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赌徒真好,什么事遇见他就一片阳光。洛洛又是跳着上楼,脚步轻快。只想快快与两只猫见个面,看她们晚饭吃得怎么样,然后就去赌徒那儿。

这里不同于以前大连的酒店式公寓,设计时候没考虑隐私什么的问题,所以只有掏出钥匙规规矩矩地打开防盗门,然后规规矩矩地用钥匙关上。才关着门的时候,忽然只觉全身一滞,手指不能动了,人就那么傻傻地对着门站住不能动弹。洛洛想着坏了,怎么回事。但是身体不能动,感觉却是一点不减弱,很明显探知屋里有同类在。洛洛不能动嘴,自然也不能说话,连念咒语都不可能,只有怪自己太大意,与赌徒说话说得太高兴了,才会一点没有防备。

这一段仿佛过得特别慢,房间非常安静,听得见心跳声敲击如鼓。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个声音冷冷地道:“你不能动了吧?真的不能动了吧?太好了,没想到几年前捡的老妖们的捆仙绳真的有用。”洛洛不能动,所以也不能看,但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林下仙。心中立刻想到林下仙咬牙切齿提到的那个“灭”字。恍惚间还听见晒猫急促地叫了一声,还好,能叫出声说明林下仙没对她们下毒手。现在嘴不能动,人也不能动,只有听天由命。

林下仙虽然一招得手,但是不敢大意,因为她知道这个小狐狸的妖术似乎比她高一点,怪就怪她一直不用功。她取过桌上的一本书朝洛洛砸去,作为投石问路。用力很大,只听一声闷响,洛洛笔直倒地。不过这一来,洛洛倒是可以看见室内的情形了。晒猫与娜娜猫紧紧挤在一起,娜娜猫还伸出前爪死死捂住晒猫的嘴,怪不得晒猫只叫出短促的一声,原来是娜娜猫阻止了她。两只猫本来就滚圆的眼睛此刻瞪得更圆,只是耳朵还是竖不起来。也好,她们不出声,林下仙就不会明白她们俩的特异,或许可以因此逃过一劫。

看林下仙就比较费力,得拼命撑起眼皮朝上翻眼睛,捆仙绳真不是盖的,连眼皮翻动都累。只见林下仙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装,披头散发,头发似乎还随着风轻轻飘起,眼睛居然是恐怖的碧绿,可是看得出林下仙也是紧张,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手还保持着扔出书时候的手势。洛洛撑不住眼皮,闭上眼睛。随便她怎么做,反正辩也辩不了,打也打不来,只有随她林下仙作法。

林下仙见洛洛没有任何反抗,这才真的放心,过来狠狠踢了两脚,道:“哼,与张达人吃饭好玩吧,开心吧,回家开心得连门都摸不到了吧,否则你怎么着我的道儿,你自作自受。狐狸精,抢人老公的坏东西,怪不得老天要把你们赶尽杀绝,你们个个都不是好东西,连我蛇精的老公你都敢抢,让你活着天下女人遭灾。我要替天行道,杀了你,灭了你的元神,叫你永远消失,不得再世投生。”

洛洛心想,我又没搭理张达人过,怎么这笔帐也算到我头上来了。勉强把眼睛睁开一线,只见娜娜猫的前爪已经没捂在晒猫嘴上,两个紧紧抱在一起,一脸恐惧。只是奇怪,林下仙怎么还不动手。

只见林下仙蹲下来,一脸苦恼地喃喃自言自语:“你们狐狸精的空门在哪里呢?真麻烦,这捆仙绳又见不得狐狸血,否则我给你三刀六洞,叫你血尽而死。就不信你已经练成金刚不坏身。”

洛洛一听,心中一亮,微睁眼睛,只见晒猫与娜娜猫也看着她,两猫各出一个前爪,背着林下仙拍了一下,洛洛明白,她们抓住其中的要点了。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蹲了会儿,得不出结论,林下仙又站了起来,在屋里面踱了几步,忽然咬牙切齿地道:“不行,我得先打她一顿出气,不能叫她这么快就死,便宜了她。”这么一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长鞭,黑白相间,像足洛洛第一次见到林下仙时候她身上的围巾。洛洛忽然想到,难道林下仙的真身是条黑白相间的蛇,所以她才这么喜欢这两种颜色?不对啊,她不是说是碧绿的吗?果然只听得林下仙冷笑道:“你瞧,这是我师傅用他历年蜕的蛇皮搓成的鞭子,据说杀人不见血。可惜你不是人,所以打不死你,不过可以叫你吃尽苦头,呀,我怎么才想起来呢?”边说,手臂一舒,长鞭甩出,洛洛只觉一股腥风扑来,随即全身一麻,长鞭离身,洛洛只觉有万针穿心,全身说不出的痛,可是又不能喊不能挣扎,更觉苦楚。眼泪早不由自主流了出来。

林下仙当然知道厉害是在鞭子过后,所以一鞭过后,便咯咯笑着在旁边看洛洛痛得花容失色,冷汗直流。晒猫与娜娜猫看得心疼死,可是这时她们不能插手,否则徒劳无功。她们只有自觉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不自觉叫出来。

看着洛洛痛过一阵,林下仙便又是一鞭,一鞭接着一鞭,越打,心中的野性越是激发,双手似乎再也不受控制,连着打出,直痛得洛洛连喘息机会都没有,终于承受不住痛昏过去。见此,林下仙非常不满,挥起鞭子疯狂乱打,直把屋子里面扫得破烂如地震过后。晒猫和娜娜猫只有拼命地躲,知道这一鞭扫过来,小命立断。

吊灯,电视,餐桌,沙发,全部报废,更有椅子穿窗飞出。可是林下仙此时似乎是疯狂了,皮鞭一卷,踢开破烂走近洛洛身边,狠狠地道:“醒来啊,你这狐狸精,你装什么死,我知道你死不了,你的空门我不知道。”边说边尖叫,狂躁地来回踱步,“你的空门会不会也在脚脖子呢?我们蛇精都把元精转移到脚脖子,免得人总是以为蛇打七寸,知道往我们脖子招呼。对,我搞醒你,再敲你脚脖子,只要你害怕,那就一定在那里,否则要不是的话,敲出血来就给你逃了。”

说到做到,林下仙立刻进厨房取水。晒猫与娜娜猫见此立刻扑出来,可真要咬的时候,还真是下不了嘴,娜娜猫早花容失色,晒猫推开她,轻轻叫声“老子来”,便一口朝洛洛的脖子咬去。晒猫算过,只有咬脖子才不会被林下仙发现,因为还有头发挡着。咬一口看着没反应,还想再咬,只听水笼头关掉的声音,娜娜猫忙一拉晒猫就跑。

林下仙端着水出来,一把泼在洛洛身上。冬天的水冰凉刺骨,洛洛受刺激,浑身一激灵,忽地坐了起来,晒猫在远处一见,立刻欢呼一声,与娜娜猫一起大叫:“打蛇精的脚脖子,打脚脖子,打脚脖子。”洛洛毫不犹豫举手念念有词,一道精光打向林下仙的脚脖子,此刻也不想别的,活命第一。林下仙被洛洛的坐起惊住,又被两只猫的人话再次惊住,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精光一闪,只觉脚脖子一痛,全身顿觉无力,软软地瘫了下去,心里明白,中招了。“算你狠。”说完这三个字,林下仙的全身衣服滑落,蛇身摇晃了几下摔在地上。

洛洛这时也全身无力,躺回地上,晒猫与娜娜猫忙跑过来,娜娜猫关切地道:“洛洛,你还好吧,我帮你把手机拿出来,叫陆叔叔来吧。”可是她的爪子只会抖啊抖的,抓不住手机,便对晒猫道:“晒猫,你来。”晒猫道:“老子……老子…..再说。”原来她一样吓得不轻。

忽然晒猫想到什么,跑去电话旁边,一脚踢下话筒,然后抖抖擞擞拨出她们记得的陆叔叔的号码,听得几声长音过后,传来陆西透的声音,晒猫立刻撕心裂肺地叫,娜娜猫一听明白,也跟着一起叫。陆西透看明明是洛洛家里的电话,怎么接通了却只有两只猫的惨叫,很是不明白,忽然心中一震,难道是洛洛出事了?几乎想都没想,飞跑出办公室,只恨电梯不够快,汽车不能飞。

洛洛撑出一口气,才有力气说话,道:“你们闯祸了,陆叔叔有这儿的钥匙,他要看见这条大蛇会怎么想,我们不是暴露身份了吗?”

晒猫与娜娜猫面面相觑,心说是啊,这可怎么好。半晌娜娜猫才道:“刚刚你昏过去的时候,这条蛇说她的空门在脚脖子,你的不知是不是也在脚脖子,所以要拿水浇醒你,搞清楚这事。我们就趁她进去拿水的时候咬你出血,所以你身上的捆仙绳才可以解开。”

晒猫补充道:“这是条笨蛇,连你的空门在哪里都不知道,自己的空门却是乱说。洛洛,她还有命吗?如果没命了,也无所谓,反正就一条死蛇,随便谁看见都没事。”

洛洛躺了一会儿有了点精神,叹气道:“谢谢晒猫姐姐娜娜猫姐姐,要不是你们,我今天没命了。我也不知道蛇精的空门会在脚脖子,我们狐狸精是没有空门的。林下仙可能是有恃无恐吧,才会这么说出来。没办法,再怎么样,陆叔叔都已经出发了,到时候再说吧。”

“怎么可以到时候再说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洛洛吃惊,冲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蓬雪白的头发缓缓从地底钻出,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头钻出地后四周看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把身子也钻出来,道:“怎么闹成这样,叫我怎么收拾。”

洛洛惊问:“你是谁?”

白发翁左右看看,道:“我叫忘机道人,是本城的土地。专管你们这些在上海胡闹的小妖怪。”

娜娜猫认真地道:“你既然专管我们,为什么到现在才到?你是神仙,应该早就算出这儿要出事的。”

忘机道人笑道:“原来这儿还有个猫半仙,对啊,我早就知道有事,可是你们这些小妖也忒烦,我让你们自己吵个明白再来收拾。说实话,这条蛇的阳寿早几年最后一次严打时候就该没了,侥幸被她多活几年,我看她没做什么坏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这回算她自讨苦吃。”

晒猫冷笑道:“你这神仙怎么一点没有神仙的样子,电视上演出来的都比你帅气好多。老话说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你却是一留就是几年,我们要告你赎职。”

忘机道人吓得连连打躬作揖,道:“哎哟我的姑奶奶,求求你小嘴留情,老道年纪大了,难免有疏忽的地方,三位姑奶奶包涵包涵。老道原本就叫忘记道人,玉皇大帝都知道,只是上海这地方龙蛇混杂,谁都管不好,玉皇大帝这才派老道来,老道上面没关系,逃不走这一指派,只好过来,仗着难得糊涂这几个字才过了几年清静日子。你们要是告上去的话,老道不是没命了吗?”

洛洛强撑道:“林下仙还有命吗?我不想她为这件小事丢了性命。”

忘机道人把绿蛇拎起来一看,道:“死了,打中空门等于打碎内丹,怎么还能不死,也好,省得我动手。”

洛洛追着道:“好,你逃过一次杀生,你得答谢我一次,不是说上天追杀狐狸精吗?我还有几年阳寿?”

忘机道人闭着眼睛算了一会儿道:“你知道人类拯救临灭绝物种这种事吧?你现在是世上仅存的一只狐狸精,也属于濒危物种,老天开会决定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不许你传授法术给别的狐狸,天下只能存在一只狐狸精。”

洛洛闭上眼睛,心下一横,问道:“我与赌徒的关系将走向何处?”

忘机道人慌道“这是天机,不可以说的,你还是去玉皇大帝面前告我赎职吧,这事我不能说。”

娜娜猫轻轻走到忘机道人面前,微笑道:“老爷子,你远道赶来辛苦了,先随便坐,我给你泡一杯十年陈普洱,缓一口气。”一边冲洛洛使眼色。洛洛明白,娜娜猫这是准备诱导呢。

果然忘机道人笑呵呵地坐下,心满意足等到娜娜猫泡上茶来,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杯,可是味道足以叫人醉倒,“可怜啊,越是上海这种大城市,相信鬼神的人越少,别人还以为上海是肥缺,其实我自己最知道,我这儿真是个倒数第一的清水衙门,这种茶,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还是你这姑奶奶好啊,怜惜我老儿。”

晒猫奇道:“咦,上海最多高级餐厅,你怎么会没吃的?”

忘机道人道:“我们是神仙啊,有原则的神仙,怎么可以不问自取?我每天看着公园里跳扇子舞的老太太,照样也不能动心,不像你们小妖,爱怎么就怎么,就是得注意着点,你们道行太浅,不能与人肌肤相亲,否则你们的一身妖气会害死你们喜欢的人。”

洛洛状若无心地道:“哦,原来是我这身妖气害死赌徒啊。”

忘机道人毫不犹豫地道:“对!”说完才发现天机泄露,忙一把捂住嘴巴,气恼地盯着洛洛。

洛洛只会苦笑,转过头去,又是两行眼泪滴下。怪不得忘机道人不肯泄露天机,感情是怕她逆天而行。

忘机道人一看,只得起身道:“你看你看,不说也就糊里糊涂过去了,偏要骗我说出来,这下自讨苦吃了吧?我知道你这傻狐狸肯定不舍得害你的什么赌徒,只会自己跑哪儿躲起来哭。”

这时门被敲响,忘记道人毫不犹豫挥手出去,封住那门,这里面的东西还没处理好呢,怎么可以放人进来。外面正是陆西透,他跳下车后就看见几个老太冲着洛洛住的楼指指点点,他也顾不得问什么,就冲了上来,敲门不应,只好掏出钥匙开门,可是奇怪,钥匙明明是打开了,门就是不能开。他脑子里轰地一声,明白肯定是出事了,毫不犹豫就打报警电话。

但是他担心里面的人,心急之下,也等不得警察来,一脚一脚的踢门。

里面忘机道人一边收拾地方,一边道:“这谁啊,比五月里的苍蝇还烦。搅得老道都无心收拾。”

洛洛勉强支起身,道:“别收拾了,你带我离开吧。等下赌徒要来,我怕看见他我又舍不得走。娜娜姐姐,晒猫姐姐,你们是与我一起走呢还是留下?你们要是留下的话,陆叔叔一定会对你们很好的,跟我走的话最好,我有什么事都可以与你们商量。”

晒猫看看娜娜猫,道:“对不起,娜娜姐姐,我准备留下,我本来就一直支持陆叔叔的,你呢?”

娜娜猫粥着一张小脸,苦恼地道:“我想与洛洛一起走的,可是晒猫,我离不开你啊,再说我们两个一起把陆叔叔叫来的,如果打开门只剩下一只猫的话,会被人怀疑的。”

洛洛点头道:“事不宜迟,既然如此,你们留下,反正我恢复后还是会来看你们的。道长,我们走吧。”

忘机道人带着洛洛化作一阵清风离去,那门立刻就被陆西透踢开,自己也收不住力,冲进好几步才停,站住一看惊住,里面简直如废墟一样,没一处完整,废墟中冲出两只猫,陆西透抱住就问:“洛洛呢?洛洛呢?”两只猫都不敢说人话,只有面面相觑一脸为难。陆西透自己也觉得荒唐,怎么问两只猫,忙放下她们,四处察看,却是什么都没有。

这时警察也赶到,向陆西透了解情况后,四处查找线索,那些在楼下围观的老太这才敢上来,七嘴八舌地提供线索,说是什么时候看见凳子飞出窗户,什么时候花瓶飞出砸在哪儿,警察找过去,果然都在,就是奇怪,作案者与受害人都找不到,现场的活物只有两只猫。血迹早就被忘机道人抹去。一群人都对着晒猫与娜娜猫发愁,这是怎么回事呢?见此,晒猫矜持地挺挺背,对娜娜猫用猫语道:“我们是重要人物呢。”

赌徒本就坐立不安地等着洛洛过来,可是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人,打她手机,接起的却是公安人员,等赌徒飞车赶到,警察已经拉起黄线,他连走都走不进。陆西透看见赌徒,心中了然,但此刻洛洛失踪,两人反倒是成了同情兄,恩怨一笔勾销。他跨出黄线,抱着两只猫出来,把事情与赌徒详细交代一下。赌徒懵了,刚刚通话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是这样,连人都找不到?“我真不应该让她自己回家,我真不应该打那个电话,直接就到楼下来等着她不就是了,要是我在场的话,或许洛洛就不会遭此厄运。”

晒猫忍不住对娜娜猫道:“你说赌徒上来的话,打不打得过林下仙?”

娜娜猫懒懒地道:“你少说几句,这会儿你尾巴都翘得可以迎风招展了。”

晒猫“呜”了一声,钻回陆西透怀里,道:“陆叔叔的怀里还是满暖和的,对了,娜娜姐姐,他们不会把我们瓜分了吧,我可要跟着陆叔叔,你跟赌徒去算了。”

娜娜猫做个鬼脸,媚眼如丝,道:“不,我缠定了你。”

陆西透自己都没心情,自然也不会去安慰赌徒,不过这两只猫他一直抱着不放,免得被赌徒抢去一只。其实赌徒没有进去过洛洛的房子,自然不会对两只猫有什么感觉,所以晒猫与娜娜猫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住进了陆西透的家。

却说洛洛被忘机道人带着离开,走了一阵,禁不住问:“怎么进了医院?”

忘机道:“你不是被猫咬了一口吗?得给你打一针狂犬病疫苗呢。否则你这小妖道行不高,狂犬病发作我可救不了你。”

洛洛绕是再伤心,也不由一笑,道:“这话要是被晒猫听见得发狂了。对了,为什么叫外面踢门的陆叔叔是五月的苍蝇?为什么是五月?”

忘机道:“五月的苍蝇都是过了一冬才钻出来的,又大又笨,叫声又响,赶它不会走,傻得要命。”

洛洛闭上眼睛扯扯嘴角,算是笑了。

医院出来,忘机带洛洛到一个小庙,外面还敲着一块牌子,说明这儿是文物单位。“你这儿住几天吧,吃的我会带来,不过一般都是人家供什么我吃什么,没你平时吃得好,将就点,你受的也不是内伤,很快就会好的。”

见忘机要走,洛洛忙拉住他,央求道:“道长教我个法子,怎么才可以出去身上的妖气。求您。”

忘机愣了一下,耐心地道:“你这痴子,你们狐狸精当年遭灭顶之灾,其中一大罪状就是与人通婚,生下一群人不人妖不妖的孩子,这些孩子都是法力大得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搅乱了天地之间的纲常。你还是想通一点吧,别作这等妄想了,没好处的。”

洛洛咬咬嘴唇,鼓起勇气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现在不是可以避孕的吗?”

忘机吓了一跳,洛洛脸还没红,他的老脸先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这个,这个,我倒是没有研究过。其实你也别妄想了,等你练成这套法术,你的赌徒早红颜成白骨了。又不是一年两年可以解决的。”

洛洛想到自己的法术都是速成,练成人形,别家都要千年,她一年就够,或许是忘机不知道,她可以短期练成呢?可惜蓝狐精已死,问这个糊涂的忘机真是问不出什么。但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不得不问:“可是我怎么才可以知道,我的妖气不会害到人了呢?”

果然不出所料,忘机“呃”地一声,脸更是红得转成猪肝色,逃也似的抱头跑了出去,风中传来他断断续续的话:“你这狐狸精,找人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洛洛一怔,想过来就明白忘机为什么会害羞到溜走,还真是羞人,即使狐狸精本来不大有人类的道德观,洛洛此时还是红了脸。

隐身在小庙中养伤,虽然条件很差,没有暖气洗浴,可现在还能怎样。不过这座小庙陈年历久,本就带着一股仙气,极利洛洛修养。没东西可以分心,倒是可以安安静静地修炼。果然如忘机所言,不是内伤,恢复很快。

这天忘机带了一些肉包子过来,看了洛洛一眼,道:“你差不多恢复了,以后自己出去找吃的吧,最近春节的香火都不够我自己吃,这几只包子还是我从城隍那里虎口夺食来的。”

洛洛黯然地盯着从屋顶垂下的一只蜘蛛缓缓降落,淡淡地道:“我暂时不想出去,就让我在这儿住几天吧,我怕我一出去就管不住自己的脚,直接去找上赌徒,我不想害死他。”

看着洛洛雪白的小脸上两滴眼泪慢慢滑下,虽然知道这脸不是小狐狸的本真,忘机一颗老心还是忍不住难过起来,“咳”地一声,又是抱头逃走,直奔城隍那里。

城隍贪着春节轻闲,正偷偷打开电视看节目,一听有脚步声接近,立刻关上电视,拉下罩子,装作没事人似的咳嗽一声,道貌岸然地踱着八字步走到滴水檐下,果然见忘机后面恶鬼追着似的跑来,见到城隍才抹把汗站住,大呼了几口气后道:“老哥,我吃不消了,这死妮子一根筋得很,说着说着就给我掉眼泪,我都铁石心肠几千年了,遇到她也是没办法,哎哟,你得帮我想办法,否则我都不敢见她。”

城隍手指一曲一伸,闭住眼睛一算,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老弟,你碰到异数了。这个小狐狸还真是小狐狸,才三岁不到,机缘巧合得了法力最强脑筋最好的蓝狐精死前的亲传,所以法力虽强,可是阅历极浅,这才会见到一个少年就放不下,也就这种纯真的感情才能打动人吧,老弟你就忍着吧,难得呢。”

忘机愣住,眼珠子转了半天,才道:“不行,这个狐狸精最是个想不明白的人,或许就会这么垂泪上一百年的,她要是总是占着我的小庙,我不是得每天看她的眼泪吗?吃不消啊。老哥,帮我想想办法。”

城隍不理他,转身回去自己屋子,可是忘机哪里肯放过,忙忙跟了进去,一下就发现有个地方还是热乎乎的,莫非是好吃的?伸手就想去翻,城隍忙和身扑上,拦在面前,尴尬地笑着道:“老弟,翻我房间不好吧?”但是他要注意风度,手脚就慢了一步,被忘机先一步一把揭去那罩子,里面原来是只电视机。

忘机不由大笑,道:“老哥,你也做这等低级趣味的事?哈哈,我赶明儿告诉大家去。”

城隍老脸通红,连忙拉住忘机道:“老弟,你这是干吗呢?我这不是在给你找办法嘛,现在小年轻花样多,我们要老是抱残守缺,总有一天会被历史淘汰,所以我只有硬着头皮看点电视,还不是想与时俱进嘛。这不,我正看着肥皂剧的时候替你想出一个妙方,来来来,我说给你听。”

忘机忙把耳朵凑上去,听完连连点头,总算暂时放下一头心事。

春节后的四月天,柳陌枕霞,飞花逐月,过了一冬的人们也跟着活了过来,时时有些个所谓考古爱好者翻墙而过,探寻洛洛所住小庙的深浅,搅得修行的洛洛不得不时时隐形,麻烦透顶。

周四晚上,云破月来,忘机照常过来小庙,先趴在墙头偷窥一眼,见洛洛容色平静,这才敢翻墙进来。忘机其实有多种方式突破这堵砖墙,比如化作清风翻越,比如念念有词地穿越,可是忘机总觉得这些办法有点仗势欺墙的味道,都说终生平等,墙生即墙在,忘机可不会因为自己是神仙而忽视这么一堵墙的存在,所以只要平时不急,他总是费劲地爬墙,以示尊重。

洛洛抿嘴看着他笨拙地进来,笑道:“你来正好,我想把这儿退还给你了,都快被那些穿着旅游鞋背着双肩包的小子们烦死了,说什么探险,市区还有什么险可探的?有种倒是晚上来来看。我怕天气越热这儿来的人越多,真是烦死,想去外面租个房子住下。”

忘机一怔,心里忽然涌上浓浓的不舍,这几天下来,与这个小狐狸天天见面,不知不觉已有了感情。“这么说你又要入世了?也好。不过你不能用原来的名字了,你的名字在公安局的失踪名单上了呢。”

这段话提醒洛洛又想起那段过往,心中一痛,垂下眼皮去不语。

忘机忙转开眼不敢看,免得又要伤了这颗老心。嘴里嘟嘟哝哝道:“又来了,又来了,既然这么想,不如去看看,也好了却一段心事。”

洛洛低眉想了半天,这才点点头,道:“是,我真想他,他应该在办公室里吧。道长,等下我再回来收拾,现在……现在……”

忘机忙道:“没事没事。这儿你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招呼都不用打,老道没啥隐私可言。”

洛洛一听,笑了一笑,仰头看了看月亮,道:“我走啦。”便隐身离开。忘机一见她走,立刻不顾围墙的尊严,纵身跃入云层,远远地冲城隍打个招呼,城隍不得不关掉电视,依计行事。

洛洛出门,发觉外面的公路错综复杂,都不知道哪条是通往浦东那幢著名的大厦,无奈,只有打的。离世几月,还好变出来的钞票还是惟妙惟肖。隐身从电梯上去,到陆西透办公室所在楼层的时候呆了一呆,几乎还没想到什么,电梯已到赌徒的楼层。这一层灯火灿烂,可没有人声,柔软的地毯消了所有的喧嚣。洛洛足不点地,行云流水般滑过一段走廊,直奔赌徒的办公室。越近,滑动越慢,到门口时,洛洛几乎没勇气进去。那么多天不见,赌徒可好?他会不会想她?会不会以为想他依然难过?还没进去,洛洛的眼泪已经滑了下来,忙举手拭去,深深吸了口气,穿墙进去。

可抬眼一看,却惊呆了,只见赌徒握着一个女孩的手深情款款地私语,那个女子黑衣半长发,略微削瘦,年纪不轻,可是气质奇佳,一看就是很有历练的白领。洛洛只觉耳朵周围嗡嗡声音响亮,好不容易才听清那女子说了句:“赌徒,听说你前女友是个绝色啊。”

洛洛紧张地伸长脖子,一定要听清楚赌徒怎么说。只见赌徒又腾出右手,捧起那女孩的手,小心得像捧起什么易碎的宝贝,两眼深深地看到那女孩眼睛里去,道:“心的交流才是最重要的。”

只见赌徒的女友抿嘴而笑,神态骄矜,洛洛看着心都碎了,怎么会这样。她几乎是倒退着撞出墙去,跌跌撞撞冲出赌徒的公司,赌徒,赌徒怎么会这么快就变心了呢?原来他根本没有真心爱过她啊,原来这还是没有心的交流啊。究竟怎样才是心的交流呢?

洛洛恍恍惚惚到处乱走,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趴桌上狂哭。

却说等洛洛一走,那个职业女子立刻把手从“赌徒”手里抽出,一边干呕一边道:“老哥,你怎么能这么恶心的,还好没有吻下来,否则我的初吻都得被你这老儿抢去,哎哟,真受不了,怎么有这么恶心的话。”

“赌徒”早换回城隍的样子,无限委屈地道:“干吗干吗,还不是为了帮你的忙?你怎么可以这么忘恩负义。我们只有演得那么像才可以骗到小狐狸啊。”

忘机捏着脖子,有气无力地道:“现在怎么可以如此道德败坏,小男女说的话忒也恶心。老哥,你以后可别再看那些什么青春偶像剧了,这哪是偶像啊,简直是呕像。你再看的话,我可以保证你三年内晚节不保。哎哟,我得去看看小狐狸,她可别寻短见去。”

忘机掐指算出洛洛的方位,跟着找去,在一个硕大无比的办公室里找到正趴在大办公桌上痛哭的洛洛,听了一会儿很不忍心,劝道:“洛洛,别难过啦,早知道总比不知道好啊,来,跟老道走,这儿收拾收拾。”

洛洛抬头,却惊讶地发现这儿居然是陆西透的办公室,自己怎么跑这儿来了。四周看看,几乎还是原来的布置,什么都没变,只有桌上本来放着的一打记事纸被她的眼泪打得湿透好几张。“我怎么跑陆叔叔办公室来了?不知陆叔叔还记不记得我?”

忘机看她这么一付伤心无所依的样子,都想心一软告诉洛洛刚才只是他和城隍联手演的戏,但又忍住,长痛不如短痛,叫洛洛这样死了心,总好过见她天天流泪。他还是觉得城隍老哥的主意很对。“别痴心妄想啦,人就是人,尤其是那些成功人士,他们身边本来就珠围翠绕,某一时期属于你,那是因为你有魅力,才可以脱颖而出,等你一离开,自然他们也是会伤心几天的,可是身边那么多女孩子送上门来,叫他们怎么抵抗?你还小,不知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洛洛闻言,想起以前盛放跟她说过的话,陆西透当初婚变的原因也是因为盛放不在而抵挡不住周围出色女性的诱惑,盛放还说过这世道就是奇怪,那么好条件的女子就甘愿追逐陆西透这样已婚人士。看来这世道是如此了,洛洛一边承认,一边心口滴血,而眼泪则是慢慢收起。半晌又抬头,眼睛已经无泪,淡淡地道:“道长,谢谢你的规劝,我想明白了,这就从新开始。我准备换个名字,还是姓胡,叫淅淅。”边说边在纸上写出这俩字,随即飘然而去。

忘机看着纸上东倒西歪的字皱了半天眉头才认出笔画,忙打开陆西透的电脑,上网下载金山词霸,查到,淅淅:风雨的声音。

(第一篇完)

最后的狐狸精 第二篇 职场生涯

第一章

早晨,陆西透准时上班,恼火地发现桌上的东西被动过,记事纸湿了又干,上面还有歪瓜裂枣般的两个字:淅淅。他一向爱洁,见此很不愉快,按下通话键:“小云,进来一下。”

云出岫端着咖啡进来,一看陆西透脸色不愉,心里打了个突,春节以来陆总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脾气不小,与以前不同,以前是高傲,看见不愉快的事,最多皱一下眉头而不理,自有别人看见给他扫清杂事。

陆西透指着桌上的记事纸问:“这是怎么回事?”

云出岫把咖啡放下,顺着陆西透的指点看去,吓了一跳,立刻本能地反应道:“不是我。”这个办公室只有陆西透与她有钥匙,可是她如果没有指令是不能进办公室的,“陆总这儿还有什么遗失吗?好像是什么民工之类的半文盲的字迹。”

陆西透看着云出岫惊惶的神色,不用说,她也不可能进来,还留下笔迹。“没有遗失,这不会是半文盲留下,又不是明星的名字,写得出这个字的人书不会读得少。”忽然心中一动,想起那个满腹经纶,却不肯练字的女孩,她那么奇突地消失,难道就不会奇突地出现?便不动声色地挥手道:“你出去罢,昨天的纪要赶紧赶出来。”

陆西透一层一层地揭起记事纸,整整湿透了十张纸,最上面“淅淅”这两字也是略有晕开。真会是洛洛吗?她在纸上倒翻水还是哭过?如果是哭出来的眼泪,什么事让她这么伤心,可以整整哭湿十张纸?“淅淅”是什么意思?指示着什么?陆西透实在无法从这么少的线索中找到答案,而他又是个不大会幻想的人,能够想到洛洛头上实在是因为心念所系而已,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匪夷所思。不过他还是把这十张纸折起来,收进一只大信封里,锁进抽屉。

云出岫莫名其妙地被叫进去,又莫名其妙地走出来,纳闷了一早上。办公室被人进去捣乱,这么严重的事陆总怎么不追究?难道是陆总自己忽然想起这是他昨晚离开时候自己干的好事了吗?可是那两个字又是怎么回事?

中午去食堂吃饭,遇到穿得随随便便的赌徒,云出岫端着饭菜坐到他对面,笑道:“这个楼大概也就你敢穿这么休闲的衣服上班了。”

赌徒笑笑,很温暖的笑,“不,还有打扫卫生的阿姨。”

云出岫好笑,道:“你们怎么有可比条件?怎么会白天出现?你不是一直是鼹鼠吗?”

赌徒笑道:“我辞职了,昨天交上去的。这几天办移交。”

云出岫吃惊,张着嘴看了赌徒半天,才道:“为那个洛洛?真不可思议,你们男人也有有情有义的时候。”

这时另一个同学端着饭菜坐过来,听见这话,道:“赌徒,不会吧,难道真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事?你们从见面到不见,才几天啊。”

“我从第一眼见她,到接到她最后一个电话,前后二十六个小时。”赌徒简单而似乎不带感情地道。

云出岫与那个同学对视一眼,不便再说,赌徒记得那么清楚,岂是偶然。云出岫想,要是也有这么个出色的男孩能像赌徒爱洛洛一样地爱她,死而无憾。

回来上班的云出岫感慨万分,时时想着赌徒吐出那个二十六小时时候的神情,醉倒。这才是男人的样子。

所以见到陆西透的时候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赌徒辞职了,为胡小姐。据说后天去西藏。”

陆西透吃惊,一时无话,就他知道,洛洛与赌徒也就只有一天多的接触,难道感情能一深至此?这叫陆西透转着椅子想了好久。

没想到临下班时候赌徒不请自来,向陆西透递上一张卡片,上面记录着两串数字,一是他的手机号码,一是他住家电话。“陆总,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有洛洛的消息,无论如何,请给我一个电话。如果我有消息,我也会立即通知您。”

陆西透并没有起身,依他的身份,赌徒只是后生小子,最多是出类拔萃而已。他只是微笑欠身接过纸条,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不过赌徒没有坐下的意思。“你辞职了?”

赌徒笑道:“是,这上下只怕整个大楼都知道了。”

陆西透只是微笑道:“与老板谈加薪何必利用洛洛失踪这件事,有的是其他办法。”

赌徒看着陆西透只会笑,道:“陆总,业内传说您是老狐狸,还真是。”

陆西透本来只是放一个气球试探,赌徒这么回答基本上是肯定了他的猜测,心里很是不屑,不过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微笑道:“不愧为是赌徒,信手拈来就是冠冕堂皇的赌注。”

赌徒被陆西透一句话噎住,虽然很知道陆西透是在讽刺他用怀念洛洛做借口辞职,实际是向老板就加薪施加压力。而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想念洛洛,想去西藏静一静心,可是无从解释起,自己确实是一举两得,陆西透没说错。只有尴尬地笑笑,道:“多谢夸奖,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想前辈讨教。”

陆西透微微一笑,道声“客气”,身子靠回椅背。赌徒知道,这个身体语言是在暗示他离开了,虽然很憋屈,可也不得不走。这才发现,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们要是认真对付你,你着实不是对手,往往一个手势一个单词就可以将你打翻在地。走出门,见云出岫关切地看着她,忙过去伸伸舌头,道:“好厉害。”

云出岫笑着轻声道:“知道了吧?学着点。哎,别忘了给我带几件藏银首饰来。”

赌徒说声“行”,便先一步离开回家。

陆西透看着赌徒出去带上门,鼻孔里哼出一声。回家,便对着两只猫把这些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有些恍惚,总觉得这两只猫似乎听得懂他的话,表现出来的眼神总是很配合他话中的意思。随即便取笑自己这是年纪大了,怎么会发这等白痴。

第二章

大办公室中用玻璃隔断的小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四个人,等最后一个走进,其中一个穿着烟灰长袖丝质衬衣的女孩微笑着道:“都在了吧,那我们开始开会。五月份开始我们小组的任务将很重,上面要我们在下半年完成两千万的广告任务,我考虑到人手不够,问人事部要求增加一个帮手,就是这位胡淅淅小姐。胡小姐暂时没有相关工作经历,但是在公司招聘的面试笔试中都是成绩优异,我很高兴我能抢到这么个人才,希望今后大家能够配合良好。”简单利落,非常爽快。

女孩一边说,一边手脚不停取出夹子中的文件,一人一份,顺便对胡淅淅道:“我叫Rhonda,那边过来,男的是Peterpan,Bunny,女孩是Bee。你有英文名字吗?大家没大没小地叫起来比较方便。”

胡淅淅笑道:“大家就叫我淅淅,英文发音一样也是xixi,嘻嘻哈哈,叫着就开心。”淅淅这几天狂看有关职场的电视和小说,但发现国产的几乎都是穿着职业装做着谈情说爱的事,与在陆西透那儿看见的气氛相比差别大了。还是香港的那些还好一点,所以买了碟片没日没夜补课。总算大致知道该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戴什么首饰。今天早上考虑半天才穿着一件灰底黑条的收腰衬衫,白色短裙,没戴首饰,也没化妆,来上第一天班,无论是走过镜子还是大片玻璃,淅淅都发觉自己很是有几分职业女性的味道。

Rhonda笑道:“好啊,大家开开心心,工作也不累。”淅淅听着很是佩服,说话这么简单大方,真是本事。她一点没有想到,她以前接触的盛放与陆西透级别都要高出Rhonda许多,说到人精,这两人才是。“我们看一下,这上面是四个案子,你们各自认领一个去,剩下的一个留给我,淅淅这回跟绿衣黄裳公司这个案子,谁做这家,谁带淅淅。”

说是认领,其实是大家各自拿出口头方案,Rhonda看着合适再钦点给谁做。最后结果,做绿衣黄裳公司的是Bee.。她的理由很简单,女孩子,对做女性时装首饰的公司眼光独具,有共同语言。于是淅淅就跟了她。

会议就那么简单,三言两语结束。其他人出去,留下Bee与淅淅,Rhonda对两人严肃地道:“之所以绿衣黄裳公司要用两个人,一是因为这个公司的广告量大,最近又有在网络上发布广告的意向,二是这家公司的设计总监非常麻烦,是个很不能合作的怪才,与这家公司接触,不能只就事论事,还得注意拿下这个总监,这人说话很有分量。明白了吗?”

Bee笑呵呵地道:“明白了,我读初中时候远远瞻仰过这个总监,还是我们一个学校出来的呢,以前就骄得不得了。我会通过七大姑八大姨地与他攀上交情。总归是一个小区的。”

Rhonda微笑道:“那就好,这个项目做下来,奖金是不用说的,考核上面也是很漂亮的一笔。好自为之啊。”

Bee与淅淅一起点头,淅淅更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跑出去找上门去。Rhonda现走,淅淅发觉,Bee的眼中有丝隐隐的不屑,咦,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Bee对洛洛很好。她中等身材,二十七八岁年纪,丰满,皮肤白里透红,都有叫人忍不住伸手捏一把的冲动。Bee的五官精致圆润,眉毛弯弯的,眼睛大而圆,睫毛浓得像小刷子,樱桃小口,看着不由叫淅淅想起以前的好朋友晒猫。尤其是伸出来的手,小小的,看上去白而柔软。Bee一说话,眼睛也是弯弯的,非常可爱,“淅淅,我早听说这回招了一个美女,刚才你一进来我就喜欢你啦,所以我说什么都要做绿衣黄裳公司这个案子,不能叫那些臭小子便宜了去。等下我让Bunny跟你换个位置吧,我们坐一起也方便讨论。”

淅淅还是原来的长相,小姑娘爱美,换来换去,还是原来的长相最满意,身材拔高到了170,不过发现这种身材买衣服不易,但是买到了的话,穿上都是很漂亮的。只是把原来的披肩长发改成了赫本头,鼻梁上架了副眼镜。“好的,等下Bunny过来我们跟他说吧,不知她肯不肯。Bee姐姐,我现在做什么好呢?”

淅淅这么乖巧听话,Bee很喜欢,也当然乐意传授经验,“淅淅,我们分工做吧,我收集我们公司的资料,你收集绿衣黄裳公司的资料,主要是从网上和公司的资料库里查,顺便我们晚上下班后一起逛街去吧,到绿衣黄裳专柜看看他们的风格,心里大致有个谱。你看好吗?”

淅淅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刚刚上班,我都没衣服穿呢,正好你帮我一起看。还有啊,我看见楼下有一家很干净的川菜馆,我们晚上就在那儿吃好吧?我请你,感谢Bee姐姐这几天带我。”淅淅听说做事情说话要甜,笑容要足,与同事关系要好,所以虽然心里还未从赌徒那里受的刺激中平复过来,脸上还是强颜欢笑。

Bee笑道:“你才工作呢,怎么好意思叫你请客,AA吧。来,开始工作,下班前你把查到的资料给我过目一下。”

就这样,淅淅开始第一天的工作。她钻进电脑,找出绿衣黄裳公司的网页,然后再找到业界与媒体对绿衣黄裳公司的评价,全部俺次序放进一个文件夹里。做完见Bee还在查找,便对文件夹精益求精,给所有文件做了目录,窗口是一条条标题,看见感兴趣的只要点击进去看就好,淅淅自己都觉得这么做非常简洁。因为看了所有资料,所以心里有想法,那就写在前言里吧。以前邵繁花说过,写文章很简单,怎么说话就怎么写出来,而淅淅看多历史书,记忆又好,写出来的东西不免引经据典,非常漂亮。

临近下班时候,Bee才有时间来看淅淅的工作,一看之下,大喜,拍着淅淅的肩道:“不错,不错呀,做的很漂亮。你看,这几篇可以不要,一看就知道是绿衣黄裳公司出钱做的有偿新闻。这个设计总监,什么,叫昨非?哈古怪的名字,昨非,那不是否定一切?果然是搞艺术的人。这个设计总监与人的笔墨仗很重要,你一定要吃透其中的意思,领会他的精神。人都是这样的,不吵架时候都是道貌岸然,一打笔墨官司,什么性格都暴露出来啦。所以你的前言与这些相关的部分得修改一下,其他都已经很好了,难得你才开始工作就有这样清楚的思路,哈,这下我工作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