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品在庆典之前,不会运到京城,而是搁置在其他地方,到时候再一起运送进去。

好看嘛!

这几日接连有不少运送贡品的船,从这里经过。

刀疤王想劫,可他不敢。

抢劫贡品,罪名很大,一旦被抓住,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马虎不得。

可是不能抢,他又觉得心痒难耐。

现在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扬言要让他心服口服,岂不是个大好的机会。

沈月萝听完刀疤王讲述,轻轻的笑了。

也许是她的笑太诡异,竟让刀疤王升起一股森森的寒意。

这股寒意,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让他重重的打他冷颤。

难道是他想错了,人不可貌相,这个看似没什么气势的女人,其实是雄霸一方的霸主?

要是沈月萝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估计会笑疯了。

女强人这个词,她喜欢,但是霸主还是免了吧!

因为那会让她想起武则天,一点好感都没有。

“你的算盘打的很精,让我去抢贡品,你便可以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你是觉得我看着比较傻,还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很会算计?”

刀疤王的小算盘被点破,倒也不慌不乱,在亲眼见识到野豹咬人的事情之后,他已经淡定很多了,“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要证明实力,这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逼你的,你想便做,若是不想,就将解药给我,咱们两清,谁也不挡谁的路!”

“没错,我是要证明实力,但不是这么个证明法,你想摘清关系,想躲在后面看热闹,那是不可能的,抢贡品可以,但是你得跟我一起去,就这么说定了,阿吉,派人去探听消息,你,让你的人在下面等着,不许离开,谁敢走,乱箭射死!”

在这里她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如果浪费这么多时间,还不能搞定几个匪徒,她不介意将他们统统灭口。

刀疤王看着沈月萝独断专行,一锤定音的决定了他们的进攻方式,心中不免有些恼怒。

可是自个儿的小命攥在人家手里,让他有苦难言,有火难发。

当其他人都离开之后,刀疤男跟瘦矮子站在一起。

“老大,咱们这样算不算上了贼船?”

刀疤王嘴角的肌肉狠狠的抽了下,形容的多贴切。

以前是别人上他们的贼船,现在可倒好轮到他们上别人的贼船了。

“你先别管他们,你只说咱们刚才吃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毒药,”刀疤王现在最担心这个。

如果真跟他们去抢官船,万一事情不成,他们见机逃走,那是最好的退路。

可要是毒药的事情不解决,他就是想逃,也不敢逃啊!

瘦矮子勾着背,一脸贼样的摇头,“不知道,我感觉不是真的,你想啊,毒药哪是说有就有的,当初咱去药铺买毒药,可是花了不少钱呢,要不咱偷着上岸找个大夫看看?”

“看你妈个头,你现在要是能离开这条船,老子把头卸下来,给你当粪桶坐,”刀疤王对他的蠢,简直恨到了极致。

且不说船上的人,光是那只野豹,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这不,怕什么来什么。

他俩刚巧站在船边,不经意的往江里这么一看,正好看见胡子的尸体,仰面泡在江水里。

大概是血都被放完了,尸体竟然还能飘起来。

胡子眼睛还没闭上,四脚摊开,就那么空洞的看着船上的两个人。

有没有看,这谁也不知道,反正在刀疤王看来,胡子就在盯着他,那眼神阴冷的刺骨,真像鬼似的。

刀疤王杀人都不带眨眼的,可是亲眼见着自己的兄弟死在野兽口中,就这么被扔下去,又飘到他眼前,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场景很诡异。

瘦矮子也吓了一跳,“妈呀,胡子是不是死不瞑目,想让咱们给他报仇?”

他话刚一说完,就感觉身后有阴风吹过,猛的一回头,正对上小景死死盯着他的目光。

一只豹子,一只想要咬人的豹子,它的眼神绝对跟死神有的一拼。

瘦矮子当即吓的双腿发软,跌坐地甲板上,“它…它又要吃人了?”

小景从鼻子喷了口气,感觉像是鄙夷。

刚才那个人的血,已经恶心的要命,它可不想再咬一个,那样它晚饭都不用吃了。

刀疤王也吓到了,他握紧手里的剑,对着小景扬了扬,“你,你别过来了,再过来,我的的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小景更鄙夷了,似乎在它眼里,那柄也不过是个小儿玩的把戏。

瘦矮子见豹子不动,趴着身子,就想朝旁边爬着逃走。

就在这时,小景突然抖了抖身子,发出一声属于豹子的吼声。

瘦矮子惊吓的叫了出来,忽然身下一阵潮湿。

小景闻到属于人尿的骚味,赶紧往后退了退。

太他妈的恶心了!

它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刀疤王也注意到了,暗骂同伴丢人,可另一边,他似乎也读懂了小景的意思,“我们不会逃走,所以你不用看的这么紧。”

小景晃了晃脑袋,留给他们一个轻蔑的目光,转身离开,走到一处背风又能照到阳光的地方蜷缩的趴着。

别看它是闭着眼睛,对面那两人的一举一动,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只要他们敢乱动,等待他们的,绝对一口封喉。

晚上的时候,沈月萝不知怎的,心情十分好,在甲板上支了个架子,再摆一个平底锅。

嗯…准确的说,这不算平底锅,只是阿吉打出来的简易锅。

反正能盛住油就成。

牛排煎之前,要捶打小半个时辰,还得用特殊的香料腌制入味。

过程很麻烦,但是她突然想吃了。

小景闻到煎牛排的香气,整个豹都不好了。

可它好像又怕沈月萝看见似的,学着狗的样子,在甲板上匍匐前进。

这一幕,看的刀疤王跟瘦矮子震惊不已。

为什么这只野豹在那个女子面前,乖巧的像只宠物狗。

一扭头对付别人,又换成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小景若是知道他们此时心里所想,一定会好好鄙夷一番。

人跟人能一样吗?

牛排煎到五分熟,是小景的最爱。

沈月萝淡淡的扫了一眼趴在桌子后面的小景,故意引诱它,“嗯,好香啊…该给谁吃呢?”

小景一脸无辜的抬起头,一双本该凶悍的眼睛,流露着可怜兮兮的哀求。

阿吉无语的直摇头,“小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才是最没骨气的一个,就连咱府里看门的狼狗,都比你有骨气哟!”

小景懒得搭理他,继续朝沈月萝卖萌。

开玩笑,骨气可以当饭吃吗?

应时元也在一旁看着,对小景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但他比阿吉要明白的多。

在小景眼里,沈月萝不是主人,而是亲人,主人跟亲人当然是不一样的。

小景又呜咽两声,大有要悲哀至死的意头。

沈月萝没忍住笑,“你真是卖萌卖的无底线了,为了个吃,是不是哪天也会把我卖掉啊?”

小景也不知是羞愧还是没脸见她,竟用两只前爪捂着脸,装出一副不敢看她的样子。

沈月萝直接笑喷了,“真是受不了你,跟只小狗狗似的,来,我家可爱的狗狗,这是奖励你的!”

要是平常人这么对小景,一定会让人觉得这是侮辱。

难道不是吗?

人家明明是一只豹子,却偏要像招小狗似的,把人家招过来,这不是侮辱,又是什么?

可是同样一件事,在沈月萝做起来,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就好像小景本来就该是一只温顺的狗狗似的。

对于这一幕,船上的其他看的直摇头。

对小景的节操,简直无以形容。

傍晚时分,前云探听官船消息人的回来了。

他们是迎面驶来,大约一柱香之后,就会跟沈月萝他们的船相遇。

刀疤王看向沈月萝,在等她的指示,越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越是不会出面,就算要打头阵,也应该是她的人,而不是自己的人。

沈月萝双手背在身后,在船上来回踱步,“抢官船不是什么难事,最关键的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们不敢追究抢船的人。”

别说抢一艘官船,就是抢十艘,沈月萝也是不怕的。

她担心的是,万一事情败露,会给朝廷寻到借口。

虽然她可以控制舆论,但也不代表,她可以一手遮天。

刀疤王冷笑,带着一丝嘲讽,“你在痴人说梦话,就算是夜里抢船,也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除非他们都是傻子!”

“对,让他们变成傻子,将这一切当成幻觉,”沈月萝一拍掌,眼睛顿时变的锃亮。

“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应时元还是一头雾水。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根本没猜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月萝笑容很狡诈,“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吗?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阿吉,让人将船速放慢,咱们要拖延跟他们交汇的时间,天黑之后动手,应时元,你去准备些东西…”

她低声对应时元吩咐,并不想让刀疤王等人听到。

------题外话------

还有两天,男主就回来喽,宠妻模式开始,妞们等着哦!

第156章 鬼船

应时元稍稍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快点头,离开了船舱。

刀疤王快被好奇心折磨死了,“到底是什么主意,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难道你不需要我的帮忙?”

冬梅站在一边,冷哼了声,“什么你啊你啊的,你该叫主子,别总没大没小!”

刀疤王一愣,似乎没想到一个小丫头也敢呵斥他,顿时脸色阴沉的要命,“小丫头,你在跟谁说话,老子爱怎么叫,就怎么叫,是你该管的吗?”

冬梅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这会更是火气上来了,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他,骂道:“我怎么不能管了,别以为你脸上多了个疤,别人就得怕你,不过是个匪盗头子,在我家主子面前,拜托你照照镜子,就你那副鬼样子,能站在主子面前,已是你的荣幸,现在竟然还敢不知死活的你来我去,你还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沈月萝淡淡的笑着,并不阻止冬梅骂他。

刀疤王确实该收拾一下,否则他根本不明白上的是谁的船。

“砰!”刀疤王一掌拍在桌子上,只差一点,那张桌子就碎成粉末了。

沈月萝脸上的笑骤然消失,“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若砸了桌子,我便让人在你头上砸个洞,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怕告诉你我的本名,本人姓沈,名月萝,以后就是你的主子,你如果不服,我会让人将你打到服为止,还有,你的江匪队伍我收了,这是顺便通知你的。”

沈月萝说的极为轻淡,就好像在谈论一件多么不起眼的小事一般。

可是在她口中的小事,却在刀疤王脑中掀起惊涛骇浪。

“你…你说什么?你要收了我黑龙帮?你做梦!想都别想!”

刀疤王已经彻底晕菜了。

他上船之前,这女人是怎么说的?

是上来谈判而已。

结果呢,他踏上船之后,性质就变了。

先是控制他的人,接着又要他一起去祁山。

不用想他也知道,去祁山绝对很恐怖,九死一生都有可能。

但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又要收了他的黑龙帮?

沈月萝根本不在意他的问题,只是抬头望着天边的夕阳,嘴里念念有词,“黑龙帮这个名字,简直太土了,一点派头都没,应该换个名字,既然是我的帮派,干脆就叫月帮好了。”

冬梅在一旁听的嘴角直抽抽,“主子,这个名字不好听,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个青楼帮派呢,叫萝帮好听些,再不然叫沈帮,这个应该更好听。”

沈月萝一脸嫌弃的摇头,“你的主意更馊,两个都不好听,既然我的名字不行,干脆来个大气的,就叫昆仑帮好了,哈哈!这个名字好,多霸气!”

冬梅细细念了两遍,好像真的很不错,“这名字还凑合,昆仑帮,那您以后叫不是女匪头了?”

沈月萝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瞧你那点出息,难道在江上行事的就必须是匪盗吗?其实咱们可以改行做江上镖行,外加江上运输,哎,刀疤男,你觉得这点子如何?”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被刀疤王阴沉的快要滴墨的脸色吓到,反射性的捂着肚子,“你干嘛这个表情?赶紧收回去啊,本夫人要养胎!”

刀疤王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阴霾来形容了,让他更震惊的是,眼前嚣张霸道的女子,竟然有身孕了?

怀孕的女人不是该待在家里,好好养胎的吗?

怎么她还在到处乱窜?

不过这个问题,现在不是他最关心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追问。

“你是疯子吧?黑龙帮是我的,你凭什么说要就要,你要,老子就得给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将黑龙帮交到一个女人手上!”

沈月萝一点都不激动,反而笑的坦然,“你要不要交,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黑龙帮,我要定了,以后它就改名叫昆仑帮,你如果听话一点,我会让你继续做这个帮主,只不过幕后的人,换成我,如果你不听话,我不介意让把你扔江里,让你永沉水底,大不了再寻一个代理帮主,相信有很多人愿意顶这个位置!”

“你想杀了我?”刀疤王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难道她不是要跟我合作?

难道从一开始,我就上当了?

这是刀疤王此时真实的内心写照,只可惜他的内心如何疑惑,没人在乎。

不管哪个世道,皆是强者为尊,一切靠实力说话。

此时此刻,刀疤王的小命被她捏在手里,还是任她搓扁捏圆?

在天色渐暗时,沈月萝的船从表面上看,好像还是跟之前一样。

实则不然,在船头跟船尾的位置,分别绑了黑布,加上天色慢慢变暗,黑布隐在黑夜之中,看的不是太清楚。

改变还不止于此。

迎面驶来两条官船,大小与沈月萝等人的船差不多。

官船的特征很明显,在船头的位置树立的旗帜,上面绘的是祥云。

两条船一前一后,驶进沈月萝设下包围圈。

此时江上无风无浪,江水在船下慢慢流淌,无声无声,这更让江中变的寂静空灵。

若是以往,行船的人都会很高兴遇到这样的天气。

可今天不同于以往,他们的船上坐着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们死一万次都不够。

当江的上的烟雾越来越浓时,开船的老把头,觉得不对头了。

“这江上怎么突然起烟了?这是烟木柴的味道,难道江上有船着火了?”老把头看着眼前飘来的浓雾,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焚烧木柴的味道,跟干草的烟味道绝对是不同的,经常嗅闻的人,很容易就能分辩。

可这里是江中,从哪来的浓烟?

“把头,好像不对,你看,现在并没有风,这些烟怎么可能朝我们而来,”老把头身边的一个水手望着烟雾顶端,不解的说道。

随着烟雾越来越大,不止是他们两人疑惑,就连船上的其他人也开始议论纶纶。

这条江很古老,最深的地方,连他们都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古人都很信神鬼之说,每年春种秋收之时,都要祭河神。

像他们在江上行船的人,也要祭江神。

这一仪式,什么隆重,每次都要往江里扔些牛羊等牲畜。

但是在一些特殊的日子,比如每年的7月7,或者暴风雨,或者半夜子时,还是会有人宣称见鬼神了。

听的多了,就算不信,心里难免都有些忌讳。

今儿的江上太过不同寻常,这不得不让他们警惕。

“传令,让转调转方向,绕过这一片浓烟区,咳咳…”老把头猛咳了几声,实在是被烟熏的不行。

“是,小的这就去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