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晏宁和温青钰的婚礼,孟和却来了。

他是不请自来,晏宁虽然不待见他,不过看在温青钰不知情的份上,并不打算给他难堪。

婚礼请了很多人。

政商界,文娱界,科研界…好多人,温青钰连见都没见过。

温青钰的初衷只是想办一个简单的婚礼,结果晏爷爷一拍桌子,说不行。

于是婚礼就成了如今这样的规模。

婚礼人太多,晏宁和温青钰无暇顾及到所有人,只有极少部分媒体荣幸进来,并且被要求不能拍照。不过,最终照片还是流了出去。

晏氏集团孙媳妇总算浮出水面,媒体竞相报道,当天的各大报刊头条几乎都是晏家的这场婚礼。尤其是她的戒指,更为人所津津乐道。

温青钰直到婚礼第二天才缓过神。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孟和当时说的话。

孟和跟她说对不起。

她没想到孟和是这样的人。

孟和说:“之所以告诉你,是真心希望以后的你,能永远幸福。”

温青钰想,其实她从没在乎过晏宁的过去。

正如她那天对晏宁说的,她心里装着的就是他,没有人能取代,哪怕他娶了别人,她也不会轻易挪开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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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三年,晏宁严格执行避孕措施。

最后温青钰苦苦哀求,再不怀孕自己就要成高龄产妇,晏宁才勉强同意生个孩子,满足一下温青钰的愿望,顺便应付一下还赖在世上不肯走的晏老爷子。

别说,晏爷爷又经过两次手术之后,身子骨居然愈发好起来。

用医生的话说就是,他心放宽了,身体自然也好许多。

晏爷爷想那必须的,他如今再也不用操心公司里的事情,每天坐在家里,闲得无聊了就去数数□□里的钱,再无聊了就去和孙媳妇唠唠嗑,实在闲得心慌了就去问问晏宁,什么时候要孩子,说几句故意气他的话,类似是不是自己身体不行要不了孩子之类的话。

他的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晏宁的日子却越来越不惬意了,因为温青钰顺利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得知消息后,好几天他都没睡个好觉。

他说:“想都以后有个小东西跟我一起抢你,我就觉得心里闷得慌。”

温青钰摸着肚皮,安慰宝宝道:“宝宝不怕,爸爸不会嫌弃你的。”

晏宁一脸嫌弃地抽了抽嘴角,说:“小东西,我就是嫌弃你。再折腾你妈回头等你出来我把你送给老头子教,老头子天天在你耳边叨叨,保准你回头哭着要爸爸。”

温青钰头两个月还好,不过第二个月的时候,她忙着交设计图稿,累着了,当晚就见了红,去找医生,医生说这是先兆流产,让她在家里卧躺。

晏宁那几天吓坏了。

他倒不是怕孩子没了,而是怕万一孩子就这样没了,温青钰会伤心。

温青钰在家里躺了半个月多才准许出门溜达一圈。

如今别说画图,连端个杯子这样的活,晏宁都不准她干。

前些日子,去医院复查,医生说好多了,不过她的反应又来了。她基本上是属于吃什么吐什么,吐完就不能再吃那样菜,光闻到味她就想吐。她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晏宁请了三个厨师,专门调理她的饮食。

她吃得不好,晚上睡觉也不会踏实。

晏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人家孕妇多少都会变胖,这段时间,温青钰却瘦了两三斤。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月,到了四月,她孕吐反应总算减轻了些。正常吃饭还好,不过一吃完,那桌上的饭菜必须立刻撤掉,她就不能看见,看见就会把吃下的食物再吐出来。

温青钰也拿肚里的宝宝没办法。

他就是这么爱折腾人。

五个月,她的症状好了许多。

听说胎教要趁早,温青钰每天都会陪着小宝宝说话,有时候还唱歌给他听。她让晏宁当好爸爸,每天也要对着宝宝说话。

第一晚,晏宁趴在她肚子边,说:“小东西,老实点…”

下面的话还没说,就被温青钰无情地赶走了。

第二晚,晏宁发誓自己说点好话。他摸着温青钰的肚皮,说:“你妈怀你很辛苦,你要听话没事别乱动,你一动你妈就会肚疼。”

温青钰道:“你说点好的。”她递给他一本胎教书。

晏宁瞄了一眼就丢在一旁,继续说:“你将来出生了,不许没事缠着你妈,有事可以找我,你妈是我的,再说为了生你,你爸我这么长时间都不能同你妈好好亲热…”

他再次被温青钰赶出去。

第三晚…

温青钰瞪着他,说:“你,你别讲话了!”好好的孩子,被他这样不负责任胎教,还不知道出来会成啥样。

晏宁:“好吧。”

他就躺在她旁边安静地当一个孤家寡人总行了吧。

七个月,温青钰开始发胖。

两个月只会,她居然胖了二十五斤。

她对着镜子差点哭了。

“晏宁,我生完孩子变成胖子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晏宁抬头看了看她激增的上围,咽了咽口水,说:“我只会不喜欢害得你变胖的人。”

可怜的宝宝,从一开始,就没讨得这位父亲的欢心。

九个月,晏宁每天都会趴在她肚子上问:“小东西,明天天气很好,你是不是打算出来看看这个世界了?”

温青钰抬起脚,说:“预产期还有二十多天!别催他了!快帮我穿鞋子。”

晏宁轻轻摸了摸她的肚皮,说:“快出来!”然后弯下腰帮她把鞋子套在脚上。

温青钰七个月的时候就不能好好弯下腰。

她还有些腿肿,每天晚上睡觉前,晏宁都会帮她按摩。

预产期前三天晚上。

温青钰睡得正香,忽然感到一阵绞痛。她捂着肚子,按开台灯,说:“晏宁,我肚子疼。”

晏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是不是要生了?”

送去医院的路上,她疼得差点昏过去。

一直到孩子出生,晏宁全程陪伴。

温青钰其实很不愿意他跟着,毕竟生孩子的过程…并不美观。

但是孩子出生之后,晏宁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他被护士教了好几遍,才学会如何抱起小家伙。他抱着孩子,对躺在病床上的温青钰微笑。

他特别希望温青钰能生个女儿,结果是个男孩。

男孩也好,男孩以后教训起来更方便。

“小东西,我是你爸爸。”他的声音,比平时温柔了百倍。

小东西的名字叫晏万里。

晏老爷子给取的名字,不知道什么寓意。晏宁听着觉得还不错,至少比自己的名字好听,而且一听就知道是男孩的名字,所以也没反驳。

温青钰给晏万里起了个小名字,昭昭。

阿婶的名字里有一个字是昭。

温青钰看着父爱大发的晏宁,揶揄道:“说不爱宝宝的呢?”

晏宁一脸慈爱地看着昭昭,说:“我的宝贝生的宝宝,我怎么能不爱?小东西放心,以后爸爸一定把你教育得好好的。”

温青钰伸出手,对他说:“给我抱抱。”

当晏宁把昭昭送到她怀里的时候,她提醒晏宁:“不要叫宝宝小东西嘛。咱有名字的,宝宝咱小名叫昭昭,昭昭很好听的对吧?”

晏宁见昭昭一脸兴奋地往温青钰怀里钻,忍不住翘起嘴,心想,那个位置,以前晚上都是你爹的,唉,现在被这小东西抢了去,他还不能说什么。

他忍不住轻轻捏了捏昭昭的小手,说:“小东西!”

昭昭张大嘴,哇哇大哭起来。

晏宁手足无措地收回手。

温青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她估计昭昭是饿了,便撩起衣服给他喂奶。

“你出去不要看啦。”说实话,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晏宁念念不舍地移开目光。

“昭昭乖,昭昭不哭,昭昭吃奶奶。”温青钰小声哄着昭昭,“昭昭放心,妈妈会保护你一辈子,那些拐卖小孩的人绝对不会摸到咱们和和的。”

她绝对不会让和和像当年自己那样,被人拐卖。

晏宁折回身,紧挨着床边坐下,问:“当年,你是怎么沦落到庆家受罪的?”

温青钰想了想,说:“我妈说过一次,当年我一岁多时候,她要去开演唱会,但是我一直抱着她不肯撒手,最后她就带着我和哲钰一起去后台。当时照顾我们的助理见我吵着要看到妈妈,就抱着我和哲钰到前面看我妈表演。我就在那次演唱会中走丢的。”

晏宁了然,说:“怪不得妈后来不唱歌了。”

“我妈自责了很多年。后来她再次出来唱歌,是我爸说的,我爸希望她能找点别的事情,同时他们也希望我能听到母亲的歌声。如果重来一次,我妈妈说这辈子打死也不会带我们去演唱会。”

晏宁长叹:“那可不行,你让我到哪儿再去找一个庆余?”

温青钰抿唇。

她其实也不想重来一次。

这一生,过得很好。

第52章 番外-万里无云

一定是我上辈子积德太多,这辈子才投胎成为晏宁的儿子。太爷爷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甚至有点儿不靠谱的舅舅,以及暗恋舅舅的时阿姨,都是人中翘楚,我感觉我这辈子得非常非常努力,或许才能勉强达到他们的水平。所以,我的自豪和压力是成正比的。

当然,我的幸福指数也是最高的,我一路顺风顺水,似乎没遇到什么巨大的挫折,唯一的成长压力也被我化成动力。我还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就是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坚决不会靠爹妈混日子,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天地。想想自己能和老爸站在一起平等谈话,我就激动得睡不着觉。

全家人都很宠爱我,宠爱但不是溺爱。我爸晏宁是个严父,但凡我哪儿做的不对,他就一定会处罚我。连我太爷爷都有些惧他,更别提别人。唯一能压制他的估计就是我妈了。可惜我妈虽然爱我,但每次她都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和我爸爸同一阵营。对我来说,这是个悲伤的结局。

在我七八月大的时候,他就对我实行了第一次处罚。当时我很挑食,除了我妈的奶水,别的什么都不吃,他们选购选过各地的奶粉,偏偏我就是不吃。每回他们拿着奶瓶送到我嘴巴的时候,我就撇嘴哇哇大哭,就算强行灌入我嘴里,我也会一滴不剩地全给吐出来。据说我呕得特别认真,有时候会把已经吃下肚的奶水也给吐出来。

当年我第一次吐的时候,我妈吓坏了,我爸却笑嘻嘻地拿着相机把这一段录了下来。我长大后他还放给我看。当我看到一个小婴儿皱着脸,嫌弃地吐着舌头,然后哇一声把胃里的奶水通过嘴巴鼻子往外吐的时候,我…我感觉特别不好!

要不是我长得和我爸爸有那么一点儿相似,我真的要怀疑自己不是他亲生的了!

我妈心疼我,不舍得让我饿着,所以每天拼命吃各种产奶的东西,为得就是能满足我日益增大的胃口。

我那个年纪,早该吃辅食,但是我就是拧着性子,坚决不吃。

后来我爸怒了,也没经过我妈同意,把我抱给太爷爷照顾几天,目前是要让我强行断奶。

想想他真狠,我才七八月啊!科学还说得母乳喂养到一周岁至一岁半。

忽然间没了亲娘的照顾,我是白天也哭晚上也哭,连水也不肯喝,可苦坏了照顾我的保姆。我不记得自己折腾了多久。

太爷爷说我闹腾两天发现亲妈还没出现,就勉为其难吃了几口奶娘的奶,结果吃完就吐。我想也是啊,味儿不对,吃下去必定难受。我这种连奶粉都不肯吃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吃别人的奶水。从那以后我开始吃辅食吃奶粉,不吃不行,饿的时候,光嚎哭是不能填饱肚子的,不填饱肚子又哪里有精力同我爸对抗?

一个星期后,我妈把我抱回去。我妈妈回忆说,当时我看见她第一眼是漠视,第二眼是撇嘴,第三眼就哭得震天响。等到了她怀里,就抓着要掀她的衣服吃奶,但是随后我就被我爸爸无情地抱开。

我享受母乳的快乐时光就这样无情地被他们截断。

我爸后来特别嫌弃说,总说:“小东西你就是不省心,长一张挑剔的嘴,当年在你妈肚子里就特别能闹腾,害的你妈妈吃什么吐什么!”

我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人,除了对我妈毫无原则的好之外,对别人的好都是有底线的。而且他不同时候底线也不同,我想在回想起来,对他还有着深深的畏惧之意。

较之我爸,太爷爷对我真的是好的。大概是太爷爷和我爸关系本就不太好,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和太爷爷的革命友谊一直持续到他老人家离世。

太爷爷喜欢跟我讲他当年创立家业的故事,虽然我能听出他老人家偶尔也会运用夸张的手法,但我还听得是热血沸腾,小小年纪就对太爷爷简直崇拜得不行。

太爷爷去世的时候是九十七岁,差三年满百岁。那一年,我刚满十八岁。

他老人家走的时候是在早晨,太阳刚好能照到院子里。他像往常一样走到别墅的院子里,在老藤椅上坐下,戴上老花镜,品着大红袍,看着他最喜欢的财经报刊。等保姆走过去提醒他用餐的时候,才发现他倚在藤椅上,双眼紧合,面容安详。

他老人家的茶杯放在老藤椅旁边的漆木桌上,还热乎着,正散着袅袅水汽。报刊被手压着,放在胸口的位置,另一只手垂在半空,老花镜半挂在鼻子上。

保姆叫了他好几声,见他毫无反应,才惊叫起来。

我听到保姆异常的声音,第一个冲过去。紧接着是爸爸妈妈,最后是爷爷搀扶着奶奶。

我们一家子人,都没想到他老人家会走的如此突然,如此平静。

弟弟和妹妹已经开学,这会子正在学校,不过当天下午就被接回家。

太爷爷的遗嘱早几年前就立好了,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

爸爸取出遗嘱,当着我们全家人的面读了出来。财产分割这一块没有人有疑义,毕竟大家都不缺钱,太爷爷在世的时候也把很多股份分给我我们,遗嘱里还是对某些固定财产的分配而已。

不过,读到最后,爸爸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他看了看爷爷,为难地说:“爸,爷爷在遗嘱里说要和奶奶合葬。”

爷爷微怔,抬头看着爸爸。

我听爷爷讲了他自己那么多故事,包括他和太奶奶之间的恩怨,但是他从来没讲过到底爱没爱过太奶奶,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太奶奶只有爷爷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和太爷爷离婚很多年,但是葬礼等事情还是爷爷亲自操办的,太奶奶家人虽然想干涉,但是毕竟爷爷是太奶奶的亲儿子,所以墓地等一应事情,皆由爷爷过手。我猜测这是表面上大家看到的,暗地里估计都是太爷爷在操办。我爷爷就是个学术痴,到现在连煎鸡蛋都不会干。

当时太奶奶的遗嘱中有一条,就是坚决不和太爷爷葬在同一个墓地。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和太爷爷叫板,死了也不肯原谅。

如今,太爷爷的遗嘱要求和太奶奶葬一起,这可是有悖于太奶奶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