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别扭的男人用一种令她心悸的眼神直直地望进她眼底,慢慢地说了句:“是啊,我疯了。”

他把她一路拉到客厅,听见她胡乱嚷嚷着“程陆扬我叫你脱鞋!脱鞋你听不懂是不是”,然后把她往沙发上一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特别认真地说:“你重点没找对!”

秦真心里乱得要命,结结巴巴地说:“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吻了你。”他特别霸气地用一种宣言的语气说。

“……”

“所以——”酒醉的程陆扬得出结论,“所以我要对你负责,今后你是我程陆扬的人!”

“……”秦真已经惊呆了。

像是觉得这些还不够,程陆扬想了想,又憋出一句:“你要是敢红杏出墙,我,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他打了个酒嗝,坐在秦真身旁摆出一个小鸟依人的姿势。

秦真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倚在她身上,就跟被雷劈了一样惊在那里,不知道作何反应,好半天,她侧过头去想要把他弄开,先发顿火再说。结果一转头,居然发现程陆扬……睡着了。

他居然睡着了?!!!

强吻她,扬言要打断她的腿,然后他居然睡!着!了!

秦真悲从中来!

***

程陆扬不是个擅长喝酒的人,这么发了一通酒疯之后,竟然倚在秦真身上睡着了。

秦真心乱如麻,觉得一切都乱套了,想问个清楚,可看见程陆扬一脸疲倦的样子,终究没有把他摇醒。

她起身把他轻轻地放倒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他不说话。

为什么会吻她呢?

她觉得自己隐约知道那个答案,可是又不敢往那个方向想。

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他的眼神和举动都能说明问题,她问自己,程陆扬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呢?无数次,她觉得答案似乎都是肯定的,可是每当她问他:为什么担心我?他的回答总是那一句:因为你是我朋友啊!

于是她失望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真的就是把你当朋友而已。

她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爱情不是只需要勇气的事情。更何况程陆扬还一次又一次为她介绍相亲对象?如果真的喜欢她,断然不会急着把她推开。

可是今天,他竟然吻了她!

秦真觉得整个世界都颠覆了,她应该恶狠狠地揍程陆扬一顿,然后严刑逼供,可是当她低头看着他的时候,竟然满心都是刚才那个吻。

其实感觉似乎好像大概也许还挺不错的……Oh no!她在想什么!!?

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叹口气,整颗心充满了柔软又酸楚的情绪。看着程陆扬微微肿起来的左脸,她下楼买了药膏回来,又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替他小心翼翼地擦药。

程陆扬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些,迷迷糊糊地看她一眼,无比自然地又伸手把她揽入怀中。秦真浑身僵硬地趴在他怀里,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好半天,她慢慢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她觉得所有的喧哗与热闹都在这样的声音里离她远去,在这里,在这个只有程陆扬和她的房间里,她的世界再次被璀璨的星光所点缀,胸腔里开满了花朵,那些少女的情怀与相思都化作万千蝴蝶飞舞在心上。

她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捧着自己的碎花小被子替他盖好,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卧室。

她想,他总要给她一个交代吧?

嗯,明天一定要严刑逼供!

***

可是一觉醒来,当秦真小鹿乱撞地打开卧室门,探头探脑地在客厅里搜索程陆扬的身影时,却惊讶地发现沙发上已经空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走到沙发前面,伸手摸了摸那床碎花棉被……冷的。

她抿了抿唇,又去厕所和厨房看了一眼,期盼着他会像上次一样穿着她的天蓝色小围裙,回过头来笑盈盈地说一句:“先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

可是没有,不管是厕所还是厨房,整个屋子里都是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秦真站在厨房里,看着冷冰冰的铁锅和煤气炉,刚才还忐忑得快飞出蝴蝶来的心瞬间冷却下来。

他逃跑了。

酒醒以后的那一刻,他后悔了,所以连招呼也没打,一声不吭地跑掉了。

她气得要死,重新坐回沙发上,振振有词地打电话给白璐,说要掐死程陆扬,然后又改口说:“不,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王八蛋!”

她骂骂咧咧的唠叨了很久,一副很生气的模样,而当白璐千里迢迢一边跟她打电话,一边赶来她家后,看见的却是光着脚丫站在门后眼泪都出来的人。

白璐把手机挂了,叹口气,朝她伸出手来,秦真重重地扑进她怀里,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她说:“我以为他开窍了,我以为他也喜欢我,我以为昨晚他亲了我就代表他愿意接受我了……”

白璐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就算跟他上床了,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情也还是那样——”

话没说完,她遭到当胸一击,剩下的话通通被堵了回去。

***

镜头拉回两个小时以前。

当程陆扬从沙发上醒过来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睡在哪里的,于是很不舒服地翻了个身,结果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疼痛感立马让他清醒过来。他扯着身上的碎花棉被,怔忡片刻,随即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又一幕。

他都做了什么?

好长一段时间里,他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原地,脑子里全是那些杂七杂八的画面,直到最后一幕——他不由分说地把秦真抵在墙上,强吻了她。

程陆扬的脑子里唰的一下,就像是回收站被清空了一样,鼠标一点,思绪全无。

在她和孟唐终于走到一起以后,在他终于排除万难把她给推销出去以后,他居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对她有歪脑筋,借着喝醉酒的机会跑来撒泼不说,竟然还强吻了她!

程陆扬像是屁股着火一般跳了起来,心想糟了糟了,秦真这下一定恨死他了!怎么办怎么办?

心乱如麻的他被子一扔,急急忙忙地就跑出了门。

冷静,冷静,先去找方凯出主意!

无论如何千万要找个好主意安抚秦真!他已经不能和她当男女朋友了,总不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吧?

啊啊啊!他真的要爆炸了!

这么心急火燎地往外跑的同时,他还隐约想到一个问题——孟应该还没来得及和秦真发展到接吻这一步吧?所以说昨晚他跟秦真的那个吻,哟呵,是她的初吻吧?

这么想着,程陆扬的脚步忽然间轻快起来。

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简直是妙极!

 

第54章

办公室里,方凯低着头跟个小媳妇似的,战战兢兢地听着总监大人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振振有词。

“你说我怎么就喝醉酒了把她给强吻了呢?她都不知道把我给推开吗?这事儿真伤脑筋!”

“……”你这样子哪里像是伤脑筋啊?这不是挺开心的吗?QAQ

“啊,真是!她不是挺汉子的吗?不是挺雷厉风行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变成小女人了,连个酒鬼都推不开呢?”

方凯弱弱地说:“可能是她本来就没想推开——”

程陆扬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是吧?你也这么觉得?你也觉得其实她不想推开我?”

“我的意思是,她可能是懵了,没反应过来,所以没想到要推开……”

“滚!”程陆扬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方凯就这么看着他来来回回地自言自语,最终没忍住,出了办公室给秦真偷偷摸摸打了个电话,结果意外得知她在下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居然腿骨骨折了。

“啊?严重不严重?在哪家医院啊?”方凯吃了一惊。

秦真迟疑了片刻,若无其事地把医院地址报上了,然后又补充一句:“你来可以,不许告诉程陆扬!”

方凯支支吾吾地应下了。

而病床边上,白璐好整以暇地望着秦真,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秦真心虚地问她:“你笑什么啊?”

“笑有的人口是心非,明明巴不得人家来,还偏偏死鸭子嘴硬,非要强加一句多余的话。”

“谁口是心非了?我和方凯是朋友,他来那不是很正常吗?”秦真还欲继续狡辩,但看到白璐贼精贼精的眼神,也就没往下说了。

她慢慢地靠在病床上,转过头去看着窗户外面,沉默下来。

是啊,她在装什么呢?明知方凯会把她的一切巨细靡遗地告诉那个人,她还多余地嘱咐那么一句不要告诉他。

她不就是希望那个人也知道她受伤了吗?

不管他怎么装死,怎么逃避,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飞蛾扑火。

隔了半天,秦真慢吞吞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很犯贱?”

白璐笑了,恰好打开手机里新到的短信,看见上面的内容,眼神里霎时流光溢彩,然后慢悠悠地回答秦真:“谁说不是呢?恋爱中的人,谁不犯贱?”

她飞快地摁下几个字:我在哪里关你什么事啊,宁先生?

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对方回短信了:我觉得我有义务知道昨晚和我同床共枕的女人如今在哪里浪荡。

白璐笑成了一朵花,专门隔了大半天才把医院地址发过去,顺便回了一句:宁先生,不要太依赖我了哦,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宁皓晨赶来医院之前,回了最后一条短信:呵呵,这话应该由我来说,白小姐。

***

秦真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因为程陆扬的不告而别,整颗心都乱了,因此下楼梯的时候也一个不留神就摔了一跤。脚疼得实在太厉害,她不得不在白璐的帮忙下去了医院,结果一拍片,腿骨骨折。

医生说留院观察两天,两天后再照一次CT,如果石膏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秦真还沉浸在自己为何这么倒霉的悲伤里无法自拔,白璐就看了眼手里震动的手机,“我去商场给你买点必要用品。”

秦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白璐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床头柜的手机响了,秦真看了眼,是方凯打来的,心跳忍不住快了些。

她问:“喂?”

方凯说:“我到医院门口了,几楼几号房啊?”

秦真如实报上。

片刻之后,方凯气喘吁吁地拎着一箱牛奶、一只水果篮子上来了。秦真见他一个人来的,脸色暗了点,眯眼问了句:“你买的?”

方凯尴尬地点点头,“嗯,我买的。”

他压根就不是个会撒谎的人!秦真脸一沉,“拎回去,谁买的让谁拎过来!”

于是方凯默默哭泣着,又把沉甸甸的东西重新拎下楼,哭丧着脸对车里的人说:“秦经理说了,‘谁买的让谁拎过来!’”

程陆扬默默地看了眼牛奶和水果篮,干脆掏出五百块钱来,“那你把这个给她,她肯定会收下的。”

几分钟之后,方凯满头大汗地跑下楼来,为难地把钱塞回来:“秦经理说了,‘谁给的让谁拿过来!’”

程陆扬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怎么,连钱都不要了?看来是真的生他的气了。

他深吸一口气,跨出车门,“东西你还是原封不动地拎上去,什么都别说,放下就走,反正她骨折了也追不上你。”

“那总监,你去哪儿啊?”方凯摸不着头脑。

“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

***

当方凯再一次汗流浃背地把东西拎回病房时,哭丧着脸对秦真说:“秦经理,我求求你俩别折腾我了,我妈都说我太瘦了,再这么多爬几次楼,我都快被折腾死了!”

秦真只问了句:“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