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双方签好合约,合约一年,一年后,只要自己愿意,只需还清当初一样的价格,就可以赎回房契。
也就是说,沈姑娘其实拿房契抵押只是为了一个放心而已,根本就是拿现成的银子出去给百姓们先度过难关。
所以,百姓们都称沈姑娘为“沈仙女”,上门抵押房产的人络绎不绝。
沈姑娘跟这些人说,她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自己是个孤儿,早已见过世态炎凉,人间沧桑,深知无家可归的心酸,她不想百姓们也过着这种生活,就想着尽绵薄之力,用花楼赚来的钱帮助大家先度过难关。
她说,青烟镇正逢旱灾,与其听天由命,不如主动出外谋生。大家有手有脚,有盘缠有本钱,还怕饿死不成,一旦赚了钱,就也不惧这什么天灾了,何况,朝廷的河道正在修建,一年后绝对可以竣工,到时候,各自衣锦还乡,赎回房契,何愁过不上殷实的日子。
一番话说得百姓们感激涕零、斗志昂扬。
听说,镇上所剩百姓已不多,留守的也就是一些妇孺和孤寡老人。
一到茶亭,热情的茶小二就喜笑颜开地迎了过来。
“三位客官,请!”
系好马,一行三人进亭围桌而坐。
茶小二手脚麻利地给三人上了茶,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凌澜略略环视了一圈,见客人虽不多,却也三三两两不少,皆大多锦衣华服,一看就是经商路过之人。
然,各桌谈论的话题却是出奇的一致。
沈姑娘,花楼,便是频繁出现的字眼。
大手端起茶盏,凌澜轻呷了一口,默然放下,不动声色地收集着所有人谈论的信息。
“你说,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大善人?还是一介女流。”
“怎么会没有?指不定是老天见天灾,便派活菩萨转世来救百姓呢。”
“哪有那么邪乎?我看沈姑娘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你想啊,那么多破房契拿在手里有什么用?她可都是现成的银两给出去啊,而且,都是高出房子两倍的价格,就算房子的主人不赎回,也赚了不是,这沈姑娘啊,也真不怕吃亏。”
“我看未必,我是商人,所以难免用一个商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一件事情。沈姑娘经营那么大一个花楼,也是商人,所谓商人无利不起早,她这样做,无非就是赚口碑呢,你想啊,我们这些外地商人,路过青烟镇,都能听到她的事迹,又怎会不好奇去住住她的花楼?这样,她的钱就又赚回来了,不是吗?”
“对啊,听你这么一说,也不无道理。”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高朗和叶炫端着茶碗,静静饮茶,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又睨向帝王。
帝王低敛着眉目,把玩着手中的粗瓷大碗,不知在想什么。
一盏茶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待过客渐渐离开,帝王才放下手中大碗,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道。
“从现在开始,我们兵分两路......”
花楼果然名不虚传。
看其建筑,其实就像是一个大山庄,或者说,更像是一个皇宫。
虽不是如皇宫里的巍峨宫殿,却也红墙碧瓦、雕梁画栋,甚是别致高雅,且,外面也一样有高高的围墙,大门门头花团锦簇间一块牌匾,龙飞凤舞写着两字,花楼。
门口有专门迎宾之人,皆是女子。
马车刚一停稳,叶炫还没来得及跃下马车,两名灵秀女子已经款步迎了过来。
“客官是要住店,还是要用膳,又或是打尖听戏听曲儿看歌舞表演?”
“住店。”
简单撂下两字,叶炫便跳下马车,正欲伸手撩开帘幔,帘幔已被人自里面打开,凌澜躬身下了车来。
不知是凌澜俊美容颜所引,还是被其尊贵气质所惑,两个迎宾的女子皆有片刻怔愣,然后又互相看了一眼,羞怯低头。
下一刻又想起正事,一人连忙前去接过叶炫手中的缰绳,一人朝凌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凌澜跟叶炫迎了进去。
一边走,一边谦逊大方地跟凌澜闲聊了起来。
“请问客官是打哪儿来?”
“哦,云漠。”凌澜淡淡应着。
末了,又似想起什么,“对了,我的马车里面装着很多药材,劳烦请一定看管好。”
这是他们早就想好的新身份。
也是他为何不骑马,而是要装模作样坐马车的原因。
云漠来的做药材生意的商人。
“客官放心,我们花楼的马厩有专人看管,绝不会少客人一针一线。”女子含笑保证。
“嗯,那就多谢了。”
凌澜微微颔首。
言谈间,已走到花楼里面。
女子又给他大致介绍了一下建筑布局。
“那边是歌舞坊,那个是戏园,这边是酒楼,最后那栋是客栈,客官住下以后,可出来看戏听曲儿,到酒楼用膳。”
“好!”
凌澜缓缓环视四方。
到处都是灯笼高挂,帷幔飘扬,一路也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看来,生意不错。
到了客栈以后,又换了另一名女子接待,将他跟叶炫安排了厢房。
厢房虽不大,却也设施齐全,连书桌笔墨纸砚都一应俱全,还有各式盆栽、各种插花装饰布置,清雅别致。
可能是为了配合住店商人谈生意之用,甚至还配有会客饮茶的地方,茶几、红木长椅皆奢华大气。
待接待女子退下,凌澜细细打量起屋中各物起来。
打量了一圈,稍作休整,便出门敲了敲隔壁叶炫的门,让其一起下楼去酒楼用膳。
一路上,叶炫几次欲言又止。
凌澜尽收眼底,终于忍不住了。
“有话就说!”
叶炫方才道出这几日积压在心头的困惑来。
“叶炫是武人,所以看得也简单,不管这位姓沈的女子是放贷赚利也好,还是真的行善助人也罢,叶炫以为,也终究不过一个小镇,一个花楼,爷作为一国之君,有那么多的国家大事要处理,只需派人前来查探一番便是,又何必亲自前往?”
凌澜笑笑,缓缓举步向前,白袍轻荡。
“是啊,如你所说,你是武人,所以你用武人眼光来看;今日在茶亭,那个人是商人,所以,他用商人的眼光来看;而我,是为人君者,所以,我自是以一个帝王的眼光来看,压房契、支现银、出外谋生,百姓看到的是好心的仙女下凡,商人看到的是赚取口碑,而我,看到的是,圈地、垄断、遣散我中渊劳动力。”
叶炫震惊,凌澜瞟了他一眼,“当然,可能我说得严重了,但是,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而且,进了花楼,你没发现一些什么吗?”
............
这个事件素子想了很久,请相信素子绝壁精彩好看,碰撞、甜蜜、斗智、悬疑,并不长,请听素子慢慢道来。此章五千字,今天还有一更,但是素子现在要出门一趟,第二更会很晚,要十点钟以后了,孩纸们可以明天看哈,么么哒~~
甜蜜番外【007】
“什么?”叶炫懵了懵,见帝王一边走,一边侧首瞥着他不语,他又连忙沉心想了想。舒悫鹉琻
“花楼建得甚是奢华,可见那位沈姑娘不是一般的有钱,是非常有钱。”
“嗯,”帝王淡应,收回目光,看着前面,继续脚步翩跹,“还有呢?”
“还有......”
叶炫挠头又想了想,“还有就是花楼里面的接待如传闻中的一模一样,都是清一色的女子。”
“然后呢?铄”
“然后,这些女子也如传闻的一样,各个样貌出众,举止端庄有礼。”
传闻,花楼虽是集休闲娱乐场所为一体,但是绝非烟花之地,所有女子皆只卖艺,不卖身。
“嗯,”帝王再次点头,“还有呢?”
“还有?”叶炫又皱眉思忖了少顷,“暂时好像也没有发现其余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帝王轻轻一笑。
“客栈厢房呢?你在厢房里有何发现?”
“厢房?”叶炫又陷入冥思苦想,片刻之后,依旧摇了摇头:“除了设施齐全、奢华精致之外,并无其他发现。”
帝王忽然脚步一顿,回头,“你没发现,会客用的茶几正对着门吗?”
叶炫浑身一震,愕然看向帝王。
帝王已经转回去,继续举步往前。
叶炫独自怔忡了一瞬之后,连忙拾步跟了上去。
中渊的习俗,茶几是最最忌讳对着门的,一来这样对客人极为不敬,二来茶门茶门,谐音“插门”,寓意主人生不出男丁,就算生出男丁也是给人家倒插门的料。
那这花楼客栈的厢房布局为何还这样摆?
“会不会沈姑娘不知道这忌讳?”叶炫疑惑问向帝王。
“不知道?”帝王轻嗤,“作为中渊子民,还是见多识广、家大业大的生意人,你觉得她会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为何还如此为之?确实有违她一个生意人的做法。”
“所以,她肯定不知道,这里的女子都不知道,而花楼接待的都是外地商人,也不会在意我中渊习俗,于是,便也没人提出来。”
叶炫就彻底懵了。
这一会儿知道,一会儿不知道的,都是这个帝王一个人所讲。
那沈姑娘到底知不知道?
似是了然他心中所想,帝王回头掠了他一眼。
“作为中渊的百姓,沈姑娘必然知道这忌讳,如今她却不知这忌讳,你说意味着什么?”
叶炫怔了怔,忽然脚步一滞。
意味着她们不是中渊的人。
高朗一身当地百姓装扮出现在花楼大门前的时候,同样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当听说他是要抵押房契换取银两时,接待的女子便直接将他带到了一处雅苑,让他在雅苑的厅中稍等,女子便离开去通报去了。
高朗一人独坐厅中,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周边环境。
看来,此雅苑应该是专门用来接待之用。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个身穿粉色锦衣华裙、身姿曼妙、容貌倾城的女子款款而来。
经随行婢女介绍,高朗才知,原来就是传说中的“沈姑娘”。
果然非一般女子,一举手一投足,落落大方,优雅着透着一丝别样的风情。
高朗连忙起身,沈姑娘朝他盈盈扬袖示意他坐,末了,又莲步轻移,走到他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来。
清丽水眸瞧见他手中的房契,便微微一笑,朝他伸出纤纤素手,“听说你要压房契换银两,给我瞧瞧。”
高朗怔了怔,将手中房契递于女子白玉一般的小手上,女子接过,轻轻抖开,垂目静看。
“高大山......”
念到他的名字时,女子抬起眼帘睨了他一眼。
“是!”高朗点头。
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是虚得很,帝王也不知道通过什么门道,愣是将他搞到了一套房产,且竟然也姓高。
只是这名字,还真是......
“你家就你一人?”
女人合上房契,叠好,放在面前的桌案上,抬眸看向高朗。
高朗回神,快速将帝王给的信息过了一遍。
房产主人高大山,无父无母,且目前也无妻无子、孑身一人。
“是,父母早逝,尚未娶妻生子。”
“想要换多少银两?”
女子始终微微笑着,温和亲切,丝毫不给人距离感。
“五十两。”
这也是帝王跟他说的。
女子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忖,末了,又示意边上的婢女,“去将笔墨纸砚拿来,我拟份合约。”
婢女领命而去,沈姑娘再次看向高朗。
“我给你八十两,希望你好好利用这八十两,勤勉努力,发家致富,明年回来,也娶门亲,幸幸福福地过日子。”
高朗一震,虽早已听说此女出手阔绰,却没有想到强悍至此。
而且,听那一席话,真真是暖到了心里去。
“多谢沈姑娘,多谢,多谢!”
高朗起身,做出一副恨不得跪下的感激涕零状。
“没事,”女子优雅扬手,示意他坐,“事在人为,我也只能帮到这些,后面的就看你自己了。”这时,婢女也取了笔墨纸砚来。
女子泼墨挥毫,不消片刻,一纸合约便拟好。
“你看看,若没有什么疑问,就按个指印,然后,就可以随翠儿去账房领八十两银子。”
女子就着桌案,将合约推给他。
高朗讪讪一笑:“我......我不识字。”
这也是帝王让他如此说的。
末了,也未等女子反应,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就算不识字,也一定信得过沈姑娘,指印按在哪里?”
“谢谢你的信任,”女子笑笑,伸出素手指了指合约的一角,“按这里即可。”
伸出食指蘸了蘸桌案上准备好的红墨,高朗重重按在女子所指的地方。
一式两份。
女子收好一份,一份给高朗,便遣了边上的婢女,让其带他去账房。
就在高朗起身谢恩,准备出门的时候,女子又忽然喊住了他。
“对了,我们花楼正在招年轻力壮的男人,培训习武,以保护花楼之用,管吃管住,每月发的银两也很不错,不知你可愿意?”
高朗怔了怔。
这个可不在帝王的预计之中啊。
见他没有吭声,女子又是嫣然一笑:“当然,你的房契照样可以换银子。我只是想着,你出外谋生亦是赚钱,在我花楼护场子也是赚钱,且还可以习武强身健体,所以,才有此建议,你可以自己选择,我不强求。”
“承蒙姑娘看得起,我高大山自是求之不得。”
女子话音刚落,高朗听到自己如是讲。
他也必须如是讲。
如此优厚条件,是个傻子才会拒绝吧?
他不能引人怀疑。
而且,帝王此次出行的目的,不就是打探花楼的虚实吗?
兵分两路,让他来抵押琝鉬房契换银两也是这个原因。
如今这么好的一个打入对方内部的机会,他又岂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