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很有意思吗

蔚景张嘴,正欲解释,就蓦地听到一声轻嗤从二楼的看台上传来,“如此无趣的把戏,亏你们想得出来。 ”

声音不大,却似乎有强大的穿透力一般,响在一片喧嚣中,愣是让众人都听到了,一下子,全场俱静。

蔚景亦是循声望去,就看到二楼看台的栏杆边,一玄色华袍男子凭栏而立,凤眸低垂,轻睨着她们这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蔚景瞳孔一敛。

夜逐寒!

还未及做出反应,玄袍男子已脚尖一点,飞身而起,衣发翻飞间,翩然落在蔚景的面前。

众人一震,纷纷识出他来,边上的老鸨更是脸色一变,连忙上前,躬身小心翼翼道:“相爷…..”

男人袍袖骤扬,止了老鸨未完的话,随着他的动作,袍袖的袖边轻刷过蔚景的脸庞,一阵袖风萦过,带起淡淡的清香。

清香?!

蔚景一怔,却也没有多想,因为她猛然发现男人的手并没有放下来,而是伸到了她的脸侧。脸侧?

人皮面具!

她一惊,刚想抬臂挥开,就蓦地感觉到发顶的束缚突地一松,等她意识过来,满头青丝已经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鹜颜姑娘觉得这种出场方式很特别很有意思吗?”

全场震惊,旋即,一片哗然。

原来….

原来俊男就是鹜颜姑娘啊!

难怪啊。

方才以为是男子没有在意,如今细细一看,蛾眉淡扫、双瞳剪水、俏鼻如玉、樱唇似丹,莹白的肌肤配上一头散落在肩的墨发,果然——倾城之姿。

蔚景望着男人拿在手中的发带,一颗心大起大落。

其实,在柜子里面的时候,她也想过自己散了头发顶替鹜颜出来,毕竟老鸨是在蒙骗,她抓着老鸨的证据,就算知道她不是,老鸨也只能干生气不敢轻易揭穿她,可是后来一想,夜逐寒没有出现,她也不应妄动,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于是就只得作罢。

可当她按机关的时候发现,那机关根本没有用,怎么按,柜子的底板就是不开,第一次开门的时候,她就想告诉老鸨的,可老鸨不给她机会,“砰”的将门关得非快;这一次她想解释,却又被骤然出现的夜逐寒打断。

既然,现在,是他将她当成了鹜颜。

如此…甚好!

凛了心神,她缓缓对上他的眼,唇角淡笑轻轻绽开,不承认,也不否认。

老鸨见状,抬手抹了一把冷汗,连忙道:“相爷果然明察秋毫!”

男人低低一笑,抬手捏上蔚景的下颚,薄唇轻动:“既然本相破了你们的把戏,今夜,鹜颜姑娘就归本相了!”

二更夜里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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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倾国倾城

蔚景一震,老鸨喜笑颜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场下男人一个一个虽心有不甘,可对方是谁?对方是位高权重的相爷夜逐寒,跟他抢女人,那就是不想活了。

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间,男人手臂一卷,直接将蔚景裹进怀中,脚尖一点,飞身上了二楼,入了一间厢房。

当蔚景沐浴完,只着一件半透明的寝衣出来的时候,夜逐寒正斜倚在床头边看着一本什么书卷,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男人俊美的侧脸。

许是闻见动静,男人徐徐抬起眼梢,朝她睨过来,凤眸中的目光略带兴味地在她的寝衣上盘旋了一圈,最后落在她的脸上,他朝她招手,“过来!”

蔚景犹豫了一下,唇角牵起一抹笑靥,落落走了过去。

刚才沐浴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她曾是一国公主,如今却沦为青楼卖笑,她不想这样,她真的不想这样,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退缩,绝不能退缩。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是吗?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复仇。

她只要复仇,不惜一切代价。

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便轻盈了几许,她娉婷上前,一双含笑的眸子,蕴着脉脉温情直直盯着男人看。

男人垂眸一笑,“啪”的一声合了手中书卷,抬手一掷,掷在了房中的桌案上,他朝她伸手,她娇媚地将手给他,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垂眸颔首、心跳踉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是想,做是做,媚术她并不擅长。

正不知所措间,脸上忽的一热,是男人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面庞,她一惊,生怕男人瞧出她的脸上戴着面皮,连忙伸手将他的腕握住,恐他生疑,她又娇羞地引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纤细的腰间。

男人就势一扣,将她揽至跟前,薄唇轻动,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面门上,“头牌就是头牌,果然倾国倾城。”

“那么,帮我赎身,带我离开。”几乎不带一丝犹豫,蔚景伸出玉臂,如蛇般缠上他的颈脖,朱唇轻启,吹气如兰。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台词。

男人怔了怔,微微垂了眉眼,似乎在思忖,片刻,眼梢淡抬:“可惜美色于本相,本相只欢不爱。”

“没事,只要相爷带我离开,我就是相爷的,我可帮相爷倾别人国、倾别人城,”一对高耸的柔软轻轻蹭上男人的身子,她美目殷殷地看着他,一瞬不瞬。

男人笑,笑得魅惑众生:“好,成交!”

意料之外才好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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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本相不会碰你

蔚景正绞尽脑汁想接下来怎样说服他呢,不想他竟答应得如此爽快,怔了怔后,柔媚一笑,就开始动手解对方的领子,手刚触到男人的领口,腕上蓦地一重,男人将她的手握住。

她一怔,水眸疑惑地看着男人。

男人同样看着她,漆黑深邃的凤眸中蕴着一抹促狭,忽然,他松了她的手,起身下了床榻,动作优雅利落。

蔚景怔怔看着他,以为他反悔了,心中一急,也顾不上其他,噌的一下从床上下来,伸出双臂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一阵极淡的香气若有似无地萦过鼻端,竟是跟方才台上时袖风带出的清香全然不同,这香气有几分似曾相识,她却也顾不上多想,满心满脑想的是如何将这个男人留住。

“颜颜当真差劲至此吗?让相爷如此嫌弃!”

将脸埋在男人宽厚的背心,她嗡里嗡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她是真的要哭了,取悦男人真心不是她的强项啊。

男人似乎低笑了一声,“颜颜?”

手背一热,男人掰开她的手,转身面朝着她,笑睨着她凌乱无措的样子,“好一个颜颜!”

男人唇角轻扬,眼角眉梢都是意味深长。

蔚景不是没听出他话里面的兴味,只是顾不上深想,继续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相爷可是要出尔反尔?”

“本相说什么了吗?”男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蔚景咬了咬唇瓣,呐呐道:“你是没说什么,可是你…”

不是说只欢不爱吗?

男人突然“哦~”了一声,并拖长了尾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于女人,本相一直有两个原则,第一,只玩女人,不爱女人,就是方才跟你说的只欢不爱;第二,从不玩跟自己有利益关系的女人,你说你要帮本相倾别人国、倾别人城,你与本相之间就已经建立了利益关系,所以,本相不会碰你!”

不会碰她?!

蔚景怔了怔,在明白过来他话中之意时,心中不免一喜。

这原则好啊。

“那相爷是…”

“收拾一下,本相在外面等你!”男人翩然转身。

蔚景又是一怔,眼见着男人撩开水晶帘子作势就要出去,忙急声问道:“去哪里?”

“回相府。”男人脚步不停。

回相府?

蔚景便在那一阵水晶帘子清脆的碰撞声中微微失了神。

如此顺利?!

【029】是夫人

当夜,蔚景就住进了相府,夜逐寒将她带到一间奢华的厢房,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末了,还派了一个叫梦儿的婢女供她使唤、照顾她的起居。

蔚景还在担心该怎样跟夜逐寒相处,没想到他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梦儿很乖巧,将屋子里的灯盏一盏一盏捻亮,见夜已深就开始给她铺被。

烛火橘黄如豆,朦胧灯辉中,蔚景看着床榻边梦儿忙碌的背影,不知不觉就失了神,仿佛时光一下子又回到了宫里,她坐在琉璃灯下涂抹着他国进宫的名贵的护手膏,铃铛在床榻边给她铺着被子,一边铺,一边啰里啰嗦:

“公主,你怎么就喜欢睡这么硬的硬板床呢,你身上不痛吗?要不奴婢还是给公主铺一层软絮吧?”

“公主,夏日也就算了,这冬夜硬板床多冷啊,奴婢看着都冷得慌,不行,奴婢就给公主稍稍、稍稍铺一层薄薄的、薄薄的软絮可好?”

她在现代做学生的时候,睡硬板床睡习惯了,睡得太软,身上就疼,可是铃铛却觉得睡得太硬才疼,所以,给她铺了多少年的床,铃铛就在她耳边叽歪了多少年。

再也没有人这样啰嗦了,再也没有了…

梦儿转过身,对着她微微一鞠:“夫人,床铺好了。”

蔚景恍恍惚惚回过神,垂眸一笑,悄然将眼窝中的温热隐去,起身,“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梦儿又再次一鞠:“让奴婢伺候夫人就寝吧。”

夫人?

也就是到这时,蔚景才意识到她称呼她为夫人。

“你可以叫我鹜姑娘,也可以叫我颜姑娘。”

“不可以,”梦儿摇头,“相爷跟奴婢说,是夫人。”

蔚景怔了怔,不知道夜逐寒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想,有个名分总归是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吧,遂也未去计较,抬手挥了梦儿,“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梦儿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坚持,对着她一鞠:“那夫人早些歇着,明日还要随相爷一起去宫里参加皇上的登基大典,奴婢先行告退!”

“咝——”的一声,蔚景正撩着帐幔的手一滞,粉色帐幔竟是生生被扯下一块。

梦儿一惊抬头,就看到蔚景将手中帐幔握得死紧的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上前,“奴婢再给夫人换一副新的纱帐。”

“不用了。”蔚景皱眉,“我困了,想要早点休息,明日再换吧。”

梦儿疑惑地看着她,见她脸色不好,却也不敢多问,“是,奴婢告退。”

房门“吱呀”一声被梦儿从外面掩好,蔚景一屁股跌坐在床榻上。

皇上的登基大典?

锦弦的登基大典!

明日有好戏看咯~~

【030】相爷胞弟

一夜无眠。

就连人皮面具都掩盖不住满脸的憔悴,蔚景又在面皮上轻扑了一层脂粉,才勉强遮住一脸的疲态。

草草用过早膳,她便跟梦儿一起出了门,听梦儿说,夜逐寒先进宫了,因为要参加早朝、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而他们这些家眷可以随后去,只需参加午时的宫宴就行。

蔚景冷笑,这皇帝登基让群臣带家人赴宴,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想借此拉拢人心是吗?

当真用心良苦!

主仆二人刚出了相府大门,蔚景就看到门口两顶轿辇静陈,几个家丁侯在旁边,一个一袭白衣的男人正弯腰准备进前面的一顶轿辇。

夜逐寒。

蔚景一怔,不是说他先进宫了吗?

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男人眼梢微抬,朝她们这边看过来,不过,只是极淡的一眼,又快速收回,入到了轿辇里面。

说实在的,蔚景有些懵,看他那个样子,分明是看到了她,可又完全将她无视得就像是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

她疑惑地看向梦儿,“相爷他…”

梦儿怔了怔,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忙笑着解释道:“哦,那是二爷,是相爷的胞弟,也住在相府里面,今日也一同去宫里参加宫宴。”

夜逐寒的胞弟?!

蔚景一震,夜逐寒还有一个胞弟?

这倒是从未听说过,不过,想她以前也从不关注这些事,不知道也很正常。

真是太像了,这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住在一个府里…心中不免生出一分好奇来。

“平素你们是怎么区分哪个是相爷的?”蔚景拾阶而下。

梦儿连忙跟上:“相爷一直都穿深色衣袍,而二爷一直都只穿浅色衣袍。”

蔚景怔了怔,想起昨夜风月楼里夜逐寒穿的是一件玄黑色的袍子,而刚才这个穿的是一袭白衣….

还真是一深一浅!

也不知这本就是二人的喜好,还是他们仅仅为了区分彼此,倒是有几分意思。

主仆二人来到轿旁,蔚景还想着要不要跟上前男人打个招呼,男人的轿子就已经启程走了起来。

蔚景怔了怔。

“夫人,请!”梦儿已替她撩了轿帘,蔚景收回目光,弯了弯唇,躬身而入。

轿辇一上一下地起伏,蔚景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眼见着皇宫越来越近,各种激烈的情绪排山倒海一般朝她碾过来,碾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闭了闭眼,紧紧地攥着手心,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淡定。

要淡定。

外面的轿子是不能进到宫里面去,所以,在宫门口,就得下轿步行入宫。

蔚景下来的时候,只看到相府的另一顶轿子已经停在了门口,并未见夜逐寒的胞弟,想来是已经先行入宫了。

两更一起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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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贤妃娘娘

梦儿手持相府令牌,所以,主仆二人进宫也很顺利。

三月的天,阳光明媚,空气中飘着百花的香气,蔚景缓缓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只觉得恍如隔世。

一切都没有变。

还是那些花树,还是那些风灯,还是那些连绵空旷的宫路,还是她熟悉的一草一木,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那夜的血流成河也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是什么变了?

似乎什么都变了,她的身份变了,这里曾是她的家,现在却是她的禁土;住在这里的人变了,连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装饰摆设也变了,那连绵十里的黄毯、那铺天盖地的黄绸,宫里四处都是刺得人眼痛的明黄之色,一如那日她出嫁云漠,只不过,那日漫天的是大红色。

蔚景双手交握在胸前,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朝深宫里面走去。

宫宴在未央宫举行。

虽然对蔚景来说,闭着眼睛也知道在哪里,但是,她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第一次进宫的样子,让梦儿找了个太监问了路,主仆二人就循着太监所指的方向而去。

一路走过,往事历历,就像电影的胶片一样一幕一幕从脑海中纷沓而过,蔚景兀自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骤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她瞳孔一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就在同一瞬间,几乎是本能的,脑中未做一分考虑,一个人的名字就脱口而出:“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