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你快拿着啊,我的脚好像让狗咬了一口,恩,也许是抓了一下?反正是挺疼的,二少你该不会拿不住吧,老天,我现在可有点爬不上去了。”

张智功没有说话,只是拿过手机,然后给他哥打了电话。

“林跃,我看你身手挺好的。”和张智成通完电话,张智功道。

“是吧是吧,我就是李小龙转世,成龙再生啊……恩,好像成龙还活着。二少,大少很快就会来找咱们了吧。”

“恩。”

“那就好,我有点累了……二少,我先睡一会儿,大少来了,你再叫醒我……”

他的声音慢慢的低下去,身体靠着树,慢慢的滑了下去。这一天,他又是被敲,又是背着张智功到处跑,刚才又经历了从来没有过的厮杀搏斗,被狗咬了、被人打了,又失了那么多的血,虽然说他身体强壮,也有点撑不住了。

他把追兵都料理了,即使还会有别的人来找他们,但张智成应该很快就会到了,虽然说在医院的时候他没有保护好张二少,但现在也是有功无过了吧,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保镖嘛。

这样想着,他也就放心了,他没有发现张智功看向他的目光是莫测中带着一些冰冷的,他当然更没有发现,张智功的手机一直都没有关。所以,当他又一次睁眼,发现自己带着手铐脚链的时候,惊讶的只以为自己在做有关SM的梦。

第15章

“关于林跃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疑点。他的德州扑克的技术还有你所说的身手,这些和我们所查到的,的确是对不上号,你会被绑架,好像也有他的缘故,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他就一定是魏老六或者其他方面的人。”

“哥,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一个讲究证据的人。”

张智成笑了:“我不是在讲究证据,当然,更不是为林跃说话,我只是说,你不能因为,你没有赢过他,就……恩,非说他值得怀疑。”

张智功的脸顿时黑了:“我的气量还没这么小,赢过我的又不只是他一个,在我上面,起码还有五十个德州扑克高手。”

“真的不是因为输不起?”

“当然不是。”

张智成看了他一会儿:“好吧,反正这个人是你带来的。你要说他有疑点,那就是有疑点,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过,别做的太过分。”

“我知道。”张智成含糊应了一声,又道,“这次到底是哪方面下的手?”

“还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

张智功怀疑的看着他,在他心中,自家哥哥是绝对英明神武的,天大的事情都能很容易的解决,现在他被绑了一回,还带回了那么几个可以审问的人,他家大哥竟然对他说不知道?

张智成苦笑。

那几个人都已经问过了,并不是菊城本地的,但都是省内的,他们并不是全部都彼此认识,也并不是同一个城市的。

他们其中的几个知道要在什么地方去接一个人,另外几个知道要守着那个别墅呆上几天。

并不是很难的事情,报酬却非常丰厚。那些人都是当地的二流子,平时做的也就是打架、偷东西的事情,没犯过什么大错,但是也早就不把什么法律啊、道德啊,放在心上了。

现在又有人给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做这些看起来不太危险的事,自然是没有犹豫的就做了。

当然,还有人负责门的问题。据医院里得来的消息是,有一个脾气很古怪的人,想给自己的病房里做装修。

医院当然是不准装修的,但,如果给一大笔钱,那医院也当然可以当做不知道的默许。

装修的工程队是对方指定的,干活很快,只干了一天就走了,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要再把这些人找出来,就算是对张智成来说,也有些难度。

至于说为什么有人在隔壁装修,张智功等人都没有感觉,自然是因为对方基本上就没有怎么动。

如果动用了电钻、锤子之类的东西就算隔音措施做的再好,也是瞒不过去的,但那里本来就有一个门,虽然封死了、装修了,但其实也是很容易解决的。

对方洒下大把的钱,好像处处都是漏洞,但真的去查,却很难查到真正的正主。

张智成知道,说到底,还是他们大意了。在菊城被人摆了这么一道,可以说里子面子都丢了。但他也不会就因此,就随便的抓住一个看似可疑的人严刑拷打。这倒不是说他有多宽容多慈悲,而是他知道真正的原因还是他们都忽略了,他们的内部有了问题。

当然,这件事还是要查的,对于可疑的人当然更要留心,可是与其把人绑起来、捆起来,放在身边小心观察,倒可能更有收获。而且,万一不是的话,也更有余地。

因此,张智成多说了两句,但见张智功态度坚定,他也就不多劝了。虽然对于林跃的牌技他也是欣赏的,但也不过是欣赏罢了。

“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让人去查的,你现在重要的是,把腿给养好。”张智成笑吟吟的看着他,“否则,别怪我一直关着你。”

张智功头皮发麻,连忙点头。

张智功知道,虽然他哥在大多数事上对他都比较纵容,但也是真能狠心将他圈个一年两年的。所以天天老老实实的在床上养伤,该喝骨头汤的时候喝骨头汤,该吃钙片的时候吃钙片。

当然,就算他不动,也是可以清楚的知道林跃每天都做了什么的。

第一天,林跃醒来,看到自己的手铐脚链好像有点惊讶,然后发了半个小时的呆,再之后,就开始叫魂似的喊人来给他疗伤,自然是没有人理他的,他叫了一会儿,又开始说自己饿了,叫人给他送饭,然后他开始叫人给他送水。不过无论他叫什么,都没有人理他。

“他有没有叫我?”

“没有。”

“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不过……他说……”小刘有些犹疑,吞吞吐吐的。

“说什么?”见他这个样子,张智功自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但他却意外愉悦的道,“没关系,你说吧。”

“他说,他要打疫苗,他说,那个,他被狗咬了,不知道会不会有狂犬症。他还说……还说让二少您、您最好也去打疫苗,因为、因为……”

小刘一边说,一边看张智功的脸色,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说下面的话啊,但,那话不仅他一个人听到了,今天二少问起他不说,明天,就是他要倒霉了吧。

“因为什么?”

“因为他咬了、咬了您……”

“放屁!他什么时候咬我了?我他妈的什么时候被他咬了?”

要不是带着石膏,固定着腿,张二少几乎要从床上跳下来,而对于他的疑问,小刘自然是不敢回话的。

“他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了。”

张二少脸色铁青,小刘低着头在那边等了好大一会儿,腿都站麻了,才听到张智功的声音:“你先出去吧。”

小刘连忙转身,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的回头道:“二少,那个疫苗……”

“滚!”

小刘抱头鼠窜。

第二天,一天没吃没喝的林跃有些憔悴,声音也有些嘶哑,不过依然有气无力的重复着前一天的要求。

小刘又被张智功叫了过去。

“今天他还要疫苗吗?”经过一天的调整,显然,张二少的心理素质已经不错了,在问出这一句的时候,除了声音有点僵硬外,其实,是没有其他什么太多的毛病的。

“没有了。”

张智功冷哼了一声,见小刘一脸为难,他哼声道:“这一次他有要求什么了?”

“他、他要洗澡,他说房间里的气味有些浑浊,想换个带抽风的房间。”

“他妈的他以为自己是在度假吗?是不是还要给他请两个美女服侍着?”

小刘立刻噤若寒蝉,过了一会儿,张智功才道:“给他点水,给他点吃的,别把他饿死了……那个疫苗,也给他打一针。”

小刘立刻点头,确认没什么事后,马上离开,生怕张智功改变了主意。

第三天,要求基本得到满足的林跃安静了下来。

“他今天说了什么吗?”

“没有。”

“什么都没说?”

“他……他哼了一首歌。”

张智功的脸色又一次向青绿的方向转变,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点声音:“什么歌?”

小刘低着头,慢慢的道:“有钱没有,有,有钱我就嫁给你。”

“什么?”

“有钱没有,有,有钱我就嫁给你。”说完,又连忙道,“这就是他哼的。”

“这是什么歌?”

“我不知道。”

“还有呢?”

“没有了。”

小刘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昨天林跃用了半天的时间不断的用各种声调各种语气各种唱法反复的哼着两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话西游》中的妖怪会被唐僧念叨死了!

第四天,小刘没有报道,因为张二少在某人的房间中放了两个摄像头,已经不需要有人再来找他报告了。

虽然把林跃拷了起来,但说起来,他得到的条件并不是太差。起码,那个房间里有一个石床,有一个隔了半道墙的厕所,而脚链的长度,也足够他在房间中活动。

林跃是伴随着第一道日出而醒的,虽然天天躺在床上养伤,但张二少的生物钟并没有改变,林跃醒的时候,他正准备睡,所以他第一时间看到了林跃睁眼。

林跃醒来后,又在床上愣了会儿,再之后坐了起来,然后,就不动了。完全的不动,不说话,不移动,连表情都有些呆滞。就如同一个固定的画面,没有情节,自然更没有什么内涵趣味。

对于这个单调的图像,张二少却看的心花怒放。他津津有味的欣赏着林跃的郁闷,颇有一种三伏天吃冰的爽快。

张二少就这么看了两个小时林跃的发呆,直到小刘来给林跃送饭。饭也很简单,一碗白米饭,一碗白开水,张二少看了心中颇为满意,如果说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就是林跃吃的太香甜了。

吃完了饭,林跃又开始发呆。

这一天,林跃吃了三顿饭,上了七次厕所,除了这两个活动外,他就是靠在床上发呆。

除了和小刘交谈了两句,在这期间,他没有说过话,没有唱歌,就是在晚上临睡的时候,他对着镜头,露出一口白牙,挥了挥手:“二少,晚安。”

第16章

篮球上有一个词,叫绝杀。

足球上也有一个词,叫绝地大反攻。

词的组合不同,字数不一样,表达的意思却是一样的,那就是你领先了整场,高兴了整场,兴奋了整场,然后在最后一秒,被对方超越了。

还有比这更郁闷的事情吗?还有比这更打击人的吗?

张智功现在就遭遇了来自林跃的绝杀,当他看到林跃那一口白牙的时候,差点带着自己的老残腿扑过去。

他看笑话看了一天,他顶着疲惫的双眼盯了一天,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该休息的时候不休息,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转移目光,结果,却是被人逗了一天!

张智功的郁闷啊……全浩然山庄都几乎听到了来自张二少的嘶吼。

他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幸运的,起码他还能吼出来。此时的凯撒,已经被摧残的连吼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当然,他也没条件吼叫。

对于林跃被关,他其实是抱着欣然的态度的。

任何案子,都是时间拖得越久越没有头绪,他……恩,死了都快三个月了,再不去调查,估计原有的蛛丝马迹也要被人消灭了,当然,也许早就找不到痕迹了,但,早一天总要比晚一天要好点。

可是林跃偏偏是个……说好听点也是不思进取,说难听了,那简直就是废柴。

十万块钱的存款已经非常满足了,管吃管喝也就不挑剔了,至于什么未来啊梦想啊希望啊,人家压根就不考虑。所以对什么金钱啊名望啊太平洋上的小岛啊之类的诱惑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凯撒什么时候为过一件事这么纠结啊。

在过去,他什么事自己做不成啊,就算实在不是他能做到的,也有大把人抢着要帮他做,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拒绝的,但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更不缺少所谓的人才,只要有足够的吸引力,什么人才不能利用?

而就算真的是人力不能为,他也能接受,毕竟这件事不能做,他还可以做其他的事。

但是现在,他就算有通天的手段也施展不出来,更找不到其他的人。而且,作为一个已经死去、没有了身体,也没有什么亲密的舍不得的人的……灵魂,凯撒目前唯一纠结的,也就是自己的死因了。

虽然在林跃的打击下,凯撒的神经……或者说灵魂已经是麻木的了,但对自己唯一在意的事还是有执着的。

所以看着林跃被捆,他也没叫醒林跃,当林跃非常不解的发出疑问的时候,他也没有教给他要怎么解释,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手铐脚链都是不值一提的,铁门上的锁更不算什么,至于门外的人嘛,只要找准时机都是可以处理的。

林跃也许懵懂,凯撒却非常清楚,像张家这样的地头蛇也许上不了什么大台面,但在本地的势力却不可小觑,林跃这一逃,下面也就只有按照他所说的一步步去走了。

结果他讲了个口干舌燥,过去十年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一天说的多,林跃给他的回应就是:“乐乐啊,你怎么总是诱惑我呢?你不知道我不仅是良民,还是三代良民,不仅是三代良民,还是革命烈士的后代吗?我的爷爷,曾经为抢救国家财产而奋不顾身的救火;我的姥爷,曾为国家的资产阶级事业做过伟大的贡献,我的奶奶的爷爷当初是一个拾粪人,他老人家兢兢业业,靠拾粪起家,治下了九倾良田,我的姥爷的爷爷……恩,我姥爷据说是从门口捡到的,但这更说明了我姥爷的……”

林跃开始了自己滔滔不绝的家谱背诵,在他的词句下,地主是为广大贫农做主的,资本家是为国民经济做贡献的,工人阶级那更是革命的急先锋,至于他自己的打小工,那绝对是在为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说起来,对于林跃的不着边,凯撒已经是习惯了。但过去,林跃要打工,要和同事吃饭说话,要看电视报纸,骚扰他的时候……当然是经常的,但不是太连续,最多也就是:“哈哈,乐乐,看这电视演的越来越弱智了;嘿嘿,乐乐,报纸越来越扯了;乐乐啊,你说某某都那么胖了,为什么还总觉得自己瘦……”

这些话虽然在凯撒看来,也完全都是没有必要的、多余的噪音,但好歹,那不连贯。

但现在好了,他人被捆着,没电视没报纸也没人和他说话,于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十个小时用来睡觉,剩下的十四个小时他还能做什么?当然就是找凯撒聊天了。

林跃是个爱热闹的,晚饭如果不是和同事一起吃,那必定要上夜市,而且三言两语,不是和老板,就是和邻桌的人聊上。

在家的时候,只要不睡觉,电视或者录音机是一定要开着的,看不看是一回事,总要有个声音。

在浩然山庄,他很快和上下打成一片,也和他这种脾气有关。现在这些都没了,那就只有全部让凯撒代劳了。

于是,不仅他发呆的时候是在找凯撒唠嗑,连吃饭上厕所的时候也没停止这种喋喋不休。

“乐乐,我觉得咱们的尿有些黄了,是不是喝的水不够啊。”

“乐乐,再不吃蔬菜,咱们可能就要便秘了,你说我找二少要求要求好不好?”

凯撒实在很想说,你不用提“咱们、咱们的”这是你的身体,不是我的。但他实在是没这个精神了,而且他已经可以想象了,如果他这么说了,得到的,一定是林跃理直气壮的回答:“乐乐啊,我的还不就是你的,咱俩谁跟谁啊,都这么亲密无间的交流了,还分什么彼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