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悠接过白纸,看到上面的字迹,直皱眉。

人不可貌相,此话不假。

这位沈兄,看着文质彬彬,气度不凡,可这字迹真不是一般的丑。

林无悠收好纸张,轻声的问道:“本官可否问一句,沈兄要这么多的花瓣,是要做香料,还是入药?”

沈月萝站起身,笑看他,“这你就别问了,商业秘密,想必大人能明白。”

“这是自然,等本官问过花农,将价格定好,到时再拟定一份协议,不过为了保证彼此的信任,沈兄恐怕要付一笔定金,”林无悠笑的很从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沈月萝怀里没装钱,不过她从怀里掏出龙璟给的那块令牌,在林无悠眼前亮了相,“认得这块牌子吗?在下是为王妃办事,大人什么都不必说,心里明白就成,有王妃做保,这下林大人能放心了吧!”

“原…原来是王妃的人,是下官多嘴了,”林无悠诚惶诚恐的弯身行礼。

“林大人不必这样,你是个好官,百姓看的见,王爷跟王妃也看的见,为百姓谋福,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对于那些地头蛇,该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万事有王妃给你撑腰,懂了吗?”沈月萝说的很隐晦,以林无悠的聪明,定然能猜到。

“是,下官明白,”林无悠心中十分震动。

做为一个有着远大报复的为官者,虽然他不在意那些虚名,但整日看着周家在固镇耀武扬威,自己又被他们压的窝囊,他内心的苦处,可想而知。

他已经不好奇沈月的身份,也许在他看来,只有王爷身边的人,才有如此见地。

沈月萝又跟林无悠谈妥了一些细节,约好了明日上午见面。

离开固镇,回城的路上,沈月萝发现冬梅不说话了,低着头抠着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月萝看了看秋香,秋香对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别问,然后凑到沈月萝耳边,对她嘀咕了几句。

沈月萝原本没什么神采的眼睛,在听完秋香的话后,猛的睁大,惊讶的看着冬梅低着的脑袋。

嘴巴抽动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没有问什么。

真是奇葩的关系,刚才林无悠他们提到的兰陵山庄,庄主是个好色女子。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此女子竟然是冬梅的娘亲。

这事秋香知道,孙芸恐怕也知道。

难怪冬梅那么喜欢制香,原来是家传的。

沈月萝其实很好奇这位庄主,传言有时未必可信。

回到永安城,路上沈月萝饿的要命。

正好路过郑林他们的烧烤摊,他们在城门口租了个摊位,支几张小桌,摆上凳子,方便又简洁。

走进永安城门就能看见,很不错的位置,但因为铺面较小,所以租金也不贵。

当然了,有人开了头,后面自然就会有人模仿。

所以即便是家里忙的要命,郑林他们也会每天轮流两个人进城,照看烧烤摊。

免得生意被人抢了去,那就亏大了。

今儿看摊的是刘大宝跟周胜。

刘大宝这厮,自从专门学了厨艺,烧烤的手艺也渐长。

之前不懂得窍门,认为将食物烤熟就可以了。

但是认真学过厨艺之后才知道,火候跟材料都是相辅相成的。

什么样的食材,用多大的火候,烤多久,直接决定了烧烤出来的味道,是否恰到好处。

有他的坐镇,烧烤摊的生意,总是火爆。

尤其是到了傍晚的时候,回城的人,都喜欢到他们的烧烤摊上,几个人围坐着,吃烧烤,喝着黄酒,天南地北的闲聊。

冬梅闻见烧烤的烟香味,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沈月萝叫停马车,三人跳下马车。

“刘大宝,快给本公子烤点好吃的,饿死了,”沈月萝故意粗声粗气的冲刘大宝嚷嚷。

“好嘞,客官稍等,”刘大宝挥汗如雨,眼睛盯着火,头都不抬的回话。

应该是被热的,这厮脱的只剩个马甲,光着膀子,汗水顺着额头,经过下巴,一直流到衣裳里。

刘大宝这人,以前身上肥肉还挺多的,最近大概是太累,肥肉变成了肌肉,像个大块头,有几分壮汉的范。

冬梅刚一走近刘大宝,看着他暴露的部分,小脸就红了,捂着眼睛,不敢看刘大宝。

“你遮什么,他是个粗人,夏天光着膀子也很正常,你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光膀子,”秋香拉下她的手。

冬梅不好意思的笑笑,心知自己反应太大。

沈月萝走到刘大宝的烤炉前,伸手抢过刚出炉的一个肉串。

“嗳,你这人…呀,是月萝,你怎么来了?”刘大宝刚要发火,一抬头,看清来人是沈月萝。

虽然她穿着男装,但是一张脸还是很好认的。

沈月萝咬了口肉串,嬉笑着道:“路过你这里,闻见肉串香,当然要停下来敲诈你一笔,咋,舍不得请客吗?”

“哪能呢,我们盼你都来不及,想吃什么,尽管让大宝给你们烤,一定管饱,”周胜身上系着围裙,顶着一张红通通的脸,端着脏了的盘子走出来,一见沈月萝就笑,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那敢情好,这些,还有这些,都给我烤了,事先说好,我真没带散碎银子,”沈月萝挑了一

月萝挑了一大把肉串。

刘大宝嘿嘿的笑,“瞧你说的,你还是我们大掌柜呢,要真算起来,我们欠了你一堆人情,吃点烧烤算什么,你要高兴,我的肉也随你吃!”

刘大宝对沈月萝的感激之情,不光是因为她给了自己创业的机会,更多的是,他打从心底佩服月萝,虽然她是个女子,那也不影响他的崇拜。

再加上,上次洪灾,要不是她,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

沈月萝立马摆出嫌弃的表情,“你的肉我不吃,没洗没刮毛,肯定难吃的要命,哈哈!”

她故意说笑,逗的刘大宝跟周胜哈哈大笑。

秋香跟冬梅两人站在沈月萝身后,捂着嘴,也跟着偷笑。

刘大宝手脚麻利的烤了三四十根肉串,还有些蔬菜鱼虾。

烤好了之后,用荷叶包着。

冬梅急忙走过去,从刘大宝手里接过荷叶包,冲他羞涩一笑,“谢谢!”

小丫头笑的眉目含情,实在是她太喜欢刘大宝这种男子,瞧他那身肌肉,再瞧他黝黑的脸,端正宽阔的五官,不管在别人眼里是个啥样,反正她觉得好看。

“没事,只要掌柜的想吃,随时都可以过来,”刘大宝双手不停的在火上翻烤,连头都顾不得抬。客人太多,还有好些人等着呢!

冬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的更羞涩了,脸蛋像火烤的一样,“我叫冬梅,那…那你叫什么名字?”

“冬梅,你干什么呢?咋还不过来,”沈月萝先一步上了马车,等的着急,这丫头还在那磨蹭什么呢!

“我,我马上就来,”冬梅朝后面喊了一声,接着又转回刘大宝这边,撅着嘴,带撒娇带薄怒,“我都告诉你名字了,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是礼貌,懂不懂啊!”

刘大宝终于看她了,那是因为他觉得奇怪,“我叫刘大宝,你还有事吗?”

冬梅心中一喜,高兴的不得了,“没事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那你快站远些,待会我要烤鱼了,会溅你一身油,”刘大宝挥手赶她,压根没瞧见小丫头羞涩的表情,更不明白这羞涩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冬梅嘴巴一撅,显然是生气了。

捧着烧烤跳上车,沈月萝跟秋香已经在马车里摆好小桌子,就等着大吃一顿呢!

临了,沈月萝还不忘塞些吃的给外面赶车的根生。

根生推辞,不肯要。

主子吃的东西,他怎么能要。

“吃吧,跟在我身边的人,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沈月萝将东西塞给他,便钻回了马车。

第115章 马车激战

夏天,马车里的帘子都换成了凉席,地上铺的也是凉席。

在走到路口时,根生为难了,一边可以回到沈月萝住的小院子,一边是去永安王府的。

他也希望主子给回王府看看,否则被那个林妙香抢去风头,得不偿失。

秋香咬着肉串,发现马车停下,掀开帘子看到所处的位置,立马明白了根生的用意,侧身对沈月萝建议道:“主子老大,要不您还是回王府看看吧,老王妃都想你了,你不在,王爷成天也不在,王府里怪冷清的,整天就看林妙香在那耀武扬威,好几次都把老王妃气着了。”

沈月萝正徒手啃着烤鱼,嘴巴手上都沾满了酱料,“去就是了,瞧把你们几个纠结的。”

“嗳,根生,你快赶车,”秋香心里欢喜,催着根生快走。

根生也高兴,马鞭子甩的啪啪作响。

几人晃晃悠悠的,刚到王府门口,巧合的是,龙璟的马车也正好停下,难道这就叫心有灵犀?

沈月萝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一抬头,就见林妙香一身紫粉的衣裙,装扮精致的面容,亭亭玉立的站在台阶上。

说句不好听的,像极了殷切盼望夫君归来的妻子。

沈月萝刚刚升起的好心情,刹那间就被阴霾所代替。

挑帘子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最后干脆放下帘子,又缩回了马车里,用冷冷的声音对根生命令道:“回去!”

根生为难了,看见龙璟已经下了马车,而且朝这边走了过来,他是赶车,还是等待呢?

在他为难的时候,林妙香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是朝着沈月萝的马车走来的,正好跟龙璟的方向相同,远看就好像他俩并肩走着似的。

“原来是沈姐姐来了,王爷也回来了,正好今儿厨房做了不少好菜,”林妙香笑的如桃花盛开。

来王府住了好几日,看见龙璟的次数屈指可数。

即便看见了,他也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就连御兰院,她也迈不进半步。

但是今天,她不仅看见龙璟,还遇上沈月萝。

如此大好的机会,若是不把握住了,可真白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沈月萝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里,听的气结。

秋香跟冬梅也是气愤的不行,听听林妙香说的什么话,搞的好像她才是永安王府的女主人一样,连膳食,都安排好了。

龙璟连个余光都没有瞄过林妙香,走到马车前,看着紧闭的帘子,略感纳闷,“你不下来吗?”

“不下!”沈月萝接过秋午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

刚才吃的太欢快,脸上弄的跟花猫一样,看见林妙香精致的模样,才恍然意识到,她会不会太邋遢了一点?

再说了,不管她喜欢不喜欢龙璟,目前来讲,龙璟是她的,别的什么女人想都别想染指。

想通了这一点,沈月萝心里豁然多了。

龙璟挑开帘子,正好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神,“难道你要坐着马车再回去?”

沈月萝下巴一抬,“我高兴,我乐意,我就爱坐着马车在城里晃来晃去,顺便看看漂亮美人,是吧林小姐!”

她穿着一身男装,加上她本身就有些痞气,扮起浪荡公子来,简直入目三分。

龙璟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朝她伸手,道:“有话下来再说。”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龙璟还是保持他冷漠的一面。

“主子老大,您还是下去吧,”秋香怕主子生气,随即又附在沈月萝耳边一阵低语。

沈月萝听完她的话,哼了声,挥开龙璟伸出的手,自己跳下马车。

林妙香在旁边看的一阵妒忌,眼底一闪而过阴沉。

藏在袖内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面上却不动声色,仍保持她绝美的笑容,“沈姐姐跑了一天,定然是累了,还是进去歇歇脚。”

她说的语气就好像她是主,沈月萝是客。

龙璟听出了几分不对,拧着俊眉,冰冷的视线扫向林妙香,薄唇轻启,“你话太多了,这里是王府,不是林府,轮不到你做主。”

“王爷…”林妙香神情一变,眼眶一红,委屈的似要哭。

如此难堪的话,若是旁人说的,林妙香肯定忍不下。

但如果是龙璟说的,坏话她也能当成好话去听,这就是喜欢跟讨厌的区别。

龙璟眉头皱的更深了,懒得理会,拉着沈月萝就要走。

沈月萝嘻笑道:“你先进去,我跟林姑娘说说话。”

“跟她有什么好说的,”龙璟语气很不好。

这几日他都在外面奔波,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也就没到她那儿去。

好不容易看见她了,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当然了,龙公子不承认这是想念。

之所以有话说,那是他对沈月萝不放心,怕她搅乱永安。

沈月萝眼一瞪,怒了,“你管我那么多干嘛,我就想跟她说话,你管得着吗?”

她心里那个不爽啊,就像炮竹,一点就着。

林妙香跟秋香她们跟在后面,都在担心龙璟会不会发火。

谁敢跟龙璟用这种语气说话,那不是找死吗?

林妙香眼里甚至还有得意的神色闪过,沈月萝跟她的比起来,简直一无是处。

脾气坏,为人粗鲁,女子的三从四德,品行

女子的三从四德,品行仪态,她一个都没有。

龙璟咋会看上她,绝对不可能。

抱着这个想法,她充满了信心。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龙璟会发火时,他丢下一句,‘随便你!’便带着小春拂袖而去。

小春边走边回头,朝沈月萝使眼色。眨的眼都快抽筋了,沈月萝也没鸟他。

沈月萝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转身迎上林妙香诧异的眼神,“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秋香跟冬梅,很有默契的往后退了两步,跟林妙香拉开距离。

沈月萝的脾气,她们可是知道的,林妙香甭想在她这里讨到好处。

林妙香心中有些许的担心,转念又一想,这里是王府,有老祖宗跟姑母替她做主,还怕沈月萝对她下毒手不成?

“不知沈姐姐要跟妙香说什么,”林妙香走到她身边,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沈月萝放慢脚步,斜睨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林姑娘真会攀亲戚,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妹妹,当不起,也不敢当,林姑娘还是直呼名字,这样好些。”

林妙香神情丝毫未变,“算不得攀亲戚,林侧妃是我的姑姑,龙二公子也是我表哥,这样算起来,沈姑娘也算妙香的姐姐。”

不管两人年龄有没有差,林妙香一心认定沈月萝比她大,也就是间接的承认,她将在龙璟身边做小。

“呵,你真是会绕,佩服!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东西可以跟人分享,人却不行,你想做小,我可是不会同意的,除非龙璟自己会同意,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这个人呢,心肠不好,很不好,如果把我惹火了,会做出什么事,我自己都不知道,”说这些话时,逃月萝脸上始终带着笑,笑的无害。

林妙香也是个在旁人眼色底下长大的人,对于威胁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

“你又怎么知道龙璟会不喜欢我呢?说实话,你自己照过镜子吗?”林妙香收起虚伪的笑,真实的表情显露无疑,眼底深处甚至还有几分狰狞。

沈月萝笑容一收,心想这丫果然露出真面目了。原来她们走着走着,已经快到前厅了,婢女们远远的站着,不再向前,只有她们两人站的最近,林妙香的表情也很好的避开了旁人的目光,只有她看的见。

“呵呵,你这人真有意思,比我想像的还有意思,”沈月萝越发觉得这妞够味,对她的味。

就像喜欢吃辣的人,突然碰到一种绝顶辣椒。明知会被辣的半死不活,可还是想尝试,想征服。

沈月萝可不是男人,对征服美人的戏码不感兴趣。

可她很想看着林妙香在自己的手下,如何一点一点的惨败,看着她厚比城墙的自信心一点一点的崩塌。

其过程想必很过瘾,她享受欣赏的乐趣。

林妙香神情也有几分得意,“从这一点上说,我们俩个还是挺像的,因为你也比我想像的有胆多了,说实话,我很期待跟你交手。”

“你…还不配成为我的对手,顶多是个消遣物品而已,”沈月萝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林妙香脸色攸地一变,正要发怒,一转眼刚好看见老祖宗在嬷嬷的搀扶下,往这边走过来,身旁还跟着林子珍。

她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立马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用埋怨的眼神看了看沈月萝,然后低头委屈的控诉道:“沈姐姐,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出现在王府,要不是姑姑近日身子不好,我也不会赖着不走,请你不要再赶我走,只要等到姑姑身子好转,我立即收拾东西离开。”

“沈月萝!”林子珍看见沈月萝,那是气不打一处来,暴喝一声,整个人就飘了过来,伸手朝着沈月萝的脸挥了过来。

“主子小心!”关键时刻,秋香飞爬过来,挡住林子珍的手。

林子珍描画精致的眉一皱,“混账,一个贱婢也敢拦本妃!”

在沈月萝还没来得及反映之时,林子珍一个反手,重重的一巴掌扇在秋香脸上。

林子珍手上带着戒指,这一巴掌打下去,在秋香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滚开,”沈月萝也怒了,一把拉开秋香,抬手也是一巴掌,扇回林子珍脸上。

她这一巴掌劲头更不弱,直打的林子珍脚步踉跄不稳,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