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清冷地照在黑魆魆的竹林上,竹林间的小径被月光和竹林的影子分割得支离破碎影影绰绰。

尚佳怕李栀栀跟不上,便缓步而行,等候着后方的李栀栀。

李栀栀终于赶了上来,不由松了一口气,急走两步,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了尚佳的手中。

尚佳愣了愣,握住了李栀栀的手。

他的手握惯了长枪和大刀,那么大那么粗糙,手指那么长,而李栀栀的手又软又嫩有又小,他可以完完全全把李栀栀的手紧紧握住。

尚佳默不作声,牵着李栀栀往竹林小径的尽头走去。

这是他的小妻子,是他要牵手走一生的栀栀妹妹,他想要保护她,让她永远都藏在他的怀中,不受外面风雨的侵蚀…

小樱在厨房做好了素面,用青瓷大盖碗装了,放到了食盒中,这才提着食盒出了小厨房。

谁知她刚走到绿竹轩外面,便见到一个小丫鬟正立在园门外。

小樱认出了这小丫鬟是跟着尹妈妈做一些杂事的小榄,便笑着走了过去:“小榄,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榄笑嘻嘻拉住了她,低声道:“小樱姐姐,公子刚进了绿竹轩,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尹妈妈交代了,公子七八个月没见姑娘了,怕是有话要说,让她在这里拦人呢!

小樱心中先道:哎,素面泡软就不好吃了!

接着就想到:姑娘已经满十四岁了,而且再过两个月就出孝了,而公子今年也满十九岁了…好像是该成亲了啊!

她索性提着食盒,与小榄一起候在园门外。

送走青山道长后,尚夫人满面春风问尹妈妈:“我隐约听见阿佳回来了,阿佳呢?真的回来了吗?”

青山道长说了,栀栀只是瞧着弱,身体倒是很健康的,只是年纪小,若是要生育,恐怕还得再等两年。

栀栀身体健康,这难道不是个好消息吗?

当然对于一位母亲来说,最大的好消息当然是她的阿佳回来了!

从战场活着回来了!

尹妈妈笑着道:“禀夫人,公子见您有客,又听说姑娘病了,便去绿竹轩探病去了!”

尚夫人闻言笑了:“啊?这样啊!”

她又喜滋滋道:“这样也好,让阿佳和栀栀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吧!”

虽然那样说了,可是尚夫人还是难掩兴奋之情,顾不得其它,拉着尹妈妈和黄妈妈一直问:“阿佳瞧着不像是有伤的模样吧?”

尹妈妈忙道:“夫人,您放心吧,我已经问过了,公子康健得很呢!”

尚夫人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吩咐如诗:“拿了对牌,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让谷雨明日给青山道长送去!”

尹妈妈张口结舌:“夫人,五百两银子?看个脉而已,需要这么多银子么?”

尚夫人笑了:“请青山道长诊病,一向是民三百,官五百,咱们是官宦人家,自然得出五百两银子了!”

尹妈妈和黄妈妈依旧惊讶不已。

正在这时,小樱和一个小丫鬟打着琉璃绣球灯,尚佳与李栀栀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第 65 章

因为尚佳的提前归来,原本沉寂的学士府立刻沸腾了起来。

尚夫人和李栀栀原本都无意欢度中秋佳节的,此时全都改了口。

尚夫人喜气洋洋端坐在锦榻上,一叠声地吩咐着管家尚敬及其娘子:“速速去大厨房,让大厨房备下中秋夜宴,阖府上下齐齐庆祝中秋佳节!”

见尚敬夫妻出去了,尚夫人又吩咐尹妈妈:“去和小厨房说一声,整治几样精致菜肴,送到堂屋廊下来,我们娘仨赏月吃酒欢度佳节!”

李栀栀见尚夫人如此开心,便故意凑趣道:“姨母,既然要吃酒,我去取我做的桂花蜜酒吧!”

坐在靠东墙圈椅上的尚佳闻言,淡淡看了过去——他就知道李栀栀爱饮酒,总是寻找机会喝一杯!

栀栀和他四目相对,心跳不由有些加速,却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笑嘻嘻看向尚夫人。

尚夫人看着这一对小儿女,心中欢喜,笑盈盈道:“去吧去吧!”

李栀栀起身给如画等侍候的人使了个眼色,众丫鬟会意,都跟着她退了出去,给尚夫人和尚佳母子留一点独处时间。

待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母亲了,尚佳起身,走到母亲身前,扶着母亲的膝盖,端端正正在母亲膝前跪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把脸贴到了母亲膝前。

尚夫人也没有说话,她伸手抚摸着尚佳的头发,又俯身去摸尚佳的背,笑中带着泪:“阿佳,好端端回来就好!”

察觉到儿子温热的泪水浸透了她的裙裾,尚夫人声音也有些哽咽了:“阿佳,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母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的女人儿子没了,还有丈夫可以依仗,而她的丈夫也是别人的丈夫,她只有儿子…

尚佳抱住母亲的双膝,低头半日不语。

他能体会母亲的辛酸,可是他不只是儿子,也是大周的将军,若是国家处于危难之中,他也只能舍小家奔赴国难。

即使再来一次,他依然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李栀栀立在廊下,见如珠如玉也赶了过来,便安排如珠如玉去取她制作的桂花蜜酒,又让如画带了两个小丫鬟去拿提前备好的月饼、鲜果和点心之类。

忙完这些,她又看着黄妈妈带着人在廊下摆黄花梨木的方桌和三个圈椅,预备等一会儿赏月饮宴。

待一切齐备,李栀栀又悄悄叫了如诗过来,令如诗带着小丫鬟送了金盆、热水、手巾和香胰子进去,以备尚夫人和尚佳母子洗脸盥手。

又过了片刻,宴席也摆上了,李栀栀便隔着青纱门帘笑盈盈道:“姨母,阿佳哥哥,宴席齐备了,快快出来陪我饮酒!”

尚夫人笑着应了一声,由尚佳搀扶着走了出来。

廊下的黄花梨木方桌上铺了茜红毡条,上面摆着八碟用素瓷碟子盛放的精致小菜果品,另有玉壶与三个玉杯,果真已经齐备。

三人在廊下坐着,在月色中开始饮酒谈天。

三杯酒饮罢,李栀栀便引着尚佳谈沧州风光。

尚佳饮下杯中之酒,直觉一阵暖意充溢全身,这些日子风雨兼程赶路的疲惫还在,可是那颗心却似被浸入了温暖的热水中,舒适得很。

他抬眼看向李栀栀,清俊脸上满是疲惫,声音也有些黯哑:“沧州北边的草原和长青山很漂亮,一直到二月底雪还没化,那里的夏天是最美的,到处都是花,只是…”

李栀栀起身,拿起玉壶给尚佳又斟了一杯,双手奉给了尚佳,然后道:“阿佳哥哥,只是什么?”

尚佳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接着道:“只是蚊子太多,牛虻太厉害!”蚊子甚至能钻到铠甲中咬人,牛虻则伤害了他的骑兵最好的朋友军马…

李栀栀眼睛看着尚佳,心中涌起一阵心疼,默不作声又给尚佳倒了一盏酒。

尚夫人见状,当下便道:“栀栀,阿佳不善饮酒!”

可是已经晚了,尚佳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尚夫人和李栀栀都有些担心,齐齐看向尚佳。

尚佳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推,自己也趴在了桌子上。

他这差不多一直骑在马上赶路,几乎没怎么睡过,实在是支撑到了极致。

尚夫人淡定道:“阿佳睡着了。”

李栀栀:“…”

她单手托腮笑眯眯看着月光下尚佳俊俏的侧脸,心道:阿佳哥哥睡着了也这么好看啊!

尚夫人忍着笑,叫了景秀天和他们进来,扶了尚佳回东院去了。

她和李栀栀又饮了几杯,聊了会儿天。

李栀栀饮罢酒头也有些蒙蒙的,又有些担心绿竹轩不安全,索性也歇在了尚夫人这里。

薛姨娘正在西楼上对着夜空那轮圆月迎风流泪,思念远在西夏的尚天恩,听到内院大门那边人们进进出出,热闹得很,便叫了祥芝来问。

祥芝早打探过了,便道:“姨娘,是公子回来了,夫人和李姑娘正在吩咐人准备中秋夜宴呢!”

薛姨娘听了,心中又妒又恨,银牙紧咬恨恨道:“得意吧,得意吧,我看她李栀栀还能得意几日!”

祥芝应声道:“只要她成了不能下蛋的母鸡,我不信夫人和公子还会宠着她,到时候她李栀栀的苦日子就来了!”

薛姨娘与祥芝其实与李栀栀并没有直接仇怨,只是尚夫人和尚佳太强大了,她们根本撼动不了,因此只能柿子捡软的捏,把尚夫人和尚佳最疼爱的李栀栀当成了假想敌,以消心中因为被尚夫人多年压制而积郁的怨毒。

此时郑太尉府内却有喜有忧。

郑夫人心中很是欢喜,因为郑晓居然愿意回到太尉府陪她过中秋;她又难过得很,因为郑晓是晕了过去,被怀英和怀真给背回来的,现在虽然醒了,却还不愿说话。

无论她怎么追问,怀英都不肯说,最后还是郑夫人悄悄逼问了怀真,这才知道儿子原来是打扮成小道士,跟着青山道长混进了学士府,去窥探尚佳的那个漂亮的小童养媳,结果却被那小童养媳给活活吓晕过去了!

得知这个秘密,郑夫人反倒冷静了下来,问怀真:“青山道长呢?”

怀真道:“已经让人去尚府门前候着了,青山道长怕是正在赶过来!”

郑夫人点了点头,一边进去看儿子,一边默默思忖着明日益阳侯府的菊花花会。

既然儿子如此喜欢,就帮他把那漂亮得跟小仙子似的李氏弄到手好了!

第 66 章

清晨的时候郑晓醒了过来。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着。

身体的病痛令他很难入睡,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即使睡着了,也都是浅眠,稍有动静便会清醒。

郑晓身体羸弱,房里离不得人,今夜在他房里轮值的是怀英。

怀英起身喂着郑晓喝了些温开水,又命小厮端了药进来,见温度正好,便把药递给了郑晓:“公子,这是青山道长连夜给您配的药,快喝了吧!”

郑晓闻见药的味道便要作呕,抬手便把药碗摔到了地上。

药汁泼翻在地,素瓷药碗发出“刺啦”一声脆响,碎成了一片片。

怀英早就习惯了,一边吩咐小厮收拾,一边宽慰郑晓道:“公子今日不是要去益阳侯府的别业么,咱们做了那么多准备,不就是为了…您喝了药才有精神啊!”

郑晓冷笑一声,有气无力道:“不去了。”尚佳回来了,李栀栀怎么可能还会去赴那什么劳什子菊花花会?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心道:不是说北辽人的骑兵很厉害么?尚佳怎么会活着回来了?他为何不死在沧州战场啊!

若是尚佳再上战场,而作战中背后射出一支毒箭…

郑晓一想到这个可能,不由有些意动,默默筹划起来。

北辽那边虽然暂时安定了,可是还有西夏呢,如今他父亲郑太尉正在与西夏谈判,解决大周与西夏的边界纠纷…

怀英不知自己公子柔肠千转正在构思着阴谋诡计,犹自道:“公子,您不是做好了各种布置,要去吓那李栀栀么?什么女鬼啊,昨夜那种情况,还是公子您见识得少,若是我见了,我一定知道那是——”

听到怀英啰啰嗦嗦要说馈酢踬栀的隐私,郑晓忍无可忍,低声喝道:“滚出去!”

怀英:“…”

他害怕自家公子,只好乖乖滚了出去。

郑晓艰难地翻了个身,变成侧躺状态,然后用双手捂住了脸,脸早红透了,热辣辣的——他昨夜已经从怀英的啰啰嗦嗦中知道馈酢踬栀为何身上有血了。

现在想来,必是李栀栀身上不适,正要去换衣服,却被自己看见了…

郑晓捂住脸,心里无限的后悔:昨夜若是自己能再稳一些,待李栀栀解下裙子再出现,那效果就必然不同了,李栀栀一定会吓得放声尖叫…

可是世上已经没有后悔药卖了。

郑夫人正在卧室妆扮,大小丫鬟围了一屋子,却一丝不乱。

郑太尉庶长子郑明的妻子姜氏带着四位庶出的郑姑娘正在堂屋候着,五人均敛声屏气,大气不敢出,生怕招惹了嫡母生气,没了这难得的出门透气外加交际的好机会。

四位郑姑娘的父亲郑太尉性格强悍,也不是管生不管养,只是他一个大男人,如何管得了内宅?所以这些庶出子女都是久经郑夫人的磋磨。

好在郑夫人也有好处,她是精神折磨为主,肉体折磨什么的,倒也不屑于做,因此大家也还能瞧着光光鲜鲜活下去,能乐一天是一天,反正郑晓活不了太久,郑晓一死,郑夫人爱子心切必也活不久了,等到把郑夫人和郑晓给熬死了,太尉府产业早晚会落在大哥郑明手中。

郑明心软,姜氏心善,总不会不管她们这些做妹子的吧?

郑夫人的亲信梁妈妈急匆匆走了进来,径自进了卧室。

姜氏等人竖着耳朵侧耳细听,却什么都没听到。

大丫鬟映照正在为郑夫人戴上宝石耳坠,见梁妈妈进来,忙闪到了一边。

梁妈妈凑近郑夫人,刻意压低声音,嘁嘁喳喳道:“夫人,刚才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传回了消息,说尚府出来了四辆车,前面的一辆车是尚夫人的红罗七香车,后面那辆车便是李姑娘的青锦檀香车,最后面那两辆车是跟去的丫鬟的车和盛放衣包的车。”

郑夫人点了点头,又问:“阿晓怎么样了?”

梁妈妈笑容一滞:“我去问了,公子已经醒了,正在喝药。”

想到儿子这些年受的苦,郑夫人心如刀绞,半晌没有说话。

早上起来,尚夫人与李栀栀皆严妆打扮了,准备乘了车轿去城外益阳侯府的运河别业参加菊花花会。

原本说好的尚佳送她们过去,可是尚夫人与李栀栀等了又等,还是不见尚佳的影踪。

见尚夫人有些着急,李栀栀便笑着劝慰:“姨母,阿佳哥哥一定是有事绊住了,再等一等吧!”

她想了想,道:“我觉得最大的可能便是…阿佳哥哥根本没睡醒!”昨晚看尚佳那个状态,已经是强撑着陪她们的模样,怕是累到了极点,一夜的睡眠根本补不回来。

尚夫人觉得栀栀的话有些道理,心中很是担心,正要亲自去东院看看,丫鬟便来回报,说东院的小厮谷雨过来了。

谷雨这大半年也长高了些,不过还是一脸孩子气。

他行罢礼起身道:“禀夫人,公子自从昨夜睡下,到现在还没醒,一直睡得很熟。”

尚夫人眼睛紧紧盯着他:“确定睡得很熟么?”

谷雨点了点头。

尚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在堂屋内走来走去。

李栀栀见她发髻上的凤钗也随着她的脚步晃晃悠悠的,便知她的急躁与担心——出门时间已经到了,可是阿佳还在睡,也不知道究竟怎样了。

想了想,李栀栀笑盈盈道:“姨母,我有一个法子,您看怎么样?”

尚夫人停住脚步看向她。

李栀栀眼睛明亮笑容甜美:“姨母您按照约定,去益阳侯府的别业赴会;我留在府里,等阿佳哥哥醒了,就让阿佳哥哥送我去别业寻您,您看怎么样?”

见尚夫人欲言又止,李栀栀猜到了她的顾虑,走了过去,拉着尚夫人的手撒娇:“姨母,我身体不太舒服,其实不太想去,等我再大一点儿,您再带我出去交际…”

尚夫人想起栀栀的身体状况,也笑了,爽快道:“这样也好!栀栀你留在家里,让小丫鬟多去东院打探阿佳的消息。若是他起来了,你们再去赴会也不迟!”

李栀栀乖巧地答应了一声,送尚夫人出了内院。

管家尚敬早带着人把尚夫人的红罗七香车和李栀栀的青锦檀香车,以及跟着去的丫鬟们乘坐的车都送到内院门口了。

李栀栀陪着尚夫人出了内院,见内院大门前排了一串车,而车夫正要把自己那辆青锦檀香车赶回车棚,便笑着对尚夫人道:“姨母,让尹妈妈带着如诗如画坐我的车吧!”既然车都备好了,何必再拉回去?不如让尹妈妈她们这一趟舒服一些!

尚夫人一听,便知李栀栀根本不打算去益阳侯府的别业,心里忖度着等下一回去小赵太师府,再带李栀栀过去,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尹妈妈带着如诗如画过来谢了李栀栀:“多谢姑娘!”

李栀栀含笑道:“我等着妈妈回来,给我讲讲花会的盛况!”

尹妈妈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那是自然!”

一时李栀栀扶着尚夫人上了车,目送她们一行人去了,这才带着如珠如玉和小樱回了内院。

想起昨夜,她心里总有些毛毛的,便直接回了内院正房,拿了本书一边看一边等尚佳那边的消息。

一直等到了中午,尚佳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李栀栀有些着急,放下书本想了想,叫了小樱过来:“你去东院问问吧!”

小樱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小樱小跑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姑娘,公子还在睡!”

李栀栀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在她的印象中,尚佳从来都是一个极端自律的人,如何会一直睡到现在?

她立在堂屋里陷入思索。

小樱、如珠、如玉和如贝等都眼巴巴看着她。

片刻后,李栀栀做出了决定,她吩咐如玉:“你去请黄妈妈过来,我有话要和黄妈妈说!”

尚夫人的陪房中,如今还在内院管事的是尹妈妈和黄妈妈。尹妈妈随着尚夫人出门,留在家里的便是黄妈妈了。

黄妈妈很快便过来了。

李栀栀先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才诚恳道:“妈妈,阿佳哥哥到现在还没有起身,他一向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有些担心,想去看看,您能不能陪着我过去?”

黄妈妈是尚夫人身边积年的老人儿,自然明白李栀栀在夫人和公子心中的分量,轻易不肯违逆李栀栀,便笑着道:“姑娘,我先走一步去东院瞧一瞧,您落后再去,您看可好?”公子居住的东院可是有不少外男,得先去一趟,让这些人回避了,才能让姑娘过去。

李栀栀明白黄妈妈话中之意,当下含笑道了谢,让黄妈妈带着小丫鬟先去了。

想到要见到尚佳了,李栀栀未免有些羞涩,心怦怦直跳,手脚仿佛都没处放了。

她在靠西墙的贵妃榻上坐了下来,端起一盏清茶一饮而尽,可是心里还有些慌乱。

李栀栀索性起身去了卧室,揭开镜袱,细细照了照,发现镜中的自己肌肤嫩白双眸清澈,依旧是美丽得很,心里稍微得了些安慰。

小樱见姑娘已经那么美丽了,还要去照镜子,不由莞尔:“姑娘,您今日已经够漂亮了!”

如珠和如玉也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