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海,跟我走吧,跟我回山庄,我来医你的眼睛,我来守护你!”

他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第一次,他这样抚摸着她的脸,第一次,他这样直白地说出了心里想要的声音。

“我必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他凝着她,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末的表情。

女子唇瓣动了动,正欲说话,忽然面前一阵疾风扫过。

影君傲瞳孔一敛,马上意识到了危险,可对方身手快如闪电,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就只觉得眼前蓝影一晃,手臂骤然一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拽甩开来。

猝不及防的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自己的身子,险险站定,他发现,院中

多了一人。

那人粗布蓝衫,衣发飞扬,长身玉立在他跟蔚景之间,确切的说,是此人刚刚在甩开他的同时,另一手将蔚景拽在了身后。

此时,那人正一瞬不瞬地凝着他,凤眸中冷色昭然,浑身戾气倾散。

“你——”影君傲没想到他也在。

而这时,殷大夫也刚好从屋里出来,目睹了这一切,惊呼:“琴九。”

蔚景虽然眼睛看不到,却已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琴九以为有人轻薄她是吗?

见自己的手骨都被捏得生疼,恐他又对影君傲不利,连忙道:“琴九,别误会,他是我朋友。”

“朋友?”男人冷笑,沉声道:“你不是不需要朋友吗?”

蔚景浑身一震,彻底僵住。

好吧,震住的又何止她一人?殷大夫亦是。

“你你你…你不是哑巴?”殷大夫指着凌澜,震惊得话都说不清楚。

凌澜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目光始终牢牢地凝在蔚景的脸上。

蔚景看不到,却感觉得到,那如炬的视线似乎能将她的脸皮生生灼出洞来。

琴九是凌澜。

琴九竟然是凌澜!

为了怕她识破,还苦苦地装哑巴。

她装过哑巴,知道不能说话的痛苦,她才装几日感觉就要疯了,他已装了十几日,如果影君傲不来,他是不是打算一直装下去?

真是难为他了。

难怪胸口有伤,难怪不吃“瓜”类,其实不是不吃瓜,而是不知瓜里的蒜是吗?

“凌澜,好玩吗?”

她微微扬着脸,面朝着依旧攥着她手腕的男人,轻声开口。

玩这种游戏好玩吗?

“凌澜?”未等凌澜回答蔚景,殷大夫却是已经不能淡定了,“难道,难道连琴九的名字也是假的?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凌澜依旧没有吭声,唇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似是在冷笑,又似是在自嘲。

在他跟蔚景脚边的地上,两条青鱼在扑腾。

显然,男人刚刚捕鱼回来。

“放开甜海!”

影君傲缓缓行至两人面前站定,同样凤眸冷冽。

甜海?

殷大夫彻底风中凌乱了。

也就是说,连小九的名字也是假的是吗?

凌澜将落在蔚景脸上的目光收回,眼梢轻掠,对上影君傲的寒眸,唇角一勾:“请庄主搞清楚我们三个人的身份,一个丈夫拉着自己妻子的手有何不妥吗?”

“丈夫?”影君傲嗤然笑出声来,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一般,乐得不行,忽而,又骤然笑容一敛,沉声道:“你算是个什么丈夫?你哪个身份是她的丈夫?又有谁承认过你是她的丈夫?”

一连三个问句,口气灼灼。

凌澜脸色微微一白,冷声道:“无论谁承认不承认,她都是我的女人,这是事实,倒是庄主很奇怪,一直惦记着我的女人,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影君傲变了脸色,他冷哼:“你的女人?有你这样对自己女人的吗?”

“庄主把话说清楚,我怎样对自己的女人?”

凌澜唇角噙着一抹冷弧,似笑非笑看向影君傲。

影君傲却也毫不示弱,不避不躲,迎着他的视线,同样回之以冷笑:“你若对她好,灵源山上,她会要强行离开吗?”

“看样子,庄主眼线不少啊,何时何地发生的事,庄主都一清二楚。”凌澜唇角的弧度缓缓扩大,只是,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中此刻却只剩下冷冽。

“说到眼线,我们是彼此彼此,所不同的是,本庄主的眼线,都是为了甜海,而你的眼线,为了什么,就不用本庄主多说了吧?”

“为了甜海?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难道…”

“够了!”蔚景骤然嘶吼出声,将凌澜未完的话打断,“这样有意思吗?你们两个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凌澜也猛地回头,沉声吼了她一句,“很没意思!”

蔚景一怔,不意他会这种有些失控的反应。

连影君傲都有丝丝愕然。

这厢,殷大夫更是彻底傻眼了。

什么庄主,什么凌澜,什么甜海,什么丈夫,什么妻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他完全混乱,完全听天书。

“反正,今日,本庄主带甜海走是带定了!”

影君傲一字一顿,口气笃定。

不等凌澜跟蔚景做出反应,门口的殷大夫急声道:“不行不行!”

难得这一句他听懂了,就是这个被称作庄主的人要带走小九是吗?

绝对不行!

“小九的眼睛快好了,就这两日的事情。”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给她医了那么久,不想前功尽弃。

“不劳你费心,甜海的眼睛本庄主会医!”影君傲眼梢轻掠了一下殷大夫,沉声道。

殷大夫脸色一白,吹胡子瞪眼道:“老夫都费了半个多月的心了,还在乎这两日?”

影君傲没有理他,径直上前,拉住蔚景的另一只手。

凌澜眸色一寒:“影君傲,不要太过分!念你曾经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一直对你客气,莫要逼我!”

“逼你?”影君傲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本庄主就逼你怎么了?想动手吗?本庄主奉陪!”

“蝠群是谁放的?”凌澜忽然开口。

影君傲一震,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

“是你吧?”凌澜凤眸深绞着他,一瞬不瞬。

蔚景有些震惊,微微转过小脸,面朝着影君傲的方向,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意识到蔚景的反应,影君傲怕她误会了,心中一急,赶紧道:“是,蝠群是本庄主放的,但是,本庄主的目的是为了要趁乱救走甜海。”

“结果呢?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凌澜沉声逼问。

影君傲脸色一白,竟是被问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还有,蔚景手中的火折子是你的人给的吗?那个藏着硝石火药的火折子,是不是也是你的人给的?当然,你的目标肯定不是蔚景,这一点,我还是相信你的。你的目标是谁?是我吗?还是锦弦?我只想问你一句,就算你的目标不是她,你怎么就放心让这么危险的东西从她的手上度过?你就不怕有个什么万一吗?”

凌澜口气灼灼,咄咄逼问,不给影君傲一丝喘息的机会。

“什么火折子?”影君傲一怔。

蔚景愕然回头,“看”向凌澜,一脸的难以置信。

凌澜没有理会蔚景,依旧凤眸森冷,凝落在影君傲的脸上,唇角一斜:“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火折子,蝙蝠怕火,给火折子的这个人肯定事先知道有蝠群,才会将硝石火药藏进火折子的,不然,怎么能派上用场呢?”

“不论你信是不信,本庄主真的不知道什么火折子,”影君傲摇头,末了,又转眸看向蔚景:“你的火折子是怎么来的?”

蔚景脸色微微发白,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听影君傲这样问,唇瓣蠕动了几下,幽幽道:“一个老嬷嬷。”

见蔚景这般反应,影君傲以为她也怀疑是他了,抓着她的手,急急道:“甜海,你相信我吗?我刚才也说了,蝠群的确是我所放,但是,只是蝠群,而且,我也真的只是想趁乱将你带走,至于什么火折子,我真的不知情。你想,就算我的目标是别人,我也绝对不可能让你拿在手上,陷你于危险之中,甜海,你信我吗?”

影君傲真的急了。

凌澜微微眯了凤眸,这是第一次,他看到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这般慌神的样子。

果然,这世上,所有人的都一样,在有了在意的人和事以后,所有人都一样,有着一样的七情六.欲,有着一样的反应。

“这些

我本不想说的,毕竟…”

毕竟在蔚景的心中,这个男人一直是一抹不一样的温暖存在。

他并不是不想说这个男人,而是不想让承载着这抹温暖的女人伤心。

“我当然信你,我知道不是你!”

凌澜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女子清润笃定的声音打断。

只不过,女子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那个作为不一样的温暖存在的男人。

影君傲会心地笑了,说:“谢谢甜海!”

凌澜也笑了,垂眸浅笑。

他也不知道他为何笑。

可能是因为那句,我当然信你。

要怎样的信任,才会让这个敏感、多疑、戒备心强的女人说出这般笃定的话来,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他一直奢望的东西。

“那你愿意跟我走吗?”影君傲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一次,凌澜没有接他的话说什么。

蔚景也没有吭声。

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烈日下,四个人木桩一般站着。

凌澜忽然松了蔚景的手,缓缓弯下腰,将脚边地下蹦跶得一身泥土、灰不溜秋的两条鱼拾了起来,转身走向屋里。

蔚景怔了怔,轻轻抿起了唇。

影君傲看着她,看着她微微变得有些不自然的脸色,看着她稍稍绷紧的下颚,虽然眼睛被白布遮着,看不到她眸中的任何情绪,但是,他想,他还是懂她的。

心里在起伏吧?

“甜海。”他轻轻唤了一声。

“影君傲,我的眼睛殷伯伯治了半个多月,所以…”蔚景顿了顿,才接着道:“所以,我想继续让殷伯伯治好。”

答案意料之中。

影君傲垂眸一笑,说:“好!”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陪你!”

蔚景没说什么,摸索着转过身,影君傲连忙将她扶住,也一起进了屋。

空荡的院子里就剩下殷大夫一人,石化一般,不知发生了何事。

除了庄主,凌澜,甜海,丈夫,妻子,以后,刚刚似乎又多了两个信息。

影君傲,蔚景。

他就搞不懂了,三个人而已,怎么搞出一堆的名字,一大串的关系?

还有,明明这是他的家不是吗?

怎么那三个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置他这个主人在何处?

刚才他问话时,一个一个的要不无视他,要不没好脸色、没好语气地对他,哦,现在,都进他屋了?

幸亏他这个人大度。

今天更新毕,不出意外,明天有那啥,孩纸们懂滴,另外,明天同样万更,大概也是晚上十点的样子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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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看来,我又自作多情了

皇宫,龙吟宫

赵贤手执拂尘立在门口,不时抬眼偷偷睨向正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的男人,只见男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冷哼,一会儿“啪”的将奏折掷在桌上。

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帝王心情不好,连想要上前问他要不要传膳,他都有些不敢。

自灵源山祈福回来已经半个多月了,这个男人一直没有对外宣布皇后已殁瓯。

所谓君心莫测,他不知道帝王心里的想法。

或许帝王是觉得没有打捞到皇后的尸体,所以觉得皇后还活着,毕竟有前车之鉴,上次九景宫爆炸就是这样,结果葬礼也办了,头七都做了,人家却奇迹般地活生生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反正自灵源山回来,这个帝王整个人都变了。

不仅帝王,连禁卫统领叶炫也似乎变了一个人。

原本就话不多,如今更加的沉默寡言,有时一天下来,说的话十个指头都可以数过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感了,他总觉得,叶炫跟这个帝王之间有些微妙,具体哪里微妙了,他又说不上来。

“真是不自量力!”男人低沉的声响骤然响起,赵贤一震,抬头,就看到男人“啪”的一声阖上手中奏折,丢在桌上。

不知男人说什么,因何发火,他也不能随便接话,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那里。

男人抬眼瞟了瞟他:“赵贤。”

他一怔,赶紧躬身上前:“奴才在!”

“你说朕做这个帝王是不是做得很失败?”男人身子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看着他。

赵贤一惊,吓得连忙跪下:“皇上英明神武,何来失败一说?”

锦弦勾了勾唇:“作为一个帝王,朕连一个女人的心都俘获不了,怎么不失败?”

赵贤一愣,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帝王既然主动问他,他沉默不语自是不行的,想了想,他才硬着头皮道:“奴才虽不懂世间情爱,但是,关于皇上跟娘娘的故事却是听说了不少,皇上跟娘娘相识在微时,相交相知在最纯真的年华里,并不同于普通的帝后,这么多年的感情,又不是一朝一夕,皇上为何要轻言失败?”

一席话说完,赵贤已是汗流浃背。

而且,还听说,宫变之日,就是这个皇后假传自己父皇圣旨,放眼前这个男人的大军进来的,不是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都为这个男人做出来了,还说自己失败?

当然,这些话,他自是不能说的。

男人没有吭声,似是在想他说的那番话,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朕有说那个女人是皇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