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叩见三小姐。”马维无奈地低头拜礼,却是不忘盯着李莹防止她再进一步到帐篷里搞破坏。

李莹指着绿柳手里抱着的一张毯子,说:“我是听说我二姐在这里休息。刚好,这张毯子,是我从京师里带过来的,深知二姐这段时间风餐雨宿的,受了不少苦,为此,二姐怀孕的身子更是怕难以经受这个天寒地冻,特别把毯子带了过来给二姐。”

“三小姐其实不必,三爷早给二姑娘备好了一切所需物品,绝对不需要三小姐为其挂忧,三爷办事的谨慎,三小姐并不是不知道?”马维从旁敲点李莹。

李莹说:“那可不一样。三爷的心意是三爷的心意,三爷那是秉公办事。可二姑娘是我二姐,姐妹情深,怎能是一样?”

说的是,三爷对李敏再好,不过是因为公,肯定没有她们姐妹的情深来的贴心。

马维的脑子里转了转,苦于怎么找措辞来破解李莹的这番狡辩。

帐篷内,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问:“是谁来了?”

马维正不知道如何回答。

绿柳抢着在外面高声说:“二姑娘,是三小姐过来探二姑娘。”

“原来是三妹来了,快进来吧。”李敏接着迟疑一声,“莫非,三爷不让三小姐见本妃?”

马维想,自己主子可没有这个命令。

趁这个机会,李莹突然擦过了马维的身边,进了帐篷里。

里面,奢侈的布置,让紧随其后进来的绿柳都瞪大了眼珠。这,这,这简直是帝王级的对待。可能朱璃自己住的帐篷都没有如此豪华的铺设,更别谈今晚上郭子达匆忙给他们两个来客准备的临时帐篷了。

帐篷里的地上,全铺着最昂贵的波斯地毯,帐篷顶上悬挂的油灯,金光灿烂,雕的龙凤吉祥的花纹。

四周都架设了火盆。整个帐篷里宛如春天一般的温暖,与帐篷外的天寒地冻形成了天堂与地狱的强烈对比。

李莹再想到马维之前说的那句朱璃为李敏绝对是尽心尽力做的一切,只觉得胸膛里的妒火一瞬间能把她烤成了个火人。

太可气!太可恨了!

可气可恨在马维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她的男人已经是被狐狸精勾的魂儿都没了,丧心病狂了,一心只想着讨好别人的妻子,哪有想到自己的未婚妻这段时间来自己家里的家破人亡,一样是苦不堪言的处境。不要指望那男人对她李莹说句安慰话了,想必想要那男人在天寒地冻里给她李莹送一件毯子都难。

男人都这副德行!

李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未婚夫的军营里,未婚夫的那些奴婢们,一个个像是侍奉女主子一样侍奉李敏起身穿衣。

李敏身上新披上的这件狐裘,李莹一眼又是认了出来。

那是波斯商人向大明王朝进贡时,送给皇帝的一件礼物。皇帝把它赐给了静妃,静妃舍不得穿,给了自己儿子。

可见静妃有一段日子是很得万历爷的宠。拿的东西样样是至尊的宝贝。静妃爱自己儿子,又把东西都给了儿子。可是,这个儿子倒好,好东西不留着给自己用,不留着给自己未婚妻用,竟是拿来讨好别人家的妻子了。

“三妹来了。”李敏抬起的那两道柳眉,文静而美丽,大气而从容,宛如完全不把自己当成了个阶下囚而是主子似的。

李莹咽了口大气,俯视的目光,扫过帐篷里那一排丫鬟婆子,说:“我有话要和我姐姐说话,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结果,那些人,对她的话,都无动于衷,眼神均是看着李敏的表态。

用得着说吗?那是因为她们的主子说了,李敏说的话才能算数。

李莹没有被当场气晕已经很好了。

李敏轻轻的,不用说话,只挥了下手。

廖姑姑带着其他人,对她福下身,说:“奴婢等,在帐篷外等候,二姑娘有事,开一句口,奴婢等马上进来。”说完这话,这群人才遵从了李敏的指示依次退出了帐篷外。

李莹冷眼看着这一切。

绿柳气得,两只眼珠子翻白:这些人是吃了豹子胆,难道不知道自己头顶上真正的主子是谁吗?等她三小姐正式嫁入王爷府里以后,一切都会不同的了。

见帐篷里没有其他人了,李莹自顾找了张椅子坐,这一坐,方才发现这把椅子都有考究,想必是从京里搬来的。

三爷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李莹也自知一二。朱璃算是很勤俭持家的一个男人了,平常对奢侈品也是看不上眼的。如今,把自家宝贝都拿出来,只为了一个女人,想想都让人心痛。

为什么不是为了她?为什么是为了李敏?!

李敏只要扫过自己三妹妹那一脸没法忍住的妒火,就知道自己那三妹,虽然心思歹毒,可说起来,那个心计,对爱情和男人的那种向往,真的是尚处于幼稚时期。

李莹对于男人,犹如李华对于皇帝,总是存了一丝幻想。

嫁个普通男人那就算了,或许人家真的只看重女人的外貌,可是,嫁个帝王之家的男人,怎能想的如此天真,真以为,那男人心里对女人的看法只有爱情?

爱不爱,对男人而言,在于权势地位,男人爱的,终究是这些多过于女人。女人,退其次,只能说对这个男人有没有有用。

不过,该感激李莹这种天真,倒是给了她李敏存了一丝机会。

“据说,三妹是一路追到这里来的?”李敏慢慢开口。

李莹从椅子里回了神,说:“二姐说的是,妹妹我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作为特使,特地前来找姐姐回京师的。”

“特使?”李敏觉得如果没有记错,这个称谓,是对待外国而言的吧。万历爷究竟把李莹当成什么棋子使唤了。

李莹就此高傲地俯瞰了她一眼:“姐姐会说东胡语,理所当然,皇上担心姐姐跑去东胡人那里了,所以,为以防万一,给我安了个特使的名分。”

这样说,万历爷真有意思,以为她会东胡语,理所当然认为李莹也会东胡语了。就不知道,李莹是不是拿这点在万历爷面前炫耀了,让万历爷必须给她安个头衔,以方便她在外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否则,只是带个来劝姐姐回去的妹子的头衔,会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她是罪臣之妹,不受看待。

“早知道三妹曾经与东胡人打过交道,其实当时在万寿园的时候,本妃该先禀告皇上,让三妹出面与劫持四公主的东胡人交涉。毕竟本妃的东胡话,只会那样一两句,实在称不上精通,更比不上三妹璀璨的才华。”

李莹的脸,顿然被她这段话堵的通红,说:“二姐何必谦虚?二姐的才华,已经名扬海外。京中百姓都在传言二姐是活神仙。如今太后娘娘病重,二姐不回京师为皇上和太后效命,是不是有违臣子的本分?”

“皇上是让三妹来劝本妃回去的?”

“是。二姐心中清楚。二姐是逃不掉的,倘若这会儿回去的话,皇上大赦,二姐不需要受任何苦。”

“不过,倘若本妃回去的话,只怕有个人,是绝对没有办法安心的了。”

“谁?”李莹眼皮一跳。

李敏不动声色,把身上那件美丽的狐裘,当着她的面再拉了拉,顺道,露出今晚上被那个男人一口咬过的耳边。

李莹躲不过去,一眼望到了她耳骨上的痕迹,那一瞬间,李莹的脸犹如被天打雷劈,毛发都直竖了起来。

哗!李莹随之站了起来,两只拳头握的死紧:“你,你!”

“三妹息怒。本妃是有夫之妇,也从来没有想过背叛王爷,否则不会一路王爷走到这里了。如今,困住本妃的人是三爷。三妹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是你——”李莹一指,直指着她门面,“倘若不是你勾引他,他会做出这种苟且之事吗!他是三爷,天下无双的玉公子,以洁身自好享誉天下。”

绿柳对眼前的场景只看的目瞪口呆。

李敏轻叹一声:“本妃劝三小姐,声音最好小一些,三爷的人就在帐外,说不定,会以为三小姐是未嫁之前,对三爷已经是个妒妇。三爷毕竟是皇子,将来,肯定是要和七爷、十爷那样,立侧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李莹的软肋。只听说那七爷,已经养了十个妾了,据闻还要继续纳新人。真不知道那个七王妃怎么忍下来的。十爷的禧王妃,据说已经是生不如死,心灰意懒,放任十爷想娶几个就娶几个。

她李莹未来的日子,能好过七王妃和禧王妃吗?

李莹的手垂了下来,接着,突然间,转身出了帐篷外面。

马维见她气冲冲跑了出来,心里想着还好,两姐妹闹崩,李莹接下来,也不见得会帮李敏逃了。

李莹本来就不可能帮着李敏逃。可是,有了李敏这番话以后,李莹心里面,真的冒出了个帮李敏跑的念头了。

杀不死李敏的话,她肯定是要把李敏送的越远越好。因为眼看无论朱璃和皇帝都对李敏起了心思。按照李敏以前和朱璃可是有过婚约的协定,难保万历爷临时起意,把李敏改赐给朱璃了。

那她李莹以后真不用混了。

可是,如果她弄走李敏,把李敏当人质,威胁护国公,那一切,又有不同。

曙光,破开了天空。雪却没有完全停止,明媚的阳光,看起来没有能真正照射到这个大地上。

军营里的人,开始行动起来,准备开拔。

十爷昨晚在军营里睡了个好觉,起来时走到外面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己三哥的帐篷,好像和昨晚一样平静,却是这寒冷的天气,照样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皱了个眉头,十爷走去到郭子达的帐篷里,问起今天的行程。

郭子达正与自己的谋士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见十爷不打招呼径直走进来,已经好不乐意,开口说:“十爷,怎的起的这么早?”

十爷差点一声冷笑,怎么,不起早,难道等着他们把他落下先走了。

“本王听军营里动静那样大,不起身帮手,到时候怕三哥把我给怨上了。”

“十爷此言差矣。三爷说过,如果十爷过于劳累,到时候让人把十爷抬上马车,十爷可以在马车上继续休息。”郭子达说

言外之意,朱璃压根不指望这个弟弟能帮的上忙,只但愿这个弟弟不会给自己忙中添乱。

十爷只差没把手里的羽扇一把折断,问:“三爷呢?”

“三爷下令,一刻之后准时开拔回京。要不,十爷看看自己的行当都带齐了没有?”

听说要走了,十爷精神一振,想着早走肯定好过晚走,他这个三哥做事果然可靠,不会拖泥带水。现在,自己只要顺利坐上朱璃这趟顺风车就可以了。回到京师里,怎样都能对皇帝有所交代了。

十爷转身离开,去收拾自己的行当了。

此刻,各人顾各人,大概都想着怎么今早回京,回到京师以后,怎么与皇帝讨价还价,多争取点奖赏。

李敏早上起来的时候,静静地聆听四周的声音,没有听见狼嗥,只有风声,以及雪声。白毫不失她所望,没有着急进攻这个军营,否则自己被抓都有可能。

接下来,可能要继续看看这个天意。在她看来这个天意貌似不错,继续刮风刮雪,无疑都是在延缓这支队伍的行进速度。

出发的时候,她被扶进了一辆单独的马车。车内照顾她的是廖姑姑,负责护卫马车的是马维。李敏掀开马车帘的时候,廖姑姑问:“二姑娘想找谁?”

“本妃的马。”李敏淡然答道。

廖姑姑说:“二姑娘不需要担心,二姑娘的马,定是受到很好的照料。”

她的马,她相信朱璃如果想讨好她,肯定不会杀了流月,但是,会把流月放到哪里去,得看这个三爷怎么想了。

不信,他昨晚上知道李莹回来以后,一直都无动于衷?

整装待发的队伍,迎着暴风雪出发了。由于要绕过这片大草原,队伍选择了沿草原边上的树林子前进。毕竟听熟悉这儿气候的人说,说不定,草原上会再来一次飓风。

车队在林子里,由于队伍较长,速度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队伍里的几个主子,明显却都是很焦急的心态,一直催促着所有人快点走。

李敏心里隐隐约约察觉,这些人,可不是着急回京这么简单。恐怕是怕被什么人阻截了。

除了皇帝的人,还会有什么人,追着她李敏来?

十爷和李莹,一样,开始察觉到队里貌似有些不安宁的气息。

“奇怪了,怎么回事?三哥不像是性情急躁的人?”十爷发出诡异的质疑声,“三哥这是怎么了?”

李莹让绿柳的头探出马车外面看看究竟。

绿柳把脑袋探出马车外四处望了会儿,回头对他们两个说:“奴婢看见,是说要在中午之前经过这片林子。”

“天气不好,虽然说急着回京,避免夜长梦多是上策,可是,倘若过于焦急,不顾途中风险,怎么看,都不像是三哥平常能做出来的决定。”十爷顾虑这其中一定有其它原因。

对这个问题,其实不难解答。那些受到催促的士兵,私底下的议论埋怨的声音,早已不胫而走。

当听说,黑风谷的那群亡命徒,可能出谷奔这里来的时候,十爷一惊,是真的差点仰头从马车里翻了下去。

李莹身子抖了一下,随之,眸底暗藏的光闪了闪。

黑风谷的那群亡命徒,是杀人不眨眼的东西,只要是正常点的人,都不希望与其遭遇。可是,他们现在这支队伍,少说也有一千人吧,真是遭遇上了黑风谷那群土匪,按照人数打,不见得会输。

“三哥这是谨慎过头了。”十爷拍案定论。

李莹扫了他一眼,只知道他这是装腔作势,要是真遭遇上土匪,说不定这人,马上又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李莹低头咬着指甲。

车队急行军了两个时辰,并没有能走出这片林子。突然,前面指挥官喊车队停下来。原来,是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这点让刘校尉惊讶。因为,以刘校尉对这块地方的了解,再对照地图,不可能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不会吧?”郭子达顿时立马发起了脾气,“刘校尉,你想说我们这是迷路了吗?!”

刘校尉满头都是冷汗。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朱璃抓住了马上的缰绳,掉头,能清楚地望见李敏坐着的那辆马车。

“三爷?”郭子达向回头的朱璃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如果真是迷路了的话,那肯定是原路返回,找到自己刚才走错的那条路最好。

“郭将军,以你的意见,你认为我们这是迷路了吗?”

难道不是迷路?

郭子达一愣,接着,警钟大响:“三爷,莫非是我们中了某人的阵?”

只有敌人设下的阵,可以把原先没有的路变成有。

朱璃只知道一点,那群从昨晚跟随她过来的狼,现在都无影无踪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可能狼群闻到了危险,毕竟,动物认路和人认路,靠的是两种不一样的本事。狼没有迷路,只是他们迷路了。

“现在不是回程,是要马上找到破解阵的要诀。”朱璃锐利的视线,扫射到四周那些几乎一模一样的光秃秃的树干。

郭子达下令,全队停止不动,原地待命。自己的谋士是立马走出去观察四周的地形,想找出这是个什么阵。

可是,当他们入阵的时候,明显已经是为时已晚。只听突然几声起伏的叫喊,从队伍末端响起。

敌人动手了。几个士兵不知道是踩中了什么陷阱,有的被网挂了起来,有的掉进了挖好的地洞里。瞬间,恐慌弥漫到了整支队伍里。那些士兵一旦退缩,马上再中圈套。哀嚎的起伏声连绵不断。

队伍里乱成了一塌糊涂。

郭子达都手足无措,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十爷在马车里缩成了一团,看起来像是只刺猬。

朱璃见状,策马是急速跑到了李敏的马车,掀开车帘,一跃而进。

只见马车里的女子是懒洋洋地卧躺在车内舒适的卧榻上,貌似天崩塌下来,都与她决然无关的样子。

“敏儿!”朱璃那两个字,只差再次拿手掐住她脖子。

她是有理由高枕无忧,因为无论是谁在这里下套都好,无疑一样都是为了抓她。她反正,性命暂时是无忧的。

“三爷,怎么了?”李敏微微睁开条眼缝,像是饶有兴致打量他此刻稍显狼狈的表情。

“你不要以为本王可能会让人把你掳走!”

李敏对他这句怒吼,不过是轻轻慢慢地扬了扬唇角:“三爷,往往是,人算不如天算,三爷到今天,还不知道这个理吗?”

朱璃眼睛一眯,伸手想去抓她的时候,忽然,唰的一支箭,穿过了车帘,阻隔在了她和他中间。

廖姑姑尖叫一声,低头抱住脑袋,跪在了车内。

【156】黑风谷

四周飞来的箭雨,让整支车队变成了笼中困兽。郭子达和底下的军官大声对士兵喊着:躲避,闪避!

光秃秃的树木,并不能成为抵挡箭雨最好的屏障,人们寻找更好的庇护场所,躲在马车下,或是拼命地往外跑。马儿失控,不是中箭身亡,就是扯开缰绳自己跑掉了。

最大的问题在于在这个风雪弥漫的地带,看都看不清楚这些箭从哪里射来的。

廖姑姑跪在马车上发抖,全身哆嗦个不停。再看见一支箭像是直冲自己射来时,她两眼一翻,直接栽在了车上。

朱璃伸手,从马车壁上取下那支敌方射出来的箭,只见那箭制造的并不规整,略显粗糙,没有军队里用的统一标识,按这个逻辑推断,来的人是黑风谷那批下山来狩猎的人没有错了。

“三爷?你再不坐镇指挥,我看外面这个车队要全完了。”李敏的声音,像是好心好意地规劝他说。

尾随她这话,朱璃从车窗口望出去,果然是外面一片全军溃败的场面。主帅不在,没有有力的指挥,军心涣散,全军覆没在所难免。为今之计,肯定是要自己出面去维持局面。可是——

心头哪儿就是揪住不放。回头,再看她那双眸子犹如风平浪静的湖泊,无惊无险,一脸从容,貌似心里早有算计。他伸出手突然在她的左手上一握,怀里掏出太后给的那只凌波烟云,迟疑了一下之后,把玉镯子戴到她左手上。

她没有反抗,只安静地看着他这一串动作。

给她戴上了镯子,朱璃心口哪儿一松,说:“马维会护送你,你不用担心。”

“三爷,本妃从就未曾担心过。”

朱璃转头,在她脸上瞪了下,深深的眸光瞅着她的秀颜:“不要怀有不轨的心思,这对你没有任何用处。”

难得见三爷有这种表情,带着恫吓威胁,那只手在她刚好不久的手腕上紧握着,像是要再次轻易折断。

李敏为之淡然地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三爷素称玉面王,是不该有这样担惊受怕惶然不安的神情,可是,朱璃很清楚,自己的那一腔镇定自以为是,每每到了她面前,变成了笑话。

如今,却也不能顾着她一个,而罔顾全军的性命。朱璃跃下马车,对守在旁边的马维说:“你带二姑娘先走。”

马维点头:“主子小心。”

朱璃翻身上马,扬起玉鞭急策,雪土飞扬之间,不会儿不见了他身影。

很快,马车队发出了改变阵型的命令。一共分成三批,一批在最前面用马车上现有的货物铸造起临时抵挡箭雨攻击的墙壁,第二批,是往四周寻找突围的最佳地点。第三批,在第二批找到突围地点以后,迅速突围。

一切井然有序的军事命令发出以后,车队的战况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主帅在,军心在。刚才还惶恐不安的队伍,立马重振精神。各人进入自己的指定位置。

马维跳上了车夫的驾驶座,一脚是踹醒在马车上昏倒的廖姑姑,道:“三爷有令,侍候好姑娘。”

廖姑姑才灰头灰脸地爬起来,有些狼狈,对李敏一福身,说:“老奴失态了。”

李敏淡淡地轻笑一声:“姑姑继续睡也没有关系。”

廖姑姑就此眸子里像是掠过一道惊异,看她一眼又马上垂下头。

前面有消息传来,说是找到突围的地点了。马维扬起马鞭,一甩,马车紧随前面的尖兵,向突围的方向急速前进。

那一刻,风雪交加,林子里四处弥漫着浓浓的雪雾,无日的阳光根本无法穿透浓雾,一片天昏地暗。

马车只能是听着前面的喊杀声,宛如摸着石头过河的瞎子一样,一步步向前行驶着。

李敏握住马车上的横梁,避免自己的身体由于马车的剧烈摇晃被甩出去。

廖姑姑坐在她对面,背部紧贴马车的墙壁,惊恐的眼珠子一直观望这时刻像是在变化的局面。

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犹如惊慌的兔子一样时,李敏闭上眼,只仔细听马车外面的风声。

像天罗地网一样密集的风,忽然间破开了一条缝。

嚓!

从空而降的刀子忽然斩落了马绳,马儿受惊,尖叫一声,放开四蹄向前奔跑。

马维站在马车上,拔出腰间的刀,瞪足了一双浓眉大眼,想在风雪里面看清袭击者的面孔。

可是,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更像是有人之前布设在这里的陷阱,插在地上的大刀的到尾上挂着绳索,是刚才马车行走时触动了地上的某个机关所致。这下可麻烦了。眼瞧那脱缰的马儿是越跑越远,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雪海之中,不见踪影。

马维把刀收了起来,叹口气。没想到厄运接连而至,如今,只能在这里稍微等等,看能不能等到后面车队上来。

廖姑姑在动乱过后,小心翼翼掀开车帘一看,见到眼前马车被孤立的场景,不由愁了眉。回头,看李敏闭目养神从容不迫,不禁溢出一声:“姑娘不怕吗?”

“生死有命,再怕,难道可以让你活命?”

廖姑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风声越来越大,他们受困在这里,大概等了有半个时辰了,李敏掏出自己那只没有丢的怀表,看了一眼,现在是西洋时间约下午一点左右。

肚子饿。

早上吃了碗粥,到现在,哪怕没有走路,天寒地冻的天气人体消耗本来就大。

廖姑姑摸到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把马车上的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干粮。

李敏扫过她包袱里包着的东西,除了干粮,还有水。

马维不敢离开马车,更不敢离开人犯,但是守着马车这样干等不是法子。最怕是没有消息,不知道自己主子带着军队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当一串马蹄声突然从林子里出现时,马维没有掉以轻心,掀开车帘对李敏和廖姑姑说:“请二姑娘下车。”

李敏听话的,让廖姑姑扶着自己走下马车。地上的雪很厚,人踩进去,厚度直达到小腿的一半,根本是寸步难行。

马维持刀在她们两人身后跟着,直到护着她们两个躲藏在一块比较大的岩壁后面。前面,马蹄声越来越近,见到是一辆马车。

那马车,在看到他们没了马匹被迫困在路上的马车时,立马停了下来。

紧随之,传出了十爷的声音:“哎,这不是三哥的马车吗?”

三爷把自己的马车给了人犯坐。

马维听是自己人,已经马上走了出来,喊:“十爷,奴才奉命押送人犯。如今车子受困,请十爷让人犯上车。”

十爷一听这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自己底下的人,急急忙忙前去接应。

可说时迟那时快,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忙着把李敏接上十爷的马车时,忽然从左侧再次传出喊杀的声音,紧接,一排密集的箭雨直射到十爷的马车上。

十爷车上的人,惊慌失控,全部从马车上滚了下来。眼瞧那支箭一箭射中了十爷马车上拉车的那匹马的马腿,马儿当场折了腿。

一群人下了马车没命地跑,十爷按着头上戴的瓜皮帽,径直冲李敏躲着的岩壁后面跑来。在十爷后面,绿柳扶着李莹,一路那小脚跑的飞快。

这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岩石后面挤成一团,在这个节骨眼上,俨然都顾不上人质之类的了。

十爷把帽子摘下来,第一句骂的马维:“你明知道这里有套,还让我们停下,是要我们和你一起被抓吗?”

马维气的够呛,想这个十爷愚蠢至极,到了这个关头上不先想着如何破局却只想着赶紧追究责任人,一个不顺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和十爷扛上了,说:“十爷本该先保住马车,带众人一起离开。而不是在敌人进攻时,马上先弃车逃跑。如今导致这个困局的不是奴才。十爷不要忘了,我们此次来执行的任务,是要把皇上要的人带回去,为了完成皇上的差事,十爷该有觉悟。”

觉悟?鬼屁的觉悟。他十爷是来捞点功劳的,冲锋陷阵的活儿本就不是他的强项,坐享渔翁之利才是正道。可是那个狡猾的老三,自己中了敌人圈套不说,现在把最致命的人犯都丢到了他手里。他十爷怎么可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只顾人犯?

在男人们吵嘴的时候,李莹那双眼睛,却是一下子盯在了李敏左手袖管里露出的那只凌波烟云上。

凌波烟云是旷世无双的宝贝,只要看过一眼,都知道是与众不同,假不了的。

李敏原先的那只凌波烟云已经当着她面摔得粉身碎贵,一样是假不了的事情。现在,她眼前的这只凌波烟云,不用说,是世上另存的那一只,在太后娘娘手里。倘若不在了太后娘娘手里,也只可能是在皇家人手里。不太可能是太后娘娘给了护国公,因为护国公自己已经有帝王绿了。

谁从太后娘娘手里得到,再给了李敏?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答。因为,谁都知道,原先凌波烟云是三爷送给自己未婚妻的定情礼物。太后哪怕要把另一只凌波烟云送给人,只能送给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