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管连连点头道:“郡主未出阁前的园子日日有人打扫,随时都可以住人。属下还让人另外在公子和少夫人园子旁边也打扫了一个园子…”如今郡主回来的消息并没有人知道,如果公子想要暂时隐藏消息的话,郡主也可以住到那个园子里去。

陆离道:“不必避讳,就住母亲以前的院子吧。母亲觉得如何?”

安德郡主笑道:“离儿做决定便好了。”

陆离点头,“母亲一路辛苦,劳烦源叔先送她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薛先生。”

“公子。”薛铁衣恭敬地道。

陆离道:“母亲园子周围的安全,有劳了。薛先生刚回京城想必也是事务繁多,劳烦从笑意楼挑选十名高手保护母亲的园子。”

薛铁衣恭敬地点头称是,安德郡主也不反对,嘱咐了谢安澜也找些休息便跟着老总管一起回去休息了。薛铁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都出门了,陆离方才看向还站在门口等着回复的侍卫道:“请百里大人进来。”

片刻后,百里信跟着侍卫走了进来。这不是百里信第一次来睿王府。他年轻时候也跟着父亲来过京城。那时候先代睿王还在,他跟着父亲来拜访过。只是一转二三十年过去了,曾经的记忆倒是有些模糊了。

站在门口,百里信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子,眼神一时间有些恍惚。

恍惚记得,很多年前他跟着父亲来睿王府的时候,当时的睿王正巧不在府中也是看到一个少年这样坐在主位上。只是…还是有不同的,那时候的东方明烈更加的意气风发,却远没有现在主位上那个青年的冷峻和沉稳。两个人的相貌也截然不同,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是以为看到了当年的那位睿王府世子。

“百里大人请坐。”陆离微微点头道。

两人都是正二品的官职,若真轮起来的话户部尚书只怕还要比御史大夫的权位更重一些。所以即便百里信年长得多又是百里家的家主,陆离在他面前也完全不必太过客气。

百里信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拱手谢过走到主位下首坐了下来。

很快有侍女上了茶又无声的退下。陆离方才道:“百里大人请用茶。”

百里信再次谢过,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一派温婉沉静的谢安澜。虽然早就已经将谢安澜的底细打探清楚了,但是看到谢安澜如此美丽婉约的模样,百里信也还是忍不住会有些怀疑。这样一个女子,真的是如那些消息中所说的高手么?

注意到他的视线,陆离淡淡道:“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若有什么不周到之处,还望莫怪。”

百里信笑道:“怎么会?在下还没恭喜陆大人和陆夫人呢。”

虽然睿王府并没有大张旗鼓,但是谢安澜怀孕的消息整个京城里该知道的人也还都是知道了的。如今陆离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显然是在告诉他,他不怕有人利用谢安澜如今身体不便的机会做什么队睿王府不利的事情。

百里信收敛了一下心中的思绪,对陆离笑道:“在下入朝不久,之前陆大人又一直在肃州。虽然久闻陆大人的名声却一直无缘得见。过了这些日子才上门拜访,还望陆大人勿怪。”

陆离道:“百里大人客气了,要拜见也是我们这些晚辈上门拜访才对。更何况,在下和百里兄也算是有几分交情,百里大人不必客套。”

这个百里兄自然不是百里修,更不可能可能是百里岄,而是他的嫡长子百里胤,百里长安。

百里信倒不会那么不识趣在这个辈分上去占陆离的便宜,当下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陆大人突然回京,不知可是流云会那边出了什么问题?”百里信干脆利落的问道。跟陆离这种人绕圈子,他能跟你绕到晚上去。还不如直接了当来得快。果然陆离也不敷衍,道:“万事开头难,如今流云会那边的事情已经上了路子,倒是没什么可操心的了。正巧穆家大公子穆翎路过安明府,这生意上的事情,跟穆大公子比起来在下也是个外行,因此索性请他帮忙了。穆公子高义,丝毫没有推脱的意思。如此在下再留下去反倒是闲着没事,便回京来了。再过一段时间不是就到年底了么,户部的账也该请了。”

百里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只是含笑点头道:“陆大人言之有理。”

陆离淡笑道:“不知百里大人如今前来,所为何事?”

百里信道:“这个么…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久闻陆大人的名声,有心见见。另外就是…犬子之前对陆大人无礼,还望大人看在在下的薄面上,饶他一命。”陆离微微挑眉,倒是有些没想到百里信会将身段放的如此低。东陵第一书香世家的面子也不好不给,陆离道:“大人言重了,小事尔。”

百里信却是暗暗松了口气,道:“如此便多谢陆大人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百里信却也不希望百里岄真的因为惹上了陆离而被弄死了。几句话说完,两人都清楚不太可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便随意地闲聊了几句百里信就起身告辞了。

陆离和谢安澜亲自起身将百里信送到了门口,看着他跟着侍卫这才转身回了大厅。

陆离扶着谢安澜坐了下来,谢安澜蹙眉道:“这位百里家主,倒是跟百里修完全不同。”

陆离道:“整个百里家也只有一个百里修而已了。”百里家有能力的人或许不少,但是如果没有百里修这个人的话,百里家肯定不会做出现在这样的事情来的。至于百里信,入朝这些日子倒也没有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只是百里家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上,他身为百里家的家主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做了。陆离一贯认为,有些人有些事是无法单纯以好坏善恶来评判的。有的只是利益,自己的利益,家族的利益。

谢安澜点点头,靠在他怀里道:“不用等到明天,京城里肯定有不少人都知道我们接了母亲回来的消息。你准备好了么?”

陆离不以为然,“准备什么?”

谢安澜道:“我知道昭平帝被你放倒了问题不大,我是问你…景宁侯那里,你准备好了么?”不管怎么说,景宁侯都是陆离的生父,安德郡主的丈夫。这一关是避不开的。当然他们也可以硬说景宁侯已经娶了柳氏,跟安德郡主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若真论起来的话,这纯粹是强词夺理。最重要的依据就是,景宁侯府的家谱上还写着安德郡主的名字。一般这种事情的操作方法都是后娶的退一步,这种做法对后娶的女子或许有些不公平,但是会发生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概率本来就少之又少。更何况柳氏原本就是景宁侯的侧室,若不是有柳家在,她就算再生一堆孩子都扶不了正。如今正主回来了,她退让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睿王府替安德郡主出面休了景宁侯,或者合离。安德郡主自己是无法休夫的,那些话本小说中所谓的女子休夫,纯属杜撰。男权社会,怎么会给予女子这样的权利?哪怕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陆离轻哼一声,淡然道:“不用担心,他翻不出来什么大浪。”

第一百八十六章 郁闷的百里修(二更)

肃州边关

睿王府大帐之中,睿王盯着手中刚刚收到的密函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坐在他下首的冷戎见状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王爷,没事吧?”

睿王殿下肃然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自从当年先王过世他接掌睿王府之后,他只见过睿王殿下一次失态。那还是二十年前,小郡主出事的时候。这一次王爷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是身为睿王殿下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冷戎还是看出来王爷此时心情的激动。

睿王张了张嘴,竟然罕见的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定定地盯着手中的信函,良久方才低声道:“绯儿…绯儿还活着。”睿王的声音很是很是沙哑,听在冷戎过得耳中却依然如一道惊雷。

不仅是冷戎,站在旁边的莫七也同样惊愕地长大了眼睛。

王爷口中的绯儿…真的是安德郡主么?

“王爷,这…”冷戎有些迟疑地看着睿王,睿王道:“离儿让人送来的密函,已经确定了。但是…绯儿失忆了。”

听到是陆离派人送来的心,冷戎和莫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之色。这位刚刚认回来不久的小公子他们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已经证实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开口的。更何况,还是关于他的亲生母亲的事情。

“王爷,那现在?”冷戎道。

睿王握住了手中的信函,单手慢慢地将之揉捏成一团。片刻后手中的纸团化成了细碎的纸屑。才听到睿王沉声道:“暂时先这样,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目前,我们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战事。”

冷戎和莫七很快也镇定了一下,拱手齐声称是。

距离东陵出兵已经两月有余了,最初的时候宇文策来不及调度反应很是吃了一些亏。但是很快宇文策就反应过来了,甚至收回了一些失地。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原本东陵和胤安的战事素来就是胜负各半的,如今再加上西戎和莫罗,没道理会拿不下一个胤安。但是世事就是如此,并不是说实力越强大你就一定会赢。

三国虽然联手,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人。特别是西戎本身就对东陵和莫罗虎视眈眈,这种情况有些时候上了战场简直是一个噩梦。就在半个月前,定远侯就因为西戎人在原本约定好的时间内迟迟不发兵而陷入了重围,险些就没命了。要不是睿王听到消息觉得不对,派了高裴带人飞奔前去求援,只怕定远侯真的就凶多吉少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后西戎人确只是给了一个毫无诚意的理由,说什么“两军从未联手过,一时沟通不畅”云云,气得高裴那样性格沉稳地人都差点直接拔剑砍了对方的将领。

至于别的…暗地里保存自己的势力,消耗盟友,让盟友去大前锋送死,自己在后面抢功之类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而且这也不只是西戎人有这些事情,东陵同样有。睿王即便是名气再大,目前也只能管到自己的这一块。

西北军倒是可以攻城略地直逼胤安腹地,但问题是没有后援,没有军需支撑,西北军跑到胤安腹地里去等着被人包抄么?

前些日子西北军打得太猛了,于是毫无例外地引来了宇文策。目前宇文策亲自率领几十万大军与他们对峙,一时间战事倒是陷入了僵持。原本已经打下的五座城池,还因为后方空虚无人支援被迫放弃了三座。

无论如何,也要等到这场战事有了个结局,王爷才能放心的回去见郡主吧?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三人同时住了口。果然很快就听到外面守卫的声音,“启禀王爷,百里大人求见。”

睿王微微挑眉,看向冷戎。冷戎压低了声音道:“百里修今天也收到一封密函。”

莫七皱眉,“不是拦了他的信么?”

冷戎笑道:“真正绝密的信是拦不下来的。”

睿王扬眉:绝密的信倒是有办法知道?

冷戎道:“不知道内容。”只是知道百里修收到了一封信罢了。

“让他进来。”睿王沉声道。

下一刻,百里修便带着百里胤走了进来。

这两个月,百里修过得很不自在。睿王当然也没有软禁他,更没有直接将他关起来或者不许他去什么地方。但是百里修依然觉得很不高兴。之前往西北军中塞人塞得太过顺利,让他有些太过低估了西北军。而且,西北军的传统就是唯睿王殿下之命是从,绝大多数底层官兵不知道监军是拿来干什么的。大部分的普通将领完全不将监军放在眼里。而睿王的亲信高级将领,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当他这个监军是摆设。

百里修很快就发现了他以前的那些手段在军中并不好用,之前谢安澜将他扔到战场上去溜了一圈之后当时在场的将士几乎都当他这个监军是没用的软脚虾。军人毕竟跟文人不一样,他们骨子里更崇尚实力强大的人。百里修跟睿王谁更聪明谁更有手段这个不好说。但是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睿王殿下是盖世英雄,而他这个监军是皇帝派来的眼线,是狗熊。

虽然这两个月也不是全无收获,但是很显然他的收获和付出完全不成正比。如果睿王露出一丝想要将他赶走的意思,百里修早就顺势走了。但是偏偏睿王一点这方面的意思的没有,反倒是一副对他礼遇有加的模样。百里修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睿王就是想要将他留在军中,好让陆离在京城对百里家出手。但是百里修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睿王凭什么那么信任陆离?

今早刚刚收到地信函让百里修再也坐不住了:昭平帝突患重病昏迷不醒,高阳郡王监过,陆离晋升为户部尚书!再加上不久前百里岄被苏梦寒坑得血本无归的事情,百里修想着若是自己现在在京城的话,一定要将百里家那群蠢货统统弄死!

“百里大人,这是?”睿王平静的看着眼前同样平静地百里修道。

若是有外人在场,只怕也看不出来他们就在方才刚刚收到了令各自震惊不已的消息。

百里修微微拱手道:“启禀王爷,下官有要事求见。”

“说。”睿王道。

百里修道:“下官想要回京城一趟。”

睿王扬眉,打量着百里修半晌方才悠悠道:“百里大人,如今是战时,你身为监军,要离开边关回京城?所为何事?”

百里修道:“王爷何必明知故问。”

睿王不由一笑,忍了这么多天看来是真的急了。

“本王不知,本王只知道,战时无论什么大事都要暂时押后。”抬手拦住了百里修想要说的话,道:“百里大人,本王也有急事想要回京。请问,边关谁来守,宇文策谁来挡?”

百里修淡淡道:“王爷就如此信任陆离?就不怕他反水么?据在下所见,陆少雍可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睿王笑道:“至少比起百里大人来,本王更相信陆少雍一些。”

百里修冷声道:“陆离与高阳郡王联手谋害陛下,王爷这么信任他,这么说这也是王爷的意思了?”

睿王心中一笑,果然不愧是百里家少见的天才,竟然能这么快就看透事情的真相。说起来,就是他刚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陆离并没有告诉睿王他为什么要对付昭平帝,否则只怕此时睿王殿下比百里修更想回京城去,弄死昭平帝!

“百里大人,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旁边冷戎冷声道:“血口喷人污蔑王爷,你知道是什么罪过么?”

百里修冷哼一声,“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睿王微微勾唇,轻声道:“那本王就只好以临阵脱逃的罪名砍了你。”

百里修冷笑不语,睿王道:“你不必用之前那些理由威胁本王,若是两个月本王还找不到被你控制的地方,本王还怎么执掌西北军?另外…本王也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在乎这个,就算找不到,又如何?”

百里修不惊不怒,“看来倒是我高估了睿王殿下的仁厚了。”

睿王笑道:“这么说,百里大人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百里修道:“如果我说,我走不了,明天西戎兵马就会反水呢?”

闻言,冷戎神色微变。百里修跟西戎人有关系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个关系到底有多深厚却不太好说了。

睿王道:“如此的话,那本王就只好去跟西戎六王爷聊聊西戎国师的下落了。”百里修不屑地道:“西戎六王爷,他算什么东西?”睿王凝眉思索了片刻,“这么说,百里大人真正的幕后支持者,是西戎皇了?”

百里修却并不答话,只是含笑平静地看着睿王。

睿王沉吟了半晌,方才道:“既然这样…就让西戎皇亲自来跟本王说好了。”

百里修冷声道:“王爷,就算你现在不同意,最多半个月后,你还是得放我走。”走正规的程序不是不可以,只是比较浪费时间而已。

睿王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以百里家目前的势力,将一个人调回京城还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的。

睿王道:“那就半个月后再谈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差点饿死!(一更)

无奈,百里修只能带着百里胤出了睿王的大帐。大约是平生第一次,百里公子感受到什么叫做憋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即便是百里公子才智通天,党羽遍布,在这个被睿王殿下整治的犹如铁桶一般的西北军中也没有半点用处。别的不说,就连收一封信都不知道要费多少劲。

当初太过急于染指兵权,实在是失策了!

比起百里修的烦闷,百里胤倒是显得十分平淡。虽然说对自己的小叔的处境幸灾乐祸有些不太好,但是不得不说看着百里修吃瘪他心里真的有点怪异的舒服。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心思,百里修突然回头扫了他一眼道:“你很高兴?”

百里胤垂眸,恭敬地道:“小叔言重了,侄儿岂敢?”

百里修轻哼一声道:“你高兴也没用,东方明烈能困得了我多久?”

百里胤看着他,好一会儿方才道:“我若是睿王殿下,就发狠直接杀了你。”

百里修笑道:“所以,你永远也成不了睿王,也变不成陆离。你以为,他们不想杀我?你以为,我不想杀他们?”这世间的任何游戏都是需要遵循一定的规律的,面对那些算不上重要的小角色,自然可以想杀就杀。但是…有些人却不能随便杀的。若是能杀得死还好,若是杀不死那就是后患无穷了。若是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能靠暗杀解决,哪儿还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大家都去训练杀手便是了。

百里胤撇了撇嘴,道:“我没想到成睿王也不像做陆少雍。”

百里修摇摇头,“毫无雄心壮志之辈,在这乱世也只能随波逐流。”

“随你怎么说。”百里胤冷笑道。

百里修也不再跟他多说,垂眸盘算着,“既然睿王殿下不想让我回京,那么…我就不得不先替陆少雍找点事情做了。免得,等我回去的时候那群废物真的被他弄死了。”

百里胤有些惊讶,“你竟然如此看重陆少雍?”

“你才知道么?”百里修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身后的百里胤沉默,他确实不是才知道的。这些日子百里修除了跟睿王暗地里勾心斗角,就是在捉摸陆少雍回京之后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京城的局势比他们想象中的更糟糕一些啊。

所有人都没想到,陆少雍回京之后并没有按照正常的情况与百里家斗智。反倒是直接向昭平帝下手然后将晋王推上位。

一招绝杀!

第二天一早,陆离将安德郡主带回睿王府的消息果然在京城里传来了。不过人们并不知道他带回来的女人是谁,但是却明白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毕竟陆离和谢安澜的感情之好整个京城无人不知,谢安澜如今虽然有孕在身陆离也不可能会带一个女人回睿王府。要知道,谢安澜才是睿王的徒弟,陆离只是徒婿。更何况,传闻那女人年纪至少在三十以上,怎么想也不可能是什么红颜知己。

那么问题来了,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陆少雍,到底为什么要带一个女人回睿王?

一时间,京城的权贵们纷纷都在想方设法的打探这个女人的身份。

睿王府中,谢安澜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形容消瘦满脸怨气的年轻公子。

看到她一连的茫然,年轻公子顿时更加愤怒了,“姓陆的,你太过分了!”

谢安澜好心地提醒道:“我姓谢。”

“……”这年头的女人,谁特么不是出嫁从夫啊?我管你娘家姓什么?

站在旁边的红香忍不住笑道:“少夫人,您不记得陈公子了么?”

“陈…陈谨言?”谢安澜总算是想起来了,怀孕了之后记性差了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不过这小子之前不是像个骄傲的小公鸡么,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生病了?”

“你才病了!”陈谨言悲愤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说了什么?”

谢安澜问道:“我说了什么?”

陈谨言咬牙,“你说!看不完账册不许吃饭!”

谢安澜点头,“有什么问题?”

“我五天前才将里面的账册全部算完。”陈谨言道。

谢安澜蹙眉,“可是你也没饿死啊。”她就是随口一说而已,要是陈谨言真的五天前才吃饭,早就饿死了吧。

陈谨言怒道:“我差点饿死了!”

谢安澜侧首看向红香,红香很是歉疚地道:“回少夫人,都是奴婢不好。因为事发突然,一时间将陈公子给忘了…”真的是事发突然,谁知道会突然发生那么多事情?等她想起来陈谨言的时候,陈公子已经饿得半死不活得了。偏偏陈公子刚来的时候十分不安分,数次想要逃走。于是放置账册的房间直接被从外面锁了起来。等到红香忙过来之后,都是两天之后的事情。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但是少夫人既然要陈谨言算账,红香自然要认真的执行。等到喂饱了陈公子之后依然将他扔进账房算账,敢消极怠工就接着饿。于是不过短短十几天,陈公子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谢安澜看着陈谨言悲愤欲绝的模样,忍不住掩唇轻咳了两声。道:“好啦,这次算我不对。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账算的不错。”

陈谨言轻哼一声,傲然道:“那是当然。”

谢安澜道:“你也知道,你爹如今也入股流云会了。我们虽然在京城,但是安明府那边的事情也需要处理。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陆离吧,反正你爹当初也是这样打算的,至于能学到多少东西,就看你自己的了。”

“谁…谁说我要跟着陆离了?!”陈公子道。

谢安澜抬手轻叹,一缕指风插着他的脸颊飞过,“陆离是我叫的,叫陆大人或者陆公子。”

陈谨言轻哼了一声,倒是没有什么真的不满的表情。这些日子,他虽然被禁止离开睿王府,但是外面的事情偶尔还能听说一些的。当初他爹将他卖了的时候,陆离还是个闲置在家的从三品,这才没两天,就直升正二品户部尚书了。这本事…作为一个年少气盛的年轻人,陈谨言还是有些福气的。

谢安澜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思,年轻人的小脾气还是可以包容一下的。反正到了陆离那边,自然有陆离会好好地料理他。

“带他去见陆离吧。”谢安澜侧首对红香道。

红香还没来得及应是,门外便传来了陆离的声音,“夫人要我见谁?”

陆离穿着一身正二品的官府从外面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紫色的正二品官服,外面罩着暗金色纱衣。竟将那张原本显得有些太过年轻的脸衬地贵气端凝气度森然。原本还气呼呼地陈谨言看到陆离顿时就蔫了。

跟在陆离身后一起进来的是同样穿着正二品文官服侍的柳浮云。当朝最年轻的两位新秀一前一后进来,端的是气势非凡。

“浮云公子…不,现在应该称柳大人了。”谢安澜笑道。

柳浮云微微颔首,“夫人客气了,随意便是。”

陆离走到谢安澜身边坐下,这才看向站在一边的陈谨言,道:“陈谨言?”

陈谨言倒是没想到陆离竟然还记得他,他被陆离的气势所慑,但又实在是拉不下脸来服软,便只能梗着脖子在那里站着。陆离微微扬眉,倒是没有说话。坐在旁边的柳浮云笑道:“年轻人难免有几分傲气。”算是替陈谨言说了句话。

陈谨言却无语的险些扭曲了年轻的面孔。

年轻人难免有几分傲气?

说着话的浮云公子到底比自己大几岁啊?还有那个陆离,比他还小吧?

但是看看人家身上的官服,再看看自己,陈谨言只得低头道:“见过陆大人,柳大人。”

陆离倒也不为难他,点头道:“账册做的不错,你去找户部清吏司主事赵焕。以后跟着他办事。”户部正需要会算账的人才,那些读圣贤书考科举出来的在算账这方面,在陆离看来都是渣渣。当然,陆大人自己也并没有强到哪里去。

倒是谢安澜有些惊讶,“赵公子?我记得他不是在……”

陆离道:“今天刚调到户部,明天上任。”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陆离新官上任也是需要自己的班底的。从别处调几个从六品的小官,这点面子吏部还是要给的。

谢安澜点点头,“原来如此。”

陈谨言虽然年少气盛,倒也不是真的不识好歹的人。对着陆离恭敬地拱手谢过,才跟着红香一起告退出去了。

等到两人出去,柳浮云方才开口道:“陆兄这一趟安明府之行,端的是雷厉风行啊。”安明府距离京城太近了,所以陆离在安明府都做了些什么很容易就会传到京城来,柳浮云自然不会不知道。

陆离淡淡一笑道:“柳兄过奖了,时间紧急在下也是无可奈何。”

“时间紧急?”柳浮云挑眉看着两人。

陆离沉吟道:“只怕百里修过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了。”

柳浮云沉想了想,也点头道:“如今京城的局势对百里家不利,百里修在军中又占不到什么便宜,确实是该回来了。”

陆离道:“原本我估计睿王殿下能留下百里修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不过这次京城事发突然,也难怪百里修急了。”

柳浮云看着陆离,“陆兄有何打算?”

陆离抬头,“百里家本身虽然盘根错节枝势力深厚,但是毕竟多年不在朝堂,对朝野的掌控能力都不算强。真正让我担心的是百里修这个人,百里家的人靠不住,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只怕他从未真正将筹码压在百里家的身上。”

柳浮云道:“你是说,他还有别的势力。”

“他有别的势力是肯定的,问题是…是谁,有哪些?有多少?”

柳浮云垂眸不语,显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百里修少年时便有天才之名,但是却能忍到三十多岁才横空出世,这十多年他总不可能真的在家里修身养性吧。百里家的家主是百里信,一旦百里信跟百里修起了冲突,就算百里家不会倒戈相向只怕也要四分五裂,百里修不可能不做准备。

良久,柳浮云方才问道:“陆兄打算如何?”

陆离道:“让百里修再回到京城翻云覆雨,对你我都不利。既然如此,就让他不要回来了,就算回来,也再无能力插手京城局势。”

柳浮云道:“陆兄打算对付东方靖还是百里家?”

陆离道:“两个一起。”

柳浮云沉吟了片刻,“也好,最近理王和百里家暗地里都有些不安分,晋王殿下只怕也十分苦恼。”

陆离唇边微微勾起一抹浅笑,“不知陛下如何了?”

柳浮云轻叹了口气,“陛下一切安好,前些天已经醒了。只是…”柳浮云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陆离,“不能动弹,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昭平帝的病(二更)

对于昭平帝的惨状,陆离并没有什么同情怜悯的心理。反倒是心情颇好的展眉一笑,“说起来,回京之后尚未入宫拜见陛下,实在不敬。”柳浮云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起来陆离也不是那种得志猖狂非要趾高气昂的踩上手下败将几脚才舒坦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对昭平帝满怀恶意?

陆大人也是读圣贤书长大了,但是年纪轻轻的,显然是没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心。

“这两天陛下精神还好,陆大人若是有空倒是不妨入宫看看。”

陆离点头,正要入宫。

陆离和柳浮云说话地当头,不知何时谢安澜已经靠在陆离身边睡着了。陆离神色微沉,暂停了与柳浮云的交谈伸手扶住谢安澜,然后才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抱起,“柳兄,先失陪了。”

柳浮云也微微蹙眉,他是听说过怀孕的女子会有些嗜睡,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言重。点了点头道:“陆兄随意。”

陆离抱着谢安澜进了书房离间的房间安置好,方才出来继续方才的谈话。裴冷烛和林珏离开京城都是极其隐秘的事情,外人自然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们也完全可以将原因推到安德郡主的身上。

回到京城之后,安德郡主的失忆之症裴冷烛和林珏也认真研究过了。两人都认为,安德郡主头部并没有受过什么重创,所以失忆应该是药物所致。可惜时间久远难以查出到底是什么药物,去问了陆盛言也没有结果,两人打算自己根据安德郡主的病症研究解药。而且,安德郡主虽然失忆,但是对睿王府的记忆并没有完全被磨灭。如果有适当的刺激的话,说不定会不药而愈。不过这个机会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暂时不予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