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回来了。”刘姐迎上前来,接过夕雪的手提包。

“是,先生今晚不回来。”

这句话自然地说出口,现在,竟然是她会告诉佣人萧默澶的行踪,而不再是从佣人口中得知了。

脸颊,不知是小白蹭在那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有些发烫。

幸好刘姐已经朝前走去:

“夫人,十分钟后可以用晚餐。我给您放好了洗澡水,您先放松一下。”

“谢谢。”

抱着小白,在刘姐打开卧室门后,她把小白放到一旁,随后拿了简单的睡袍,朝浴室走去,才浸泡在浴缸中,体味那淡淡保加利亚玫瑰的味道。

是的,浴盐和沐浴乳,她可以选择她喜欢的玫瑰,而不再是那木棉花。

这,是不是一种值得庆幸的地方呢?

庆幸,没有木棉花的浴盐和沐浴乳。

木棉花,这种花对萧默澶是有深远的意味,可,谁又愿意,永远是以替身的样子出现呢?

一念甫过,这,难道就是在意了?

心中蓦地一惊,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幸好,她有个习惯,不论到哪里,都会带着手机,包括洗澡也不例外,所以,很容易就够到手机,湿漉漉的水顺着手腕滑下来时,手机里的声音有些陌生:

“夕雪,哦,不对,是萧夫人,你好。”

“你是——”

“应该是好久不见,不过,看起来萧夫人很健忘。”

夕雪默然。

来者不善,这四个字,用在这时,不啻是贴切的。

“我是皇甫诺,现在,有件对萧夫人来说,很重要的事,需要和萧夫人一谈。”

“我不知道,我和皇甫先生有什么事务会有交集?”

“萧夫人来了就知道了。因为太晚,去其他地方也不方便,就请萧夫人到会所一聚吧。”

绵园只是其中一栋别墅的名字,这座别墅区,自然有着自己的会所。

皇甫诺口中的会所,无疑指的也是那儿。

“我想,还是等我先生回来了,我会和他一起过来,若是商场上的事,我想,皇甫先生应该更有兴趣和他聊。”

“如果萧夫人想让萧先生知道这件事,我也无所谓,但,我想,萧先生并不会乐于知道。毕竟,有些事,佣人徐妈都已经知道,再多些人知道,就不好了。”

徐妈?

那是,她被皇甫奕包养的一年,伺候她的佣人。

果然,来者是不善的。

“那好。”

她应出这句话,并不是因为皇甫诺的威胁,反是有些什么让她担忧的事正在渐渐发生。

半个小时后,夕雪出现在了会所。

皇甫诺端坐在会所的水吧,看到夕雪,招了招手。

由于这里本来就是高端的别墅区,没有业主的识别卡是不能进入的。

现在又是晚餐时间,会所的人并不是很多。

包括水吧那,也仅有皇甫诺一人。

夕雪走过去,皇甫诺却起身,走到外面。

外面是一条防腐木铺就的溪边小道,他选了一个最靠边的位置。

虽算是公众场合,夕雪仍是和他隔开一个位置坐下。

今日,是萧默澶承诺不再派人盯梢的第一天,而在这别墅区内,自然是不需要保镖的跟随。

所以,她坐在这,如果萧默澶说的是真的,她并不担心,会再次被人看到。

只是,潜意识里,她不想坐得离这样的男人太近。

皇甫诺微笑,他的目光在镜片后看不真切,只看到,那口牙是白得渗人。

“萧夫人,没让我久等,果然守信。”

“皇甫先生,有什么事,不妨开门见山。”

“萧夫人的性格真是直爽啊。只是,这份直爽,有时候在佣人跟前做得过了,就不好了。”

皇甫诺话外有话地说出这句,意味深远。

“何必绕来绕去呢。”

“不知道,萧夫人,是否还记得这些?”

皇甫诺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一张照片,借着身子相挡,递给夕雪。

那是一张,她在皇甫奕身下出卖自己的照片。

只一眼扫过,就是那天,在客厅,他不分场合要了她的那次被人拍下的。

那,似乎也是,她和他之间,最后一次**。

可,这最后一次,终是有了照片的纪念。

还记得那一次,徐妈端着端着茶盏尴尬进入大厅,又退出的情形。

再联想起电话中,皇甫诺说的话,不难推出,看似忠心的佣人,平日里,在客厅放了什么监视的仪器也未可知。

毕竟,客厅,是容易被她,或者皇甫奕忽略的地方。

也是佣人最容易布置窃听的地方。

只那样的布置,却是得来了这些应该算是意外的照片。

“你想要什么?”她很平静地问出这句话。

倘若说,彼时皇甫奕即便借助萧默澶的力量,在董事会赢了皇甫诺,这些照片也会被用来威胁萧未央吧。

可惜,皇甫奕‘出人意料’,‘没有任何反抗’地败了。

所以,照片的出现推迟到了现在,换成了出现在她跟前。

皇甫诺要的东西,确是显而易见了。

“我想的,很简单,只要萧夫人从萧先生那得到一样东西给我,我保证这些照片就此消失。”

“是吗?那是什么东西,有这样的分量呢?”

“萧氏实业目前在竞标一块不错的地皮,想必,萧夫人应该知道。而我要的,就是萧氏实业的标底。”

萧氏实业的重心是在地产。

但,皇甫集团的重心却从来并非是在地产。

当然,皇甫诺刚刚出任集团的执行总裁,总是想有所拓展,而目前,地产无疑是最宏观的一项发展,也最容易取得表象的成绩。

只是,竞标的标底又怎是那样容易得到的呢?

何况,这些照片,对她来说,并非那么重要。

“当然,我也知道,那标底很难得到。但,萧夫人,总不希望这些照片影响到你和萧先生得来不易的感情吧?毕竟,萧先生虽然能操控媒体,对网络的传播,却始终是束手无策的。”

呵,果真是当她费尽手段,嫁给萧默澶,不愿意让这些照片毁了这段豪门婚姻吧。

“原来皇甫先生也知道,标底难得到,那我想请问皇甫先生,如果你得到标底,那么,显而易见的是,你在这次竞价中会获胜,可,我又怎么知道,这些照片会彻底消失呢?”纵然,心里不屑,却仍是淡淡问出这句。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会将所有底片都交给夕小姐,并且绝不复制。”

“人格?现在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格。”夕雪嗤鼻。

其实,不是人格不值钱,实在是皇甫诺的人格根本不值那么多。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又岂来人格可言呢?

“那,萧夫人要怎样保证呢?”

“我不仅要你口中所谓的底片,在你拿到标底时,我同时需要一笔丰厚的酬金。”

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哪怕皇甫诺存了小人之心,她得到酬金,自然也就无所谓豪门婚姻。

那,这笔酬金的数额一定是不菲的。

可,相较于标底来说,却是值得的。

毕竟,绝佳的地皮只有一块,谁能以尽可能低地价格抢到,对未来都是有所裨益的。

“萧夫人果然爽快。那你要多少?”

“六个亿。一分都不能少。”

“这——萧夫人未免胃口太大了。”

“那等到皇甫先生觉到我胃口不大的时候,我们再继续谈。你该清楚,默澶的为人,若让他看到这些照片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涉及到他的声誉,加上,默澶极其疼爱他的妹妹,恐怕比我先付出代价的,是皇甫先生。”夕雪笑得很美,可这份美在这种场合,却只如罂粟一样带着噬人的毒。

这一句话,自然换来皇甫诺的脸色一白。

或许,那次她做空皇甫集团股价时,皇甫诺果然是和萧默澶有过交易吧。

但,眼下,却并非是她该去关注的重点。

“好,成交。但,我要在三天内看到标底。这,就作为我一次性付清六个亿的附属条件。”

“可以。”

从会所出来,夕雪望了一眼天际,很苍茫的月色,在这样的夜晚,她竟又达成了一项‘卑鄙’的协议。

只是这道协议,让她的心,再次陷入一种错综复杂的纠缠中。

纠缠的,不是协议的约定,而是另外的缘由。

深深抒出一口气,回到绵园,萧默澶还没有回来。

她坐到卧室的床边,换上睡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可,萧默澶似乎是从来不会亲自给她信息和电话的。

从开始到现在,她和他之间的联络,不是通过大卫就是通过佣人。

或许,还会这样持续下去。

有些幸福,注定,是悬浮的。

这一晚,萧默澶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回来,他身上有些酒意醺醺,在这些酒意之外,隐隐有些香水味。

是那种夜场女子喜欢的香水,很浓艳,带着感性的诱惑。

再如何有身份的应酬,总归,在夜场的女人香中,更能谈成男人们生意场上的事。

而萧默澶并不是真正的神,他今天所取得的成就,于这些俗套的应酬,也是免不了的。

她清楚这点,在听到迈巴赫进入庭院后,就替他放上了洗澡水,使得他进房时,正好可以享用。

也对那些香味,没有丝毫计较。

或许,这不仅仅是清楚,还是她没有真正在意吧。

“放好洗澡水了。”现在,她温柔地说出这句话。

萧默澶脱去西服,她拿起,为他挂到衣架上去时,能觉到,他对她深深凝了一眼。

这样的凝望,让她的脸颊有些发红。

他却是很快进了洗手间,只用了十分钟便洗完,身上的酒味和香水味被淡淡的保加利亚玫瑰所取代。

只是,这种味道在男子身上出现时,有些奇怪。

她先前怎么没注意到这点呢?

以往,皇甫奕,总是用一种和他惯用的香水匹配的沐浴乳。

可,这方面,萧默澶,却显然是没有讲究的。

甚至于,她从来没有发现,萧默澶会用香水。

此刻,他似乎也觉到了身上味道的怪异,蹙了下眉,她唇角抿住笑意:

“明天,我给你换一下沐浴液。”

说完这句,仿似想到什么,复加了一句:

“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他睨着她,素来淡漠的脸上,这一秒的表情,带着些许隐隐的笑意:

“都可以。”

“那好,我帮你选。不早了,早点休息。”

“你怎么还不睡?”

“回来睡了会,所以,现在反而不困了。”

“是吗?”他语音淡淡。

走到床边,她已拉开床罩。

下面,分明是放了两条被子。

他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掀开靠他那端的被子,睡了进去。

同床异被,但,这样的情形,或许,不会再维系太长的时间。

她看到,他的公文包放在一旁。

他素来是会随身带公文包回来,公文包里,有他最常用的笔记本。

可,即便她能破解密码,进入笔记本内,要短时间内找到那份拟竞标的标书,却也是不容易的。

她清楚,更清楚,这,并非是她最终想要的。

但,一个小时后,在卧室的漆黑一片中,她仍是轻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