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我在乎,晏宁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我在乎。

他让庆余抬起头,正视她的眼睛,说:“没有人?那我算什么?”

庆余被他的话吓住,顿时不哭了,怔怔地望着她,不敢接他的话茬。

“还疼吗?”晏宁低头再次审视庆余膝盖上的伤口。

见庆余不吭声,他抬起头,又问了一遍:“除了这儿,还有哪儿不舒服?”

庆余不停地抿唇,不停地摇头。

“我们回去好不好?”晏宁又问。

庆余还是摇头。

她不想回宿舍,因为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宿舍里的人。

“那我们去医务室,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好不好?”

庆余顿了顿,终于改成了点头。

她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腿有点麻了,而且猛一站起来,头很晕。晏宁急忙扶着她,最后让她先坐下,伸手按在她小腿上,像是要给她揉一揉。

庆余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麻雀,急忙收回腿,小声呢喃:“晏宁,不、不用了。它会自己好的。”

晏宁瞧她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也不去强行要给她揉腿。

过了一会,庆余再次站起来,低头说:“好了。”

“你有多重?”晏宁扶着她,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膝盖上的伤口。

他没等庆余回答,直接将她抱起来。

公主抱。

这样省的她走路,也利于伤口愈合。

庆余比他想象的还要轻。

“你有八十斤吗?”晏宁又一次觉得心疼。

“有了吧,我应该有八十斤了吧。”庆余声音有些沙哑。

晏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装作轻松的模样,说道:“回头你要听我话,不许再出去找兼职,不许到处捡垃圾,不许每天只吃馒头稀饭。”

“哦,好…”庆余揪着手指,“晏宁…”

她抬头看这晏宁,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于是把目光转向别处。

今晚上没有月亮,操场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看不见远处。

教学楼里闪着的灯也越来越少。

被晏宁抱着,她心里感觉有点乱。

见她久久出神,晏宁忍不住叫她:“庆余。”

“恩。”

“等我们一起考上大学,你…”晏宁顿了顿,说,“你做我女朋友吧。”

大约是太过震惊,庆余惊讶地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愿意吗?”晏宁竟然有些紧张。他自嘲地笑了笑,要是就这么被拒绝,那以后还怎么好好给庆余上英语课啊。

“不是…”庆余拼命摇头,“不是!晏宁,你不嫌弃我吗?我,我这么丑、这么穷、也不聪明,没有一点闪光点。”

晏宁轻舒一口气,道:“我不嫌弃,我喜欢你。”

她紧紧靠在晏宁的胸膛,听着他胸口那有力的心跳的,鼻子酸得厉害,眼泪如开闸的大坝再泄洪,不由她自己控制。她伸手拽着晏宁的衣服,努力地压抑自己的呜咽声。

做晏宁的女朋友,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她却从晏宁嘴里听到了这句话。

这一刻…

她的心里暖得觉察不出身上的任何疼痛。

哪怕生命在这一秒停止,她也不会任何的遗憾了;哪怕她和全世界都格格不入,她也不会再胆怯惧怕。

她有了晏宁。

、第二十三章

当晏宁抱着庆余走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灯是暗的,门是锁的。

大概值班的医生已经下班。又或者因为今天是校庆,所以学校没有安排医生值夜班。

庆余对他说:“你放我下来啦,一会被人看到了。”

晏宁放下她之后觉得手臂有一点点酸,不过想到她刚才都激动哭了,心里不禁甜滋滋的。他看到她微微肿起的双眼,道:“哭成这样,更丑。”

庆余羞愧地低下头。

晏宁浅笑。

庆余看着被血染红的纱布,说:“没关系,我觉得这样应该没事,回宿舍稍稍处理一下就行。”

他看着纱布上渗出的血,想到之前陪她去校医室,医生说的话,于是对对庆余说:“你等一下。”

晏宁走到校园里的公用电话亭处。他家里现在应该没人,晏爷爷如无例外,应该已经乘晚上的飞机回香港了。晏宁想了想,打电话给今天送他来学校的司机。司机告知他,半个小时之后到。

高中生用手机的并不多,所以他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随身带着手机。不过从今天之后,他决定随身带着,而且还要送给庆余一个。

这样找她就容易多了。

打完电话,他走到庆余旁边,蹲下自己看着她腿上的绷带,说:“还是慎重一些好,一会我带你去医院。”

庆余不好意思的伸手挡住膝盖,笑道:“我现在一定都不觉得疼,真的。而且现在都很晚了,明天…”

“听话。”晏宁站起来,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

她顿时偃旗息鼓。

“走,去那边坐会儿。”他说,“还得等半个小时,我们去花园坐一会。”

晏宁扶着她,慢慢走到小花园,在紫藤萝下的长椅子上相依坐下。

“等回来的时候,宿舍都锁门了。”庆余眼睛瞄向他手腕上的表,“到时候也不知道阿姨肯不肯给我开门。”

晏宁看了一眼,说:“现在九点四十分,是差不多要锁门了。”他伸手按住又要站起来的庆余,“有我呢,不会让你睡大街上的。”

庆余一愣,看着晏宁,说:“难道你跟宿管阿姨很熟?”

晏宁被她逗笑了,说:“不熟。那么多能睡觉的地方,又不是非要去宿舍睡不可。”他早看出来,庆余今天对宿舍又抵触情绪,不过她现在好像情绪好转很多,那种抵触也不太明显了。

“不去宿舍?”庆余震惊地看着晏宁,“那我们能去哪儿?去开、房睡宾、宾馆?”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晏宁目光温柔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脸皮不厚嘛?瘦得就剩一张皮。”

庆余立即伸手捂住脸,同时也捂住了晏宁的手。

天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脑子里全是晏宁那句我喜欢你。

以至于现在成了一锅浆糊,乱七八糟的,理不出任何头绪,感觉话都不会说了。

晏宁觉得手心微热,反手握紧她的手。

“一会我们去医院包扎,好了之后我直接带你去我家。”晏宁怕她又想多了,补充道,“我家有空房间。”见庆余面露怯意,他再次补充,“我爸妈忙工作,家里只有我和小憨。”

小憨就是他捡来的那只小土狗。

小憨活波可爱,同时还贱兮兮的,有时候特别像哈士奇,有时候又特别像秋田犬。

庆余总算松了一口气,说:“这样太麻烦你了,我还是回宿舍更好一点。”

刚站起,发现手被晏宁紧紧握着。

“晏宁…”

晏宁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反问:“你刚才是不是同意了?”见庆余不否认,他说,“那就当提前来我家试住一下。”

庆余红着脸,想了半天,没想出反驳他的话。

她其实哪里会担心晏宁对自己怎么样,她是担心自己,万一不小心弄脏了他家的床单被褥什么的,多不好。

二十分钟之后,晏宁和庆余上了车。

司机通过后视镜默默地打量庆余,发现这个姑娘一直低着头,非常害羞。而晏先生的孙子,晏宁同学,看那姑娘的目光非常地专注。

同为男人,他懂晏宁眼神里蕴藏的深意。

但是作为晏先生亲自派来“照顾”晏宁的好员工,司机表示,今晚必须告诉晏先生,恋爱嫌弃排除,改为恋爱关系确定。

可,万一晏先生问起,那姑娘叫啥多大了长啥样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办?别的都能查,唯独这长啥样,他要怎么回答呢?又瘦又黑没长开?

他有些发愁,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庆余。

晏宁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司机,对他说:“先送去医院。”

司机有些错愕:“医院?”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晏宁。

青春期冲动?荷尔蒙分泌过剩?克制不住搞大了?迫于无奈去弄掉?

怎么看都不像是晏宁能干出来的事情。

怎么连司机的智商也突破下限了?他那一副哦天啊什么情况啊的表情,到底是要表达几个意思?晏宁无奈,解释道:“庆余膝盖被磕破了,伤口现在裂开,得去医院重新包扎一下。”

司机立即恢复扑克脸,发动车子。

今天医院的急诊室好像挺忙的。

晏宁给庆余挂了号,最后医生检查完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就给她重新包扎了一遍,并嘱托她这两天不能下水洗澡,免得伤口感染。

晏宁付完钱,正好想起手机的事情,就去找了司机,想让他明天帮忙买一个,结果刚走到那儿就听司机在向他爷爷打小报告。

他伸手拍着司机的肩膀,司机回头见识他,立马堆上谄笑,假装自己不是和晏先生通电后。晏宁示意他别装了,把手机拿过来。司机无奈,尴尬地把手机给晏宁。

晏宁到底晏爷爷说:“爷爷,您到香港了?”

晏爷爷不跟他废话,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过年得准备两份红包。”

说完,他把手机还给司机。

司机一脸震惊地望着晏宁,“晏少,你…很有你爷爷当年的风采。”

晏宁掏出钱,说:“明天我陪她挂个号检查身体,你有时候帮我买个手机。”

“给那女孩?”

晏宁点头,说:“对,她叫庆余。”

、第二十四章

等医生包扎完之后,庆余慢慢地走到外面,看见晏宁在和司机聊天。

她静候在一侧,目光始终落在晏宁身上。

晏宁同司机刚说完话,回头就看见她在旁边傻笑。

他走过去,低头看着她膝盖上的新绷带,问:“现在不疼了吧?”

庆余点头。

“对了,我刚才给班主任打了电话,明天帮你请假了。”晏宁动作自然地扶着她往外走,“上次校医室的医生建议你来医院检查一次身体,我觉得听医生的话没错。所以,明天你还得再来一次医院。”

由于脸瘦,衬得眼睛就比较大,再这么一瞪圆,眼睛就显得更大。

“医生说过那句话吗?”她咬着下嘴唇,对着晏宁笑着,那模样大约是想和稀泥混过去。

别说她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就算是真有什么病,她知道都不晓得怎么去面对。倒不如这样稀里糊涂混着过下去,说不定还能长命百岁。但是很显然,晏宁并不想去理解她这种侥幸的心理。

他觉得自己将来,会是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他这还只是提前预定了庆余做自己女朋友,就操心那么多事,以后俩人结婚了怀孕了,他指不定得操碎多少心。

换个说话,他这也是在提前履行男朋友的义务。

就是不知道庆余,会不会提前履行女朋友的义务。

女朋友的义务是什么?

负责貌美如花、撒娇卖萌和…接吻暖床吗?

晏宁的目光落在她唇间,看着她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嘴唇,眼神闪烁地看着自己,一副想说话又不敢的模样。

接吻…

天啊,我到底在想什么!

晏宁忽然醒悟,猛地移开视线。

他握着庆余的手忽然紧了紧,说:“走吧。”

到了晏宁家,庆余站在客厅里,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连坐沙发都不敢了。她觉得自己的衣服不太干净,怕把沙发蹭脏。

家里的土狗小憨对主人带回来的客人十分感兴趣,不停的围着庆余,闻庆余的气味。庆余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生怕那狗扑上来咬自己一口。

晏宁拍了拍小憨的头,指着它的狗床,让它滚回去睡觉。

小憨眼神忧伤地望着主人,最后还是乖乖去了窝里躺着。

晏宁说:“这是我捡的小土狗,小时候特别可爱。”

庆余见狗在窝里好生呆着没出来,才微微地恩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