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见了狼王捕到猎物,其他狼群也不再靠近。

芬里尔的尖牙在隐约的月色下闪闪发亮。远强过神族的野兽粗喘让安安陷入了极端的恐惧。安安四肢无力地推他,却被利爪狠狠按在地上,顿时手上再次拉开长长的伤口,鲜血滚入雪中。

狼王趴伏在安安身上,咬破了她的颈项和颈项上的衣襟,像是在撕下猎物的皮毛一样凶狠而迅猛。

——芬里尔,不要吃我。

——我是顾安安,是那个照顾过你、给你做过红烧肉的顾安安啊。

安安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只知道用力摇头,双腿不停乱蹬。

胸前的衣裳被咬碎,狼王开始贪婪地舔舐暴露出来的肌肤,并一路往下撕裂她的裙子,她才意识到了另一种令人惶遽的可能性。

这种假设似乎比死还要可怕。

安安随手抓了一块石头,狠狠砸在狼王的头上。趁着他吃痛呜咽的时候,从他身下钻出去,狼狈地爬了起来。可是森林里坑坑洼洼又潮湿泥泞,她刚站起来就被藏在积雪下的树根绊倒。

“救命”

声音似乎只有自己才听得到了。

腿被咬住拖拽,身体重重摔在雪地间的剧痛几乎让她当场晕厥过去。

但更大的痛苦是在被撕裂的双腿间。

不论再喜欢芬里尔,不论他的地位再高,他依旧只是是一匹狼。

神族与兽是不一样的。

而此时,她居然被一头野兽给——

在被迫摇晃的时刻,她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芬里尔的银色毛发和体温触感如此真切,排山倒海来的反胃感和冲击也令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好恶心。

好恶心

这件事发生之后,她还有勇气活下去吗?

安安呜咽着,闭着眼不再去看它的血色双眸,满手污泥地抓了一块锋利的扁石,将它当做刀子用,狠狠地朝他们连接的部位划去!!

但是,手臂却被芬里尔一口咬住!

他叼走了她手中的石头扔出去,继续凶猛进攻。安安双眼充血,正想着用其它方法逃脱,却看见芬里尔的毛发渐渐退去,脸也开始变形。

不过眨眼的瞬间,伏在自己身上的“狼”已开口说话了:“真狠。居然想让我断子绝孙。”

安安一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连眼睛都不眨了。

“还是神族的身体好用。”

虽然是这样说,他正在进行的事却并没有比兽态时人性化。相反,更加粗暴。

他的眼睛依然是赤红的。他的容颜盛艳之极,银发长长垂落,与她的发丝搅在一起。他单手把安安两只手高高举过头顶,以羞辱的姿势扯掉了她最后的衣物:

“我说过,不要让我抓到你。”

过了很久很久。

“怎么不反抗了?”法瑟有些无趣地放慢了动作,捏住她的下颚轻声问道,“还是说,你更喜欢和狼做?”

安安浑身污泥和鲜血,身上的衣服早已只剩下了几片破布。而她只是睁大了眼,眼神一片空洞,像是连生命和灵魂都被掠夺而去一般。她明明是在看着法瑟,但他却在她眼中看不到焦点。

Chapter 31

阿斯加德。

正在和母亲吃晚饭的赫默手中的叉子突然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弗丽嘉一直在生气,头也不抬地继续吃饭,“想通了要去给你哥哥道歉?”

赫默闭上眼睛,胸膛上下起伏,像是在忍着极大的痛苦:“我吃完了。”说完站起身径直走出去。

“等等,你去哪里?”

“出兵攻打暗之神界。”

“什么?”弗丽嘉立即站起来,声音变得冷冽起来,“赫默,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赫默微微一笑,态度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知道父王对您的忠诚在你眼中一向一钱不值。您还喜欢洛基殿下——请别这样看我,这一点从您对我和法瑟的态度就看得出来。您什么时候用过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每次他做了错事,您除了哭什么也不会做。”

赫默一向乖巧,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这样重的话。弗丽嘉表情僵硬地否认:“这和洛基没有一点关系。我不对瑟瑟严厉,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有父亲,就算奥汀对他再好,多少也会生分——”

“这样的话我听了太多次了。”赫默没有一点杀伤力地打断她,“母后,从小到大什么事你都要我让着他,因为您的话,王位我连想都没想过。现在他正在□我的妻子,难道您还期望我把我最爱的女人也让给她?”

原本打算继续和他争辩,听见最后两句话弗丽嘉完全愣住了。但过了一会儿,她疑惑地看着他:“他们在哪里?”

“银月崖。”

“撒迦为什么会在暗之神界?”越想越不对。法瑟没有道理会喜欢上撒迦,就算他看在自己和西芙的面子上和斯薇在一起,心中一直想的也是那个人类女将军,不然他不会到现在都

弗丽嘉又补充道:“你确定是法瑟强迫她?”

这句话显然更加激怒了赫默。

“您的偏心还真是明显啊。他不仅强迫了撒迦,还化成了狼王去强迫她。”

“狼王?!”

“是啊,没错。如果当年我知道芬里尔就是法瑟,在它在神界被围攻的时候,说什么也会要杀了他。”赫默皮笑肉不笑,拿起通讯器准备呼叫梅勒,“不过,现在动手也不迟。”

未知的地下深牢中。

一桶结冰了的凉水倒在安安头上,刺骨的冰冷令她的心都差点跳停。她倒抽一口气,迅速撑着双臂坐起来。

站在她面前的是拎着水桶的两个铠甲士兵。一个穿着长袍的幻象术士回头对着一片黑暗说道:“陛下,她醒了。”

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因为过度饥饿和缺水,胃也抽痛得让她恨不得自己再次晕过去。安安干渴地舔掉手臂上的凉水,喉咙发不出声音,嗓子沙哑得像是连空气都会割破:

“水我要水”

“给她水。”

法瑟的声音从黑暗的地方响起。有人捏着她的脸颊粗暴地灌水到她的口中。

安安咳了几声,终于能说话了:“这件事和赫默没有关系,叛变是我的计划。”

“这么快就想好怎么为你男人辩白了?放心,我不会用你威胁他。”或许是因为看不到表情,法瑟的声音依旧动听,却毫无起伏,“我问你,为什么要来暗之神界?”

安安没有回答。

法瑟从黑暗中走出来,看着撒迦被上方栏杆中洒落的亮光笼罩。她就算穿着老旧的囚服,眼神也不同于过去百年的空洞,相反却有着浓浓的倔强。

法瑟忽然觉得这一幕十分眼熟。但意识到自己联想到的人竟然是安安,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居然拿安安和这种女人比较,他是疯了么?

“问你问题,听不到么?”法瑟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打算来当卧底?”

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的样子,双腿间的疼痛唤醒了所有的记忆。安安恶心得浑身发抖,别过头去不看他。

“不愿意回答是么。”法瑟笑了笑,“行,刚好我也没时间拷问你。兰克,交给你了。”

“是!”

那个叫兰克的幻象术士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回头对安安阴森森地说:“撒迦殿下,接下来有所得罪,请见谅。”

起初听见这个名字还以为只是同名,但看见他爬满皱纹又枯瘦脸,安安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幻象术士闻名九大世界的行刑官。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可但凡在他手下被拷打的犯人提到他都比死了还难过。据说在他的刑罚下的招供率是120%,因为所有的人不仅会给他想要的答案,甚至连共犯和亲朋好友做犯的事都会招出来。

安安只在历史书上看到过他的脸,没想到他居然没死,还出现在了暗之神界。

法瑟走了以后,大量神族士兵冲了进来。

“看殿下的表情,应该是认识我了。认识我的人总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兰克咧开嘴,露出一口金牙,“通常对付男人我都要狠一些,强制灌食灌水,铁处女(1),断骨接骨,都是不错的方法。但对待女性我通常比较温柔——放心,我年纪一大把了,也不可能对你做什么不礼貌的事。这回我们的活动只用两种方法你看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安安扶起来,带她进入另一个房间。这期间她原本想击倒几个人逃跑,但发现人不进食真的完全没有办法。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上面有手铐脚铐和一些非常细的小钉子。

安安还没琢磨出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已经被几个士兵强制摁在上面。钉子立刻穿透衣服和皮肤,刺入血肉。

安安惨叫一声,四肢很快被绑住。

接下来,兰克带着一脸慈爱的笑把安安的后脑勺扣住,用一张冰冷湿润的毛巾盖在她的脸,像是为孩子拔牙的医生一样温和地说道:

“乖乖的不要动,动的话会流血更多哦躺好不要动。”

神族屏气的极限是五分钟。

四分钟过去,脸上的毛巾被取下,安安像是死过一回一样疯狂喘气。兰克问道:“好,现在请告诉我,殿下为什么要来暗之神界?是帮赫默当奸细的吗?”

“不是!”安安用力摇头,“这件事和法瑟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什么事呢?”

等了大概十秒钟,兰克没有得到安安的回答,便再一次把毛巾放在安安的脸上,还在上面倒了更多的凉水。

再次取开的时候,那些刺入肉体的钉子已经把小小的伤口拉开,鲜血染红了囚服。

“我说了,和法瑟没有关系”急促呼吸后,安安虚脱地回答道,“和他没关系,你们又问这么多做什么?”

“哎,真倔强。”

毛巾再一次盖上安安的脸。

又一个四分钟过去,安安的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我找人”

“找什么人?”

“那个真爱我的人”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不不记得了”幽微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皮肤一片惨白,“我只知道,我要找到她”

“他在哪里?”

安安微微张了张口,干涩的眼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光景:

“我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贝伦希德殿下,这些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我都想对你说。如果你回来,我一件件说给你听。这样一来,你也不会跟不上我们的脚步。

殿下,请你一定要活着。你是我活着最后的希望

黑雪神殿的水池旁。

暗之神族的女神像通体泛着紫光,高举巨大的银盆仰望天空。亮紫色的水顺着她的长发流满了身体。发亮的水光照亮了周围的树木,还有跪在水池旁观察鱼群少女的脸。

“瑟瑟,为什么这些鱼有的是金色,有的是紫色?”“顾安安”回头好奇地看着法瑟,一双眼睛微圆而明亮。

法瑟这才从神游中醒过来,走到她身边,手指轻柔地划过她的长发:

“这些鱼的身体其实是透明的,会随着周围同伴光线的变化而变化。你看,那几条刚穿过紫光的时候旁边的鱼就变色了。”

“居然是变成旁边鱼被照亮的颜色吗”安安眨了眨眼,“那这种鱼一定不好吃。”

法瑟禁不住笑了,却是再一次心不在焉起来。

只要是神族就一定认识兰克,他的脸简直就是最大的刑罚。撒迦看见他以后肯定很快就会招供了。

如果她不招怎么办?撒迦比他想象得要倔强得多。

虽然再三交代过兰克不可以伤害撒迦,最多吓吓她,但是

“啊啊啊啊啊——”“顾安安”忽然惨叫一声,扑过来抱住了法瑟。

“怎么了?”法瑟立刻环住她。

“有蜜蜂,有蜜蜂!还是银色的!”她把头深深埋入他的怀里,用一种快要哭泣的腔调埋怨那只绕着她嗡嗡乱叫的六翼银蜂,“我最怕虫子了!瑟瑟救我!”

“没事,我帮你把它——”

“不要杀它!赶走就好赶走就好赶走就好”

赶走了蜜蜂以后,“顾安安”长叹一口气,在法瑟脸上亲了一下又跑去看鱼了。法瑟看着她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

记得百年前的夏季游园会上,赫默还对贝伦希德说过,撒迦那个女人完全没有心,不仅不怕蛇鼠虫蚁,有时候还会亲手去捉一些小昆虫来捣浆做溶液,一点也不可爱。那时候贝伦希德还笑话他说,不可爱你还不是喜欢。

果然还是安安最好。

没过多久,兰克前来汇报进度。

“法瑟陛下,有结果了。”

“她说什么?”法瑟背对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她说来暗之神界是为了寻找一个真爱她的人,但我觉得这个答案不可靠。因为她连说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她’不分,可能是已经临近昏迷随便说的吧。”

“真爱她的人?她在暗之神界连只蚂蚁都不认识,到哪里去找真爱她的人?”他忽然回头看着他,“你没有伤她吧?”

“没有,身上不小心被墙上的钉子刮伤了,但不碍事。”

“刮伤也不可以!你怎么做事的?”法瑟冷冷命令道,“立刻派大祭司去治疗!”

“是是,这就去。”兰克刚退了两步,又走上前来,“说到蚂蚁可能撒迦殿下`体力一直不足,我在送她去蜘蛛房门口的时候,她立刻就晕了过去。”

法瑟微微一怔:“晕过去了?是吓晕的?”

“是的,陛下。”

他一早就猜到了这个撒迦不是当年那一个。但是,一百年前的撒迦都还不怕这些东西

被第二桶水泼醒的时候,安安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了。

她的脸已经苍白到全无血色,浑身发冷,像是到了尼福尔海姆的北方城市待了三天三夜。不见天日任凭时间流逝的地牢经常会让人精神错乱,以至于她再次听见法瑟脚步声的时候有起身和他同归于尽的冲动。

“这次来暗之神界的目的是什么,想好回答了么。”微光照在法瑟的黑衣银发上,他那张漂亮的脸蛋此时也令安安十分反胃。

但人气到极点的时候往往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安安憋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

“滚!”

“你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紫水晶一般的瞳仁不再透彻美丽,相反却散发着危险的光芒。法瑟嘴角微扬,找侍卫要来钥匙,不紧不慢地插入牢门的锁里:“告诉我,你冒充撒迦多久了?”

安安愣住。

法瑟也不急着追问,从容地转动钥匙,让它在深牢中传出响亮惊心的回音。然后他推开门,像是蛰伏多年又苏醒的猛兽般靠近了她。

“说吧。”

他把钥匙丢给后面的人,把安安一步步逼退到墙角:“既然你不是撒迦,为什么要帮赫默造反?撒迦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是这么说,安安已经完全不镇定了。她不能让法瑟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个冷血的男人当初把她害成这样,现在又叶公好龙一般天天和假安安在一起,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是谁,岂不闹了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