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破天荒有些发愣,楼上的女人什么时候出去的?

“…都说别这个点来,人还没起呢!”

“我听见有电视声啊,窗外还看见电视亮…着…呢…”

沈舟转头,却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人。

三双眼睛对视了会,女人手里的菜篮子哐当一声。

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沈舟的媳妇儿本终于攒了50块!撒花!

见父母?

滴滴滴。

许微澜翻身把闹钟塞床下。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口,七点十五分的太阳已经初具热度,脖子上全是细汗。

简单冲洗后她含着牙刷脑袋吊扶手上冲下问:“今早上吃什么?”

一股子香气从厨房里飘出,被鼻尖敏锐捕捉,许微澜挺乐:“你在熬鲫鱼汤?”

一连两个问题出口,可客厅里端坐的男人仿佛被定了身,只剩下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望向她。

许微澜作势拿牙刷瞄准:“哑巴了?”

“嗯哼。”

低沉熟悉的清嗓声从视线盲区传来,沙发背忽然冒出一颗头。

沈舟慢慢抬手,机械地冲她招,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紧接着厨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放碗筷的声音。

口中的牙刷掉在地上,许微澜艰难地喊出俩字:“爸…妈…”

她说完就落荒而逃,妈妈李琴兰直接追人追进了浴室。

“你看你,要不是你爸今早上非要把钓的鲫鱼给你送来,同居的事还要瞒我们多久?”

许微澜正蒙头想清掉口里的牙膏沫子,闻言噗地一声喷了。

“同居?!”

老太太嗔怪地横了她一眼:“人赃俱获,还想抵赖?难怪之前让你相亲你不去,原来是有人了。”

许微澜苦笑着洗了把脸,她和沈舟?

这老太太什么时候接受尺度这么大了?光那家伙一身奇装异服不说,头发还是长的呢!

“真不是同居,是他今天有事来找我。”

老太太指着阳台上随风飘动的男士T恤:“今早特地到你来晾衣服?”

许微澜:“…”

他什么时候洗的?!

不不不,简直不能营造这样的误会。许微澜心底抓狂,最后灵光一闪:“妈,来,你看看楼下那家伙。”

两人来到楼梯口,下边沈舟正襟危坐陪许爸爸看电视。

只不过是他盯电视,她爸一直在偷盯他。

这家伙怎么会感觉不到?许微澜发现沈舟的眼珠子都没转过,每隔几秒脊梁骨就往上挺几分,坐姿标准挺立得快要捅天了。

许微澜忍笑。

“你看他的头发,长吧?”

许妈妈:“长啊。”

长就好!

“妈,其实你们看见的这家伙呢…她其实是个女的!因为拍戏的需要在我家穿古装找灵感来着…要知道现在女扮男装,男扮女装的题材特别多,年轻个人很喜欢的!”

许妈妈:“喔…”

“所以啊,这件事可千万急不得,不要看见谁都觉得是你女婿,多丢人。”

许妈妈:“…喔。”

见老太太的反应挺平淡,许微澜稍微放宽了心,可下一秒:“你觉得你老娘在社会上混了六十几年是白混的?”

“…哈?”

“我比你多闻了三十几年的男人味,是男是女我分不清楚?”

许微澜:“…”

“楼下明明坐的是…那啥?!最近挺火的词,你朋友的女儿经常在耳边说的…选肉?”

“朋友的女儿”这五个字飘出来就被划上了加重的波浪线,许微澜脑门浮出三条杠:“鲜肉。”

老太太挺与时俱进,双手一拍:“对,鲜肉!”

完了。

这顿饭简直吃得…食不知味。

许微澜咬着筷子,发现爸妈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沈舟。而这家伙老实坐着以眼观鼻,以鼻观心,不乱说也不乱动。

和平时略带多动症的样子判若两人。

行啊,挺会装啊。

许微澜眼神甩刀子,沈炸毛你就炸了吧,二老讨厌啥你就做啥,不要在这里卖萌!

这会许妈妈挑了条鱼,直接掠过闺女的碗,放入沈舟面前的盘里。

李琴兰笑得慈祥,说话难得很温柔:“喜欢吃鱼吗?”

这就尴尬了,许微澜看着自己的手,她的碗还伸着呢。

沈舟看了她一眼,再看向微笑的许妈妈。

这家伙忽然嘴皮一掀露出白牙,绽放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

“谢谢,我很喜欢。”

?!

之前谁说自己不沾鱼腥的?

李琴兰对沈舟的好感在这一笑中哗啦啦地直线上升到了顶点,她乐呵呵地给他夹了好多菜,眼底的慈爱都快滴出水来。

沈舟转过头,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再比向她。

你眼珠子要出来了,往回收恩。

许微澜磨牙。

许妈妈还在一个劲儿地给他夹,他垂眼看着碗里的菜,看着看着,眼神有些发飘。

他开始慢条斯理地理鱼,作为一名随时出门就要高度防备、时刻准备跑路或追人的剑客,吃鱼这种费工夫的事他从来不碰。

总不可能人家一剑飘来,他举手说等等!我吐个刺!

所以沈舟不是讨厌吃鱼,是没什么条件吃鱼。纵使姿势优雅如猫,可下手却有些笨拙。

“澜澜,你帮他理理呗。”

许微澜没好气:“我不要。”

“两口子相互关爱,你吃鱼能理出一条鱼精,就不能帮…”

沈舟筷子一顿,弯着那双猫儿眼:“阿姨,在下沈舟。”

许父忍不住都笑了:“你这个孩子挺好玩,怎么想着说‘在下’?”

沈舟侧头:“长者为尊,您二位都是我的长辈,在下自然为‘下’。”

这都是些什么强词夺理的解释!

许微澜一个咬筷子,可偏偏沈舟这句话连不苟言笑的父亲都逗乐。

许父是传统文化的发烧友,人生除了钓鱼之外就是拎着毛笔去河堤上写字,或者跟一群“同道中人”去深山老林里画国画、打太极、品茗茶。

他经常感叹许微澜没遗传到自己半点博大精深的根骨,才工作的时候还给自己取了个阴阳怪气的洋名“ViVi”,好在这几年总算是正常了。

许微澜从父亲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个信息。

完了。

他仿佛…也喜欢上沈舟了。

而沈舟呢?

那家伙笑呵呵地晃动筷子,冲她做口型:“鱼。”

她咬牙给他理,好好好,吃吃吃!

“小沈啊,阿姨能问你个问题么?”

男人正冲许微澜笑得潋滟,闻言乖乖收敛表情:“阿姨请。”

很礼貌,两个老人更喜欢了。

“你是本地人么?家住在哪?父母是做什么的?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是独生子女吗?平时有什么兴趣啊爱好啊?哈哈哈别嫌弃阿姨话多啊,阿姨就这么个问题想问。”

一二三四五六。

沈舟似乎在消化,歪着脑袋想了会,在两位老人的期待下眼睛转了圈后眉头皱起,然后转头附身:“咳咳——抱歉,我好像被刺卡住了。”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快快,老伴儿快去拿醋。”

“喝点水看看?”

“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叫救护车?”

他从来没有说话断续成这样,许微澜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没清干净刺,让这个不怎么吃鱼的家伙卡着了。可当她站起,却发现沈舟捂着嘴,那双晶亮的眼却在冲她眨。

递水又递醋的老太太一个劲儿埋怨她:“你啊你,平时自己吃鱼理刺顺溜得要命,怎么给别人就这么不小心,这下怎么办?”

完全失去言语功能的她指着自己,然后指向一边咳嗽,一边偷偷拿眼看她笑的沈舟。

好啊…翅膀硬了,敢在自己面前做演技派!?

一顿饭吃得她更年期提前来临,可当老太太想把剩下的活鱼往宝贝鱼缸里倒时,许微澜忍不住:“妈!这里面是热带鱼,您把鲫鱼放进去干嘛?”

沈舟顿了顿,慢慢放下筷子。

“热带鱼?”许父诧异:“你这里边就一条鲤鱼一条草鱼,哪来的热带鱼?我和你妈还纳闷,之前劝你那么多次买东西要实际…热带鱼娇气又不能吃,养点能吃的活物多好…”

接下来的话许微澜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飞快冲过去趴在浴缸上。果真,红口鲤鱼和小巴掌大的草鱼在里边游得畅快,里面的热带鱼一条不剩,全成了这段时间两家伙的盘中餐!

难怪个头变这么大!

许微澜眼底快喷火,转过头去,餐桌上哪还有沈舟人影?

那家伙扬着清朗的嗓音在门口欢快:“叔叔,阿姨,我帮你们开门,外面石子路比较滑,小心脚啊!”

许妈妈感叹:“这孩子挺热心。澜澜啊,遇到合适的就别挑了,你看你也不小,难得遇见个不嫌弃你老的,适可而止啊。”

什么叫…不嫌她老?!

许微澜憋着一股子气,肩膀一沉。

“澜澜,爸爸觉得沈舟很不错。男人20多岁谁不是毛头小子?等到了30以后,沉稳的魅力自然就出来了。”

她委屈…

送走爸妈,沈舟估计也意识到会面临什么,站在门口歪头看许微澜。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就炸了。

“我叫你装,叫你装!”

尽管一再想淑女,可现在许微澜很清楚地意识到,只要沈舟出现在面前,她就再也控制不住浑身的洪荒之力。

抱枕拖鞋齐刷刷往那边飞,男人抱着胳膊连脚的位置都没挪,左右侧身再一个下仰,全躲过了。

许微澜气得自己亲自上阵,可无论她怎么伸手,左抓又抓就是抓不着。

什么叫快疯了,她现在每天濒临抓狂的边缘!

感觉闹得差不多,沈舟好整以暇伸手,许微澜两个手腕直接被他单手轻松擒住。

她条件反射抬脚,男人早有防备,直接拎着她压在墙壁上。

双脚被制住,双手被压在头顶。沈舟离得很近,清澈的眸子直接映出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

“你很幸福啊。”

许微澜看向他,慢慢停止挣扎。

“有家,有父母。”

而他现在一无所有。

哦不,即便不在这里,家对于他也是触不可及的词,更不要说素未蒙面的父母。

心底仿佛被什么点过,许微澜抿嘴刚要说什么,却见那双猫儿眼一弯:“话说…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再来?”

“…”

那是我爸妈!

许微澜被他得瑟到意气飞扬的模样给刺激了,她磨了磨后槽牙:“你真是剑客?”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沈舟:“啊。”

“剑客不都是惜字如金、面无表情、独自闯荡江湖的?”

沈舟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个大坏笑。

“?”

他伸手来了个摸头杀,语带戏谑:“少看电视多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