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于,发生那场大火后,强制自己去忘记,结果都忘不了。
但,所幸,彼时,还有工作能麻痹他的神经。
直到,夕雪的出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带给他的究竟是沉沦,抑或是救赎?
只是,在失去夕雪时,他竟是连工作都无法麻痹自己的神经。
他的心,每每想起,就是缺了一块的疼痛。
久了,心不再疼,却仿似,是不存在了。
花草无心,还能活。
人若无心,又该怎么活呢?
即便活,都是苟延残喘,无情无爱。
外人看起来,他换女人如换衣服,事业感情双得意,实际呢?
只有他看上去过得比以前更好,那个傻女人,或许才能没有内疚地去拥有她想要的幸福。
更源于,那过去的四年,他一路走来,都是岌岌可危,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覆,玉石俱焚。
所以,放手,是唯一的抉择。
所以,能做的,只是这些——而他做不到扮演专情的假象。
也在他清楚地知道,明蓝和她的关系时,更做不到,去接受看似悔悟的明蓝。
这些,也或许是种了断。
但,那枚蕴含着他彼时承诺的戒指,终究让这一切变得超出了他的谋划。
其实,之于感情,真的要不得任何谋划,
彼时,他的错,就错在了,自以为能够把一切都谋算进去。
临到头,谋算到了情,也彻底失了自己的心。
可,有的人,却依然不知悔改,自以为,能谋算进一切……
【37】
“这么晚才回来?”萧未央披着睡衣,听到开门声,走出卧室。
皇甫奕停了步子,站在那,看着萧未央,神色是冷峻的。
“为什么这么看我?昨晚到今天上午,我一直在警局,幸好,昨晚是和哥哥在一起,不然有些事,倒真的说不清了。不过,你也很好,不会说不清……”意有所指地说出这句,气氛顿时有些针锋相对起来。
因为明蓝的意外溺水,昨晚,警方对其身边所有人都有过盘查,即便废弃汽车厂的那件事见不得光,可若是换种说法,只说是有家事要谈,她和萧默澶不啻是互为了证人。
加上萧默澶的社会地位以及她的职业,警方在笔录完后,便得以很快离开警局。
只是没想到,在她离开警局不久,皇甫奕便是过去。
更在其后,和夕雪一同离开。
“我没有想到,昨晚,是你和她在一起。”萧未央幽幽地复说出这句。
不用她去问警方的人,萧默澶派去保释夕雪的王律师,便带回了皇甫奕作证的消息。
不管这个证供是真是假,此刻,当瞧到皇甫奕看她那种眼神时,只让她干脆把这件事挑明开来说。
“未央,有些事,我本来以为时间能够淡化一切,可,当一个人太过偏执的时候,时间仅会加深加重这份偏执,让更多人因为她的偏执受伤。”
四年,原来是他给她的淡化时间?
淡化感情,还是婚姻呢?
呵,心,很疼,剐了一刀的疼,脸上偏是不愿显出分毫来。
“Ken,你究竟想说什么?”
“未央,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你,耽误了你,却始终没有办法回报你相同的感情,如果你恨,恨我一个就行了。”
“呵呵,我们在一起十几年,就换来你这句话吗?Ken,我其实不明白,我有什么比不上她?可,无论我再豁达大度,婚前替你掩饰,婚后竭力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可最终,却始终抵不过一个,已经嫁给过别人,又离了婚的女人。”
“假如真的豁达大度,你是很好的妻子,可,若这些都是违背心意做出来的样子,才会伤人至深。”
原来,她的伪装,从来没有逃过他的犀利。
他却是容了她这淡化的四年。
她是不是该感恩戴德?至少,还傻傻地以为,在那个女人迫于舆论的压力离开萧家,在她有了俩个孩子之后,这场婚姻就是双保险了。
“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萧未央的语调渐轻,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一旁的花架,长长的指甲,把紫檀木花架抠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应该是掺杂了这么多伤害后,怎么挽回?”
不是现在才看穿,是现在,他才说了出来。
说到底,他不愿多伤到她,还有那两个孩子,所以选择时间的淡化。
可,继续下去的结果,或许只是对彼此,乃至其他人更深的伤害。
“伤害?”萧未央的眉尖挑了一挑,“那对我的伤害呢?该怎么弥补?”
“我会把我皇甫集团的股份全部转给你。”
他竟然真的不在乎自己的事业了!
失去那些股票,不仅执行总裁的位置保不住,也等于失去了即将到来的竞选主席机会。
而此刻,不容她去怀疑,也不同于之前的那次相谈,他已直接和她摊牌。
“Ken,你是高估了这些股份,还是低估了我萧未央呢?不说别的,即便在这个假期结束后,Jimmy和Cindy会被送去澳洲,但,以后总会知道父母已经离婚,对他们来说,不管是否理解,始终是种伤害!”
“他们是我的孩子,可,当初,你在做那件事时,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呢?那——毕竟也是我的孩子……”声音愈轻,却是重重地砸在萧未央的耳中。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不,只是她笨了,这四年,看来,他真的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所以,知道这件事,并不值得奇怪。
萧未央啊萧未央,你再怎样自诩聪明,始终还是没有想到,世上竟有这么不要脸,破罐子破摔的女人存在。
所以,这次她确是输了。
只是,偏是硬撑着不愿去认。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未央,不是我要怎样看你,只是,这些事,既然是因我的错而起,那么——”
“那么,如今的你,不愿再错下去,而我和你的婚姻,就是这些错当中,最大的一个错误,对吗?”
这句话的答案,随着Jimmy、Cindy的哭声,终是问不出来。
父母的争执,一旦爆发,总是会殃及孩子。
纵然,Jimmy和Cindy只是两岁的孩子。
纵然,皇甫奕一直压着说话声音。
可,萧未央刚才的语声却不复往日的平和,小孩子在被惊醒后,不禁被吓哭,接着,双双走到门旁,倒是有默契地分别抱住父母,哭得更加厉害。
步步为营的婚姻,走到这一步,竟是满盘皆输,连温存的掩饰表壳都在孩子跟前被撕去。
皇甫奕,对他的那些爱,也在这一刻,一点一点的,只化成噬心的恨。
她的手抚着抱住她的Cindy,盯着皇甫奕,皇甫奕只俯低身子,替Jimmy擦去眼泪。
这俩个孩子竟都不能阻止分离的命运。
而这双孩子的出现,本来一早,就是违背了皇甫奕的意志,是她未雨绸缪的谋算……
夕雪回到别墅时,能听到念念开心的声音,这种笑声,意味着萧默澶在里面。
从昨晚到今晚,不足24小时,发生了一场太大的变故,这场变故,使得她的心口直到走进别墅都是闷堵着。
而,萧默澶正抱着念念,欣赏那只偌大的鱼缸。
“啊,原来这就是,小丑鱼哦。”念念胖嘟嘟的指头在鱼缸外去按一只黄黑条纹的鱼,那鱼十分害羞地躲进水草中。
也在这时,念念看到夕雪的身影,不由开心地唤了一声:
“妈咪!”
夕雪走过去,念念却并不急着要她抱,只是埋怨道:
“妈咪去哪了?”
夕雪有些走神,似乎在想该如何和孩子这一晚去了哪。
“妈咪——”念念嘟着嘴再喊了一声。
“妈咪给念念穿贝壳风铃了。”萧默澶接上这句话。
“贝壳风铃?”
“嗯。”萧默澶点头。
“奥特曼叔叔,这你都知道啊。”
是啊,这些,他都知道。
“念念,别老让叔叔抱,下来,妈咪带你去看风铃。”话语出唇,是酸涩的。
倘若,昨晚明蓝不对她说那些话,她或许,还会比较自得心无旁骛。
可,因为听了,难耐的,还多了一个她。
此刻,她的目光不再回避萧默澶的,但,却能觉到,萧默澶在明显回避她的。
直到念念从萧默澶身上下来,她带念念上楼,萧默澶并没有跟上来。
是因为明蓝出事,不管如何,他总是怪她的吧?
毕竟,出事前,明蓝是和她在一起。
至于,她隐隐怀疑的对象,却找不到充足的证据去证实。其实证实的后果,只意味着,会牵连进他,也会使他最珍视的一种感情蒙上阴霾。
而念念并不知道大人的心思,喜滋滋的看着风铃,嚷着要夕雪帮他选个地方挂起来,最后还是选择挂在了别墅的窗户上,风一吹,便有叮当当的声音传来,煞是好听。
在这片叮当声中,夕雪没有看到,萧默澶静静地站在房外,看着母子二人,最终默默地走下楼去。
晚餐用完,念念由保姆带着去冲凉,让萧默澶一会和他比拼智力积木。
萧默澶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机,她知道,他是在处理公事,如果说往日,她会避开,那么今晚,她却是走到他身旁,语音很轻:
“昨晚,明蓝约了我,谈一些事,后来——”
“我知道和你无关,是我没能照顾好她。” 淡淡地说出这句。
他信她?
不需任何理由和解释地相信。
也不需她再提,和明蓝谈了些什么。
她看得清楚,这个男人的眉心蹙了一蹙。
这么近地看着他,能看到,这四年不见,他眉心的皱纹,竟是那么深。
假如四年前,她多坚持一下,会不会就有不同呢?
不,四年前,她倘若坚持,媒体那些负面的报道,同样,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但,这四年间,他表面看似的声色犬马,是麻醉什么,抑或是想成全什么吗?
四年前,属于他和她最后那个晚上,那些话语,都依然清楚地在脑海中盘旋,或许,她真的错了。
可,这份错,让她该怎么解释呢?
或者说,现在解释,是否,已经改变不了一些事实?
毕竟,明蓝再如何昏迷,名义上仍是他的未婚妻。
即便,明蓝对她说了那番话,但,她终究是做不到坦然接受。
也做不到告诉他,这四年,她只是独自带着念念度过。
而她清楚,以他的骄傲,如果他真选择成全,那么,他不会再追查任何的事,一如,那一晚,他同样没有做更多的追查,只是问了她一句话,而她的回答,注定了误解的产生。
夕雪,你真被明蓝说中了,是愚蠢,还是继续愚蠢下去。
因为,此刻,却又是脱离不了明蓝出事的心结。
心思辗转,他的手拿起前面水果盘里的梨,玩味地看着这个梨,
这一刻,周围很安静, 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己心跳声音,也能听到心房的血液慢慢流回心室,如此这般的轮回。
愈是聪明的人,愈喜欢猜心,也许猜对了别人的心,却最终失去了自己的,一如他。
愈是傻气的人,愈喜欢给心,也许会被人骗,最终却是获得更多,一如她。
她以为他漠然坚强, 他以为她难忘旧情。
不过,是场基于成全的错。
现在,他拿起这个梨,最后,任由这只梨从掌心滑落。
“我会尽快让念念改掉称呼的。”她仅能提这一句。
而他却依旧眉心蹙紧。
这一次的蹙紧,她没有看到,因为念念已经奔了下来,看着大人坐在一起,念念很开心地扑进萧默澶的怀里。
或许,真的是父子天性使然,不管如何,血缘亲情,是无法抹煞的。
“奥特曼叔叔,玩积木。”
萧默澶抱住念念时,神色复转为开朗,但,才要抱着念念到一旁铺好的地毯上去玩积木,他的手机忽然响起,只撇了一眼那个号码,他的神色是凝重的。
“念念,妈咪抱你过去先玩,让叔叔接个电话。”夕雪抱着念念朝一旁走去。
萧默澶起身,走到外面的院子里,方接起这个电话,在别墅内的夕雪,仅能看到他的背影,至于其他,却都是看不到了。
只能隐约看到,今晚的别墅外,保镖似乎是比以往要多了很多,回来时没有注意,现在透过窗纱望出去,竟是每隔一个白栅栏,就有一名保镖守着。
似乎有些不对劲。
“妈咪,踩了积木!”念念在她的怀里扭来扭去,她才看到,自己的脚竟是把下面已堆好的一堆积木压得有些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