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淡嗯了一声。

顾栖迟继续说:“等我出院,给你们制造机会,你记得到时随便买一捧什么花送给他。”

颜淡觉得心惊,问顾栖迟:“老大,你说真的?”

顾栖迟手指在她的手机虚拟键盘上敲打,抬头看了她一眼:“当然假的。”

她还顺手把身后的靠枕砸过去:“我男人,谁都不能觊觎,没打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他去取悦别人,或者让别人去影响——”

她的话戛然而止,当她看到“霍灵均”这个关键词下的那一堆消息时。

怎么会…

那些内容对她而言太过触目惊心。

媒体怎么会连流沙被绑案里警方掌握的嫌疑人相关线索都披露出去。

除了将警方陷于被动,让流沙陷于更危险的境地,增加激怒嫌疑人的可能…此刻顾栖迟想象不出媒体的此次曝光有任何积极的作用。

相比而言,看到此前商陆无意间透露给她的那条信息,她倒能平和接受。

霍灵均已经在将自己的事业重心转移,退出娱乐圈是迟早的事情。

他此前就曾经向她提及。

她有心理准备。

此刻那一纸声明的出现,在这样的时候,无疑同流沙被绑案里媒体的举动有关。

这是他们在享受娱乐圈和明星身份带来的荣耀同时,付出的代价。

而这太沉重,他们负担不起。

她早有心理准备,并没觉得突兀,只是仍有遗憾。

只是当时他们都没想到,后来事情还会再起波澜。

此时霍灵均宣布退出娱乐圈,还会有那样多的后续风波。

世上有很多巧合,有的是运气相撞,有的则是多米诺骨牌。

后来,霍灵均在圈内的兄弟程冬青被警方微博公布聚众吸毒被抓获。

有媒体认为他的此时退出是因为怕和好哥们儿同样吸毒被爆而心虚。

无数营销号在此时发布了这样的讯息,说这次聚众吸毒事件里有未被捕获的漏网之鱼,点名h姓男星。

此前《南娱周刊》的那篇报道后遗症依旧在发酵,这样的负面的引人揣测的消息,进一步在打击他多年树立起来的形象。

他选择彻底离开那个圈子,娱乐江湖之上,却仍旧是关于他的铺天盖地的新闻。

当然此是后话。

**

夜初触及的信息量过大,顾栖迟难以消化,可她到底累极,还是昏昏沉沉地最终睡了过去。

再醒来,就感觉到自己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眨了下眼睛,又伸出手去摸了摸面前此人的五官,确定是霍灵均无疑。

她往前靠了靠,和他贴得更紧,在疲乏中没能撑住清明的浅眠的霍灵均感觉到异动准确地抓住她的手睁开了眼睛。

“好消息”,他的双眸在光线黯淡的病房内依旧灼然,“流沙回来了”。

顾栖迟和他脸对脸,突然眼眶中滑下一滴泪:“你应该叫醒我,告诉我这个消息。”

霍灵均温热的气息都扑在她面上,让她身心因为得知流沙归来松懈下来瞬间,即刻便开始陷入意乱情迷。

“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嗯?”霍灵均微微一笑,搂她更紧一些,“别掉眼泪,我会害怕”。

顾栖迟掐他,轻声呢喃:“你和颜淡串通一气的时候,怎么不怕?”

霍灵均用鼻尖蹭了她一下:“我不会哄人,我害怕无能为力的感觉。”

这样深的夜,她的身体热热的贴着他,他心里也暖起来:“如果你骂我,我还能吻上去堵死你的嘴,可你要是哭,我真得没办法。”

顾栖迟白他一眼:“我是撞得头疼至今没缓过来,所以情不自禁漏了一滴。是疼得。”

她这样嘴硬,霍灵均却并不满意。

他抱着她翻转,她上他下的姿势,手臂微微撑起拖住她,让她能和自己四目相对:“霍太太,向自己的丈夫承认自己的伤心难过并不可耻。”

他又抱着她翻转回去,体位瞬间变成他上她下:“我的肩膀长出来并不是为了拖住我的脑袋,也不是为了拉长我上半身宽度的。”

“你要学会把不开心的事情告诉我,把你的难过讲给我听。”

“你嫁给我,这些有我陪你分担都是最基本的福利。”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你要记得我在你身旁。”

这样的他,她最难以招架。

顾栖迟摇摇头,又问:“流沙还好吗?你和…都没受伤对吗?”

她不知道应该叫商宴清姐夫还是商先生。

霍灵均明白她话里隐去的部分指代的是谁。

想起商宴清最后不顾一切、单枪匹马,甚至告诉他错误的信息甩开他只身赴绑匪邀约时的景象,依旧有些心跳失速。

过程很惊险,可好在结果是好的。

霍之汶当年嫁的这个男人,在他们以为他是一无是处的盲人时,他证明自己是个出色的钢琴演奏家。在他们以为他只是个出色的钢琴演奏家时,他又拎出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创投经理人。在他们以为他是一个高级打工仔的时候,他又刷新了自己的那一重面貌…

想起商宴清那条血淋淋的手臂…他没有做声。

顾栖迟又问:“流沙的手,还是完整的对不对?”

霍灵均一顿,顾栖迟心一沉。

她不敢再问。

想起下午商陆出现时对乔樾的格外关注,顾栖迟觉得还是告诉霍灵均为好,也正好堵死他的话,免得他说出她不想得知的结果:“商陆来过。我怀疑——”

“我怀疑他是乔樾的父亲。”

霍灵均并没有表现出惊诧,顾栖迟便追问:“你早有怀疑?”

乔樾的身世说来话长,霍灵均有些迟疑:“此前乔樾只是我认识的孩子,我并没有过多关注。沈蔚离开大众视线之后,我助养乔樾之初,就有调查过他的身世。所有熟知沈蔚的人那里都没有发现,一般人提及沈蔚,都会注意一手提拔她上位的商陆,所以我自然挖掘过这部分信息。可沈蔚明显不希望商陆知晓乔樾的存在,所以我并没有贸然惊动商陆。”

顾栖迟一直不曾过问,可她此刻有些好奇:“沈蔚退出娱乐圈之后,你知晓她的去向吗?”

霍灵均摇头:“我只知道,她的退圈和骚扰我的那个人有所关联。沈蔚消失的这样彻底…”

他敛了眸光:“只是想结束娱乐圈生涯的话,不必如此。何况有那样多的人,试图得知她的信息。我怀疑她已经不在人世。”

顾栖迟身体一僵:“商陆意外见到乔樾,如果他有心找乔樾回去怎么办?他们合作那么多年,乔樾出生后都依然有过合作,可沈蔚并未对商陆透露过乔樾的信息。如果她并不想乔樾认祖归宗,是不是也该尊重她的意见?”

她又觉得不妥:“不,乔樾本人的意见是最重要的。”

她碎碎念了许久,霍灵均末了勾她鼻子一下:“首先,这些建立在商陆真得是乔樾父亲的前提下。而这一点我们并不确定。”

顾栖迟抿唇:“我过去觉得自己年少时经历的生活太过坎坷,可和这两个孩子相比,原来我已经是幸福的那个。”

“被迫成长的滋味并不如意。”

“人生总有意外,他们也会是幸福的。”霍灵均不希望她情绪低落,“不过你有我,的确是更幸福那个”。

他忽而转移话题,要她保证:“霍太太,向我保证以后都别吓我。”

“我没有。”顾栖迟即刻否认。

“嗯,你无辜,是我没出息。是我失察,没能护你周全。”他也好脾气地收下她的反驳,“这几天变故太多,给我吃块儿糖?”

她身上瘫软,觉得他不管是人抵上来还是指侵入都会是折磨。

霍灵均见她想歪,好笑地捶推她额头:“虽然我很想,但我并不是任下半身作为的禽/兽。”

“我要的糖是,你重复我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霍灵均一本正经,挑眉看她:“就说——霍哥哥,我爱你。”

“滚。”

“我认识你十年,你浪费我那么多年光阴,补偿下说些我想听的。我喜欢你对我坦白。”

“滚,你自愿浪费的。”

“那你能自愿对我坦白吗?”

“坦白什么?”

“我不近视,写在你眼里那些赤/裸的,鲜明的,藏不住的——你爱我,我都能看到,真得不坦白告诉我吗?”

“…”

、第56章 弃暗投明

第五十六章:弃暗投明

顾栖迟是在出院后,才得知霍灵均圈内的兄弟程冬青因容留他人吸毒被行政拘留,并且祸及霍灵均的消息。

媒体的捕风追影,纵有无数张嘴,都难以澄清。

不然古人也不会留下人言可畏这样的词汇下来。

近年内因为毒品、嫖/娼、出轨等事件职业生涯报废的人不在少数。

当然大多数人是因为自己作死,可每次真实消息披露之前,总有些微博营销号混入其中披露些或真或假的消息混淆视听,引无数人躺枪平白遭受牵连。

她看着那些字眼,觉得格外烦躁。

她不需要世人追捧她的男人,可更不想要那些无来由的污蔑。

她如今都不太舍得骂的人…呵,怎么会容许别人随意踩上几脚。

霍灵均在她面前没有泄露分毫,掩藏的很好。

她已经慢慢了解她的男人的癖性,他不想透露的事情,就是有能够装作风平浪静的本事。

她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安宁眉眼,又想气又想笑。

甚至一度很想放本/拉/登去咬他。

可一想到那狗在他面前谄媚的模样,又不得不放弃这个渣爆了的想法。

可能是因为从小习练软笔字,常年泡在纸墨里养成了极具耐心的习性,霍灵均一接她回家,就钻进厨房慢慢研磨午餐。

顾栖迟围观了一会儿,最终本着不添乱的原则,最后选择了敬而远之。

霍灵均看着她似是遭受刑罚一样紧蹙的眉,任她逃之夭夭。

大多数的家事,家里有一个人能做便可。

他不喜佣人叨扰,可更不喜强求改变她的生活方式。

让她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是他宠她的方式之一。

**

《江山如画》开机在即,剧组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商陆的宣传曾对外发通稿说开镜之后拒绝媒体探班,片场采用全封闭式安保。如非如此,恐怕这些时日一直高挂新闻热词的顾栖迟还真不方便现身。

她刚上楼瞄了几眼剧本,就听到霍灵均在楼下喊她。

召唤声很是急促,一副即将天塌地陷的迫切模样。

等顾栖迟匆忙下楼,却发现霍灵均只是要她帮忙把手机从客厅拎过来接听。

他黑而浓的眸子里写满理直气壮,还为表清白晾出满手的油污:“看在我这么贤惠的份儿上,帮个忙。”

顾栖迟瞪他两眼,采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手机拿过来,搁置到开放式厨房的吧台上摁开免提。

应耘的声音从里面流泻而出,乍开口就提到了顾栖迟许久未曾听过的一个名字:“左丘拒绝见你。”

还真是意外的“惊喜”——

她并没有大度到可以完全不介意。

顾栖迟心一凉,眼色自然跟着失温,她转身就撤拒绝听下去这通电话。

霍灵均不喜欢制造误会,也不希望她这一转身走掉而后自己躲起来胡思乱想,即刻迈步从身后箍住她。

他手指上还沾了些拆袋留下的牛油,可此刻却也顾不上清理,就这样一只手拿起手机近乎递到顾栖迟耳畔,另一只手放到她腰侧稳稳地拦住她。

顾栖迟不可能不挣扎,可到底男女力气有别,她只能被迫窝在他身前听下去。

“什么时候开庭?”他问应耘。

“两天后。”

应耘随后补充:“他其实希望你做检方的证人,还让我告诉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