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天这么凶巴巴的,保不准他就喜欢了。”冀王妃故意道。

蒋岚一惊,瞪圆了眼睛看冀王妃。

冀王妃搂着女儿道:“一凡是男人,在外头你得给他留面子,不能让人家笑话他怕你。就是私底下相处,你也不能处处要了他的强,偶尔得示弱。”眼下感情正浓,不打紧,可再浓的情总有一天会淡下来。

蒋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冀王妃摸摸她的脸:“四娘那你也放宽心,她胆敢妄想坏你姻缘,为娘就送她一份大好姻缘,她不是恨嫁吗?” 蒋四娘和阮姨娘怎么闹腾,她都能看在老王妃的面上一笑置之,可儿女是她的逆鳞。

蒋四娘寻来大好姻缘很快就来了,冀王麾下有一悍将齐勇,在青州一役中立下大功封至伯爵,却不慎眇了一目。

却是因此坏了姻缘,原定的未婚妻本就是被父母压着答应了婚事,内里十分不愿意嫁个五大三粗在刀口舔血的将军,尤其齐勇还是成过亲的,原配给他留下了三个女儿,加上听说他在战斗中瞎了一只眼,想起来更是心惊胆战,这次只是瞎了眼,下次是不是丢了命。越想越是害怕,这姑娘就和情郎私奔了。

冀王一听齐勇遭遇,一边派人去捉拿私奔的二人,一边回后院问冀王妃,可有合适人选。

当时冀王妃正在给蒋四娘择人,桌上放了一堆庚帖,闻言问:“齐将军想找个什么样的?”

冀王划了划杯盖,笑:“还真没问过他,不过总要模样好,家世也好的,比之前那个好。”麾下爱将因为开疆拓土而受伤,还因此丢了婚事,他自然要补偿一门更好的亲事。

留意到桌上这一堆纸笺,拿起一张看了:“这是干嘛?”

“四娘十五,五娘十三,可不都是要择人了。” 冀王妃叹了一口气:“拖到现在也是我的失误。”

蒋四娘为何拖到十五还未定,那都是阮姨娘在作妖,冀王妃又懒得管她,就由作下去,现在自食恶果了,每天为女儿的婚事愁得睡不着觉。

冀王妃把旁边红桤木托盘内的三张纸笺递给冀王:“这是我选出来的,觉得配四娘五娘都可,王爷瞧瞧如何?”

冀王翻了翻,比二娘夫家差些,不过二娘养在冀王妃跟前,还被请了县主封号,自然不是四娘和五娘能比的,但是也不差了。

“我回头让人再彻查一遍,”冀王世子敲敲桌面,若有所思片刻后道:“王妃觉得,四娘和齐勇如何?”

冀王妃拧眉:“齐将军可比四娘大了一倍,况他还有女儿。”

“女儿又不是儿子,年纪大会包容人,四娘那脾气!”冀王摇了摇头,“再说齐勇家里就一个老父,省事!”越想越是可行,冀王便拍案决定。

如此,冀王妃便着人议婚,至于阮姨娘和蒋四娘想作妖,当冀王妃不愿意她们作的时候,她们自然作不起来。

第95章

蒋四娘的婚事很快就敲定,因齐勇家中无主母主持中馈,蒋四娘出嫁的日期还越过蒋岚,定在来年四月,事出有因,倒是无人置喙。

同样定下婚期的还有沈妙娇,她也定在明年三月出阁,与天璇前后脚。

说是合了八字,明年三月十八最好,没有最好挑个略次的也行啊,至于把才十五岁的女孩嫁过去吗

天璇怎么想都觉想不通,以她对沈老夫人的了解,自然是巴不得多留女儿几年的,做媳妇哪有做女儿来的轻松自在。当年她和蒋峥定婚期时,沈凛是想留她到十八的,天璇恨不得留到二十,十八这身体也没长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难产而亡,身体都没长好呢,生什么生。

想不通便不想了,那到底是别人的事。马上就是腊八,信都这一天有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吉祥的传统。此外还要熬腊八粥,给亲朋好友送去。每年都得熬上几大锅送人,收到的更是只多不少。

“往年咱们是往寺庙里送五百两银子,不过今年家里添了两个小侄儿,父亲和哥哥都升了品级,二叔也封了爵,我想着是不是翻一倍?”天璇对刘氏道。

做好事,刘氏从来不吝啬,何况沈家并不缺钱,故而颔首:“你说的在理,就这么办吧!”又道,“事情既然交给你了,你自己决定就好!”

天璇笑而不语,总是要问刘氏一句的,互相尊重。

母女俩又和和气气的商量了些事。

静安堂内母女俩气氛就没这么好了,沈妙娇美得找不着边,又透着些小娇羞。

纵使过去了好几日,沈老夫人依旧余怒未消,见她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重重的把茶杯撂在桌上。

砰一声,吓得沈妙娇抖了抖,见沈老夫人一脸风雨,笑意霎时凝固在嘴角,期期艾艾的靠过去,拉拉沈老夫人的手,弱弱道:“娘~”

沈老夫人抽回手,冷漠的闭上眼。

沈妙娇心里一慌,又去拉,沈老夫人再躲开,如此重复三次,沈妙娇眼里便涌出泪花,细细抽泣起来。

果不其然沈老夫人身体一颤。

一直偷偷看着她的沈妙娇,再伸手拉沈老夫人,拉住了她干燥起皱的手,再看沈老夫人满头银发,顿时悲从中来:“娘,对不起!娘,我知道你伤心,可我,可我没办法了,万一让望书哥哥知道我早就被…”

沈老夫人听她声音刹住,登时心头一刺,搂着她肩开始安慰:“过去了,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

沈妙娇伏在母亲怀里轻轻啜泣,片刻后道:“我不得不这样,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怀疑的。我不能让他知道,绝不能让他知道。”

沈老夫人想告诉她,她早就想好怎么解决新婚之夜元帕的问题,不说是怕刺激她,想等她缓过气来再说。可哪想这孩子竟然趁着展望书醉酒时与他敦伦,弄破手指制造落红。幸好那是在庄子里,只有两个孩子,否则叫人看出破绽可怎么办!

可对着泣不成声一脸惶恐的女儿,她还能说什么,沈老夫人只能跟着泪流满面。又想起那一天是嘉玉生忌,所以展望书才会喝得酩酊大醉,看一眼无知无觉的女儿,幸好她不知道,若是她知道,沈老夫人手一紧,再不敢想下去。

母女俩哭了半响方收泪,沈老夫人叮嘱:“展家人厚道,赶紧就来请期了。你日后嫁过去,千万要守礼,不可任性,与人好好相处。”若是遇上不厚道的人家,女儿都失贞了,少不得要拿捏一番。

然而这也是展家高明之处,拿乔作势也许能得一丝便宜,可吃相太难看,徒惹厌恶。眼下这样顺水推舟把人提早娶回去,人都在他们那儿了,他们还能不帮忙吗?

沈妙娇连连点头,她喜欢展望书,爱屋及乌也喜欢展家人,自然愿意和他们处好关系。

沈老夫人正在教女,谢妈妈禀沈老爷子跟前的沈忠家的就来了。她是沈老爷子奶娘的女儿,丈夫是府里的大管家沈忠,得赐家姓,还赐名忠就能看出其地位如何,夫妻俩在府里能当半个主子,沈老夫人也不敢怠慢她。

略一收拾,便命人请进来。

沈忠家的其貌不扬,天生一张笑脸,进来便行礼,沈老夫人赶紧赐座。

“老奴是来替老爷子传句话,传完话就走。”沈忠家的婉拒。

沈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响,一听她来,沈老夫人心就悬起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几年沈老爷子放权,连带着这夫妻俩也很少露面了。

沈妙娇轻嗤一声,不过是个奴才秧子,还在她们母女面前摆谱了,不知所谓。

沈老夫人瞪她一眼。

沈妙娇撇撇嘴,扭开脸。

沈忠家的似乎没发现,笑吟吟道:“老爷子说这几日身体不好,让七姑娘替他去家庙抄几卷经书祈福。”

沈老夫人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过了这几日,老爷子都没行动,她以为老爷子放过娇娇了。

“我不去!”沈妙娇跳起来大叫,沈老夫人恐吓她时就经常拿家庙吓她,在她眼里,那就是下雨漏水,吃糠咽菜的人间地狱。

她扑到沈老夫人怀里哭叫起来:“娘,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庙里已经准备好房间,马车也在外面等候着。”沈忠家的声调不变。

时至今日,沈老夫人已经不敢违逆沈老爷子,她知道自己母女俩在这吵翻了天都没用,娇娇最后肯定会被送走,于是她道:“我好好劝劝她,再给她准备点些行李。”又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沈忠家的垂了眼:“归期老爷子没说,至于这行李,家庙的规矩是不许带行李的,就是姑娘这一身,到了庙里也是要换下来的。”

一听到这,沈妙娇几乎是咆哮:“那是什么鬼地方,我不去!”顺手操起案几上的果盘扔过去:“你给我滚,我不去,我死也不会去的。”

硕大的苹果砸到了胸口,有点疼。多少年没人敢打她了,沈忠家的神情不变,对沈老夫人略略一福:“老夫人恕罪,老爷子发话,立马送姑娘走,得罪了!”说完她抬起手一击掌,便有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入内,捉小鸡仔般轻而易举的把撒泼的沈妙娇抓住,听她破口大骂,又塞了一块帕子堵嘴。

谢妈妈死死拉着沈老夫人:“老夫人,惹怒了老爷子,姑娘怕是要在庙里待的更久。”

沈老夫人浑身一僵,颓然瘫坐在炕上,泪如泉涌,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带走,小脸上布满恐慌和无助。

沈忠家的屈膝一福:“失礼之处,请老夫人见谅,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

沈老夫人恨不得一巴掌甩在这假仁假义的狗奴才脸上,可现实中她还得通情达理道:“我知道,妙娇被我和她爹宠坏了,你不要与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老夫人折煞老奴了,老奴什么牌位上的人,哪里敢跟七姑娘提计较二字。”

如此油盐不进,沈老夫人抿了抿唇:“那我不耽误你行程,你送娇娇出发吧。”说着给谢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闻弦歌而知雅意,谢妈妈立刻送沈忠家的出门,片刻后回来,面对沈老夫人询问的眼神,尴尬:“她不肯收。”

若是她肯收下银子,那沈妙娇在庙里还能过得好一点,可她连银子都不肯收,只一想,沈老夫人便觉五内俱焚,娇娇还不知要遭什么罪。

消息传到玉笙院,刘氏和天璇俱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在想,这都快过年还把人送走,可见沈老爷子是动了大怒。可她不是刚定了婚期。

定了婚期?

天璇再看看刘氏,觉得大家可能想到一块去了,怕是这里有猫腻。

刘氏摇了摇头:“那边的事,能避就避开吧。”帮忙不感恩,一点不好却能恨到骨子里。

天璇点头同意,忽然道:“那七姑姑和四妹可不是要遇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天璇突然觉得这画面有点喜感。

便是刘氏都是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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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扔在家庙的沈妙娇还没遇见沈天珠,她一落地就想跑,被庙里腰圆膀阔的婆子又拎小鸡仔似的拎到了屋子里,是真的拎,而且动作粗暴,全然没有沈府婆子的小心。

进屋后,就被扔在了床上,被摔了个扎实的沈妙娇彻底愣住了,直到落锁声响起,她才回神,疯狂的扑到门上拍打:“放我出去,我是七姑娘,我娘不会饶了你们的,你们这群狗奴才,放我出去…”

沈天珠就站在院子外听她骂了大半个时辰,到最后沈妙娇已经开始哭着求饶了,只觉得身心顺畅。

她和沈妙娇关系自然不好,她嘴皮子没沈妙娇利落,加上亲娘梁氏又糊涂,完全不是沈老夫人对手,有时候还被沈老夫人当枪使,所以打小她都是输多胜少。

眼下,宿敌落难,她不好,我就开心了!

想到沈妙娇还有一大通罪等着受,沈天珠就更开心了。

这里的人都会给来了这儿还闹腾的女眷一个下马威。关你三天,每天只提供一点点食水,保证你饿不死渴不死可也吃不饱,随便你在里面怎么叫。

三天之后大多数就乖了,再不乖,那就再关三天,一直关到你乖为止。再硬气的人十天半个月下来也软了,饿肚子的滋味,谁受谁知道。

之后就是自己打理衣食住行,开头三天有人教,不管有没有学会,三天后都得自己来,自己生火自己做饭自己洗衣…什么都得自己来,那些婆子只在边上看着你,保证你的安全和防止人逃跑。

回忆起刚来时那一个月吃得苦,沈天珠面色发白,打了个寒噤不想继续回忆。她抬头望望天,该回去做午饭了。这见鬼的惩罚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第96章

沈天珠的惩罚在小年夜结束,二老爷沈决亲自向老爷子和沈凛求了情。鉴于沈天珠到底在家庙被关了小半年,据下面人禀报,性子也平和了许多,兼之沈天珠年纪委实不小了,再过几天就是十六,十六岁的姑娘还没着落,已经很打眼了,趁着过年正可以相看人家…

种种原因加起来,沈天珠被接回了勇义伯府。

在二十五那天,天璇在静安堂遇见了过来请安的沈天珠,较之从前,她明显憔悴了一些,也瘦了,见了她乖乖巧巧的问好,这变化颇为喜人,看来是真的受苦了,苦的她完全不想再被送回去。

见了沈天珠,沈老夫人难免要问记沈妙娇在家庙如何。

沈妙娇自然不好,她试图逃跑了两次,逃一次就被关三天,往往才关了一天又开始求饶,但是没人理她,三天期满才放出来。刚出来她还老实些,不用两天又开始闹,不肯自己做饭不肯洗衣,那些婆子也不理她,只给她保证每天一碗的白粥,其余就不管了,若是她闹得厉害就继续关。

天璇觉得这十分沈妙娇,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屡教不改。

“我回来时,七姑姑因为生火时故意烧了屋子又被关起来了!”沈天珠声音平平。

沈老夫人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这姑娘绝对是故意的,天璇心里不免好笑。

这一次见面就草草收场了。直到除夕,二房才再一次踏足沈府,这一回沈老夫人没敢再问沈妙娇的死。

虽然二房被分了出去,但是过年依旧要在沈府。一大早便是祭祖,祭祀完,年幼的被下人簇拥着去玩耍,沈老爷子带着成年的儿孙去了青松院。女眷奉沈老夫人回静安堂,这样的日子不兴一房归一房自己关起门来热闹,必须聚在一块,显得人丁兴旺,团圆美满。

不过严格来说也说不上团圆,三房六房都在任上,距离信都颇为遥远,故不回来过年。还有沈妙娇,她还在家庙,估计那把火烧到了沈老爷子心里,过年也不想见她。

沈老夫人的心情可想而知,一直板着脸,大家都习惯了。自顾自的说笑着,摆了两桌打叶子戏,除夕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哪能轻易坏了心情。

“二嫂,咱们珠儿是不是好事将近了,我可听说伯府的门槛都快被上门说亲的人踩平了,就是我这都有好几个来打听的呢!”七夫人漆氏打出一张牌,笑吟吟看着上家梁氏。

自打成了伯夫人又搬了出去自己当家作主,丈夫儿子还在身边,梁氏便显得神采飞扬,看起来愣是比以前年轻了好几岁。

漆氏不由酸了下,谁叫人家出身好,又嫁个了好丈夫,长子长女也是出息的。

闻言,梁氏一脸的无奈,抱怨:“大年下本就有一堆事要忙,他们还一个一个的上来添乱!”

那语气里的得意但凡是个人都听出来了。

天璇嘴角弯了弯,瞥见旁边沈天珠一脸的尴尬,再看拿着牌的手不复往昔白嫩,便对她笑了笑:“该四妹出牌了。”如今的沈天珠比以前好相处多了,况沈天瑜还专程来信拜托她照顾一二。

漆氏噎了噎,不过她惯来八面玲珑,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奉承:“一家有女百家求,怕是二嫂还有的要忙。”

沈氏正是鲜花锦簇,沈家姑娘身份水涨船高,尤其是沈天珠,亲爹封爵,亲姐姐嫁的也好,哪怕自身素质差了点,也照样有的是人家求娶。

刘氏打出一张牌,不动声色道:“珠儿在呢,再说下去,这丫头可不要把头藏桌子下去了。”

“瞧我一高兴就忘了。”漆氏赶紧赔笑。

梁氏撇嘴,刘氏这是嫉妒,嫉妒漆氏捧她。这弟妹最是势力,一进门就奉承着沈老夫人,一个庶子媳妇比她们这些嫡子媳妇还得脸。眼下看沈老夫人失势,她们二房得势,改来捧她了。算她机灵,虽然大房也得势,可刘氏只是个继母,大房出息的是沈天枢兄妹两个,跟她刘氏有什么关系。

眼珠一动,梁氏又看见了对面的尤氏,娴静似娇花,都三十几的人了,看起来还像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怪不得能魅惑的五叔非她不娶,十五年来还独守她一人,宁愿死后无人摔盆也不肯纳妾。想起丈夫那一堆小妖精,梁氏怒气上涌,皮笑肉不笑:“阿璎就比珠儿小了半年,我瞧着五弟妹怎么都不着急呢!莫不是已经找好了就瞒着我们。”

歪在炕上出神的沈老夫人,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向尤氏,她不喜尤氏,连带着和儿子也生分了,唯一的孙女也不亲近,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血,终身大事哪里能不上心:“花房里几盆兰花开得不错!你们几个小姑娘不如去看看,要是喜欢尽可拿回去。”

姑娘们都是机灵的,知道这是打发人呢!眼下姐妹中天璇居长,她便站起来道:“那孙女们就先谢过祖母了。”

沈老夫人扯了扯嘴角。

行礼告退后,天璇便带着几个妹妹退出正房,前往后面的花房。

沈老夫人的花房是花了大代价兴建起来的,里面温暖如春,那一盆盆姹紫嫣红的花更是让人有置身春天的错觉。

天璇看看身后的几个妹妹,四妹沈天珠从家庙回来后就安静乖巧了许多,此刻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五妹沈天璎性子清冷,她和这堂妹打小就不熟,有时候几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一来她身子不好,极少出门,二来她性子冷,不爱说话。再往下的三个妹妹与她年龄差的有点大了。

她无比怀念出嫁的沈天瑜,有她在,自己还有个人说说话呢!

天璇想念了远在龙泉的堂姐一回,让沈天珝带着堂姐和庶妹去看花,三人年龄相仿。然后对剩下两个堂妹道:“我想去那边藤椅上坐坐,两位妹妹呢?”

沈天珠点了点头:“我也去坐会儿。”

沈天璎亦是颔首,姐妹三人便坐在角落里的藤椅上。沈天珠心事重重,沈天璎沉默寡言,天璇也不讨人嫌弃,捧着暖洋洋的奶茶养神。

正房内沈老夫人打发了孙女,只留下儿媳妇和阮氏就是为沈天璎的婚事:“…老五家整日里不出门,也不和人应酬,哪里知道哪家少年儿郎好,你们几个认识的人多,帮着阿璎相看下可有合适。还有今年拜年,老大家的把阿璎也带上吧,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该出去见见人了。”

这样的烫手山芋,刘氏不是很想接,找好了是应该,找不好第一个落下埋怨的就是她,遂道:“瞧着阿璎身子也好多了,今年冬天也没再犯病,是该带她走走亲戚,也叫人知道咱们家还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五姑娘,到时候还怕没人上门求娶。”自己找上门的就与她无关了,至于择人,还是交给小叔子沈况去忙吧,沈况这么疼女儿,怕是早有了成算,她不想掺和了,也不敢掺和。

梁氏心下一哂,大嫂到底是个精明,五侄女一看就是眼高于顶的,长得好又有点才气,可不就傲了。可她那病秧子的身体,五叔还是个没出息的,哪个高门大户能看上她。

一想到高门大户,梁氏忍不住想起了小女儿。求娶沈天珠的人不少,可真正家世好、能力佳、品貌全的却没有。想她长女嫁的是什么人家,沈天璇又是许得什么人,她怎么甘心自己小女儿嫁的差了,日后在姐妹间哪里抬得起头来。偏那死丫头不理会她的苦心还对顾深念念不忘,实在是气煞人也。

沈老夫人冷冷的扫一眼尤氏,如今她对其余几房态度尚可,毕竟形势比人强,可对着尤氏依旧毫不掩饰厌恶:“你自己钻进书画里不出来了,不照顾阿况衣食起居,也不替他交际应酬就罢了,如今养得阿璎也不合群,弄得她至今也没个着落,过完年,让她搬到我院子里来,你不教我来教。”梁氏那么个糊涂的都会替女儿打算,可尤氏呢,整天就是字啊画啊,对丈夫不理,对女儿也不上心。

尤氏垂眸,置若罔闻,

刘氏眼看着沈老夫人要怒,赶紧道:“这正月哪能搬迁,一年都要不吉利的。”婆媳俩私下怎么闹她不管,在她眼前,却不能置之不理,否则等她们闹起来,还要不要过年。

不过这事上,刘氏难得站在沈老夫人身边,尤氏的确有些不像话,没哪家媳妇像她这样的,也就是老五对她痴心一片,护着她捧着他,搁别家不知道被磋磨成什么样了。

沈老夫人压了压怒气,横了尤氏一眼,更恨自己那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

估计是存住气,晚宴上,沈老夫人对着独子沈况都不正眼看。被谢妈妈提醒过的沈况只觉得无奈又苦涩,再看一眼仿若游离在红尘外的尤氏,徒然生出一股疲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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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晚辈们早早起来前去给长辈请安,今天的沈家也是特别热闹,不少沈氏族人都前来拜年。便宜了小辈就过年好就能收到一大叠红包,天璇也不例外,成家的儿女都有。

如此热闹了一天,第二天就开始应酬,整个正月不是待客就是做客。

初二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几位姑奶奶中只有沈茗嫁的近,是以当天来的只有她。

因是第一次上门拜年,遂十分隆重,几房女眷都聚在静安堂。眼看着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人还没来,房中诸人已经露出不耐。

刘氏再派了一人出去打听,对上首的沈老夫人和漆氏道:“该是有什么绊住脚了?”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报沈茗来了,与她一起来的还有孙英华,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柔美温婉,看着倒是十分登对。

然而天璇一想他行径,只会躲在女人背后,便心生大喜。

夫妻俩拜过长辈,小辈再与他们见过礼,每人还收到一个红包,就是天璇都有:“谢过大姐夫!”

“谢过大姐夫!”

“谢过大姑父!”

孙英华收获一大堆笑脸之后告辞,前去拜见老爷子和沈凛。

在静安堂略略坐了会儿,刘氏便带着子女回了长房。

刘氏坐在玉笙院的上座上,状似不经意的问沈茗:“你们怎么比说好的时辰晚了大半个时辰,是遇上什么事了。”原该沈茗主动解释的,只她不说,旁人不好问,显得怪罪她似的。

可在玉笙院,刘氏就没这顾忌了,她打小就谨小慎微,若非万不得已怎么敢让长辈等她。

沈茗笑容一凝:“出来时弄脏了衣服,故而迟了!母亲恕罪!”

刘氏不语,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看得沈茗头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