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陆离的画已经到了能进拍卖会的地步了?

陆英笑道:“其实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很贵的,也有一些不知价值或者有升值可能的东西的。清篱居士虽然还称不上名动画坛,不过他得到了曹大人,单大人,和东临先生等大儒的称赞,自然也就有了一些价值。而且他的画很少见,所以……”

谢安澜了然,原来如此。

陆离少年为了保持自己的逼格,除了偶尔送一些人的画以外,往外面流传的画基本上保持着两三个月才有一副,忙起来干脆没有的状态。这几个月以来,卖出去的其实只有三幅,还有就是送了曹大人一副,前两天单老大人和东临先生一副。在泉州时送了周老先生品鉴一副以及被言希要走了一副。总过加起来也就八幅画,这些日子似乎没有见过他再动笔了。

“那少夫人去不去?”陆英兴致勃勃地问道。

谢安澜瞥了他一眼,“你想去?”

陆英连连点头,这个拍卖会他闻名已久,不过却没有机会去见识一番。倒是没想到少夫人竟然会认识东陵首富家的公子,穆大公子想要请柬自然是想要多少有多少了。谢安澜摆摆手,笑眯眯地道:“你不能跟,别忘了…你可是陆离的人哟。不能跟无衣公子扯上关系哈。”

陆英很是郁闷,可怜兮兮地望着谢安澜,“但是四爷说让小的跟着少夫人您啊,少爷以后要做官,身边肯定不能跟着我这个粗人的。”

陆英的表情很好的取悦了谢安澜,谢安澜笑道:“好吧,看你可怜,带你去。”

“多谢少夫人!”陆英大喜道。

皇城正中央的皇宫里,却是阴雾弥漫。皇帝的旨意不仅柳家人不领情,柳贵妃更是气得不轻。东方岚诅咒她和她的皇儿,陛下竟然还追封她为公主?!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柳贵妃气得浑身发抖。

当天就将前来探视的皇帝拒之门外。对于贵妃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犯上的举动,凤台宫的宫人们却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二十多年的独宠,皇帝和贵妃之间自然也不可能一直都如胶似漆的。时不时地还是会吵吵架什么的,贵妃将皇帝拒之门外也不是第一次了。在一般人看来这是犯上,但是在皇帝看来,这其实大概也算是情趣了。所以皇帝也只是吩咐人好好照顾贵妃,就回自己的寝宫去歇息了。

皇帝自然还有别的妃子,早些年的时候因为宠幸别的妃子两人还会闹别扭。等到年纪渐渐大大,皇帝对女色反倒是没那么看重,甚至越加的宠爱看重柳贵妃了,渐渐地两人倒是更加和睦了许多。如果换个地方换个身份的话,大约也就像是普通的夫妻了。

深夜里柳贵妃依然还未曾入睡,银叶站在身边替她顺气,一边劝道:“娘娘,这几天陛下那边只怕心情也不佳,您就别跟陛下置气了。若是陛下气坏了,心疼的还不是娘娘你?”

柳贵妃精致的面容上神色微动,有些犹豫地道:“陛下这几日……”

银叶道:“娘娘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大臣最是嘴碎了。陛下总还是要顾忌一下臣子们的看法。若是真的弄得所有人都对娘娘不满……”

柳贵妃轻哼一声,道:“不满又如何?这些年那些老不死的何曾看我顺眼了?本宫也没有招惹他们,他们就恨不得让陛下杀了本宫才能解气。本宫偏要活的好好的给他们看!”

见她动怒,银叶连忙道:“娘娘息怒,娘娘何必在意这些人?陛下爱重娘娘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柳贵妃垂眸想了想,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轻声道:“你让人去崇明殿问问陛下歇息了没有,若是没有…不,本宫亲自去一趟吧。”

“这…娘娘,天色已晚了……”银叶道。

柳贵妃道:“无妨,坐鸾撵过去便是。下午本宫气坏了,该去给陛下赔个礼。”

银叶松了口气,笑道:“娘娘想开了就好。”陛下和娘娘和和美美的,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有好日子过啊。

柳贵妃轻哼一声道:“那些多管闲事的老东西,小三儿和暮儿的事情没这么容易完!”

大晚上的贵妃出门自然麻烦不小,皇帝担心贵妃的安全,凤台宫里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侍卫。即便是凤台宫距离皇帝居住的崇明殿并不远,跟随的宫女内侍却也有浩浩荡荡的一大群。

柳贵妃披着一见孔雀织金的华丽大氅,扶着银叶的手登上了鸾撵。十六个内侍抬着,鸾撵晃晃荡荡的朝着前朝崇明殿的方向而去。柳贵妃伸手揭开鸾撵一角黄色绣花的帘子,看向外面。此时天色还不算晚,夜晚的皇宫还是一片灯火辉煌。看着簇拥着自己浩浩荡荡前行的队伍,柳贵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突然,柳贵妃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目光定定地望着御花园的一处,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绣帘。

“娘娘,怎么了?”跪坐在她身后的银叶见状连忙问道。

柳贵妃一怔,再一次定睛看去却什么都没有。重重的将绣帘放下,柳贵妃沉声道:“没什么!”

过了片刻,柳贵妃终究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掀起帘子。队伍已经走过了方才的地方,从窗口望去看到的是御花园中的千秋亭。柳贵妃眼神猛地一缩,千秋亭的八角亭檐下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淡黄色的宫灯透出的光芒将女子的微垂的脸映的格外阴暗,但是柳贵妃却清楚的看到两行血迹从女子的眼角慢慢滑落脸庞。

“啊?!”柳贵妃忍不住惊呼出声。

“娘娘!娘娘?”银叶吓了一跳,队伍也立刻停了下来,“娘娘,你怎么了?”

柳贵妃尖叫道:“快走!回凤台宫!”

银叶不明所以,道:“娘娘,不是要去见陛下么?”

“回凤台宫!”柳贵妃叫道,又一指不远处的千秋亭叫道:“那里!那里有…有人!”

银叶也是一惊没连忙扶住柳贵妃道:“娘娘别担心,奴婢这就让人去看看。快,回凤台宫!请太医,娘娘受惊了。”

抬着鸾撵的内侍应声,队伍立刻改道往来路而去。另一对人马则听命朝着千秋亭的风向而去。

柳贵妃脸色苍白地靠在银叶怀中微微颤抖着,刚才那个女人…她记得,那个女人穿的分明是当朝郡主的礼服。她记得…听人说起过,朔阳郡主,就是穿着大红的郡主礼服跳下了翠华楼的。

一个幽幽地萧声传入了柳贵妃的耳中,萧音幽怨如泣如诉。银叶皱眉,什么人竟敢晚上在御花园里吹箫?如果说早年还有一些妃子想要用这些手段勾引陛下的话,这几年也已经早就没有了。难道是刚进宫的不懂规矩的宫女?

“让人去看看谁这么大胆!给本宫杖毙!”柳贵妃冷声道。

“是,娘娘。”

很快有人领命去了,但是人却没有找到,而萧声也没有停,只是似乎换了一个地方。直到柳贵妃的鸾撵进了凤台宫,萧声才就此沉寂。

“娘娘。”奉命去搜查的内侍回来跪倒在殿中。

柳贵妃冷声道:“说!是谁在装神弄鬼?”

内侍摇了摇头,“奴婢无能,御花园中并没有人。只有……”

“只有什么?”柳贵妃问道。

内侍呈上了一支玉萧。柳贵妃冷眼看着,内侍低声道:“娘娘,这支碧玉萧,是…是朔阳郡主和柳三公子大婚时,陛下赐下的。”

柳贵妃心中一颤,猛然又想起千秋亭外的那个红衣女子。只觉得肚子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唔……”

“娘娘?娘娘!太医怎么还没来?!快叫太医!”凤台宫中再一次乱成一片。柳贵妃趴在软榻上,捂着肚子。目光落到了那内侍捧着的碧玉萧上,眼神森冷,“本宫倒要看看…她有多厉害!本宫…连人都不怕,害怕一个死鬼不成!”

御花园里闹鬼的事情自然藏不住,第二天整个皇宫都知道了。等到过了早朝,满朝文武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再往后,毫无意外的传遍了整个京城。因为一大早,皇帝就将灵武寺的方丈大师,紫霞观的清湖道长都请进宫了。

两位大师看过之后都言道皇宫乃天子所居,并没有什么鬼怪之流。不过灵武寺的方丈还是提议可在灵武寺为朔阳郡主诵经超度。这话有些意思,在外人看来基本等同于方丈是在说朔阳郡主被柳家人逼死,柳贵妃心虚所有才疑心生暗鬼。皇帝担忧柳贵妃的身体和腹中的皇儿,自然是无不应允。还请清湖道长在御花园里做了三天的法事才放心下来。

清湖道长坐在宫中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两位方丈一走红衣女子立刻又出现了。最开始只有柳贵妃看见,到最后连凤台宫的普通内侍宫女都能够看见。一时间整个凤台宫风声鹤唳,整个后宫的嫔妃们却暗暗幸灾乐祸,恨不得柳贵妃就此被恶鬼吓死才好。

再然后,柳家也开始出问题了。柳三一早醒来满身鲜血,柳家原本朔阳郡主郡主的院子里夜夜有人哭泣。第二天,柳三的一对嫡子嫡女哭闹着说看到了红衣女子,要拉着他们进池塘,当晚就发烧昏迷不醒。第三天,原本伺候朔阳郡主的一个丫头吊死在了朔阳郡主身前的房间里。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传说朔阳郡主死不瞑目阴魂不散要找柳家人报仇。

朔阳郡主死去的第七天,位于上雍皇城西北的皇陵,先皇的地宫门口的牌坊崩了一角,有血迹渗出。守灵的将士回禀,前晚有人隐约看到有个红衣身影在先皇陵前痛哭,等人赶到的时候却又不见踪影。

皇陵崩塌,即便只是一个小角,却也足够引起震动了。

无数的奏折,如雪花一般的飞到了昭平帝的御案前。上折子的人十有七八都是要求陛下给朔阳郡主一个交代,以慰郡主在天之灵,以安东陵皇室列祖列祖之心。往日和柳家走得近的人也不敢说话了,事关皇陵,也就等于事关东方家的列祖列祖和江山社稷,这种时候谁敢随便插话?

于此同时,承天府下一位通判突然发难,告柳三在职期间贪墨公款收受贿赂,甚至替犯了死罪之人买命换命。通判本就对州府官员有监察之责,不过承天府是天子脚下这个职责大部分被御史台和督察院包办了。等到承天府通判的折子一上来,人们才想起来:哦,上雍城里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官儿。

通判奏告,柳三任承天府府丞四年,贪墨银两三十多万两,收受贿赂数十万两,其中古玩珍宝不计其数。另有制造冤案,买命卖命零零总总不下二三十件,分开来看已经是罪大恶极,放在一起更是让人觉得天理难容。

听了通判奏报,昭平帝自然是气急败坏。既恨这通判突然将这些事情揭露出来,让柳贵妃没脸也让他为难。又恨柳三不争气,竟然闹出这些事情来。朝中官员更是群情激愤,纷纷上书要求严惩柳三,朝上附议之声一片。

皇帝最后硬是挺住了百官的不满,只是下令将柳三先禁足在家中,等到此事查清楚之后再行处理。

然而,当天夜里,奏告的通判被人杀死在家中。

皇帝终于无法忍耐,直接下令将柳三打入天牢,着大理寺与刑部一起审理此案。

提前收到消息,柳三终于知道害怕了。

“父亲,二叔,救我啊!”柳三脸色惨白地叫道。

柳咸同样脸色难看地看向儿子,犹豫了一下道:“我去求陛下开恩?”

柳戚拦住了他,“大哥,这事闹得太大了,你不是没看到今天早朝上陛下的脸色。只怕是…”

“二叔,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去天牢!我们去求娘娘,姑母一定会有办法的!”柳三叫道。

柳戚叹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道:“陛下说娘娘身体不适,这些日子不能见外人。”

柳三顿时软倒在了地上,“爹…我…”

柳咸没好气地瞪着儿子道:“你才做了四年官,怎么就那么多把柄给人家?还有…谁让你去杀那个通判的?”

柳三喊冤,“我没有啊!我是想…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做,那个狗东西就被人杀了!真的不是我,爹,二叔,有人陷害我!”

都这个时候了,谁能不知道是有人在陷害他?但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谁知道一个郡主的死竟然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其实两件事若是单独发生的话,都还不至于此。但是现在…连皇陵都崩了,谁还敢替他们说话。柳咸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十三子的话,心中也不由得微微生寒。

“暮儿,你怎么看?”柳咸问道。

柳三仿佛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弟弟,立刻扑过去抓住柳浮云的手臂,“十三弟!你要帮我…我,我该怎么办?”

柳浮云抬手,修长细致的手指扣住柳三的手腕,轻描淡写地就将他的手推开了。

柳浮云有些遗憾又有些淡漠地看着柳三,“三哥,我没办法了。”

“你怎么会没办法?”柳三不信。

柳浮云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我之前说过,三哥,这事儿没完。三嫂是怎么去的翠华楼,正巧当天那么多人在场。三哥当真相信这世上有鬼怪么?还有承天府里的那些证据,那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收集完成的。三哥,有人想要你的命。”

“救我,浮云,救救我!”柳三有些绝望地抓住柳浮云的衣襟。他一直在嫉妒着这个弟弟,但是他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个弟弟比他比柳家许多人都要聪明的人。他说有人想要他的命,那么他进了天牢…还能活着出来么?

柳浮云垂眸,对柳三的求救不闻不问。仿佛连衣襟被人死死抓着都感觉不到一般。

柳咸和柳戚神色也有些凝重起来,柳咸忍不住道:“暮儿,是谁……”

柳浮云抬眸,“这些年,柳家得罪了多少人,父亲自己记得清楚么?”

谁会去记这种事情?柳咸哑口无言。

柳浮云道:“所以,我也不知道。”沉默了一下,柳浮云道:“有几个人,父亲可以去查一下,不过现在只怕对三哥的事情也于事无补了。父亲…陛下看重的只有姑母,在姑母和三哥之间,陛下只会选择姑母。如果陛下坚持,所有的污水和骂名都会继续往姑母身上泼。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陛下必须要牺牲一些人,平息所有人的怒火。”

柳浮云的目光落在柳三的身上。显然柳三就是那个将会被用来平息所有人怒火的牺牲品。当然,柳三并不无辜,他罪有应得。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柳咸忍不住道。

柳浮云起身,“负隅顽抗,最后让陛下下旨勒令,或者父亲主动将人交出去。”给出了两个选择,柳浮云转身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了柳三破口大骂的怒吼声。

“老爷,刑部的苏大人,和高少将军来了。”门外,管家急匆匆地进来禀告道。

柳咸面色微冷,“他们来干什么?”

管家看了一眼柳三低声道:“苏大人和高少将军奉旨,将三公子押入天牢候审。”

柳三被打入天牢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谢安澜和穆翎正坐在拍卖会楼下的大堂里喝茶。拍卖会还有半个时辰方才开始,早来了一步的穆翎和谢安澜只好现在楼下喝茶。听到这个消息,穆翎愣了愣笑道:“真是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柳家就折损了一个嫡子。无衣,你看柳三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谢安澜思索着,道:“只怕有些难了。”根据陆离分析,这一次对柳家出手的至少有三拨人,这还不算其中暗地里煽风点火的人。这样把柳三搞进去了还能让他活着出来的机会实在是不大。如果是柳浮云,柳家说不定拼了命都要保一下,柳三虽然同样是嫡子,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穆翎心情愉悦地举起茶杯,“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待会儿说不定能够买到几件宝贝。”

谢安澜挑眉道:“穆家还缺宝贝?”

穆翎轻哼道:“祖父下个月寿辰,总要给老人家选一样与众不同的礼物才好。”

谢安澜举杯,“好吧,那就祝穆公子心想事成。”

穆翎有些不满地道:“无衣,咱们也算是熟人了。你还一直叫穆公子,岂不显得你我生分?”

谢安澜无语,我们本来就不熟啊,是什么给了你我们很有交情的错觉?

“说起来…”谢安澜有些不解地道:“咱们也只是数面之缘,穆公子为何……”

穆翎笑道:“无他,投缘耳。”

谢安澜有些无奈,点头道:“既然如此,穆兄。”

“其实叫穆大哥也没关系。”穆翎笑道。

谢安澜不接这话,换了个话题道:“这种场合来得熟人应该很多吧?穆兄不需要去跟人打个招呼么?”

穆翎不解,“为什么要打招呼?”

“……”见她一脸无话可说的表情,穆翎忍不住笑了,道:“我虽然接手了穆家不少产业,不过大事还是祖父做主的。更何况,我在京城也不经常露面,认识我的人不太多。”

“咦?”谢安澜惊讶地看向他。

穆翎道:“我十五岁开始接触穆家的产业,不过大都是外地的。所以我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是在外面。京城的许多事都是祖父亲自照管,这两天祖父身体不适,也有下面的管事看着。”

谢安澜想了想,有些了然,“是…柳家?”

柳家希望能够利用穆江枫和柳氏吞并穆家,自然不会希望穆翎在京城露头。京城的人们认识穆怜和穆翌的人只怕比认识穆翎的人多得多。

穆翎淡笑不语,脸上的神色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两人正说话,就看到门口一阵喧闹,一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两个人倒是有些熟悉,正是穆家的二少爷穆翌和穆家大小姐穆怜。

穆怜看到坐在一边的穆翎先是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幽怨。却还是排开众人走上前来笑道:“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翎挑眉,神色淡漠地看向异母妹妹,“难道我不能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拍卖会

穆怜脸上的笑容一滞,看着穆翎冷淡的神色勉强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好几天没看到大哥了,所以才过来问问。”

穆翎淡淡道:“我好得很,有劳妹妹担心了。”

若是寻常人在这样的场合对一个姑娘如此无礼,只怕难免要被人议论了。但是穆家兄妹的关系在京城即便算不上人尽皆知,只要有脑子的人也都知道不会太好。更何况,穆怜在京城的嚣张跋扈之名毫不逊色于柳家人,甚至比柳家的姑娘们还要更盛几分,看她不顺眼的不仅是京城大的闺秀贵女们,男人也不少。此时有人能压制穆怜的气焰,倒是让不少人都觉得暗暗出了一口恶气。

也让不少人认识了穆翎这位极少在京城出现的穆家大公子。

看着穆翎冷淡的明显不待见的神色,穆怜心中很是委屈。与委屈一起的还有那不能发泄出来的愤怒。穆怜心中甚至有些怨恨起自己的父母来了,如果不是他们这么多年都没能从穆家那老不死手里夺来穆家的大权,她又何必要看穆翎的脸色。这段日子,穆怜的日子着实有些不好过。从小到大,穆怜仗着自己是穆家大小姐的身份,手里的钱财从来就没有缺过。穆老爷子也不至于为了那点小钱跟柳家闹得难看,于是穆怜越发以为穆家怕了自己的舅舅家。浑然不将穆老爷子和穆翎这个大哥看在眼里。

因为有钱,穆怜的日子甚至过得比柳家的几位姑娘都还要自在。但是大手大脚惯了,一旦被人截住了钱财的来源,穆怜的日子一下子就不好过了。原本她是习惯了随时到账房领钱的,手里自然不会有多少存银,等到现在去账房,账房的管事却打死也不敢再拿钱给她,穆怜一下子就捉襟见肘起来了。虽然有她爹娘那里补贴一些,但是哪里有从前自在。前几天,她还因为看上了一套首饰身上的钱却不够,被自己的表姐妹柳家的几个姑娘好好地嘲笑了一番。

如今穆家是穆翎在做主,所以穆怜即使再愤怒也不敢在穆翎跟前表现出来。别说是她,就是她的父亲穆江枫,如今也不怎么敢招惹这个儿子。至少像小时候那样张口孽子闭口混账,动不动就想要动家法是绝对不敢的。

两人这两句话的功夫,落后一步的穆翌就已经赶了上来。穆翌心情也不好,但是他比穆怜更不敢得罪穆翎。穆怜好歹还有柳家撑腰,还算是穆江枫的嫡女。他却只是一个穆江枫的庶子,当初若不是穆夫人心软,他生母又被穆江枫给送走了,他连穆这个姓氏都不会有。

“大哥。”

穆翎蹙眉,淡淡道:“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穆翌陪笑道:“听说今天的货品里有一套极品的红血宝石饰品,妹妹想要来看看,我就陪她过来了。”

穆翎微微挑眉,血红宝石?红宝石在上雍城中不算什么太值钱的玩意儿,也远没有翡翠白玉祖母绿之类的受人欢迎。但是极品的红宝石而且还是能做成成套的首饰,那价格就不能以寻常论之了。目光淡淡的从穆怜身上扫过,穆翎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见穆翎没有与他们说话的兴致,穆翌脸色也有些僵硬。看了一眼坐在穆翎身边的谢安澜,道:“大哥,这位小公子是?”

谢安澜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穆翌和穆怜。之前在西江的时候这两位可是气势如虹,还颇有几分权贵世家出来的少爷小姐的风范。这位穆怜小姐可是连上雍第一名媛都能怼的人,但是怎么到了穆翎跟前就变得跟鹌鹑似得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

谢安澜微微点头,矜持地道:“在下谢无衣,见过穆二少,穆小姐。”

谢无衣?听都没听说过!

但是看大哥这么温和可亲的态度,又不像是什么无名小卒。一时间,兄妹俩倒是有些两难。

穆翎淡然道:“无衣是我在外面认识大的朋友。”

闻言,两人看向谢安澜的神色都多了几分郑重。穆翎承认的朋友自然不能随意对待,只是…

“大哥,这种一看就是小家子出来的人有什么好交往的?舅舅家的表哥们邀请了好几次你都不去,不如回头给我一起去坐坐吧。”穆怜有些不甘心地道。

穆翎淡然道:“我穆家只是商贾,高攀不起。”

一句话被堵了回来,穆怜轻咬着唇角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眼看着穆翎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耐烦的意味,穆翌连忙拉了拉穆怜对穆翎道:“大哥,时间差不多了,我和怜儿先过去了。”说完,便拉着穆怜走了。

穆翎看向谢安澜,有些歉意地道:“让无衣看笑话了。”

谢安澜扬眉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来笑话?”

穆翎不由大笑,点头道:“多谢无衣开解。”

谢安澜看向穆翌兄妹俩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柳家看来是想要拉拢穆兄,穆兄这般…不会又问题么?”

穆翎冷笑道:“早几年柳家可没有这么客气,当初那么难祖父都撑过去了,难道到了我手里反倒就软了?这些年,柳家在我穆家得到的好处也不好,也该知足了。”看着眼前神色森然的穆翎,谢安澜有些后悔挑起了这个话题。她和穆翎其实真的不太熟,说这些未免有些交浅言深了。但是谁知道穆翎竟然毫不避讳,对她如此直言不讳呢?

看到她微微蹙眉的苦恼神色,穆翎不由笑道:“无衣不必在意,这些破事儿上雍城里不知道的人也没有几家了。不过…我跟无衣说这些,也确实有些别的目的。”

谢安澜挑眉。

穆翎沉声道:“我如今初掌穆家家业,可惜手里却没有多少能用的人。无衣可愿来帮我?”

谢安澜一惊,这是要挖角?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很有些不解地道:“我并不曾经商,穆兄何以认为我能够帮到你?”

穆翎笑道:“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无衣,你来帮我如何?我绝不会亏待于你,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穆翎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谢安澜摇了摇头,拒绝了穆翎的邀请。

“抱歉。”

穆翎也不失望,仿佛早知道谢安澜不会答应一般。只是道:“不着急,无衣不妨先考虑考虑。”

谢安澜还想拒绝,穆翎却显然没有心思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笑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拍卖会上的人果然不少。据说这个拍卖会已经延续了好几十年了,所以规划的都十分合理而周到。偌大的大厅中央是展台,周围围着的便是普通的宾客作息。二楼上还有十几间厢房,那里面坐着的自然都是贵宾。穆翎倒是十分的接地气,并没有因为东陵首富的身份就去楼上的厢房,而是带着谢安澜做到了楼下的席位上。不过拍卖会的主办方也不敢怠慢了这位公子,留给两人的是整个楼下最方便观赏台上货物的席位。两人落座的时候,楼下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穆翎低声笑道:“今年我们穆家也送了三件宝物过来。”

谢安澜挑眉笑道:“若是如此,在下应当为穆兄尽一份心力。无奈囊中羞涩……”

穆翎扬眉笑道:“囊中羞涩?无妨,只要无衣答应了我的邀请,无衣想要什么宝贝在下都会为无衣取来的。”

谢安澜无奈抚额,“承受不起穆兄厚意。”

谢安澜环顾了周围一圈,倒是没看到穆怜和穆翌。穆翎仿佛知道她在找什么,淡淡道:“他们应该去了柳家的厢房。”

看着谢安澜有些惊讶的神色,穆翎无奈笑道:“无衣不会以为买这些东西的都是我们这些商人吧?豪商确实是富得流油不假,但是这些货物若只是在商人之间流转来去,又有什么意义?真正需要这些东西的,都是那些……”穆翎扫了一眼二楼,楼上十几个厢房门口都站着衣着各不相同的人,显然是各家主子身边带着的下人。

“下个月初二,就是柳贵妃的寿辰。”穆翎淡淡道。

谢安澜一时恍然,“我记得之前听说过…原本每年的拍卖会是在每年三月,七月,十月。是十年前才改到一月底的?”

穆翎扬眉,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谢安澜顿时恍然大悟。

不多时,拍卖会的主持者就上台宣布拍卖会开始了。在场的宾客手中都已经拿到了一份所有商品的介绍。穆家果然如穆翎所说的有三件宝物参加拍卖。一件是名师雕刻高僧开光过足有五尺高的碧玉送子观音像,一件是一颗有大半人高的血红珊瑚树,还有一副前朝大家的名画。看到穆家的东西,身后就有人忍不住感叹,穆家果然不愧是东陵首富,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谢安澜却是有些无趣,这些东西她都不感兴趣。当然,这些东西的价格也让她略有些心酸。

“怎么样?无衣可有看中的?”穆翎问道

谢安澜的目光落在了第二页的一件东西上——千机箭残图。

穆翎不解,“无衣对这个有兴趣?”

谢安澜没说话,只是一个名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比起那一大堆什么古画古玩首饰,这一件东西也算是别具一格了。

穆翎摇头笑道:“这个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拿出来卖了。据说这什么千机箭是前朝一种十分厉害的暗器,不过已经失传了。有人得到了千机箭的残图,研究不出来只好拿出来卖了。后来被京城里一位将军买去,研究了两年也没研究出什么结果,偏偏还花了三千两银子买的,只好又送回来卖了。听说就连工部军器局的大人们都借了图去研究过,都没什么结果。”

“这样啊。”谢安澜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穆翎也不以为意,他知道谢无衣身手不错。这个年纪的少年,偏偏又有些身手的,总是会喜欢一些刀剑兵器之类的东西。便笑道:“无衣若是有兴趣,买回去也无妨。这东西我估摸着没有多少人会跟你抢。”

谢安澜笑道:“承你吉言。”

穆翎忍不住失笑,还真的打算买啊。

拍卖会开始,一开场的商品就是不凡。正是之前穆翌说得那套血红宝石。

不得不说,确实是十分漂亮的一套饰品。一件凤尾嵌红宝石流苏金钗,一件红蓝宝石璎珞项圈,还有一对红宝石耳环。那精致的凤尾上和项圈上镶嵌着的红宝石色泽鲜艳夺目,宝光盈盈,即便是许多对红宝石并不感兴趣的女眷也忍不住有些动容。而且据说,这一整套的饰品上的宝石都是出自同一块宝石。

台上的主持者笑容满脸地看向台下的宾客,笑道:“诸位,这套红宝石凤尾流苏饰品是上雍罗氏商行送上的。起价是二千六百两白银。每次加价需的五十两起。”

宾客席位上很快便响起了声音,“二千六百五十两。”

“两千七百两。”

“两千七百五十两。”

“两千八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