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解药呢?”有人牙齿打着颤抖,想着横竖都是死,不如拼力一搏,对着邱几道问,“你叫我们来的时候,可是说了,说是,会把解药给我们。”

邱几道站在台上,俯瞰底下众人的眸光,由于他背着光,朱潜他们看的并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却是充满了一种诡异的声调,不太像是人的声音,尖利无比。

“我是这样说了,说要解药,拿你们自身的秘籍来交换。”

原来是这样。麋鹿、朱潜等人听到这儿,点了点头。

看来这些人,都也是毫无办法了,只好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毕竟只是交出自家门派的武术,用来换取自己的性命还是可以的。

“你先把解药拿出来,我们要看是真是假?”

来这里的人,势必都不是傻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交出自家的宝贝。

见台上那绣着阴暗花瓣的紫袍袖口一挥,即从空中落下了一样物体。

众人一见那东西摔到台上的刹那,哗啦啦,如潮水退了下去,一片惊慌。

只见,邱几道抛落在台子上的东西,不是东西,是一只狼。

狼的表皮已经是千苍百孔,血流犹如纵流的川河,惨不忍睹,到处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固然,狼袭击人,是很可恶的一种动物,可是,如果狼没有袭击人的时候,终究是条生命。生命哪怕被杀,也不该如此残忍的手段。

这狼,很显然,是被千刀万剐而死的。

更让人觉得一阵寒心的是,这条狼应该是条母狼,因为从狼被剥开的肚皮里,露出有未出生狼崽的尸体。

雅子觉得自己一颗心被刀子绞着,眼泪都快从眼眶里落下来。她的直觉里告诉她,这狼从来不主动袭击人。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狼。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一行中间。

“他要死了。”

几个人猛然一惊,回头望过去,不可思议地看着发出这句声音的朱潜。

麋鹿感觉全身寒毛再次树立了起来,一阵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朱潜的脸,仿佛隐藏在了乌云里,那抹平常犹如明月的光辉消失的一干二净。仔细一看,原来是他经常嘴角边噙着的那抹微笑不见了。

麋鹿等人的脑海里,只能从他这张阴暗的脸想起了那传说中的两个字:

夜——叉!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狼了,是狼王的女儿。

是白毫的女儿。

朱潜和白毫只见过一次,可狼王的身影,已经牢牢地烙在他幼童的心里。

娘亲曾经告诉他:狼生性野蛮,不可驯服,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救药。好比人一样。对待万事万物都好,要分别地去看。

这里的狼,狼王的女儿,如果真的是为非作歹,首当其冲,御鸿书院的人,早就必然都得死翘翘了。因为,狼王的智慧,可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

章节目录 朱潜轶事二三事伍叁

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听见山林里的狼嗥,知道之前有人找解药找到狼窝里去了。可惜,盘踞在这山中的狼群,不是一般的狼,非一般人能应付。现在,邱几道把狼尸抛了出来,或许说明了他真的成功潜进了狼窝,把解药拿到手了。

一群人开始犹豫不决了。

邱几道说:“解药一共这么多。要的话,早点决定。前面的人要走了,后面的人再想要,我也变不出来。”

这句话抛下来,无疑像是炸弹,把人群的心炸得一片沸腾。

果不其然,马上有人站了出来,从怀里掏出家传的武术秘籍,递给邱几道:“邱盟主,还请收下。”

其他人见有人抢了先机,生怕落伍了,真没了解药救命。一个个紧跟其后,争先恐后拿出自己身藏的宝贝,与邱几道换取解药。

这会儿,所有人似乎都忘了之前的防备。

见下面这般热闹,麋鹿都看得傻眼,说:“这些人傻的吗?”

瑜鞅必须承认,有时候自己这个表弟,一点都不傻。

“把东西都交出去了?他能把解药给他们吗?”麋鹿嚷嚷。

或许嚷的声音大了些,不知怎的被风吹到了下方,导致似乎有人听见了些蛛丝马迹。

况且,齐羽飞的假人在下面,一直闻风不动的,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是你说的话吗?”

假齐羽飞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

这次由于是远程操作,齐羽飞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声音准确传到假人那里,而且,怕一出声,自己要露馅,只好控制假人躲避其他人的追问。

麋鹿顿时恍然大悟,对他说:“当时在水里,你的声音根本没有办法传那么远,你是在我们附近说话的,对不对?”

齐羽飞无奈而苦笑:“是这样没错。世子或许就是因为这看出了端倪。可是——”

问题是现在,那些人追着假齐羽飞不放。

麋鹿到现在突然想不明白了,你说他们现在躲在这里几乎都看清楚底下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弄个假人在下面。

说时迟那时快,齐羽飞突然两个手指扣在嘴巴里低声出了一道口哨。那操控假人的兀鹰听见他的指示以后,突然往高处飞,紧接而来的是——

砰的一道巨响。

假人在被兀鹰拉高到人头顶上的瞬间,自我爆炸了。

麋鹿的眼睛都看呆了。

瑜鞅赶紧拽他一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走!”

麋鹿回神,跟在他们几个后面,一看前头,大黑背着雅子,跟在朱潜后面,跑的飞快,应该是第一个撤的。

感情,叫齐羽飞这么做的人,是那个七岁小屁孩。

那假人一炸,必然引起了场内的骚乱。那些,本来决定与邱几道进行交易的人,一时被突如其来的搅局搞得心慌意乱,自然不会再继续交易下去。

可以说,那些刚才被邱几道迷惑住的人,顿时脑袋都清醒过来了。

宝贝交出去了的话,哪怕拿到解药了,邱几道可能放过他们吗?

不可能的事。

想清楚的人,开始趁着这个骚乱往外跑,急于逃命。

眼看撒开的网,到手的鱼儿,突然间由于某个人的搅局前功尽弃。邱几道骤然大吼一声:“你们谁都跑不了!”

声音洪亮,震得山地都为之摇动的模样。

伴随这个声音,骑兵从山谷的四面八方,像人群包围过来,堵住了四周所有的通道。

麋鹿看着前面大黑突然停住脚,警铃大作,于是,和表哥一块神速地跳进了旁边的浅沟里,趴在沟渠里躲藏着。

马蹄声由远而近,踩着山中由于大雨被泡湿的烂泥,发出沉闷的声调。坐在马背上的人,似乎身上的重量很沉,可能是背负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麋鹿使劲儿睁大自己的眼睛,想向上看清楚是什么人。心跳扑通扑通的,包括他,也包括他表哥的。

真够紧张的。从没有这样紧张过。

这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是怎么回事?

麋鹿用力吞着干巴巴的唾沫。

大黑看到近在眼前突然停下来的马腿时,神经一度绷到了极点,随时做好了厮杀的准备。怎么说,必须把自己主子先送出到安全地带。

他身旁,朱潜和雅子趴在了一块儿。

雅子能闻到,近旁他的气息,参杂着药草的气息,沁入她的鼻息里,和一般的人都不一样的气息,让她本来惶然的心跳逐渐地变为了一片平静。

黑暗里,朱潜冲她静静地嘴角噙着一抹安抚人心的微笑。

雅子吸了吸鼻子。只要扭头,她能望见,在她上面山道上走着的那匹棕红色的马,马背上坐着的一个披着铠甲的人,那双兀鹰样的阴鹜眸子,像是在黑暗里扫量着她的身影。

她决定有理由相信,对方是在找她。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之前,她和四海刚惹过的,正因为这个人,不得不让她和四海到处逃命的——曾家的少爷曾雪磐。

这个曾府的少爷,真不是普通的纨绔!

大黑想,被自己家少爷猜中了。

曾雪磐身上披的那幅铠甲,看起来并不像是大明,也不像是北燕的装备。似乎,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曾府的人,曾经被护国公招去当兵。

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黑色铠甲,仿佛地狱里走出来的魔神一般。

朱潜的脑子里盘转了一圈,想起自己老师说过的话。

公孙老师说:北燕必须与高卑结盟,高卑必须与北燕结盟,因为,高卑再往西过去,有个在急速庞大的帝国,四处征战。

本来,东胡人给北燕和高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伴随东胡冒顿单于的死,东胡的战事终于有所缓解,换来了一段时间的和平。但是,就近,据说有部分东胡人又蠢蠢欲动了。原因,正因为西边突然庞大起来的一个帝国。

东胡人想趁乱分一羹。也应该庆幸东胡人的耐不住性子,让北燕和高卑有所察觉,西边的帝国,似乎已经对高卑和北燕大明的领土,有所窥觊了。

那个帝国的骑兵,听说穿的铠甲,与东胡、高卑、大明等作战部队不一样,他们的铠甲,喜欢全身黑色的,给敌人制造恐慌的威慑力。

而且,他们喜欢拿着的作战工具,是长矛,不像大明那种木的长矛,是周身是铁的长矛,因此,全身非常沉重,步行困难,大多使用马匹,为骑兵作战。

不止朱潜看出来了曾雪磐身上那套与众不同的装备,齐羽飞、瑜鞅等,一样都是十分地吃惊。

“拉玛尔帝国的人,怎么跑这里来了?”瑜鞅用密语,与身旁其他人交流信息。

他们一行人谁都不敢动。只知道,除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邱几道已经够让人吃惊以外,如今再出现一些像帝国骑兵的人,让人简直如坠云雾了。

御鸿书院的人究竟搞什么名堂?把西方帝国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了,是准备自取灭亡吗?

朱潜等人的脑海里为此一圈再绕过一圈。

雅子这时有些头晕,小脑袋突然一歪,直接靠在朱潜的肩头上了。

朱潜也没有想到她突然这样,顿时愣了下,接着,手指轻轻摸到她额头——烫。

怕是比以前的热度更高了。

她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要知道,她都没有习练过武术,不像麋鹿那样身子骨好,而有些人,和麋鹿那样身子骨经受过锻炼的,都没有她熬得住。

有些人,撑到此时终于撑不住了,眼看被突然出现的不明来路的敌人围堵住了生路,可谓是气急攻心,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被围困住的人群再度惊慌一片。

有人拿起武器大声喊着:“横竖都是死,兄弟们,不如一块儿杀出去!”

喊声很快引起了众人的响应。

一大片人纷纷嚷嚷,打算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