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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璃咬了咬唇,小声叫了声:“哥…”

“你让他接电话。”展皓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凶,也不急,却完全不容人拒绝。

陆璃只能把电话交给宋枫城。宋枫城眉毛一挑,将手机拿过来贴在耳边:“喂。”

也不知道展皓在那边说了什么,宋枫城静默片刻,便答应下来:“可以,那表哥就在那边等吧。”

车子在临近高速入口的一家加油站停了下来,不多时展皓的车也到了。两个男人的话都不多,展皓只朝宋枫城点了点头,拉过陆璃的手便往自家车子的方向带,说话的语气也格外敷衍:“宋先生辛苦了,家里有事,先走一步。”

宋枫城的目光看似浮光掠水一般,轻飘飘地扫过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应该的。”转眼看向陆璃的时候,目光已然含着些许温度,不似之前那般凉薄,“到家给我个电话。”

陆璃点点头,轻声道了句:“不好意思。”就被展皓拉着进到车子里。

车子飞快地驶入主干道,展皓略显苛责的语气也在同一时间响起:“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宋枫城是个什么东西,你调查宋家这么久会不清楚?跟着他孤男寡女一起到红酒山庄那个鬼地方去,你是想气死我还是想气死妈?”

“我有分寸的…”陆璃原本说这话时颇有几分理直气壮的淡然,哪知展皓一道眼风扫过来,那神色前所未有的冷冽迫人,后面的解释竟一时之间说不下去。

展皓见她不吭声,面上如寒霜般的冷然稍稍退去:“分寸?分寸这东西也分跟什么人讲,碰上个流氓地痞,你跟他讲分寸,不是上赶着被人啃得渣也不剩吗?”

陆璃看出来展皓是真被气得不轻,估计这会儿是什么话也听不进的,索性也不张口了,等他发泄够了再开口解释。哪知等了许久也不见展皓再说话,车速却逐渐提了上来。一转脸,就见展皓面色沉峻,眉尖微凝,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不似往常随意。陆璃刚想开口问,就听展皓冷声吐出两个字:“坐稳!”陆璃只感觉眼前一花,同时就听车子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视线再度恢复清晰时,就见车子没有按照既定路线拐入通往高速的那条路,而是驶向一条并不宽敞的小路。

陆璃刚想问原因,就听展皓又说了句“趴下”,肩膀被人一把摁住,身体失去平衡地向前倒去。同时就听砰砰两声闷响破空而来,身体上方仿佛传来一声强自隐忍的闷哼。陆璃只觉得脑子轰然炸开,心脏在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她被展皓摁着卧在他大腿上,刚想抬头,就被捂住了眼,展皓的声音低沉得让人几乎听不清他说的话:“别起来。”

车子行驶得很稳,之前那两声疑似枪响的声响过后,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陆璃眼前一片黑暗,周遭的寂静几乎让人窒息,反而越发觉得不安全。她伸手去摸展皓挡在自己眼前的手,却摸到一片温热的濡湿,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陆璃觉得自己几乎要尖叫出声,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发出声音。

对此时此刻的陆璃来说,十几秒钟的沉默无声却仿佛挨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使了很大劲儿才掰开展皓的手,却听到展皓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低沉依旧,却隐约透出让人心悸的轻颤:“小璃,先别看,等我把车子开过这个拐弯,你打电话给展锋。”

陆璃紧紧攥着他的手,另一手摸索着去寻找包包里的手机。从小到大,除了为父母报仇这件事,展皓无论说什么,她表面不说,其实都会认真地放在心上。展皓说不让她看,那么她就不看。

一片黑暗中,陆璃挣扎着缓缓坐起来。她一向爱整齐,包里的东西总共没有几样,可不知怎么,她就是摸不到想找的那件。她的牙齿轻轻叩在唇上,其实没怎么用力气,却因为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印出两道微小的血口,舌尖尝到那股淡淡的腥甜,与此时弥漫在车子里的那股味道如出一辙。陆璃只觉得心尖狠狠一颤,手腕一抖,索性把包包整个倒过来,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落在身上。她摸索着找到手机,狠狠攥着展皓的手,手机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车子在一处便利店边上缓缓停靠,一片寂静中,陆璃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干涩,全无半点颤抖。她感觉自己说出一整句话的时候,仿佛机器人一般,熟知每一个词语的含义,却不知道整句话真正代表着什么意义:“大哥,展皓中枪了,我不知道我们在哪里,附近有一家便利店和一个邮局,你能通过手机查到我们的具体位置吗?”

直到手机那端的男人问出那句:“他伤在哪里?”

陆璃缓缓转过脸,可惜转过脸的同时,已经被泪水彻底遮挡住了视线。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哭出了声,攥着展皓的那只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只能用拿着手机的这边袖子胡乱抹了几下,泪水很快又覆了上来。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喉间仿佛堵了块棉花,陆璃一边咳嗽一边解释:“在左胸,可是我不能确定具体伤到的位置,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肺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哆哆嗦嗦地说了些什么,混着咳嗽声,也不知对方到底听清多少。最后,陆璃伸手摸上展皓的脸,咬着牙问出那句一直想问却压根不敢问的话,却不知问的是手机那端的展锋还是她自己,“他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死?”

陆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扔掉的电话,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过了多久才赶到。只记得自己满手的血一不小心就沾到了展皓脸上;记得自己连滚带爬地追着手推床上了那辆商务车,车子里的灯光亮得刺眼,展皓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记得其中一个人最后拿着个铁质的盒子走到她面前,把东西交到她手上,说话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却传入了她的耳中:“子弹取出来了,没伤到要害,失血过多,多休息一阵子就好。”

下一刻,无边的黑暗朝她涌来。

第九章 聆听内心的声音

展皓受枪伤的事不能见报,也不能被展母知道,故而展皓第一时间嘱咐陆璃联系展锋,而展锋找来的那几个人都是从前私交甚笃的好哥们儿。

第二天,展锋对外宣称展皓于当日代表展氏赴M国洽谈最新合作项目,对展母那边自然也就有了合适的借口搪塞。陆璃回家收拾了一些东西,说陪着展皓一起过去,顺便也散散心。展母也就没有多问,大概唯一的不满就是这么大的事,前前后后的展皓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

回到展锋提供的养伤住所,已经是第二天傍晚。这处别墅在城郊一处山脚下,周围没其他住户,环境十分清幽,院子里种了几棵枫树,正式看着红火的好时节。

陆璃捧着一杯热水从窗子望下去,刚好看见展锋的车子从门口开进来,车子停妥,一起下来的还有昨天那个帮忙取子弹的男人。

房门传来几声轻轻的叩门声,陆璃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正是这间别墅的看管人,大家见了都叫一声林叔。林叔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壶热茶、三只杯子:“小姐,大少爷和傅先生到了,小少爷这会儿还醒不了,大少爷说让您过去一起饮茶。”

陆璃知道展锋肯定有话对自己讲,点了点头,把托盘从林叔手里接了过来:“我这就过去,你在这里帮忙看着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叫我。”

陆璃到一楼时,那两人已经各自选了位子坐了。姓傅的男人见了她,微微颔首,并未起身相迎,脸上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

展锋点了根雪茄,见她来了也点了点头,问了句:“昨晚睡得还好?”

她昨晚明明是昏过去的,任谁都听得出这话里的敷衍,陆璃却浑不在意,答了句“还好”,便弯下身为两人洗杯、斟茶,随后才在唯一空着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三人一人占了一隅,半晌无人言语。过了许久,展锋才道:“不想知道昨晚袭击展皓的是什么人?”

陆璃垂着眼,轻声说:“不是曾家就是朱家,或许还有些其他什么人,主谋总脱不了这两家。”

姓傅的男人闻言看了展锋一眼,后者弹了弹雪茄的积灰,微微眯了眯眼:“脑子倒是挺明白的。”

陆璃捧着茶杯,依旧垂着眼,声音不大不小,说话的语调不卑不亢:“昨天的事说到底怪我,我跟宋家有死人恩怨,具体内情展皓应该也跟大堂哥提过。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但要我就这么放弃对宋家的整个计划也不可能。等展皓伤好了,如果可能的话,大堂哥可以暂时把他送到M国去,等所有事告一段落了,我会去M国接他回来。”

展锋几乎要笑出来,眼神却冷得逼人:“如果可能?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现在就掐死你。要不是昨晚那子弹偏一点,一枪崩死你也不赖!”

陆璃的睫毛轻轻扇了扇,终于抬起眼正视展锋:“如果昨晚我死了,事情自然就此终结。但是展皓替我挡了这一枪,当年的事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放手。伤害展皓的那些人,我会让他们百倍偿还。”她的这一番话说得很轻,但是只要看到她当时说话的眼神,便没有人会去质疑这番话的分量。

展锋冷笑着吐出四个字:“冥顽不灵。”手里茶盏一摔,摔在有机玻璃的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他随即站起身,一边扣西装扣子,一边道,“傅二你上去看一眼,我还有事先走。”说着,又回身瞅了陆璃一眼,那目光有说不出的深沉难测,“陆璃,人最蠢的不是活着没有目标,而是累死累活拼一场,到头来发现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你扪心自问,如果昨晚展皓就那么去了,报仇对你来说还重要吗?”

陆璃望着展锋的背影,直到他快走出门口,才叫了声:“大堂哥。”见展锋身形微滞,她忙说,“为了展皓,请大堂哥考虑我的提议。”

展锋走后,陆璃跟在姓傅的男人身后上了楼。

病床上,展皓的脸色看起来比昨晚还要差,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得微湿,眉心紧紧皱着,嘴唇苍白且起了皮。陆璃从旁取了棉签,蘸着温水轻轻抹在他唇上,轻声问:“他看起来比上午还难受,是不是不大好?”

男人取下听诊器,淡声道:“麻药劲过了,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陆璃蹙紧眉心:“这段时间都需要注意什么?”

“昨晚和上午都给他输了血,不发烧的话,输液到后天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休养,多睡觉,营养跟上去,不要做剧烈运动。”男人显然不习惯说这么多话,皱着眉看了眼陆璃身后的林叔,“有什么不懂的问他。”

陆璃朝林叔点了点头:“我送傅先生下去,这里麻烦林叔帮忙照看着。”

两人到了楼下,姓傅的轻车熟路地进了车库,不到一分钟一辆黑色奥迪缓缓驶了出来,在大门口停住,车窗摇下来:“想扳倒姓宋的,就要从宋夫人身上下手。”

陆璃愣了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车子已经径直驶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陆璃突然感觉到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抚弄,茫茫然睁开眼,就见展皓睁着眼,手抚着她的脸颊,嘴角微翘朝她笑着。

陆璃揉了揉眼,像是想确认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又像是在遮掩什么,随后飞快埋下头,握住展皓的手指攥了攥。仓促起身间,不小心带倒了身后的凳子,扶起凳子去拿水杯,手一抖又碰倒了一旁的茶壶。陆璃窘得连头都不敢抬,轻声说了句“抱歉”,便急匆匆冲到卫生间取拖把清理。

路过房间门时,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随即林叔从外面探头进来,看清楚屋内的情景才说话,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小姐,我来收拾吧,厨房里有炖好的汤。”

陆璃现在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身后人的神情,听到这话如蒙大赦,点点头就快步走了出去,一路小跑到厨房,看到燃气灶上炖着的汤,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关掉火,取出汤盅,倒出汤盛在一只小碗里,拧开水龙头吸收的时候,一边深呼吸一边用沾了凉水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端着汤走回二楼厨房,发现林叔已经离开了。

展皓坐起来靠在床头,见她进来,便朝她笑了笑:“是什么汤?”

陆璃端着托盘得手颤了颤,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不算明亮,反倒衬得他的目光清亮,有一种冬日阳光照在雪地般的锋利,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陆璃端着汤水走到近前,坐在椅子上,握着汤匙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轻声说:“鸡汤,里面放了不少中药,说是能宁神补血,是林叔熬的。”

“汤很好喝,谢谢小璃。”展皓格外配合她的动作,汤匙递过来就张嘴,咽下汤水才说话,只是说话的语调比之平时的跳脱显得和缓许多,声音里也添了几分沙哑,仿佛每说清楚一句话,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若不是这样面对面坐着,陆璃几乎听不出展皓在说什么。一碗汤见底,陆璃都没有抬过头。喂完汤,又喂展皓喝了几口清水,陆璃站起身就要走,却被展皓伸出手拽住。陆璃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生怕这样一动又牵扯到他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抬眼,自始至终隐忍在眼底的泪就这样猝不及防落了下来,正好砸在展皓的手背上。

展皓浑身一僵,说话的口吻却越发柔和,仿佛哄小孩一般:“别走,让我看看你。”

陆璃另一只手还端着碗,动作僵硬,神情刻板,唯独不停从脸颊滑落的泪水泄露了真实的心情。

展皓哪里见得了她这样哭,哑着嗓音哄她:“那个不急着收,放下,过来我这里。”

陆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下那只重如千斤的碗的,机械地被领着在床边坐下,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

展皓也不勉强她抬头,手沿着她的手臂向上,抚上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轻轻顺着她的发丝,最后轻轻拍了拍,示意她靠过来。

陆璃轻轻摇头,反倒又向后挪了挪,说话的时候几乎又如同昨晚那般,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有伤。”

展皓的嘴角始终挂着笑,听她这样说,几乎失笑出声,揉着她的肩膀轻声说:“不过放了点血,看把你吓的,我又不是纸糊的——”话没说完,陆璃已经倾身吻过来,以唇堵住他未说完的话。

展皓一双桃花眼瞪大,不过几秒又缓缓合上,扶着陆璃肩膀的手轻轻揉着她的脖颈,任由陆璃径自在那摸索着加深这个吻。两人总共也没吻过几次,每一次还都是展皓不管不顾蛮着来的,陆璃又从来都是推拒抵抗,这次难得主动,热情有余,经验却不足。不多时便败下阵来,头埋在展皓怀里有些急促地喘息着,不敢碰到他的伤口,手只能轻轻环住他的腰,眼里的泪水却一直没有断过。

展皓轻轻吻了吻她的鼻尖、脸颊,最后又偏着头亲上她的唇,一下又一下地轻啄,最后唇贴着唇,哑声哄道:“别哭了。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哭,嗯?”

陆璃轻轻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环着他的腰的手臂微微收紧。

展皓在她的唇上轻轻辗转:“小璃不怕,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哥哥都会保护你。”

陆璃微睁着眼,泪眼蒙眬间,就见展皓望着自己的眼,瞳仁幽深,那其中的神情,温柔得让人心甘情愿溺死其中,又坚定得让她几乎不敢正视。这两种情绪糅合在一处,不为别的,只为她这样一个一心复仇、连自己的情感都不敢面对的胆小鬼。昨日在楼下展锋的问话言犹在耳,眼前再次浮现那一晚在车子里的情形,那么多的血,而他全无意识地躺在那里,微拧着眉,一手还攥着她的一只手腕,像是极不放心她的样子。

陆璃微微退开一些距离,见展皓欲动,忙抬手挡住他的唇,眼眶还泛着酸。她轻轻吸了口气,翘起嘴角朝他微微一笑:“哥哥说的话,一定要算话。”

展皓见她总算暂时止住泪了,唇边始终含着的那缕笑意不觉浓了些:“好!”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第一时间保证自己的安全。”陆璃吐出这句话时,只觉得唇齿生涩,见展皓皱眉,忙又加上一句,“我也会注意保护自己。可是你不能再像这次这样。”

展皓闻言双眸一亮,捉住陆璃放在自己唇边的手,目光灼灼地问她:“小璃,你的意思是愿意接受我了吗?”

陆璃微垂下眼,只觉得脸颊一阵滚烫。

展皓迟迟等不到一个确切答案,仿佛有些急了,攥紧她的手就想往前凑。

陆璃被他吓了一跳,忙抵住他的肩膀让他做好:“你别乱动,这可是枪伤。”

展皓捉着她的手不放,顺着她站起来的动作仰起脸,望着陆璃的神情,焦灼得如同等待大人奖励糖果的孩子:“小璃,你别生气。”他说着,眉心又皱了起来,表情虽然急切,却也显得格外真诚,“是我问得急了,我可以等的!”

陆璃原不想在这个时候正面回应他的问题,可是见他面色憔悴,胡楂也长了出来,胸口还缠着绷带,唯独那一双眼亮得惊人。不知怎么,从前轻易就能说出口的搪塞,此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人从来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陌生人面前总显得倨傲不羁,但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却一向是个活宝,不仅嘴甜,反应也快。若不是为了她,哪里会受这样重的伤,又哪里用得着这样卑微地东躲西藏,有家都不能回,连说一句话都这般小心翼翼,生怕她受一丝半点的委屈。

那晚展皓受了枪伤之后,诚如展锋所言,她确实看清了自己的感情,也终于认识到展皓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这么多年过来,展皓在她心中恰似兄长,可又与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不尽相同。她听到展母谈论展皓的婚事会心里泛酸,听宋枫城说他最近与宋枫蔷走得很近会想发脾气。甚至在很早很早之前她拿到高中毕业证书的那天晚上,展皓喝醉酒到处乱抱人,尽管他当时抱着别的女生时,嘴里叫的是她的名字,可是当看到那个女生脸上欣喜的神情,以及展皓微闭着眼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的情形,她还是冲上去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那次的事情之后,至少据她所说,展皓在外基本滴酒不沾,很多时候旁人看到他手里端着酒杯,其实也不过是个摆设。就像遇到关系好的哥们儿给他递烟,他即便点着也从来不抽,而且回到家会立刻换掉当时穿的衣服,只因为她曾经说过讨厌男生抽烟。

还有很多与之类似的细节,看似平淡无奇,可如果细细看来都会发现,展皓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是以她为先。他对她的好,早已经深深刻到骨子里,浸透在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中,不显山不露水,却也正因为这样,才显得格外真实。这些事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可从来不敢去细想这其中的因由,也不敢去面对展皓望着自己时,一年比一年炽热的眼神。她知道她自私、胆小,甚至很虚伪,她贪婪地享受着展皓对她的好,却不敢聆听自己心底真实的声音。她虚伪地拿兄妹这套说辞去堵展皓的嘴,却早已越过亲情这条线而不自知。

展皓昏迷不醒的这一整天,她想了很多。也只有在这样彷徨无措的时刻,她才能暂时放下压在心头的那个沉沉的包袱,好好回想一下他和她之间的这些事。她想不出自己身上哪怕一条优点能值得这个男人为她做这么多,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般的男人,愿意卑躬屈膝地把她当公主一样捧在手心,甘愿沉默地躲在哥哥的身份后面,成全她自以为是的冷静和自持。甚至在危险袭来的第一时间,没有一句交代便为她豁出一条命去,而且担心她见到血会害怕,便一直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

陆璃缓缓垂下眼去,同时缓缓落下的,还有一滴又一滴的泪。她轻轻点了点头,终于能够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三个字:“我愿意。”

她的声音细小如蚊蚋,听在展皓耳中,却如同鸣钟,字字清晰,仿佛敲在心头。

过了半晌,展皓才回过神,手腕一用力,就将陆璃拽到怀里,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小璃你再说一遍,你愿意什么?”

陆璃咬着唇:“我愿意…跟你在一起。”话音刚落,就被展皓狠狠吻住了唇。这一吻与刚刚那个吻截然不同,如果说陆璃主动的那一吻温情似水,那展皓的这个吻从一开始就仿佛一团烈火,炽烈得让人无法呼吸,霸道得绝不容人拒绝。

陆璃哪里见识过这般样貌的展皓,开始的几秒整个人都被吓住了,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手轻轻推搡着展皓的肩膀,喉间发出不适的轻哼声。

展皓却仿佛浑然不觉,最终将她放开时,陆璃的唇上已然嫣红一片,眼中也含上淡淡的水雾,急急喘着靠在他肩膀上。

展皓的呼吸也有些急,恋恋不舍地在她唇上轻吮了吮,又吻上陆璃略泛潮红的眼皮,深吸一口气抱怨道:“这伤受得真不是时候,不过也值了!”

陆璃的脸颊微烫,轻轻推开他的手,从床边站起来:“你好好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

展皓双目熠熠:“我不累。小璃,别走,我想吃水果。”

陆璃本来都走出几步了,听了这话只能又转过身,明知道这人在耍赖,却硬不下心肠不理会他:“想吃什么?”

“苹果、西瓜、葡萄…”见陆璃皱起眉,仿佛有些不耐烦的神情,展皓忙改口说,“什么水果都行!我要吃你亲手削的。”

陆璃原本也不是不耐烦,只是纳闷从前也没见他喜欢吃这几样水果,听了他后半句才明白过来,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黏人,吃个水果专挑需要削皮剥皮的。她瞪了展皓一眼,甩下一句“老实躺着”,转身快步出了屋。

帮他取过洗漱用具漱口擦脸,又喂他吃了点水果,就这几碟爽脆的小菜喂了一碗白粥,展皓总算安生下来。偌大的别墅十分静谧,两人之间的氛围却多少有些尴尬。

陆璃一边帮他倒上热水,一边在心里劝慰自己,两人的关系刚确定,从前以兄妹关系相处惯了,如今乍然变成可以拥抱、亲吻的情侣,自己还不习惯也是情理之中。从隔壁书房随意挑了两本画册,陆璃选了离站好最远的一处位置坐下来,尝在舌尖的茶清香流溢,只是微微烫口,却不知怎么的,那股热流顺着喉咙绵延而下,直直冲到心尖,在不远处那人的热烈凝视下,四肢百骸都因这一口茶暖了起来。

陆璃忍了又忍,一本厚厚的画册几分钟翻到结尾又倒着翻回来,心里却越加烦躁,脸上的温度节节攀升,最后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的热度烫得快能煎熟鸡蛋了。她终于忍不住抬起眼,刚要瞪人,就见房间另一头靠窗坐着的人一手轻抚着胸口,眉心微微蹙起,眼睛不再看向她的方向,而是闷不吭声地低垂着,看样子好像在强忍着什么痛楚。

陆璃手里的画册哗啦啦散落在地,她忙不迭地跑到跟前,拉开展皓的手目不转睛地看向他胸口中弹的位置。身体还未站定,陆璃只觉得手腕被人反手一握,随即轻轻一拧,顺着展皓手指施力的方向,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床边,一只手匆忙中扶住床边,避免因为失去平衡跌进他怀里而触碰到伤口。陆璃抬眼一瞧,就见展皓脸上哪里还有半点蹙眉忍痛的神情,正眉开眼笑地盯着她,嘴角的笑不加掩饰。

陆璃气得直咬唇,张口就要骂他不知轻重,却被展皓抬指轻轻摁住唇,那声音温柔得如同掺了蜜的水:“别咬。”

陆璃下意识地松开牙齿,就觉得对方的气息在一瞬间朝自己笼罩过来,点着唇的手指转而捏住她的下巴。半强迫半诱哄的姿态,让她不由得抬起头来,如同徐徐绽放中等待蝴蝶亲吻的花朵。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没有激烈得仿佛没有明天的绝望,也没有炽热得几乎将人焚烧的霸道,亦不同于她那一次蜻蜓点水般的怯懦试探。这个吻,温柔之中携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悠哉,仿佛两人不是在亲吻,而是在一同品尝一道滋味绵长的菜肴。

最后松开唇时,展皓依旧是那般不紧不慢的姿态,不再怕她将他推开,也不担心她会再次落荒而逃。展皓眼里是满盈盈的流光溢彩,一下又一下轻吻着她的嘴角、脸颊、下巴,轻缓的声音依旧温柔若水,却含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笃定:“小璃,这次不你会再从我身边逃走了,对不对?”

陆璃被他轻轻揉着下巴里侧的软肉,只觉得整颗心仿佛都被他拿捏在指尖轻轻揉弄,整个人酥酥痒痒,好像泡在暖洋洋的温泉水里,还没有仔细思索话中的深意,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展皓见她这副迷迷糊糊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额头亲昵地抵着她的前额蹭了蹭,嗓音喑哑:“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感觉好像不是真的。”

陆璃慢慢回过神来,听清楚他说的话,偏头躲开他手指的戏弄,嘴角却悄悄弯了起来:“不是真的你就敲敲自己胸口那里,确定是不是在做梦。”

展皓闻言一把拖住她的手,径直往自己胸口的方向扯:“那你帮我。”

陆璃感觉他手上动作飞快,丝毫不像是闹着玩的,忙扯着自己的手腕说:“你别闹,这才第三天,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呢!”

展皓攥着她的手腕不撒开:“你帮我,我想冲凉,身上除了好多汗,不舒服。”

“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陆璃就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这家伙动不动就转换主题套她的话,自己只要稍不留意就会掉入陷阱。见展皓笑得一脸灿烂,陆璃眯了眯眼,声音冷硬,“放手,我去叫林叔帮忙。”

对外人展皓向来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可这招对上陆璃,且不说好不好使,他自己就硬不下这个心肠来。故而一见陆璃脸色转冷,展皓即刻举手投降,脸上那种欠揍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转而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可怜模样,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小璃,我错了,你别嫌弃我。”

陆璃的面上依旧绷得冷淡:“这不是错不错的问题,你一个大男人,我背不动你。”

“不用背。”对陆璃,展皓向来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话里只要有一点漏洞,他就紧抓着不放,顺杆子往上爬。展皓一边说一边挪着身体,想要下床,“林叔年纪也大了,让他背我也说不过去。我自己能走,小璃你帮我放水浸毛巾就好。”

陆璃只是看着冷淡,其实目光从没从展皓身上离开过,见他看似轻松地挪动身体,脸色却很快苍白起来,额头和鬓角也隐约现出细密的汗珠,就知道这人又在自己面前逞强。陆璃咬着唇,伸手抵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你别瞎胡闹了,傅先生走之前说了,你这伤口如果二次撕裂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我也不要别人帮忙。”展皓说话的语调很轻,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坚定。他一边说一边抬起脸,似笑非笑地看向陆璃,“小璃,我是男人,当着你的面让另外一个男人扶着我进进出出,还帮忙擦洗身体,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至少我的自尊不允许。”

陆璃的眉眼间笼罩上一层薄怒:“你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展皓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来:“对!我就是死要面子,尤其是在你面前。”说着,不等陆璃有更多的反应,展皓松开她的手腕,扶着床头柜缓缓站了起来。

陆璃看得胆战心惊,刚要扶他,就被展皓在摆手间轻轻拂开:“没事。”

展皓脚步迟滞,脊背微微佝偻,每走出一步,身躯都会呈现某种程度的僵硬。

陆璃在他身后看得心脏抽痛,不及多想就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怕他再次把她推开,陆璃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微微带了颤音:“展皓你别闹了,我不叫林叔了,伤口开裂不是小事,我帮你好不好?”

最后那句话问得当真是小心翼翼,展皓侧过眼眸,嘴角微翘,眼色却依旧没有转暖的趋势:“你要是觉得勉强…”

“不勉强!”一句话冲口而出的同时,陆璃也看到展皓嘴角慢慢漾开的笑意,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仿佛巴不得要帮他洗澡一样,一时间又是懊恼又是羞涩。

展皓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说:“脸皮这么薄,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呢。”后半句话说得很轻,但两人当下的姿势离得极近,陆璃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原本不是不生气的,可听着展皓的语气,无奈里又含着宠溺,让人的心不自禁就软了。

陆璃只觉得自己脸颊的温度这一整晚就没消退过,扶着展皓的胳膊轻声斥责道:“哪那么多废话,快走啦!”

但凡与陆璃有关的事,展皓向来风行适可而止的原则,两人第一次亲吻,他不敢唐突佳人,所以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轻吻。第一次深吻,他害怕把人吓跑,所以借口酒后失控,事后也配合着陆璃的说辞,选择了沉默以对。而在他受了枪伤之后,面对陆璃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亲近,他小心翼翼地掌握着火候,不给她反口逃脱的机会,却也不愿意把她吓得落荒而逃。很久以前,展锋就对他有过这样的评语:他这辈子的心机都用在陆璃一个人身上了。他当时只是微笑着不置可否,直到和陆璃走到如今,才在心里认可了这句话。他对陆璃,不得不说是用尽心机,即便为此招来千夫所指,他也甘之如饴。

从大床到浴室不过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展皓却走了足足二十分钟。

陆璃原本还显出些嫣然的小脸,早被展皓额头鬓角的汗滴吓得苍白如纸。中途她还让他扶着椅子,找来纸巾帮他擦汗,两人一起搀扶行走的时候,更是默不作声地承担了他身体相当一部分重量。要说十几米的距离能走得这么艰难,有三分是做戏,七分是实情,毕竟展皓受的是枪伤,又是清醒过来的第一天,虚弱和疼痛都是再正常不过。不过如果此时身边站着的人不是陆璃,他就不会刻意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交托给他人,也不会刻意放慢迈步的速度,更不会放任自己流露出那么软弱的表情。

浴室的装潢与外面的简洁大气截然不同,刻意说是尽显奢华。陆璃扶着展皓到一处躺椅坐好,打开莲蓬头开始调试水温,躺椅的另一端接了可以洗头的浴盆。

陆璃放好水,便扶着展皓缓缓躺下,往他身上盖了条浴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哥,我没帮人洗过,可能会洗得慢,你千万别动啊,也别睁眼。”浴室里很暖,不用担心会着凉,所以速度慢点也没什么,唯一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千万不能让展皓的伤口沾水。

“嗯。”展皓闭上眼,嘴角自始至终含着笑,“没事。”

温热的水沿着手指倾泻而下,黑而浓密的发丝缠绕在指间。陆璃倒了一些洗发液在掌心,雪白绵软的泡沫很快蔓延了整个手掌,眼看一行混着泡沫的水珠顺着展皓的额头蜿蜒而下,陆璃连忙伸手去取挂在臂弯的毛巾。可她忘了自己手上还拿着莲蓬头,手摸到毛巾的同时,莲蓬头的水流已经哗的一下朝着她的脸浇了过去。陆璃一声不吭地摸索着关掉莲蓬头,抬手抹了把脸,拿着毛巾就去擦展皓脸上的水渍,却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看着她,嘴角微勾:“小笨蛋,我只是胸口受了点伤,又不是手脚残废了,你那么慌做什么?”

陆璃一听他说这话,无端就觉得一阵心慌,手指裹着毛巾轻轻揩掉他脸上的水渍:“你瞎说什么?闭上眼。”她把关掉的莲蓬头放在一旁,双手揉搓着泡沫,轻轻梳理着展皓的发。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渐渐就低了下去,“这次是大堂哥帮忙瞒了过去,要是让妈妈知道了,肯定会很心疼。”

“你也会很心疼吗?”展皓闭着双眼,学着陆璃说话的口味,在那个“很”字上加重咬字。

陆璃拿过莲蓬头,先将自己双手的泡沫冲洗干净,试了试水温,才开始为展皓清洗发间的泡沫。洗干净后,陆璃又倒了一些润发乳,再次轻轻涂抹,动作由一开始的迟滞慌乱,到后来的自然娴熟。直到再次冲洗干净,扶着展皓坐起来,拿过毛巾为他擦头发,陆璃都没有回应一句话。

展皓依旧闭着眼,却在陆璃伸手为他擦拭水渍时精准地握住她的手,执著着问道:“小璃也会为我心疼吗?”

陆璃被他攥住手腕,毛巾小幅度地轻轻擦拭着他的脸,好一会儿,才轻轻说了一句:“会的。所以以后千万不要再受伤了。”

展皓得到满意的答复仍然不松手,睁开眼看着面前脸颊红涨的女孩,明明是抬头仰视的姿势,却能在游刃有余的姿态中掌控全局:“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在跟那个宋枫城来往。”

陆璃一听到这个名字,弥漫在心间的缱绻柔情瞬间退去大半,抬眼看向展皓,却见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峻,清晰印刻在眼底的暗色,甚至可以用“冷酷”二字形容。

展皓的手指原本只是轻轻捏着她的手腕,此时却在不知不觉中加了几分力道:“答应我,小璃,报仇的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但那个宋枫城,从今天开始,你要彻底远离他。”

陆璃看着面前一脸冷肃的男人。他的脸色从醒来后就一直不太好,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体力透支的疲惫。可饶是如此,听到自己愿意与他确定关系,他开心得如同一个终于吃到糖果的孩子,而且知道自己或多或少会感觉别扭,就此刻说一些贫嘴的话让她转移注意力。他为了自己报仇的事险些丢了命,却在醒来后没多久依旧不忘提醒她远离宋枫城,早先她跟展锋交谈时提及的事,他应该也想到了吧。虽然这次买凶杀人的主谋不外曾、朱两家,可又是什么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这两家人的呢?答案太明显了,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能轻易看透,唆使曾、朱两家做下这件事的人,一定是宋枫城。

出事的那天晚上,宋枫城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地强吻她?为什么会明白地提点她远离展家人?为什么会在见到展皓后难得地没有多说什么?展皓出事后,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因为他知道展皓很可能不能活到第二天。只是陆璃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这个人明知道她也坐着展皓的车一同回家,居然还能狠下心来让人动手。他误以为她掉换光碟是为了展锋在生意场上的博弈,憎恶他们用这种手段让曾、朱两家身败名裂,走投无路,所以在她没有听取劝告留下来,反而选择跟展皓一起回家后,直接把他们的行踪泄露出去。如此看来,宋枫城还真和宋涛一样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当年宋涛害得她家业败落,父母双亡,如今宋枫城又想伤害她心里最珍重的人,这个仇,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下。

陆璃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干涩,可是有些事,不是避而不谈就能躲过去的:“我知道宋枫城不是好人,可是彻底避开宋枫城,等于失去了接近宋涛的绝佳机会。”

“我有其他办法。”展皓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你只需要相信我,站在我身后等着看宋家那些人的结局。”

陆璃只需稍微低下头,就能靠在展皓的肩膀。他的头发还湿着,空气里飘浮着洗发露的青草香气,清新的香气里蕴含着淡淡的苦味,是展皓惯用的一款洗发水。曾经每一次靠在展皓的肩膀,闻到这股味道,都会让陆璃有一种格外心安的感觉。可是这一次,陆璃将下巴轻轻搭在展皓的肩膀上,脸颊贴着他的脖颈。四周水汽蒸腾,仿佛所有的味道和触觉都雾蒙蒙的,不那么真实,也不那么让人可以放心地依靠。

她用沉默取代了语言,或许在展皓看来,那是默许,但在陆璃心里,却是无言以对的决绝坚持。

第十章 那些往昔

展皓养伤的这段时间,日子仿佛过得很快。也不知道这人是身体底子好,还是因为陆璃的那句“我愿意”而心情大好,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伤口的愈合情况很好。不过他似乎很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哉日子,每天总有那么一段时间卧床不起,又总有那么一段时间靠在陆璃身上哼哼伤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