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这才看向陆闻道:“陆家虽然没有去国子监的名额,但是本家却应该不少才是。”本家当官的人多,名额自然也多。就算不够,能够弄到的渠道也多得多,陆家不至于连个宋陆晖去国子监的名额也弄不到吧?

陆夫人轻哼一声道:“我们说得是临风书院,你扯什么国子监?若是不想替你大哥出力,直说便是。”

陆离挑眉,淡淡道:“是,我不想。母亲满意了么?”

“放肆!”陆夫人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颤了颤。谢安澜心中咂舌,陆夫人以为她自己练的是铁砂掌么?不痛啊?

陆晖也气红了脸,紧咬着牙关不说话。

陆夫人指着陆离骂道:“你这个逆子!你别忘了是陆家生了你养了你!不过是考上个探花就已经自己了不得么?你……”

“母亲,陆家也生了养了大哥,您何不让大哥自己去弄?”谢安澜淡淡开口道:“横竖也是大哥自己要用的不是么?而且,陆家养大哥的花费应该是夫君的十倍都不止吧?如果夫君是逆子,那大哥是什么?”

“你闭嘴!”陆夫人厉声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谢安澜耸耸肩,低声嘟哝道,“不说就不说么,有理又不在声音高。”

“你……”

“够了!”陆闻没好气地道:“吵什么吵!都闭嘴!老四媳妇,就算分家了夫人依然是老四的嫡母,你的婆婆,须得尊重一些。”谢安澜跟另外三位少夫人不一样,她是一点儿也不怵陆闻,直接道:“父亲明鉴,暂且不说这件事夫君能不能做?方才夫君不过是问了一句大哥为何不去国子监,夫人就阴阳怪气的出言挤兑。仿佛这种事情天生就该我们去做的。夫君是欠了父亲的生养之恩,但是我们并不欠大哥什么。也没听说过哪家分家出去单过的弟弟,还要负责兄长读书的问题。大哥,你说是不是?”

陆晖没说是不是,陆晖低着头根本没看谢安澜,也不知道是不是根本没听见。

谢安澜继续道:“儿媳对国子监的问题不感兴趣,但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临风书院不设门槛,想要进去只需要通过考试就是了。夫人却要夫君去弄什么入学名额,哪里来的名额?夫人的意思是不管大哥考不考得过,夫君都得保证他能上临风书院?那是不是,三年后不管大哥能不能过会试,夫君都必须要保证他能够进二甲?”

“谢氏!你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陆夫人怒道,“信不信我让老爷做主休了你!”

谢安澜失笑,颇有些无奈地道:“夫人好像忘了,你也是女人。还有,我是陆离的妻子,能做主休了我的,只有陆少雍。”

“你…你们…”陆夫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忍不住对着陆闻哭道:“老爷,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老四的媳妇…”

陆闻无语,“这个儿媳妇不是你亲自选的么?”选出这么一个魔星来给自己添堵,怪谁?陆夫人又是一噎,说不出话来。

陆离握着谢安澜的手稍稍加了些力道,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不爽地看向陆离:我是为了谁?

陆离眼神和煦温柔:多谢夫人。

陆离抬起头来道:“父亲,我与东临先生不过数面之缘,何况临风书院的规矩不可破,母亲想要的入学名额,我拿不到。”

陆闻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道:“算了,我知道。”其他他也知道机会不大,临风书院又不是东临先生创立的,在上雍已经屹立多年。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权贵子弟,想要进去读书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考进去。即便是东临先生与陆离交情好,只怕也不会为了他而开特例。

陆闻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怪你母亲着急,实在是…国子监那边陆家也没办法。”

其实不是陆家没办法,而是陆家不愿意帮忙。陆晖如今在陆家本家的名声不太好,陆渊又对他失望了,陆家自然不肯为了陆晖去浪费一个国子监的名额。想要名额的旁支多得是,为什么一定要给陆晖?陆离摊手,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他才七品,还没正式入朝。国子监的名额,只有从四品以上的官员才会有的。

一直沉默着地陆晖突然问道:“曹修文,言希还有赵焕,是不是你帮他们的!”

一直坐在一边当隐形人的林青书闻言也跟着抬起了头。陆离微微挑眉,“帮?大哥觉得我能怎么帮他们?我是能提前猜到殿试的题目,还是能在殿试上帮他们写策论?”

陆晖哑口无言,只是有些恨恨地道:“赵焕乡试的时候名次尚且不靠前,会试多少人落榜,他竟然还能挤进二甲……”

陆离道:“那是因为来到京城以后他和言望安每天都在家中苦读破题,不知道这些日子,大哥在干什么?”

陆晖自然在跟着陆渊身边想要打入京城的学子们中间去,或者跟从前在京城认识的人们重新建立关系等等,这段日子,陆晖确实是少有能够静下心来看书的时候。陆离也不管陆晖还想说什么,淡然道:“在泉州的时候先生应当就说过,建议大哥晚一些再参加会试。”

“你就是觉得我不如你是么!”陆晖怒道。

“咳咳。”谢安澜忍不住低头一阵闷咳,将笑意隐藏在了咳嗽声中。这个哪里要陆离觉得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如陆离了啊。真是想不明白,以前也就算了。现在都分家了,陆晖怎么还能天天抓着陆离就想要死磕。陆离…上上辈子一定欠了陆晖很多钱!

陆离不再去理会陆晖,站起身来对陆闻道:“父亲,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陆闻有些迟疑,但是看着陆离淡漠而坚定的神色,却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们去吧。”

“儿子告退。”陆离毫不留恋,拉着谢安澜就往外面走去。才刚刚踏出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谢安澜眯眼,“你猜是你嫡娘还是你爹?”

陆离淡然道:“是陆晖。”

谢安澜沮丧,“我问的是你嫡娘还是你爹!”

陆离淡笑道:“我说了,是陆晖。夫人,二选一却不给正确答案,你这是打算自己坐庄还出千么?”

“……”原来陆四少连赌博都会啊

两人身后的大厅里,陆晖的脚下满地都是碎片,陆晖靠着椅子喘着粗气。陆明偏着头看着这个一直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大哥,现在却落魄地像是一条落水狗,心中便升起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看来,就算是有父亲和夫人支持,老大还是斗不过四弟了啊。陆明觉得,或许自己应该早作打算了。

陆闻皱眉,看着陆晖道:“够了,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不就是一次会试落榜么?下次再考就是了!这世上有几个人是一次就考中的!”

“陆离就是!”陆晖高声道,“为什么要有他!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难堪,就是为了来毁我的!当初…当初为什么要让他生下来!爹,一个贱婢的儿子爬到我的头上,你现在高兴么?”陆晖的声音似哭似笑,带着无尽的狂乱。

“住口!”陆闻冷声道:“他是你弟弟。”

“他是我的克星!”陆晖怒吼道。

陆晖地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荡,陆夫人起身搂住儿子泪流满面。扭头含恨望着陆闻道;“当初,我就不该让那个孽障活下来!”

陆闻一怔,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又闲心天天闹老四,还不如好好照顾晖儿,让他静心读书等待下一次会试。”陆夫人冷笑一声,“老爷说的倒是容易,横竖都是你的儿子,你也不必在意到底谁好谁坏。不过老爷,你最好小心一些,你那个聪明绝顶的儿子以后到底会不会孝顺你。”

陆闻沉默不语。

陆暄左右看看,轻咳了一声道:“爹,娘。其实也未必一定要进国子监或者临风书院才能学习吧?上雍是皇城,多得是有名的书院。咱们花点钱总能让大哥进去的么?”

“又要花钱啊。”陆明低声喃喃道。

陆晖脸上火辣辣地疼,这些年为了他念书,确实是花了不少钱。从前他是嫡长子是陆家的骄傲,没人说什么。现在…不仅是陆明这个庶弟,只怕是三弟都……

但是从去年开始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陆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此刻他实在是说不出不必花钱我自己去考这样的话。他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考得上这些京城出名的书院。

陆夫人有些不满意,“京城里最好的便是国子监和临风书院。今年临风书院可是出了好多进士呢。”

陆明道:“但是四弟就只在咱们泉州书院读的啊,他连在京城都没上过书院。”陆离在京城的时候确实是没有上过学,出了启蒙的时候家里请了先生跟着陆明陆暄一起听过课,别的时候都是自学。直到到了泉州之后,才去了泉州书院的。

陆闻心烦意乱,摆手道:“罢了,回头你们去选一家…就尚贤书院吧,我跟他们的山长认识,到时候想想办法让晖儿过去念书,这事不许再议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悲剧高小胖(一更)

从陆府出来,因为尚未到宵禁的时候,两家的宅邸距离也不算太远,两人便没有坐马车,而是并肩走着回家。

这个时代的京城夜景其实没什么看透,除了京城最繁华热闹的那几个地方以外别的地方基本都是黑灯瞎火的。但是晚上这个时候,最热闹的地方自然只有那些秦楼楚馆了。这一带住的就算不是达官贵人也都是富商,都不差那点油钱,门口都挂着灯笼倒也让路面上明亮了几分,也同时显得更加的清冷。

两人携手漫步在街头,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行人匆匆而过,倒是有几分静谧安宁之感。

“你嫡娘今天又是发的什么疯?”谢安澜有些疑惑地问道。好端端的,陆夫人应当也不会愿意在陆离面前丢脸才是。陆离轻笑一声道:“陆晖的能力,根本过不了临风书院的考核。”

谢安澜有些惊讶,“临风书院这么严格?”

陆离道:“临风书院的学生除了极个别小小年纪就被收录确实是天赋异禀的以外,其余的全部都是秀才举人,所以…对临风书院来说,举人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这一次会试,三榜共计三百六十人,其中临风书院就是三十多人。而且绝大多数都在二甲。”

这个,好像真的有点厉害。

这个世界其实真的不怎么公平,就说会试一次就三百多个名次,临风书院占了十分之一,国子监占了一部分,上雍这些书院再分掉一部分,还有例如海临华阳等几个文风鼎盛的地方又要占去一部分,能够留给别的地方的名额就更加有限了。所以,泉州那样的地方,好多年不出一个进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国子监进不了,临风书院考不上,去别的书院陆晖又不甘心,所以才找你的?”

陆离点头,又淡淡摇头道:“他们太高看我了。”

这不是谦虚,陆离确实是跟东临先生没有什么交情。怎么可能去帮陆晖搞到什么进入书院的名额?东临先生身为临风书院的山长,做事也不可能仅靠个人的交情,而是要为了临风书院的未来着想。一旦这个口子打开了,以后怎么办?别的至交好友,高官权贵来为自家子弟说情,他应还是不应?

谢安澜也叹了口气,不知该同情陆离还是同情陆晖了。陆离好好地惹上这么一堆事儿自然值得同情,陆晖同学估计也是上辈子没有积德了才碰上陆离这么一个变态。一个本来就骄傲的人,接二连三的遭受一个自己原本看不上的庶出弟弟的打压,陆晖还能维持平常心才是一件怪事。

陆离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道:“不用想太多这些,他们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谢安澜点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你应该多想象别的事情了。”陆渊,陆润,理王,高阳郡王,说不定还有别个什么人。一开局就弄得这么风骚,你要怎么收场啊。

陆离淡淡一笑,“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苏梦寒将高阳郡王拉出来,我就觉得不太好了。”谢安澜叹气道。

陆离轻声道:“我知道,不过现在苏梦寒赶时间,我也赶时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谢安澜皱眉道:“苏梦寒的病…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么?”

陆离摇头,“不知道,苏梦寒有认识的御医,既然御医都没办法…就只能看运气了。”

谢安澜也无奈,她对医术也是一知半解,就算知道苏梦寒得了什么病也是没法子的,“那样一个人…死了也有些可惜了。”

陆离眼眸微闪了一下,侧首看着谢安澜,“夫人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你不太喜欢苏梦寒。”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喜欢和欣赏是两回事儿,而且,我也没有不喜欢苏梦寒啊。”陆离眼眸更沉,定定地盯着她。谢安澜笑眯眯地道:“就算陆四爷不想承认,也还是不得不承认,苏会首…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苏梦寒的外表一眼看过去仿佛带着几分仙气,俊美的无可挑剔。但是仔细看有觉得太过消瘦苍白,仙人绝不会有那般的弱不禁风。然而他眉宇间那仿佛凝聚不散的煞气和锐气却却又让人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病秧子。陆离像是一把藏在鞘中的绝世宝剑,古朴,优雅,内敛,一旦拔剑便锋芒毕露光华万千,即便是杀敌万千嗜血无数,也早已经被岁月打磨的中正平和。而苏梦寒却更像是一把急火练成就开锋饮血的剑,锋利无匹。太过锋利,所以既杀敌又伤己。看似剑气纵横,内里如何却是谁也不知道的。危险却脆弱,让人很担心什么时候这把宝剑就这么折了。

陆离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谢安澜不解,“怎么了?有事儿说事儿。”

陆离道:“我比苏梦寒好看。”

谢安澜愕然,一脸无语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一个大男人,你跟人比谁长得好看?我该庆幸你好歹是跟苏梦寒比谁好看,而不是跟沈含双比谁长的好看么?翻了个白眼,谢安澜直接转身揍人。陆离却不肯罢休,拉着谢安澜非要让人承认他比苏梦寒好看。

谢安澜不得不怀疑,“四爷,您…喝醉了?”没喝醉,陆离绝对说不出这么丢人现眼的话。

陆离眨了眨眼睛,淡定地道:“喝了一点,没醉。”

谢安澜点头道:“没醉就好,没醉就好。希望你明天早上醒来能记得这个问题,到时候我再回答你。”

陆离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才慢慢点头道:“好。”

哼哼,你好意思问,我就好意思答!

不过,谢安澜摸着下巴看着跟前的白衣少年…不应该叫少年了,应该叫青年。即便岁数上没有什么大变化,但是自从离开泉州之后陆离整个人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从前的陆离,虽然也已经十八岁了,但是一看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书生。而现在的陆离,尚未及冠但是所有人都早已经默认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即便是如曹修文赵焕等人在陆离跟前也绝不会因为年龄的原因以兄长自居。

谢安澜一直觉得陆离的相貌是属于那种非常完美的俊雅。并不是前世那些小姑娘们崇尚的精致的花美男,也不是那种英气勃勃的肌肉男,而是一种非常合度的美感。第一次认真打量陆离的时候,谢安澜就觉得眼前的男子就像是一块极品的宝玉。温润尔雅,不过那是一种被岁月打磨过得温润。温润的外表下包裹着的必然是锐利的锋芒。更难得的是,岁月并没有将这些锋芒彻底磨平,他只是包裹上了一层温润的外衣,让人看起来不显得那么危险而难以接近。

然而,女人其实天生就是一种向往危险的动物。如果陆离真的如外表那样的温润无害,谢安澜或许也没有兴趣去跟他过多的接触了。

陆离比苏梦寒更加俊美么?谢安澜觉得这个问题见仁见智,比较公平的评判应该是不相上下吧?不过好不好看这个问题从来就不是需要依靠理智去判定的,每个人的眼光饿喜好都不一样。比起苏梦寒那样的病美男,谢安澜自然更偏好陆四少这样君子如玉,君子如竹的俊雅男子。特别是,当这玉和竹心里还包裹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的时候,就显得更加的格外迷人了。

“哟,这大晚上的就然还能遇到个小美人儿?”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从一边传出来。不远处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的男子…好像是个胖的有些一言难尽的小胖子?

谢安澜一把拉住脸色微沉的陆离,跟着也一挑眉,学着他的声音道:“哟,这大晚上的,竟然还能遇到一个这么圆润的小胖子?”

“噗嗤!”跟在胖子身后的忍忍不住喷笑出来。

那小胖子恼怒地瞪了一眼同伴,站了出来。

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谢安澜,道:“奇怪,我明明没见过你,怎么觉得这声音有点有点耳熟呢?”欠揍的耳熟!这个美人儿难道跟他有什么仇?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你自己学着我的话说一遍,不就知道为什么耳熟了么?”

小胖子张了张嘴立刻有闭嘴了,“你当本公子傻啊。”

可不就是你傻么?

这小胖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嘉州认识的,前些日子在灵武寺还擦身而过的高家小胖子,高齐是也。

跟在高齐身边的人小声问道:“高老二,这美人儿你认识?该不会就是你立志要娶的那位吧?她身边有人了啊。”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这美人儿就算是眼睛被什么东西给糊了,也不会放着一个美男纸去选高家小胖子啊。

高齐瞥了谢安澜一眼,小声嘟哝道:“谁认识她啊。长得又不怎么样!我们家…咳咳,比她好看多了。”

“…。”众人纷纷以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向高齐,其实是你丫的眼睛有问题吧?这还叫不怎么样?不怎么样你刚才还叫人家小美人儿?说话的男子朝着这边笑了笑,道:“两位,抱歉的很。我们这兄弟脑子不好使,喝多了,别见怪啊,他就是嘴贱。”他们只是纨绔,真的不是流氓!

谢安澜点点头道:“没事儿,我知道他脑子不好使。”

“你丫说谁呢!”高小胖子大怒,“谁脑子不好使了!丫头,你乖乖过来给爷赔礼道歉,爷不跟你计较!”

谢安澜眨眨眼睛,“我要是不呢?”

高齐啪啪的拍着自己的拳头,“爷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不赔礼爷就收拾到你赔礼道歉。”

“高齐!”

“高老二,别闹了!”

谢安澜含笑上前了两步,“这样啊,刚好我也想看看高小公子怎么收拾我。”

陆离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谢安澜,再看了一眼那更加兴致勃勃的小胖子,沉默地退到了一边。

众纨绔面面相觑,他们浪迹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女人啊。一时间倒是都忘了劝高小胖不要惹事,纷纷鼓起劲儿来了。

高齐嘿嘿一笑,举起两个拳头就朝着谢安澜冲了过来,“你放心,爷不会打残你的!”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我怕你站不稳把自己摔残了。”谢安澜笑眯眯地回道,同时身形灵巧地侧首避开了高小胖的拳头,顺便往他腿弯上踹了一脚。高齐虽然被家里惯得有些不像话,但是好歹是将门之后小时候还是认真练过的。只是如今吨位太大了,难免就影响行动,即便是他知道谢安澜要踹他,他也反应不过来。

于是众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小胖子累的吭哧吭哧,却连谢安澜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反倒是时不时的被揣上一脚什么的。一个跟高齐关系好的纨绔忍不住捂脸,“这要是让高侯爷和高将军看到了……”非得打死高小胖这个丢人现眼的不成。

“完了!高少将军!”有人仿佛想起了什么,高声叫道,“高齐!快别打了!你哥…你哥……”

高小胖正累得不行,听到有人提他哥就暴躁了,反倒是打的更加卖力,“我哥!我哥怎么了我哥!别、别跟我提他!本少爷不用他管!他也管不着本少爷!”

“你哥…不让你打架啊!”那人叫道,“还有,你哥……”

“你特么烦不烦,到底怎么了?呼呼…累死小爷了,有本事你别躲!”

谢安澜挑眉道:“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我…我…”

被忽略的同伴捂着脸痛苦地接上前面的话,“你哥他…来了。”

碰!高小胖身子一晃,笔直的朝着谢安澜砸了下来。谢安澜身形一闪,立刻退出了两丈远。高小胖毫无阻碍的顺利倒在了地上。

一个穿着玄色衣裳的高大男子出现在街边,等到高小胖挣扎着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跟前黑色的鞋面儿。顿时浑身上下的肉肉都在跟着他的声音一起抖了,“哥……”

谢安澜站在陆离身边,朝着一脸委屈地看过来的高小胖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我怎么了?我管不了你?”高裴淡淡问道。

“不,不是…”高小胖抖了抖,道。

高裴居高临下看着有两个自己大的弟弟,声音平稳地问道:“那是怎么?”

高齐眼珠子一转,抱着高裴地双腿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哥,我错了,我不该晚上跟人打架,我不该跟狐朋狗友出来玩儿,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呜呜…你当然能管我,全天下只有大哥最能管我了。呜呜…”

下巴掉了一地,谢安澜身子一歪倒在了陆离的肩头上。

“……”好不要脸,节操呢。

“……”混蛋!说好的好哥们呢?

“…能屈能伸,可造之材。”陆离淡定地评价道。

高裴扫了众人一眼,朝着陆离和谢安澜这边点了点头,显然高裴是认识陆离的,“舍弟顽劣,让两位见笑了。”

“无妨。”陆离道。

高裴看看谢安澜,“夫人好身手。”

谢安澜浅笑道,“将军谬赞了。”

高裴也不再多说什么,一手拎起高齐就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临走前还扫了那些纨绔一眼道:“要宵禁了,还不走?”话音未落,纨绔们立刻争先恐后地作鸟兽散。被拎在手里的高小胖无助的朝着虚空伸出手。

“……”说好的好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高裴看着并不强壮,却一手拎着比他本身还要壮许多的弟弟走的轻松自在。却让看得人有些难以消受这诡异和画风。直到高裴的身影消失在街头,谢安澜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道:“高少将军,果然很厉害啊。”

就是这兄弟俩,画风差别太大了。

突然相信陆离是陆家亲生的了怎么办?至少从外表看,高齐才像是捡来的。

三天的入职前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陆离开始每天去翰林院当值。这一届的进士们,能够直接入职的只有三位,状元百里胤,从六品翰林院编撰。榜眼王越之,探花陆离,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剩下的二甲进士们还要进入翰林院继续学习考核,这个时间最短一年最晚三年,考核过后才会正式授予官职,有的分发各部,留京任职,有的则是外派各地为官。

所以,虽然大家都在翰林院,不过真正能在一起办公的也只有百里胤和王越之。如曹修文言希等人,也只有闲暇时去串串门聊聊天了。

编修的工作也很无聊,无外乎就是整理整理档案,抄抄东西什么的。真正负责编写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他们。不过陆离也不着急,每天不紧不慢地在翰林院里抄东西。没事儿的时候就自己翻看朝翰林院的一些文书档案。陆离和百里胤都年轻,虽然不是什么长袖善舞的人物,却也并不孤僻桀骜。又都是才华横溢,于是在翰林院这样的地方也混的很是如鱼得水。

但是一个人若是得了一些人的意,自然免不了让另外一些人看不顺眼了。哪怕是银子还有人视金钱如粪土呢,更不用说他们还不是银子了。而这个视他们如粪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里胤的前辈,前前任状元郎——齐浩然。一个跟百里胤一眼的从六品编撰。

不过,百里胤这个编撰是新秀,背后还有海临百里家做靠山。百里家如今确实没有人在朝为官,但是要知道只要是海临籍的朝廷官员,至少有个两三成与百里家有师生情谊吧?就算不能让百里胤平步青云,也不至于看着人欺负自己老师的后人不是?而且,百里家时隔这么多年才又有新人入朝,皇帝也要给两分面子的。所以百里胤一入翰林院就有传言说皇帝身边的侍讲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被皇帝给扔天牢里去了,缺了人肯定就要补上,而百里胤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正六品的侍讲和从六品的编撰只相差半级,但是就是这半级齐浩然走了六年都没有走过去,听到这个消息怎么能不着急?

不过,即便是针对百里胤,齐浩然也没有忘记陆离。毕竟这两人关系好而且还是同年,若是他将百里胤给搞下去了反倒是让陆离捡了便宜,岂不等于是为他人做嫁衣?

不得不说,齐浩然在翰林院几年也没有白待,一时间整个翰林院都流传起了小道消息,说上面想要从陆离和百里胤中间选一个提上去做皇帝跟前侍讲。这下子,连王越之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

面对这样的情形,百里胤和陆离也只是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各干各的去了。

就这么随便就被挑拨了,他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出自海临百里家,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新科状元?一边淡定的磨着墨,百里胤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先给齐浩然送一份礼。这位前状元郎是不是被捧得太久忘了自己是谁了?还真以为有个什么东陵七圣的名头,全天下的读书人除了他们就都是傻子了?就算是他们百里家世代名臣辈出,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的文采就是天下第一了。

百里胤抬头,淡定地对上对面正在打量他的齐浩然的眼睛。含笑点了点头问道:“齐兄,有事?”

齐浩然轻哼一声,偏过了头去。百里胤顿时乐了,与坐在窗口位置的陆离对视了一眼,总算明白这位为什么六年都升不上去了。得,爷不欺负脑子有坑的人。

齐浩然有些狐疑地看着相视而笑的两个人,有些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算计他,眼中更多了几分警惕。却不知道,这两位早就已经交流完毕了。

百里胤:陆兄,侍讲之位有兴趣否?

陆离:才学平平,不敢献丑,百里兄请。

百里胤: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多谢相让。

陆离:好说。

陆离靠着窗户提笔疾书,同时也将书写的东西全部映入脑海。御前侍讲的位置,他是真的没什么兴趣。坐上这个位置确实是很容易成为皇帝近臣,但是他的目标并不是近臣,他要的是能办事的实权。而且,单说文采还有好为人师的话,他确实是不如百里胤。海临百里家的人,天生都适合坐先生桃李满天下。虽然是给皇帝讲书,虽然皇帝陛下未必会听,大概只是走个过场。但是,陆四少表示:他不爱说话。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连战连败(二更)

谢安澜刚走出大门,迎面就被人给堵住了去路。真的是堵,因为站在她面前的人块头太多了,谢安澜想要侧首避开靠边走绝对是行不通的,至少也得是往旁边迈个一两步再走。

抬起头来,谢安澜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笑的一脸怪异的小胖子抚额道:“高二公子,你有什么事情么?”她倒是不意外高小胖怎么能够找到这里来,毕竟就算高小胖不知道高裴也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是高裴敢放这个弟弟出来找她,倒是让谢安澜有些意外。是笃定了她不敢对这个小胖子做什么么?

高小胖居高临下,一脸气势汹汹地瞪着谢安澜道:“你还好意思说!”

谢安澜一脸的莫名,“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高小胖哼哼道:“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我大哥抽了一顿,你说吧,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谢安澜偏着头打量着他,一脸恍然大悟地道:“哦,原来你被高将军抽了一顿啊。看起来伤的不太重嘛,这才几天,又开始活蹦乱跳了。”高齐顿时气得直跺脚,“谁说不严重!我哥抽了我一顿鞭子,我…哎哟,疼死爷了!”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脸都是皱成了一团。原本脸上肉就多,再这么一皱起来,立刻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谢安澜毫无同情心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果然看到高小胖忍不住缩了缩,明显是被戳到伤口了。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高小胖连忙远离了谢安澜,惊恐地瞪着她。

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说说吧,想要干什么?没事儿别挡路,知不知道你体积很大?”

高小胖咬牙切齿,但是看着谢安澜低头轻弹着手指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敢再往上冲。前几天晚上他被他哥拎回去之后,高裴真的提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一顿,就是他娘在一边抹着眼泪哭求都没用。抽完了之后,高裴才对浑身都痛的高小胖道:“与其等你哪天惹上了惹不起的人再让母亲来伤心难过,还不如我现在多抽你几顿。”

高齐当时不甘心地回嘴道:“那丫头算什么不能惹的人?”

他哥看着他打量了半晌,又思索了片刻方才冷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只要你有本事打得过那个女人,以后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当时高齐大喜,踌躇满志的在心中为自己打了几天气。但是现在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美丽女子,高齐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了。

听完了高齐磨磨蹭蹭的说完事情,谢安澜诧异地看着高小胖问道:“所以,你是来挑战我的?”

高小胖犹豫了一下,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望着他,笑容嫣然宛如春风。

高小胖抖了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点像他哥。特别是他哥在练武场上想要收拾他的时候。

谢安澜点点头道:“不给高少将军面子好像也说不过去,既然如此…来吧。”

“来?什么?”高齐茫然。谢安澜道:“动手啊,你不是要挑战我么?”

“这里?”大庭广众之下打一个姑娘,他还没那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