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她邀请来的宗族里那些老辈们,俨然跟着她,不,是比她要更着急。

赵氏小声问自己老公:“你说事到如今,该如何下手了?”

朱承敏总觉得,好像之前自己他们和尤氏谋划的所有计划,都被朱隶给一眼看穿了的样子。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的变化了,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王爷据说很宠王妃,可是,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为何,王爷会允许王妃自己喂养孩子,这岂不是,让王妃在天下难堪吗?”

“是,是。”朱天宇作为男人,一样无法理解朱隶的行为。

在此之前,他也刚为人父不久。袁氏在此之前,一样给他生下了个儿子。但是,袁氏不会自己喂养小孩。哪怕他逼着袁氏做,袁氏也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如果真疼爱老婆,不该这样做的。

一群人在惶惶之中,不由望到了角落里的徐家人。

徐家人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大户人家,家里的孩子,当然没有找过奶娘了,都是自己孩子的娘亲自喂人奶大的。要徐家人说的话,他们会说,朱隶这个决定,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很接地气的民意。

要是这消息传到外面去,或许王公贵族有所不齿,可是古代里许多贫民百姓,会认为自己的王爷,和自己很贴近吧。

徐家人并不反对,而且面带笑意。

尤氏和朱承敏等,有理由认为,或许朱隶和李敏这么做,都是徐家人怂恿的。

屋里面,刚生产完的产妇和新生的婴儿,都是不能经风的,怕受寒。因此不会挪地儿。

李敏就此在床上躺着。同时,吩咐底下人,把准备好给小孩子睡的木床拉出来,让孩子单独睡。

胡氏等人听她这个决定,感觉又有些奇怪。想着李敏之前不是说要亲自喂奶,为的和孩子亲近,本来应该是和孩子睡在一起的。

李大夫才不会做这种蠢事。大人和孩子一块睡。大人不小心睡着了,压着了孩子。孩子那样脆弱,呼吸被堵的话,不会儿,就得窒息身亡了。到时候,欲哭都无泪。

李老在旁边,一直在传教于孙女婿有关当爹的科普知识。

朱隶虚心求教状,好像恨不得把李老说的每个字都刻在心里头。

李老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孙女婿很喜欢孩子,不由眉头一挑,私下问起了孙女。

对于自己老公这个癖好,李敏之前在太白寺已经见识过了,不得和祖父叹气着说:“喜欢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是,我很担心他成为孩奴?”

啥?

李老一下子没有能反应过来。

那头,朱隶把孩子亲自放到了小床上以后,是搬了张凳子,坐在小床边,打算看守一夜的状态。

是人都难以想象,那个让东胡人闻风丧胆的夜叉,此刻落在孩子的目光里,充满的都是可以溺死人的温柔。

李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拉起被头,李敏转个身。有个这样当爹的丈夫也不错,最少,孩子晚上哭闹的时候,交给当爹的,她可以整晚睡个好觉了。

感觉,自己那学了自己大脾气的儿子,却是极其喜欢他的。

如此紧张的一夜过去了。

曙光破开了黑夜,斩开了云层,落在护国公府的青瓦上,像是泛滥着无数的金光。

尤氏双眼蒙上了黑眼圈,熬了一夜,儿子没有从屋里出来,也没有打算让她见孙子的样子。

事实上,除了产房里的人,谁也都没有见到产后的李敏和小世子。

各种各样的言论,就此从护国公府里传了出来,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人说,这个小世子,大概是丑得不能见人,因此连带他亲娘,都不敢见人了。

李敏产后睡饱一觉醒来后,听说紫叶惟妙惟肖对她讲述这民间传来的趣闻时,一口口水差点吐在了儿子那张美艳过人的脸蛋上。

紫叶笑嘻嘻地继续往下说:“当然了,王妃的小世子,本来就是玉树临风,倾国倾城的容颜。”

李敏正想着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起,连写小说常用的成语都背得滚瓜烂熟了起来。她这个当娘的听着都腻歪。

倒是她这个儿子,像极了她小时候的她,或是像了她猫爹高贞那个自恋。听着紫叶说丑也好,说美也好,都是处事不惊的,小脸蛋无波无澜,什么表情都没有,活脱脱像戴了个玉质面具。

紫叶说:“谣言根本经不起风吹草动,小世子如此美貌,为含羞闭月,王爷和王妃哪里舍得让小世子的美艳如此轻易在打世人面前露面。”

这意思大概就是说,她和她老公,准备把儿子当成金屋藏娇了。

李敏扶了下脑袋,伸出手指尖,突然在儿子太淡定的脸蛋上轻柔地捏一下。

紫叶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大跳,跪了下来说:“奴婢该死,口无忌惮,请王妃严惩!”

李敏的目光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被她捏了一下的儿子,居然闻风不动的,最多皱了下小眉头,又显然是不屑地哼一下,撇过脸去。

这脾气,简直比她当年更盛气无疑了。

“起来吧。”李敏叹气,把手里喝完汤的空碗,递到紫叶手里,说,“有件事,本妃一直是想问你的了。”

【268】儿子是治愈系的

紫叶跪在地上,开始打哆嗦。

李敏宛若一笑,道:“本妃都还没有开口,你这丫头打什么哆嗦?”

紫叶其实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了,才这样打哆嗦的。她在船上的时候,第一次接触李敏的那个眼神,知道李敏起了疑心以后,一直都在努力地祈祷这一天不要发生。但是,只要细心一点想,李敏怎么可能不会问呢。

毕竟,谁都知道,李敏和那人的关系那么好,把那人当妹妹疼爱的。

紫叶重重地吸口气,往地上磕上脑袋,额头贴着地板,完全不想抬起来的样子。

李敏沉重的神色凝视她低垂的脑袋,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可是,她终得把事情问清楚。

“本妃不想为难你。你不想说,本妃也会问别人。没有人,能瞒得了本妃一辈子,包括王爷,在这件事上。要本妃来说的话,这件事,比王爷纳妾不纳妾,更让本妃挂心。”

“奴婢知道。”紫叶嘴唇苍白地说,“王妃心系的是他人的性命,王妃是大夫,是心肠仁慈的大夫。”

李敏不敢说,自己是当大夫的,是圣母,可是,紫叶说的没有错,她最关心的是人命。因为当大夫的,都知道人命一去,无法再有挽回的一刻,终是要后悔一生,再也无法见到那人。所以,再如何都好,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既然你都知道本妃的脾气,本妃不用多说。你把本妃不知道的后来结果,原原本本告诉本妃。”

“是。”紫叶不敢继续冲她撒谎,低着脑袋低声说着,“那日王妃走了不久,王爷拿着王妃留下的人参,按照王妃所叮嘱的,想把人救回来。当时,公孙先生也来到了,几个军医都围在了——”

接下来,紫叶断断续续的话,连接着,变成了这样一个场面。

李敏可以想象着,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那个丫头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亏待。这是,她走的时候,她丈夫答应她的,一定会做的。

他做了,很好地去履行对她的诺言了。

唯一只能说,是那丫头的命太糟了。明明,那个时候,如果,那丫头听从她的话远走高飞,也就没有接下来那些倒霉事儿了。可是,什么都抵不过那个丫头太糟糕的命格。

“孟旗主后来,把她抱了起来,骑着马就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或许王爷知道。”

紫叶道完这最后一句,已经泣不成声。两只眼球肿成了两颗桃子。

李敏感觉自己心口那一窒,是把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部抓起来了,疼得她牙齿咬着牙根,想把人活活掐死的那种。

紫叶自己那身体都摇摇欲坠的,没有来得及抬头发现她的异状。

这时候,只听她们旁边那张小木床,发出啊呜一声。

刚出生的婴儿,哪里能说话,哪怕真张开口,能发出一个单音节已经很不错了,只怕一张口都是哭声。很显然,这个小东西是不甘心只发出哭声的,所以,很努力地想发出其它的音色,于是变成了这样一声不伦不类的啊呜——

听到孩子的声音,李敏飘走的情绪不由地一拉,像是风筝一样被扯了回来。

回头一看,见木床里,儿子的眼皮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露出了一双和她老公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珠子。那样的深,又是那样的明亮,水汪汪的。

粉雕细琢的豌豆小世子爷,美得好像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只是,到底是遗传了他们夫妇俩的基因,无论深情或是眼神儿,可一点的娘儿气都没有。

儿子看着她,眼神里流出来的那种肃穆,让李敏顿时感到心头一悸。

似乎这当儿子的,都知道此刻自己娘亲心情很不好,不好到像是要一头寻死了一样,因此,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说?儿子这个眼神,既有她老公那种硬朗的铁气,又有她李大夫那点科学的严谨性。

是伤心欲绝,可是,总不能跟着从此灰心丧气。多想想活着的人吧。

瞧瞧,不是还有我这个儿子在这里陪着你吗?

紫叶只听一串好像夹着鼻音的笑声从自己头顶发出来,慌张时抬头往上看,见李敏是望着婴儿床里的孩子,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是当娘的都让儿子给操心了是不是?

李敏想着。这心里确实很难受,不过被儿子这么一个眼神给教训了以后,似乎是连悲伤什么的,来不及多去想念了。

她这是生活在古代,一个没有什么人权的古代,有的,只有是杀斗,残酷的,斗争。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说起来那些死了的人,有多少,都是因为残酷的斗争而死的。包括那个丫头。

她要做的事情有许多,要不然,八成还有不少人要像那个丫头一样。这可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事!

“起来吧。”李敏的神情骤然一敛,恢复了固有的精神,道,“你二哥的腿好点没有?”

紫叶站了起来,回话:“托王妃的福,奴婢二哥的腿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不过听说伏燕大人回来了以后,奴婢二哥就想,可能回黑镖旗去。”

“嗯。”李敏沉吟着,“关于你二哥的去处,本妃会和王爷说说看。毕竟,你二哥上次在高卑一战中立了不小的军功,为此差点命都丢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二哥对王爷是尽心尽力的。王爷和本妃心里都很清楚。”

紫叶只听她说的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指的是胡二哥以后,都几乎受宠若惊地又要跪下来谢恩了。

胡氏拿着衣物要进来时,站在门口,恰巧听见李敏对自家闺女紫叶说的这样,一样喜出意外,眼角都忍不住往上飞扬。等过了这阵子激动,发现尚姑姑在身旁不远的地方,恐怕都看见她的表情了,连忙低头说:“尚姑姑好。”

“恭喜胡家了。”尚姑姑是懂得做人的人,眯起一点嘴角,对胡氏道。

胡氏更是慌里慌张的,低着头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尚姑姑嘴角笑着。想这个胡家野心是有,但是,人品倒是显得憨厚单纯,说话也比较率直。换句话说,是人品靠得住的人。难怪,李敏有意看中胡家人并拿来重用。

不过,这些人不知道的是,李敏之所以想到重用胡二哥,是因为在现代听说了胡大哥说的家史。

顺势而为,才能成就大事。李敏对此是很清楚明白的。

胡氏和尚姑姑听到屋里头没了声音,才一起推开门走了进去,拿着衣物,准备给小世子换衣服。

小世子似乎不太喜欢他人给自己随便换衣服的样子,两只小手小腿摆动着,犹如远山的小眉头皱着。

洁癖啊。李敏一看即明了。

她这个儿子是高傲的害羞加洁癖。高傲的害羞,即是指像她老公那样,连私人澡堂都不愿意去的,只怕被人看到了自己的身子。至于洁癖,当然是遗传了她这个李大夫了。

胡氏和尚姑姑两个照顾过无数孩子的稳婆,此刻都能被豌豆小世子给吓出了一层汗。

这个小祖宗性格挑剔,不好带,这点胡氏早在第一次抱这个小主子有这种感觉了。可没有想到,实际操作起来,是比她想象中更苛刻更严峻的形态。

两个人手忙脚乱,不过给孩子换一件衣物,老半天都折腾不下来。

李敏瞅着她们这样辛苦,孩子跟着辛苦,于是张口说:“我自己来吧。”

胡氏和尚姑姑同时一愣,接着都羞愧难当,两个人居然给不了一个孩子换上衣服,这真的是自刎谢罪都可以了。

李敏在她们要叩首时摇摇头,淡淡地说:“把门窗的帘子都拉上。”

古代的窗户,本来没有什么窗帘一说。李敏这回,是让人仿效现代窗户给窗户上加上了一层布,这样再加上屏风的话,遮盖隐私那是绰绰有余了。亏得她提前准备了这些。本来,她这些准备,都是想着自己产后不方便给预备的,没有想到,自己儿子比她更挑剔。

听她这样一说,胡氏等人,急急忙忙照她说的话去做。然后,一排人都站在了屏风外面,背对着屏风,没有李敏吱声的话,没有一个人敢回过头来。

只因她们的这个小主子,可是非常讨厌有人偷窥自己的身子。无论是胡氏或是尚姑姑,这回总算是都看出来了。

李敏给儿子换衣服。由于当大夫的,以前在新生儿呆过,对这种事做起来,那是熟练加上技术基础,一点都不费力。

豌豆小世子再挑剔都好,见是自己娘亲,世上和自己最亲的人无疑,再有娘亲的手灵巧又好看。

李敏给儿子换完衣服,见这孩子居然一双乌溜溜的黑色眼珠子,瞅着她的手指头没有放开。

顿时不由一想,她这是错觉吧?

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眼睛的视力都没有长好,按理说,对外面的世界,看得并不清楚,更分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手指尖,便是爱怜地在儿子的小眉头上轻轻拂过,说:“看什么呢?”

听见她的声音,世子的眼珠子骨碌转了过去,开始看起她的脸。

这孩子是很认真地在听她说话呢。好像能听清楚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或许,都能听懂她李大夫说的每一句医理都说不定。李敏不由突发奇想,而且,联想到怀着这孩子的时候,她可几乎没有停歇过自己手上的活儿,照样给人看病。

等于是说,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受到的胎教绝对非同一般。

算不算是错有错着,因祸得福?

胡氏和尚姑姑,听着屏风里安安静静的,明显李敏顺利给孩子换完衣服了,两个人不由深意地对上了一眼。

看这个情况,方嬷嬷的算盘怕是要彻底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方嬷嬷现在在哪里呢?是在朱隶的书房里。

朱隶今早上从老婆和孩子身边出来以后,要处理一系列公事。由于昨晚一夜没有睡。公孙等人,也不敢让他太过劳累,都说回来后需要把公文整理好了才交给他看,因此,是让他先休息。

明白了公孙等人的意思以后,本来,朱隶也是打算在书房里打个盹儿的。

趁着这个时机,方嬷嬷知道再不抓住一切都完了,因此仗着自己好歹是朱隶最信任的奶娘,冲进了书房,进来以后,立马冲着朱隶一跪,说起话来。

“王爷,之前王爷让奴婢帮王妃和世子爷准备的东西,老奴都准备好了,请王爷亲自过目,告诉老奴哪里做错了。”

朱隶听见她这话以后,目光缓慢地在方嬷嬷半垂的脑袋上转了一圈。

是,他都快忘记这回事了。那时候,他是预备着让方嬷嬷继续当他儿子的奶娘,方嬷嬷毕竟是给他喂奶的女人,让他感觉好像母亲一样温暖的人。

关系自然亲密,是比一般主仆来的亲密些。之前,有些事情,包括李敏刚嫁给他时,他谁都不嘱托,是都托付给方嬷嬷了。

可以说,方嬷嬷偶尔给他感觉,比他亲娘尤氏要更可靠。

朱隶想到这儿,本来要在睡榻上躺下的身子,重新坐了起来。

公孙良生那只脚刚要踏出书房,在看见方嬷嬷冲进来的时候,已是收了回来。然后,看见朱隶起身,由于书房里没有其他人,他便是走过去,亲自给朱隶的肩头披上一件御寒的裘袍。

“王爷。”公孙良生轻轻地出了一句声音。

“我明白。”朱隶摆摆手。

公孙良生退到了一旁。但是,没有走开。

方嬷嬷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只知道这个公孙良生相当于朱隶的左右手,但是,只给朱隶出一些公务上的良策,和家斗那肯定是无关的。

家斗,怎么可能完全和公务无关呢?

朱隶的手指尖抓搔起了下巴,深沉的目光再次扫过方嬷嬷那颗一动不动的脑袋。

他家里的事,王府里的事,必然都是必须由他这个主子做决定的,任何人都不能违抗他的命令。这点,早在以前,自己父亲教导他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所以,无论是他的亲娘,或是他的奶娘,都不可以左右他的意志,试图左右他的权威,这是他的底线。

不用多说,在这点上,李敏做的远比尤氏和方嬷嬷要好太多了。毕竟是他朱隶挑中的女人,那种智慧和才华,早把他的底线看的一清二楚,更是把他的脾气摸的一清二楚。

世人都说他朱隶是夜叉,像个有勇无谋的屠夫。可显然,世人都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他朱隶朋友广遍五湖四海,旗下是广纳贤士能人。如果一个领导者,没有一个清楚的头脑,能事事以理服人,怎能统帅一支天下最英勇善战的军队,和在自己身旁集聚了这么多的人才。

凡事讲个理字。

李敏知道他这点脾气,所以,和他说什么事都好,都只给他讲理,理说得通,他自然接纳了。

尤氏和方嬷嬷却不同,只想着用情感来绑架他。

不用说,这点只是让他和他身旁的人,越来越感到不耐烦。

“王妃把世子照顾的很好。孩子自然是与自己的娘亲最亲的了。是本王的考虑以前给欠缺了。”朱隶曼声道。

方嬷嬷一愣,完全没有想到,朱隶连开口问一句都没有,直接把她之前建议的事情全部给否决了。

“可是,王爷——”方嬷嬷当然是心存不甘了,舌头舔着嘴唇火干急躁地说,“王妃毕竟是第一次生孩子,难免有所不知道的地方,不懂的地方,老奴照顾过王爷——”

朱隶开口打断她话:“你说的,本王都明白。可是,王妃身边,有胡氏,有尚姑姑,都是照顾过孩子的人。”

“王爷,她们照顾的孩子,能和护国公府的世子爷相比吗?!”方嬷嬷理直气壮,声音顿时提高了好几倍。

在照顾护国公府未来小主子上面,她方嬷嬷是绝对的权威。因为朱隶和朱理两兄弟,都是她照顾大的。没有比她方嬷嬷更熟悉怎么照顾护国公府的主子小时候的事了。其他人都办不好的,没有她方嬷嬷的话。

方嬷嬷这话刚落地,确实没有想到,引来的,却是朱隶一记冰冷彻骨的眼神。

“你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

方嬷嬷陡然吞起了口水:“老奴是说——”

说什么?以为他这个护国公府的主子是头脑昏花了吗?连她的言外之意都听不出来。

朱隶冷笑一声:“是,本王当年是吃过你的奶,所以,你是不是想着,没有你的奶,本王就不可能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了?”

方嬷嬷大吃一惊,连忙澄清:“老奴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请王爷明鉴。”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本王说了,有胡氏和尚姑姑照顾小世子,可是,你说,你说她们不能照顾小世子,因为,小世子是护国公府的小主子。在这个护国公府里,也只有你方嬷嬷照顾过小主子,不是吗?”

方嬷嬷连喘两口大气,这会儿,她哪里还敢痴心妄想来着,只看朱隶的脸色,都知道事情完全不对劲了。

“是谁给你的这个豹子胆?”

朱隶铁铮铮的声音质问,脸色沉到了乌点。

想这个天下,谁敢用任何条件来恫吓他护国公?绝对没有。

连皇帝都不敢!

他最深爱的女人,哪怕知道他要纳妾准备离开他,都绝对不敢和他提一句,没有我我看你怎么办。

可眼前这个奴才,只是喂了他小时候奶水,有这个幸运喂了他奶水而已,何时已经变得如此胆大包天,敢来这样一计说,没有我我看你儿子怎么办!

简直是吃了豹子胆!

方嬷嬷的身体一阵一阵打着哆嗦。

朱隶犹如铁镣的目光在她脑袋上一动不动的:“是本王吗?是本王怂恿你,给了你这个豹子胆吗?”

“王爷——”方嬷嬷嚎哭,大声的。

她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不可以,不可以想着可以恫吓护国公府的主人,不管是现在的,还是未来的主子,都不可以。

“你知道错儿了吗?你真的知道错儿了吗?”朱隶连续两声,有着一种怒气,昨晚压抑到现在的怒气全部爆发,“昨晚,本王得知宗族里的人都来了,一群人,全部拥挤在王妃的产房外头。你在产房外和尚姑姑争执的声音,本王听得一清二楚。”

“王爷——”方嬷嬷泣不成声,外带身体不断地打摆子,“老奴只是着急,着急地想帮王爷——”

朱隶可没有被她这句话牵走了鼻子,数落昨晚她所有的罪状:“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本王宗族里的长辈的面,说你是本王的奶娘。没有你,本王能怎么办,是不是?”

“没有!老奴绝对不是这个意思,绝对没有——”

“本王原先也想着,你终究是喂过本王奶水,帮过本王许多的人。是个终究心底里想着本王的人。所以,昨晚上你做的一切言行,大都是无心的。”

“是,老奴是这样,一时差错口误——”

“但是,你今日,不知悔改,冲进本王的书房,在本王劝着你的时候,你还是说出了你自己的野心。”

方嬷嬷面如土色,在听到朱隶说出她是显出自己野心的时候,她知道,完了,全完了。

朱隶道:“本王告诉你,本王可以给的你一切,就可以剥夺掉给你的这一切。”

“王,王爷——”方嬷嬷只差没有翻白眼口吐白沫昏过去了。

全完了。

方嬷嬷被朱隶给法办的事儿,不会儿传遍了整个护国公王府。

胡氏、尚姑姑等,虽然早都不屑方嬷嬷这个做法,知道方嬷嬷这么做迟早是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做奴才的,自然要知道做奴才的本分,怎么能想到去绑架主子的情感呢?

可是,如今听说方嬷嬷真的被法办了,胡氏和尚姑姑心里头都不禁凉飕飕的。那毕竟是朱隶的奶娘,是以前朱隶最信赖的一个人。现在,说办了就办了,没有一点余地。可见这个王府里的主子,都是一点情面也别想留有的人。

当这样主子的奴才,不都得更兢兢业业的,不敢有任何越轨的行为。

消息传到尤氏房里,尤氏差点儿跟着方嬷嬷一昏。当初,她把方嬷嬷成功拉拢过来时,还以为,这下主动权终于回到自己手里了。哪里知道,原来儿子像自己老公,真是一点人情都别想给的。

方嬷嬷只是个奴才,下场和结果可想而知了。

孙婆子在旁边直吞口水。方嬷嬷这一下台,岂不是,她们接下来的计划——等于没有人实施了。

之前,可只有方嬷嬷,还能说上几句话,给朱隶听听,朱隶能听得进去。现在,可就真的没有人了。

该死的!

尤氏抓了下拳头。

“小世子现在都是在她房里?”

“是。”孙婆子屈下膝盖头,“王妃亲自照顾,说是,连给小世子换衣服换尿布的事儿,都是王妃自己亲力亲为。没人能插得了手。”

“本妃真得夸夸她了,防人防到这个份上。”尤氏咬牙切齿,“难道她不知道,这孩子不仅是她儿子,也是本妃的孙子!”

孙婆子还没有来得及理解尤氏这话,只见尤氏忽然一起身,冲房外径直走去。孙婆子只好赶紧跟上。

尤氏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昨晚在她这儿休息的赵氏。赵氏是朱承敏有意留下来帮着查看动静的。

现在看尤氏有了动作,赵氏不得赶紧跟上。

尤氏看起来,也不想拒绝赵氏的帮手。两个人一块儿朝李敏的屋子过去了。

李敏母子俩,如今是住在了朱隶的院子里。

听说朱隶骑马出去了,这两人,才敢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