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挺好的。

茶叶的嫩芽在水中慢慢张开,许微澜捧着之后,小小地喝了一口。

水面却起了一层涟漪,她愣愣地摸向眼角。果然…

她叹了口气,还是做不到心无外物啊。

门忽然轰地一声被人推开,许微澜吓了一跳,热水撒了出来:“嘶!!”

***

左晨推门进去,向琛正坐在窗台边看时政新闻。

难得的忙里偷闲,眉心的皱却怎么都散不去,其实从离开那个地方后,很少看见他开心地笑过。

左晨敲敲门示意:“琛哥,到点了。”

“好,”向琛收起平板起身,拉开抽屉,20只名表整齐排列成5行。手指从左点到右,最终还是选了一款最不起眼的。

表带有些磨损,看得出带了不少年头。

左晨扫了眼表面,心底比什么都清楚。现在外边的事闹得这么厉害,他不说的话琛哥肯定也会从别的地方了解。所以在路上索性把事情点出来:“许总那边可能遇到麻烦了。”

天色阴暗,隐隐有下雪的迹象。大步行进的男人瞬间停顿,向琛侧头,眼底神色认真:“什么麻烦?”

左晨把手机递给他:“被黑了。”

向琛看过后在原地站了两秒,猛地转头。

“您去哪?”

“你先过去。”

左晨忙张手站挡在他前边:“琛哥,您不能这么做,真的!”

“让开!”

左晨急了:“如果这一刻你站出去那绝对是火上浇油!本来微澜姐被黑也有一部分愿意从你这里出去的,琛哥——”

“难道我去解释两句都不行?”向琛冷眼看着他:“我说几句真话都不行?许微澜对我怎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对她怎样你肯定也感觉得出来,这一刻不站出去,难道还得去别的娱乐项目上诋毁几句?!”

“如果你现在过去,当初的那些坚持又为了什么?”左晨很焦急,生怕他这一去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向琛在圈内口碑很好,因为他屏幕内外都很一致。那天的打人事件尚未平息,现在不能让事情变得更乱!

见向琛站定,左晨看到了希望,捏着他的胳膊继续:“琛哥,微澜姐比我们想象中还坚强,她肯定会化险为夷站出来的。”

“你错了。”向琛抹了把脸,眼睛却越来越亮。仿佛想通了什么,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一刻最该做的,就是站在她身边。”

有些人生来就是来打破原则的,许微澜那句话虽然是说给自己听,可对他何尝不是这样?

那天打了于伟,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可他不后悔。

将左晨留在那里,向琛开始快走,继而到快跑。上车,油门,加速,仿佛忽然回到最年轻的岁月里。

扎着马尾的女孩伸手,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你好啊,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经纪人了!…那啥…咱俩都是新手,一起努力吧!”

“最佳男配?我是不是在做梦?”她忽然丢了包就扑过来,抱着他又叫又跳:“快快快掐我一把!”

雨刮器挂走细密的雨水,原来只要她好,他也可以放弃一切。

***

许微澜一个劲儿往后缩,最后索性扒拉着门边不走。沈舟半哄半抱:“澜澜,我给你一个公道。”

他应该是才从片场回来,军装笔挺却一身风尘,民国时期的新戏是他第一次尝试电视剧,却没想到开拍没多久,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不,你这样不行。”许微澜也倔上了,红着眼睛做徒劳的抵抗:“沈舟你别天真了,你拉我出去做什么,让大家看到又能怎样?这里边的关系我比你清楚,你这样是在自毁前程,新戏和代言全部都会找你麻烦!”

“那又怎样?”沈舟嘴唇紧抿,反问得她哑口无言:“那又怎样?”

他转头捧着她的脸,强迫许微澜看向自己的眼:“听我的,站出来,说出去,比躲在这里受委屈强百倍。”

“我不委屈,真的。”

许微澜摇头,抚上他脸颊上故意做的那道浅浅伤痕。穿上军装的沈舟格外迷人,那双眼睛仿佛一道漩涡,让人跟着他的情绪一同浮沉。

“如果三言两语能把我击垮的话,我早就被人骂死了。等风头过去,我再…”

趁她不注意,沈舟扛起人就走。

“喂,喂!”满腔的儿女情长全部被猝不及防地杀回去,许微澜生气了:“放我下来!”

“不。”

干脆利落的回绝。

沈舟直接把人抗到了演播厅,那里头徐曼正在接受某娱乐节目的采访,将她博客里的内容拉出来渲染又渲染。

两人的闯入无一例外引来所有人的瞩目,许微澜抬手挡脸,沈舟却大步走进去:“能拍吗?”

他还让主持人让了让。

导演眼睛都红了,在一群人目瞪口呆中打了鸡血似的:“能啊能!!!!”

瞬间被冷落到一边,徐曼气得手捏成拳。

聚光灯调到最亮,边上休息的摄像师扛着机子都围了过来,隔壁几个棚也乱了套。

主持人正在说:“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今天的——”

话音未落,摄像师听了命令扛起机器就跑了,只留下两个面面相觑。

不大的房间瞬间挤满了人。

沈舟紧握着许微澜的手,下巴微扬,眼睛扫过密密麻麻的机器和举起的手机。

许微澜低着头,这一刻脑袋都是懵的。

“许微澜是我的女人,从开始到现在都是。”

哄的一声,一句话让下边炸了锅。

这一刻,不少网络娱乐台暂停了其余节目,将这一幕在线播放。甚至有电视台也发起了转播。

他紧握许微澜手的言谈在城市中的大屏幕上出现,不少人停下脚步。

“我们之间的所有经历,只会让我越来越珍惜她。你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她在我心底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重要。”

许微澜慢慢抬起头。

他从不说情话,戏里戏外都这样。

因为有些感情已经不需要过多肉麻的宣誓,要的,是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的日子,沈舟的确也在这么做。

他顾家,只要有什么好的第一时间就会想着给她。哪怕是一朵花,一道新尝的美食,一首好听的音乐。

所以许微澜甘愿承受这一切,把它当做得到沈舟的代价。

“今天给大家说还有一个目的。”沈舟对着镜头,忽然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意气飞扬的眉眼里全是璀璨的光,搭配那一身气质凌然的军装,如同禁.欲的天使。

“我要结婚了。”

演绎事业正当红的沈舟忽然宣布结婚,对象还是被黑得体无完肤的许微澜,这个消息仿佛冷水滴进了油锅里,无论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关注度前所未有的高。

许微澜捂着嘴,头抵着他的肩膀。

沈舟侧头捂着她的脑袋,那么多摄像头对着,他像在家一样揉揉她的头:“乖,你男人在说咱俩的喜事,给个面子笑一下好不好?”

这一刻的软语安抚,让人忍不住失笑的同时也看到了他的态度。

他给她擦眼泪,许微澜破涕为笑,他忍不住俯身亲吻她的唇。

这一刻,所有电脑前、电视前的人都停下争论和议论。屏幕里相互拥吻的两道身影看起来真的很幸福。

“其实,他们两个也挺配的。”

“我也不明白,人家恋爱好好的,为什么要拉出来黑呢?”

“…亲的人是我该多好?”

几个女孩转头,捧着脸花痴的小姑娘讪讪放手:“我只是感叹一下。”

镜头下的缠.绵不过十几秒钟,都是眷念而绵长的浅吻。慢慢分开的时候,沈舟悄声得意:“这下子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不,”许微澜弯起眼角,踮起脚尖贴上沈舟的脸:“你是我的。”

沈舟笑得没脸没皮,搂着人不放:“好好,我是你的。”

大屏幕下,一辆黑色的车静静停在路口,后边的人喇叭都要按坏了,它才慢吞吞挪到了路边上。

它停在阴影里,深色的车玻璃挡住了来往的视线。

男人在里边僵了很久,最后才后仰感叹:“打破原则,原来他真的做得到。”

这把狗粮撒得又高调又突然,等代言的厂商和剧组赶来时,两人已经牵着手跑了。

演播厅外围了不少人,许微澜只知道跟着沈舟走,大路不行改小路,小路也看见有人索性拉着在路上狂奔。

一大波子米分丝在后边追,中间夹杂着代言商,尾巴吊着一溜记者。

许微澜从开始的被拉着走,到后边主动跟着跑。跑到一个小巷子的时候沈舟忽然拉着她往侧边翻越而过。

落地的瞬间,将人群全部丢在那堵墙后。

人群隔在墙后,忽然有股快意的感觉在胸口激荡。许微澜笑了下,忽然一把将沈舟推到了墙边上。

她垫脚就是一个吻,男人呆愣过后,挑眉笑得一脸满足。

“哼。”

君莫愁关了电视,抱着胳膊在酒店里发脾气。继见色忘友之后,他又给沈舟加了个标签,叫忘恩负义。

因为又把他给丢外边了!

第82章

沈舟这么不按套路又狂把酷炫拽地当众撒狗粮,破天荒得到了不少支持。

理智的人在追星上也显得很励志,既然他爱了,祝福就好。可这背后还是流走了一批米分丝,给新剧的拍摄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有得有失,平衡不止体现在物质上。

许微澜依旧在热搜榜,只不过被黑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由于住所曝光,两人不得不重新找了一个新的窝。许微澜喜欢带花园的房子,沈舟自然高兴有一片可以练功的场所,两人一拍即合买了栋精装小别墅,后靠着一片人工湖,直接掏空了新剧的全部片酬。

钱没了可以再赚,媳妇儿高兴就行。临近过年,剧组也放假四天。沈舟天天好饭好菜地圈养她,没过多久许微澜觉得自己好像又长肉了,而且还很能吃。

“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包饺子?番茄牛肉馅儿还是翡翠虾仁?”

许微澜懒洋洋地坐在客厅里看喜剧,陪爸爸钓鱼的沈舟回来后就贴她的脸。丝丝凉意顺着往脖子里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却笑着往后躲:“今晚不吃了,你吃吧。”

沈舟摸摸脸,再掐她的:“怎么不吃?”

她一咕噜爬起来,撩衣服秀小肚腩:“看,这样怎么吃得下?”

沈舟给手哈了口气,暖和了才放上去,眉眼全是笑:“哦呀,肉点好,手感好。”

“去你的。”

“我是说真的。”

男人笑着靠过来抱起她,许微澜觉得他这个人肉坐垫又硬又不老实,衣摆间夹杂着外边的寒气,压根比不上沙发。许微澜动了动,沈舟的手顺着睡衣摆往上摩挲。

他说:“看吧,这里也是。”

“凉。”她吸了口气拍他不老实的爪子:“外边下雨了?”

“是下雪了。”

沈舟拉开窗帘,屋外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而才种下去的苹果梨枝桠上盈盈的一抹白。

“天这么冷,我爸还拉你去钓鱼啊。”许微澜到了冬天就不想出门,这会想到河边就打寒颤:“你也不拉着他,感冒了怎么办?”

“叔叔身体好着呢。”沈舟歪头笑,拍戏剪成板寸的头发长了不少,柔软中带着几分倔强,几缕搭在眉骨之上,干净清俊如同漫画中走出的少年郎。

两人说好去钓鱼,可全程沈舟都在教许爸爸打太极,让鱼儿把饲料全吃了。许微澜也没多说什么,毕竟钓鱼是享受过程而不是追求结果的运动。

何况沈舟很有孝心,自家爸妈让他做什么他都回答得很干脆,外出拍戏的时候次次都不忘带点小礼物。

想到这里心底只剩下甜,许微澜手撑着下巴看他包饺子,怎么看怎么都是帅的。

“今晚吃几个?”

她歪着脑袋:“不想吃。”

男人抬眼似笑非笑:“那就6个。”

说完把原本想包小的拿出来,一个劲儿往里边塞虾仁。两人你追我赶在家里疯了好一会,疯累了饺子也煮好了。

说不吃的她捧着一大碗慢慢嚼,沈舟在旁边阴笑不止。恰逢电视里播了一则新闻,许微澜一听是他们市的,眼睛就挪了过去。

“今天下午16时24分,新交区一名51岁的男子惨遭割喉,在送往医院的途中重伤不治死亡。剧附近的市民反映,事发前,该男子曾与一黑衣人发生过碰撞,究竟是不是争执之后惨遭报复,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许微澜直接换了台,哪怕打了马赛克,可以想象出的血腥还是让她想作呕。而且新交区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具体走就两条街的距离,这么一想顿时后脊背发寒。

“竟然在大街上行凶,”许微澜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碗:“我不吃了。”

沈舟也没继续劝,因为这一刻发现她的脸色真的不太好。他放下碗筷陪她再找了部喜剧看,气氛终于放松下来。

半夜许微澜就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有人忽然从背后捂着她的嘴,冰冷的刀贴在她的皮肤上。而沈舟却在对面和一个漂亮的女演员聊天,任凭她如何用力挣扎,他还是对着另一个人笑,而脖子上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涌出的血顺着喉咙又回去,最痛的不是那一刀,而是自己被自己的血淹没窒息的痛苦和绝望。

“啊——!”忍不住叫了出来,沈舟猛地翻身开灯,才发现原来是她在做恶梦。

许微澜也跟着醒了,后背都是薄薄的一层汗。

“吓着了?”

她点点头,察觉到沈舟要起身,下意识拉着他胳膊。男人揉揉她的发顶:“我给你倒杯水,顺带毛巾擦擦汗。”

许微澜放手抱着膝盖,竟然被梦给吓住了,说出去都有些丢人。沈舟给她擦身上的时候问了好几次她都闪烁其词,男人最后将毛巾一甩,拎着她的脚踝邪笑威胁。

可她今晚确实没什么兴致,抬脚一踹却没想到真的把毫无防备的家伙给踹床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