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那种四个轮子的铁盒子自己开不转,于是看上了这个“铁马”——他觉得自己对这东西驾轻就熟,鉴于陪迈克在电玩城玩模拟摩托的时候,他得了个非常棒的名次。

“听着,我弟弟被绑架了,我必须去救他,我需要您的车,帮帮我!求您了!”卡洛斯一把扳过送餐小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

“什么?不可能,还有客人点的东西没有……哦。”送餐小妹抬起头,正好和这个英俊的男人面面相觑,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被美色所蛊惑,顿时忘词了,呆呆地盯着卡洛斯露出梦幻的表情,脸慢慢地变红了。

太好了,这是个花痴。

卡洛斯判断出这点以后,立刻一把地搂住她的后脑勺,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香艳的深吻。

路易绝望地闭上眼睛——圣殿有这样“英明赫赫”死无下限的前辈,为什么还没有倒闭?

大家一起早点洗洗睡了,去开历史博物馆纪念品专卖店好不好?

送餐小妹的腿都软了,两只眼睛闪烁着不正常的光,颤颤巍巍地说:“哦……哦……当然,当然您可以……”

“十分感谢!”卡洛斯二话不说跨上摩托。

“等等阁下!”路易真的快疯了,他把甚至这句话喊了出来,“您不能骑着一辆送披萨的摩托车上高速公路!何况您还不会骑……见鬼!”

卡洛斯毫不理会路易的呼唤,利索地发动了车子,显然真家伙和模拟的还是有些区别的,他一下没掌握好平衡,车头猛地调转了一个圆周一样的大弧度,一头向着路边的电线杆子撞去。

让我死吧——现任祭司路易想。

幸好卡洛斯灵敏的身手让他免于出师未捷身先死,在距离电线杆还有两厘米的时候,他居然硬生生地刹住了,然后歪歪扭扭地在路上左摇右晃了一阵子,竟然就这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保持两个轮子的平衡。

然后这个历史上用最短时间出师的“摩托车手”,就这样头也不回地上了高速公路。

如果不是路易不能动,他一定要打电话把在宾馆养伤的朋友伽尔拎出来狠狠骂一顿——都多长时间了,居然还是没能教会这家伙活在地球上所需要的基本常识。

身后绑着个保温箱的“机动车”真的不能上高速公路啊神啊!

据说有路人用手机拍下了这个神勇摩托,并传到了社交网站上——幸好速度高像素低,不然卡洛斯?送餐员?弗拉瑞特先生恐怕要因此一炮走红了。

“梅格尔特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路易没有回答,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阵子,然后闭上眼睛,“貌似”心平气和地说:“照他教得做。”

这一群杀气腾腾的男人停车停了一排,一个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顿时引起了广大路人的围观。

甚至有一对从超市回来的老夫妇,拎着大大的购物袋,干脆地站在路边点评起来。

“他们这是干什么?”

“行为艺术什么的吧,你知道那些人,总是喜欢在大街上摆出怪模怪样的姿势来。表达什么主张之类的。”

“那这是什么主张?”

“呃……看不出来,不过据我所知,最常见的主题是环保。”

“什么?我怎么看不出来站着不动和环保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保护野生动物之类,你看那个人单腿站着,说不定代表了某种鸟类,那个人挽着腰卡在车门下面,说不定代表了某种猿类。至于一动不动,我想大概是模仿僵尸?最近不是流行那种片子,《生化危机》什么的。”

“哦!亲爱的,你真是太聪明了!”

路易的额角终于爆出了一条快乐的小青筋。

二十分钟之后,路易终于解脱了禁制——他浑身大汗,感觉自己活像用这端端的二十分钟修完了意识控制所有的课程,有点脱力地在车门上扶了一把。

然而就在这时,“扑通”一声,路易眼睁睁地看着埃文以抽筋死狗的姿势摔到了自己脚下,抬起嘎啦嘎啦响的脖子,面对自己的时候,脸上条件反射一样地露出羞愧的表情——正常情况下,他在梅格尔特教官面前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忏悔自己是多么的不中用。

卡洛斯显然不是个好老师,撂下一句序言似的话就自己跑得没影了,连个像样的讲义都没发,全凭所有学员自行理解,除了真正博学的路易,没有一个人明白他那云山雾绕的“意识控制”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埃文居然就这么自己挣脱了。

路易脸上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心里释然——当然啦,他认为世界上能废柴到埃文这个境界的人实在不多,老天造人不可能造出一个一无是处的废柴,所以这家伙有些天赋异禀也是正常的。

正好多了个帮手——即使干不了别的,起码也能加油助个威什么的。

“滚起来,上车。”路易轻轻扭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拉开车门,瞟了一眼其他的人,“你们……原地待命。”

然后,路易?梅格尔特先生用一种严重违反交通规则的方式狠狠地踩下了油门,埃文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车已经飙了出去,这倒霉孩子的后脑勺狠狠地被靠背亲吻了一下,他说:“哦!”

卡洛斯的行为简直是挑战全世界交通警察的尊严,很快,本世纪最神勇的送餐小摩托就被警车围追堵截了,好在片刻后,路易就恢复了自由,这位行政长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圣殿的最高安全权限,封锁了高速公路,撤回交警,让卡洛斯一路畅通无阻地前行。

这货简直飙“车”飙上了瘾,完全不理会他那可怜的“坐骑”超负荷运动的痛不欲生,夜晚的凉风呼呼地吹起他的头发,卡洛斯觉得这玩意除了略矮,导致他两条长腿有些伸不开之外,其他都棒极了,比骑马还带劲。

飞机算什么?“两个轮子的铁驴”才是最终会统一全世界的东西。

他把地图牢牢地装进了脑子,虽然现代城市让他迷惑,但是方向感和距离感都非常精准,到了最近的路口,卡洛斯径直把摩托车骑了下去,然后他终于遇到了问题。

他学着游戏机里的操作,狠狠地一捏刹车,结果整个人差点因为巨大的惯性被甩出去,身后的送餐盒子在剧烈震动里“砰”一声摔开,一盒意大利面连盒子带内容一起,像新娘扔的花球一样自由地飞了出去,正好落到一个路边的流浪汉面前。

“上帝保佑你,仁慈的先……哦!”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位“神奇的送餐员”的车头撞在了马路牙上,被大力弹开以后乱窜一阵,摩托车上的“送餐员”先生试图伸出脚别住什么,然后他的脚背狠狠地磕在了一棵树干上。

“送餐员”发出一声惨叫,从车上滚下来,单腿在地上直蹦,流浪汉从他跳起的高度判断:那一定很疼。

“好吧,有的时候上帝也是会打盹的。”他喃喃地说,“要知道我本来是会成为一位首相的。”

行吧……出了交通事故的卡洛斯?单腿蹦蹦跳?弗拉瑞特先生苦中作乐地想,起码从这东西上掉下去,摔断脖子的概率要比骑马小好多。

他从裤脚抽出了原本给了伽尔的那把匕首,在手里转了一圈,头也没回地对那位开始扒拉面吃的“路边首相”说:“这里不安全了,你最好去别的地方。”

“你是便衣的条子吗先生?”流浪汉一嘴番茄酱和奶酪,含糊不清地问,“我猜是有人在这片街区埋了炸弹对吧?我知道前几年地铁里发生的事——要我说他们早该把这片有钱人的烂地方炸上天了。”

卡洛斯给了他一个充满鄙视的背影,转入一个小巷子里。

他不知道道格拉斯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到来,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反应。克莱斯托生于传承,死于遗忘——从人类的角度看,个个都有反社会分子的潜质,然而他们确实属于另一个种族。

卡洛斯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的某种危险因子,像是一根快要拨到极致,马上要断掉的弦,说不出的紧绷。

不过他相信自己感觉到危险是件好事——起码说明自己找对方向了。

这时,街区的拐角处传来尖锐的刹车声,卡洛斯一瞬间在亮起的车灯照射下眯起眼回过头去,看见路易和埃文一左一右地从车上下来,路易大声说:“卡洛……”

卡洛斯的瞳孔渐渐适应了强光,他皱起眉,看着路易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可是什么都听不到,嘈杂的城市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不远处街上人们匆匆来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的异样。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神殿领域,人类,你不能再往里走了。”

第五十八章 死亡谷之谜

卡洛斯在他第一个词出口的时候,已经飞快地转过身去,即使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短短的匕首,也能让他挥出巨剑的气势,横扫出去,切瓜一样地斩首。

血飞溅在了他的脸上,那张不久以前才让他花痴过的道格拉斯的脑袋,就像个皮球一样滚到了地上。

卡洛斯“呸”了一声,手指抹去脸上的血:“装得还挺像?不就是个虚影么?”

他话音才落,地上的脑袋就翻转了一圈,调过头来,冷冷地面对着卡洛斯,用那种欠揍的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游人止步”的命令:“回去,打断传承的人罪无可恕。”

卡洛斯的回答是,非常没有公德心地用脚踩住那颗脑袋,还在上面捻了捻。

“我简直不能理解,难道记得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就算是传承了么?说实话道格拉斯先生,你一生的时间是不是都被用来比较你的上任、上上任、上上上任他们哪个最后一次尿床的年纪比较大?”

道格拉斯的虚影毫不理会他的挑衅,他说:“因为你们这个愚昧的种族,一生只有几十年,在我们看来,就像那些只能活几天的鱼,只能看到一次日出的虫子,除了本/能的求生,你们什么也不知道。你的狭隘让你看不出传承的价值,而在我眼里,你那个愚蠢同伴的生命,也不比一条虫子更高贵。”

卡洛斯垂下眼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和你用人类的语言说话呢?”他耸耸肩,“一定是在影子魔那伤到了脑子。”

此时,路易和埃文眼睁睁地看见卡洛斯被卷进了一个奇怪的区域,先是声音和影像被隔绝,随后杰莱瑞区的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竟然地震了。

一棵路边的大树被连根拔起,朝着张着嘴傻乎乎地站在那的埃文当头砸了下去,被路易拎着领子一把给拽了回来。

“教教教教教官!”

“闭嘴。”路易呵斥,随后被急于逃命的人撞了一个趔趄,满大街都是尖叫和喊救命的——后者也不知道是在向谁求救,公路震颤得让人站不稳,周遭的建筑物上有小块的石头和灰扑簌簌地往下落,一片兵荒马乱,汽车鸣笛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人攀着高楼的玻璃窗要往下跳。

“怎怎怎怎怎么办?”埃文延续着他结结巴巴的语言风格。

“别嚷嚷。”路易拨开人群穿到自己的车后,一把掀开后备箱,那里不大的空间简直就像个垃圾收购站,埃文毫不掩饰地露出一脸震惊——没想到梅格尔特教官这种人模狗样的男人,居然在某方面和其他雄性生物一样,具有脏乱差的本/能,实在难为他本人每天那么出淤泥而不染地维持着自己严谨圣洁的水莲花形象!

只见路易一头扎进后备箱的破烂堆里,东翻西翻,然后掏出了一个形状奇怪的盒子,上面还沾了些不明液体。

路易不客气地拎过埃文的领带,随手把那滴汤滴水的盒子擦干净了,它只有巴掌大,打开以后,里面有十二个珍珠一样的银色小球,好像从女人的首饰上撸下来的珠子似的,仔细看上面居然还打了细细的穿线孔。

“这是什么东西?”埃文小心翼翼地问。

“炸弹。”

“什么?”

“FT402号。”路易面不改色地说,“当年我们叫它‘珍珠’。”

埃文腿登时一软,面如白纸,颤颤巍巍地说:“这这这这……就、就是那个实验的时候,把……把整个实验基地给掀翻、据说后来被迫禁用的炸、炸炸炸弹?”

路易扫了他一眼,明晃晃的两眼鄙视——小收藏而已,很稀奇?

埃文一想到那东西竟然在后备箱里,还跟自己共处一车那么长时间,就有种和坟墓擦肩而过的战栗感,腿肚子都哆嗦得快抽筋了,他的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所以您打算把杰莱瑞郡夷为平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