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被他说得动摇起来,狐疑的看着他。

屋子里回荡着朵儿的欢笑和叫声,蒋岚双手托腮,笑眯眯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

若非亲眼所见,万想不到她大哥这样的铮铮男子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蒋岚觉得大哥日后肯定是个好父亲。光想想就有些迫不及待,大哥和阿璇姐的孩子一定特别漂亮可爱。大哥对朵儿都这么宠爱,亲骨肉不知该疼成什么样!

朵儿道:“姑姑,我要喝水。”

天璇笑她:“又喊又叫,渴了吧。”

谷雨便捧着一杯水过来,矮身要喂朵儿,不想朵儿撒娇:“我要姑姑喂。”

“我喂的水特别甜一点是不是。”天璇没好气的嗔她一眼,拿了杯子蹲在她面前,另一手托着她的下巴,防止水流进脖子。

“咕咚咕咚。”好几口,看来是真的渴了,喝完了,小姑娘心满意足的哈了一声,突然道:“姑父喝水。”

蒋峥便看向天璇,朵儿也看着她:“喝水!”

天璇默默看了她两眼,把杯子往蒋峥手里一塞:“喝水。”站起来往回走。

蒋岚拍桌子笑:“我大哥那是要你喂呢,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天璇瞥一眼累瘫的唐一凡:“看唐公子都累成什么样了,你怎么不安慰下?”

“没用死了,才走了多久。”不说还好,说了蒋岚就怒:“跑一天马都不累,陪我逛了半天街就喊累,他就是不愿意陪我。”光说不解恨,她还恨恨的瞪了一眼。

天璇心道,有几个男人陪女朋友逛街不喊累的。

#

三鲜楼的隔音做的极好,除非另一边撕心裂肺的喊叫,否则隔壁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就像此刻,‘梅’居内的欢声笑语,‘兰’房内一无所觉。

不过魏志泽可以想象,蒋岚是个热闹的,又有朵儿这个开心果,那里必然是笑语连连。

他看了看对面的蒋绍,打进了屋他脸上完美无缺的笑容就无影无踪,就这么坐在那儿一言不发,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面前的菜却是纹丝不动,魏志泽夹了一只虾到他碟内:“光喝酒伤身,他们这做的虾极好,你不是挺喜欢的。”

蒋绍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垂眸看着肥嫩的虾。她从小就喜欢吃江河湖海里的鲜物,尤其是各种虾,一个人能吃掉一大盘。

三鲜楼主厨十分和她胃口,吃了一次就念念不忘。他要把厨师带进府,她就说天天吃,再好吃也腻了,有空来吃一顿才会永远都好吃,他就每个月带她来吃一次。

见他出神,不知又想起了什么,魏志泽长叹一声:“好不容易有两天假,约你出来是打算放松下,哪想这么巧。”蒋歆无意中说漏嘴,叫他知道了大舅子这桩心事,他不免劝解几句:“大丈夫何患无妻!”

蒋绍突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魏志泽一惊,以为他要做什么,却见他打开了南边的门。顶楼每一个厢房都建有观景台,供人眺望湘湖风光。

魏志泽见他朝湖而立,形影相吊,无奈的摇了摇头。

蒋绍站在观景台上,放眼望去,青山隐隐,碧水悠悠。堤上杨柳葱茏,桃花相映。奢华精致的游船画舫荡在湖心。间或有白色的水鸟盘旋俯冲入水,叼起战利品凯旋而去,徒留下一圈一圈的涟漪。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回想着门口那匆匆一眼,她似乎过的很好,蒋峥待她很好!他怎么会待她不好呢!

忽然间,蒋绍听见细微的摩擦声,他心跳瞬间加快,慢慢转头。

天璇打开观景台的门,甫一跨出去便若有所觉的扭过头,正对上神情复杂的蒋绍。他脸上同时出现了太多情绪,以至于看起来十分古怪。

看得天璇双脚定在了原地,她下意识低了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方才在门外,他不敢细看,这一刻蒋绍的目光近乎贪婪。

屋内的蒋峥见天璇站在门口,抓着门框的手背绷紧,便是看着也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蒋峥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把她的手从门框上拉下来握在手心,柔声问:“怎么了?”

天璇也不知怎么了,她有些心慌,又不知道为何而慌,强笑道:“这观景台会不会掉下去?”

蒋峥看见了隔壁的蒋绍,他脸上那些不合时宜的表情已经褪的干干净净,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望着他们。从蒋绍这个角度看过去,蒋峥正好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冷峻英挺的男子,清雅昳丽的女子。

蒋峥:“你到底在想什么?”

背后的蒋岚听见她的话,嘲笑:“阿璇姐这就是活生生的杞人忧天,这楼建好四十多年了,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

“四十年,都是老楼了。”天璇嘟囔了一句,顺势把腿挪回来,恰巧撞进了蒋峥怀里。温香暖玉送入怀,蒋峥毫不客气的搂着她进了屋:“既然害怕就在屋里看。”

蒋绍脸上渐渐起了荒芜,她看自己和蒋峥的目光是不同,在她眼里自己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陌生人!蒋绍轻笑了一声,极轻,化在风里,飘走了。

第42章

见蒋峥搂着天璇回来,蒋岚哦哦哦的怪叫起来,不明所以的朵儿拍着桌子瞎起哄,一声叫得比一声大。

蒋岚捡了一颗花生扔过去,笑骂:“小家伙,你懂吗?凑什么热闹?”

朵儿歪了歪头,把她扔过来的花生扔了回去。

本就不自在的天璇被她俩叫的脸似火烧,去掰他放在腰间的手掌,只他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明明看似没用什么劲,天璇愣是无法撼动分毫,反倒是被他顺势握住了手。

天璇抬眼看他,之前分明已经好多了,虽偶尔有些逗弄,但限于言语上,有时候天璇看得出来,他想亲近,但是他忍住了。今天故态复萌,是因为…蒋绍吗?

蒋峥低头,她双眼水灵灵,仿若浸在清水里,盈盈带光,让他微微失了失神。

天璇就觉腰间的手一松,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按着肩膀坐回原位:“菜冷了就腥,快吃。”

天璇想了想果断低头开始吃,视对面挤眉弄眼吹口哨的蒋岚和唐一凡为无物,一丘之貉,怪不得能凑成一对。

吃饱喝足,众人离开,天璇被蒋岚拉着喝了好几杯果酒,双颊就像涂了胭脂,红扑扑粉嫩嫩,惹的蒋岚挂在她肩上挪揄:“美人儿,秀色可餐嘛!”

天璇推开她的脸,一本正经:“我对你没兴趣。”

“我知道,你只对我哥有兴趣。”

天璇:“…”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蒋峥与唐一凡走在后面,唐一凡叼着牙签,没个正形:“其实我想想,我还是你们的媒人是不是?我记得你当年救她的时候,她跟你还不怎么熟的样子。”挪过去八卦兮兮的问:“是不是因为你救了她,人小姑娘就对你芳心暗许,之后以身相许了。”

“她心眼小,你以后别在她面前提这回事,万一她气不过了找岚儿折腾你。”

唐一凡惊了,不可思议道:“还带这样,我就追了她那么一点路,她连块皮都没破!”

蒋峥道:“女孩儿娇气!”

听出他话里淡淡宠溺,唐一凡十分痛心疾首:“都是你们惯出来的,这么娇气,日后有你受的。”这家伙也有点喝多了。

蒋峥瞥他一眼:“甘之如饴!”

唐一凡:“…”

无话可说的唐一凡徒然觉得后背一凉,猛然转身,就见蒋绍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魏志泽笑眯眯道:“世子也要走了。”

#

到了楼下,两拨人分道扬镳,蒋岚意犹未尽,唐一凡生无可恋的表示要舍命陪君子。

天璇觉得她有一点点醉了,虽然他们都没看出来,酒是果酒,但是后劲颇大,而这具身体和她一样,酒量不提也罢。所以天璇表示她累了想回去休息,况且朵儿早睡成了小猪。蒋峥自然要送二人回沈府。

坐上马车,天璇便不装了,没骨头似的往软榻上一躺,觉得脑袋有些晕,幸好头不疼,果然好酒就是好酒。她阖上眼对谷雨道:“我要睡一会,到了喊我。”

谷雨给她盖好薄毯,轻笑:“姑娘好好睡。”

不一会儿就发现天璇呼吸平缓起来,谷雨再撩开帘子看一眼后厢内的朵儿,姑侄俩都睡得又香又甜。

谷雨靠在车壁上假寐,忽的听见门口车帘响动,瞬间睁开眼,发现是蒋峥后瞳孔微缩,她略略提高了声音:“世子,姑娘睡着了。”

见蒋峥站在车外一动不动,谷雨心头发慌,她壮着胆子要伸手去推天璇,却在中途硬生生僵住了。面前的蒋峥气势逼人,如刀似剑,是沙场上战无不胜的骠骑将军,而非在天璇面前收敛了大半气势的冀王世子。

被这种气势笼罩着,谷雨觉得自己的手怎么也伸不出去,喉咙里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就这么泥塑木雕似的愣在当场。

蒋峥的声音低而沉:“出去!”

谷雨颤了颤,眼底浮现挣扎,最终她僵着身子挪到了车厢外。

蒋峥坐在天璇面前,垂眸看着她安详的睡颜,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是被蒋岚和唐一凡灌的酒。

蒋峥的目光从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上缓缓而下,掠过小巧挺秀的鼻梁,停在弧度优美的唇上。蒋峥伸出食指摩着她粉嫩的唇瓣,眸光逐渐晦暗,声音低不可闻:“他放不下,你呢?”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蒋峥低低笑起来,自己到底醉了,竟然也软弱起来。她在他身边,这就是现实。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蒋峥勾起她小巧玲珑的下巴,单臂撑在她耳旁,俯下身,撬开双唇,长驱而入。他尝到了她口中清甜的果酒,味道不错,怪不得她喝了一杯又一杯。他吻得隐忍而又克制,分了一缕心神盯着她的表情,既期待她醒来,又怕她醒来。

直到呼吸变得滚烫灼人,热流下涌,蒋峥才意犹未尽的离开,恋恋不舍地在她脸上亲了亲,又爱怜的亲了亲她的眉心,失笑低喃:“当初就不该依着你,把婚期定在明年。”他的声音因为**显得异常喑哑。

天璇依旧陷在睡梦中,白皙的脸庞因为亲吻而泛出浅浅艳色。

自己在这里忍的辛苦,她倒是睡得的香甜,蒋峥颇有些不平,伸手捏了捏她的小巧圆润的鼻头。

这回天璇终于有了反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往毯子上蹭了蹭脸,继续睡。

蒋峥笑了笑,不再闹她。掌中把玩她的右手,因为喝酒的缘故,比平日更温热一些,蒋峥把她的手托在自己手上,足足小了一圈,柔嫩白皙,十指纤细,便是指甲也圆润光滑,透着精致,忍不住拉到唇边亲了亲。

进入盛安坊后,平复好心绪的蒋峥从车厢内出来。车外,度日如年的谷雨见了他顿时心跳如擂鼓,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她一直听着里面动静,应是没什么!只姑娘知道了,必要着恼。

蒋峥:“你叫谷雨是不是,家里还有什么人?”

谷雨顿时如坠冰窖,哆哆嗦嗦道:“世子!”

蒋峥:“能被沈天枢选中,你应该是个聪明人。”

噤若寒蝉的谷雨只觉得背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细汗。

“好好伺候你们姑娘!”

谷雨点头如捣蒜,直到蒋峥下了马车才觉得魂魄归体,她看了看面不改色的车夫,这个车夫是沈家家生子。又看一眼另一旁神情自若的白露,马车周围的玄甲铁卫,无端端打了一个寒噤。逃命似的钻进了马车。

“姑娘,姑娘,到家了。”

叫了好几声,天璇才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茫然的望着车顶,过了片刻神智慢慢回笼,人还有点懵,呆呆的坐起来。

谷雨又说了一声:“姑娘到家了。”

天璇反应慢了半拍的哦了一声,揉揉了脸,才问:“我睡着这会儿,朵儿没闹吧?”

“大姑娘也睡得极好。”

天璇挑开帘子一看,果然小家伙陷在毯子里,睡得要多香甜有多香甜。

“姑娘这样怕是不行,奴婢让人备一把软轿。”

觉得浑身无力的天璇点了点头,又趴了回去。

谷雨出去安排,蒋峥掀开车帘问:“头疼吗?”

天璇摇了摇头,似觉得自己这姿势不雅,要坐起来。

“躺着舒服点。”

天璇犹豫了下,继续趴回去。

蒋峥见她整个人懵懵的,异常柔软乖巧,眼底笑意更浓:“你的酒量随了谁,你父亲和大哥都是千杯不醉,就是顾家人也都是海量。”

“基因突变!”

蒋峥诧异。

天璇抿唇:“说了你也不懂。”

这样不客气,蒋峥想她是真的醉了。

在蒋峥把抱她下马车而她没有抗拒时,蒋峥肯定,她是真的醉了。只他见过有人醉后胡言乱语,打人骂人,嚎啕大哭,蒙头大睡亦有之…到她这就是乖巧听话了。早知如此,蒋峥不免有些遗憾!

第43章

天璇第二天去玉笙院请安时,才知道沈天珝和沈妙娇吵架,殃及毕绣莹这条河鱼,挨了沈妙娇一巴掌。

沈天珝忿忿不平:“我和绣莹姐好好的在园子里放风筝,哪知道风筝会掉下来,还正好掉在她面前,可又没砸到她,风筝怎么可能砸到人。

我都向她道歉了,可她不依不饶,还当着我的面故意踩坏了风筝,我找她理论她就推我。绣莹姐上来劝,她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后来祖母打发了人赔我一个风筝,又拿了一盒珍珠给绣莹姐。谁稀罕她们的东西,怎么能这样欺负人。我后来听说她是气冲冲回来的,指不定在外面受了气,拿我和绣莹姐撒气!”

刘氏无奈:“你不都跑去找你祖父告状,他老人家罚她禁足抄书,你还想怎么样?”

便是沈妙娇打的是沈天珝,沈妙娇得到的惩罚和现在也差不了多少。如今,因为打了毕绣莹,沈妙娇被沈老爷子亲自下令禁足抄书,半点假都做不了,这个交代可以了,总不能为了此事就动家法吧。

这还是沈老爷子下定决心管教沈妙娇才能如此,要是搁以前,安慰毕绣莹几句,教训沈妙娇几句便揭过去了。

天璇诧异:“你找祖父了?”

沈天珝有些赧然,显然这样的越级上告是她从来没有做过的:“三姐不知道七姑姑多嚣张,她打完了还放话,让绣莹姐离开咱们家,否则见一次打一次。”说着说着,沈天珝就怒起来:“祖母又那样,绣莹姐是为了我才挨打的,我实在忍不了了,就,就跑去找祖父了。”

天璇笑,懂得维护身边人,挺不错的。天珝要是不替毕绣莹出头,会寒了人心。

天璇看她神色间依旧有些郁郁。便问:“还是不解气?”

沈天珝想了想,点头,

天璇道:“怎么样才解气?”

沈天珝偷偷瞄一眼刘氏:“让绣莹姐打回去。”

天璇摇头:“傻丫头,毕姑娘打回去只会给她惹来祸端,但是你可以啊!”

因为前面半句话眉头掉下去的沈天珝又把眉头扬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天璇。

就听天璇继续道:“下次,她再欺负你,你就当场打回去。”

“可以吗?”沈天珝不敢置信。

天璇:“怎么不可以,她不占理还欺负人的话,你怎么就不能打回去了。打完了,祖母再心疼又能把你怎么样,父亲母亲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你占着理呢。到时候母亲嘴上意思意思说你两句不就成了,还真能为了她罚你。你看憋屈的不就是她了。”

沈天珝一脸的匪夷所思。

天璇语气肯定:“把她打怕了,她就不敢惹你了。”

三观被动摇的沈天珝气弱道:“可我打不过她!”她们差了三岁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打人不成反被打,会留下心理阴影,又不能让下人动手,这性质就变了。天璇打量了下胖乎乎的小姑娘,扭头对刘氏道:“母亲要不给妹妹请个武师傅,既能锻炼又能防身。”

表情一言难尽的刘氏憋出两个字:“胡闹!”

天璇一看赶紧描补,心想她酒果然还没醒,居然当着刘氏的面说了,正气凛然道:“当然打架是不对的,我不提倡,我们要以理服人!”不过非常之人用非常手段!沈妙娇这种熊孩子,只能打!

阮氏瞠目结舌,忽的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怪不得沈妙娇见了天璇,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翻白眼哼两声的小动作不断,其他,其他就没有了。估摸着小时候真被揍过,还揍得不轻。

看着若有所思的女儿,刘氏嘴唇动了又动,终究没说什么。又想确实该给天珝请个师傅,十一岁的小姑娘,再这么胖下去可不成。

一行人起身前往静安堂向沈老夫人请安,因着心肝宝贝又被禁足抄书了,还是沈老爷子的人看守,半点懒都不能偷,沈老夫人心疼坏了,此刻见了‘罪魁祸首’,脸色不免阴沉,嘴角耷拉着,鼻旁显出颇深的沟。在诸人请安时,抬了抬眼皮,从鼻腔里发出嗯一声。

刘氏心道沈老夫人这脾气早年还能讲讲理,如今是越来越左了,再这么下去不知该成什么模样了。

面和心不合的两行人走了过场,刘氏立刻带着儿女告辞,其余几房也赶紧走了。沈老夫人如今就是个台风眼,谁被扫到谁倒霉,没看惯会撒娇弄痴的七夫人都消停了,在静安堂里就成了个锯嘴葫芦。

也就谢王氏这个娘家人不怕被迁怒,上前安慰了几句。

沈老夫人想起女儿就心疼:“小姑娘在一块哪有不吵架的,那毕绣莹说得好听是个伴读,说白了,就是个陪着九丫头读书的丫鬟罢了。娇娇这个主子还不能打个丫鬟,就他们长房的人金贵不成。”

谢王氏口中应和着她,心里发愁,沈老夫人和大房关系比她想象中还差,可沈家最有出息不就是大房吗?再有,昨天那事也让谢王氏心里有些打鼓,这沈妙娇瞧着是个泼辣的。泼辣也好,能管住儿子,可要是太泼辣了,她出生摆在那,怕是要夫纲不振,家宅不宁。一想,谢王氏更是愁肠百结。

谢王氏发着愁,长房那边也忙起来,之前刘氏受毕女师所托为毕绣莹择人,这一回毕绣莹又因为沈天珝受了委屈,刘氏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更是尽心。

而天璇的牡丹花会定在二十五那天,还有大半个月,但是要忙的事情不少。这一回刘氏有意让她练手,遂将事情全权交给她安排,自己只做参谋。日后她少不了要举办这种宴会,也该熟悉起来。

宾客名单,场地布置,菜色安排,还有座次,座次是重中之重,不能把关系不好的安排在一块,这种关系包括闺秀之间的私人恩怨和家族恩怨。事务繁杂琐碎,天璇做着做着倒是找出乐趣来。

等到二十三,诸事已妥,天璇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一天,沈妙娇解禁,她整个人就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之前沈老爷子为她请的女师上任不到一个月就回家奔丧了,她才能跑出来撒野。可还没轻松三天,又被关了进去,第二天新女师走马上任,比之前那一位更加严厉,折磨的沈妙娇生不如死。

她对沈老夫人就是这么说的,心疼的沈老夫人当下就红了眼眶,搂着女儿安慰。

沈妙娇伏在沈老夫人怀里哭哭啼啼:“娘,你把她赶走,赶走,我不要见她,她居然打我,她竟然敢打我。”说着沈妙娇撸起左手衣袖,白嫩的手臂上赫然有几道红痕:“我反驳两句,她就用竹板抽我,她怎么敢!”

听得沈老夫人目疵欲裂,她自然知道那位严女师体罚了娇娇,却不知道如此严重,顿时心如刀割。只是沈老爷子放过话,不许她插手女师之事,那位女师也不惧她,她就是想替娇娇做主也无能为力,只能摩着女儿红肿的胳膊掉眼泪。

哭了几声见沈老夫人只是心疼而不说替她出气,沈妙娇一颗心顿时哇凉哇凉的,哭出了十二分的真心,连娘都救不了她,谁还能救她,这种地狱般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去。

越想越绝望,沈妙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引得沈老夫人亦是泪如雨下,摩着她的脸蛋道:“你乖乖听话,你父亲还在气头上,等过上一阵,你乖一点好好表现,娘再和你父亲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