着自己的劳动作品,她觉得相当赏心悦目。

打开网上银行,她这才把欠他的钱打了过去。然后她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守株待兔的农夫一样,只需要等待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的手机里安静地躺了一条来自程墨的信息。他告诉她,钱已经收到了。

抿嘴笑了笑,她眼珠子骨溜溜这么一转,手指就快速回了一条过去:为表谢意,有个小礼物想送给您,还望不要嫌弃~(@^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