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什么热,又没打空调。”铁蛋勾住她的肩膀,不依不饶,“说,是不是想到哪个男生,所以脸红了?”

“胡说什么呀。”阮夏扯下她的手,故作严肃,“你再胡说我可生气了。”

“好了,不逗你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想男生也正常,少女怀春嘛。”

“喂!”阮夏板起脸。

“好,闭嘴。”铁蛋含笑在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阮夏皱了皱眉,把头扭向一边,没沉默多会儿,衣袖又被她扯了扯。

“生气了?”

“我没那么小气。”她只是想安静一下,沉淀刚刚险些翻涌而出的情愫。

“我想也是。”铁蛋恢复嬉皮笑脸,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听说你这次月考成绩很不错。”

“别告诉我这种事也可以成为八卦。”阮夏揶揄。

“那倒不至于,只是我前两天碰见在你们班的一个熟人,顺口问了几句。”

她还以为大家真是无聊透顶,连这种事也拿出来八。

“比期中考进步了不少。”阮夏如实说。

“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继续努力,好好加油。”铁蛋老气横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好你。”

阮夏头顶飘过一串省略号。

“好吧,为了证明你眼光不错,我会继续努力。”

在东门下车后,阮夏谢绝了铁蛋带她去必胜客的好意,一个人背着包往里走,按照周娅的指示,她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红红标志。

可能是周六的关系,她到时,已经没座位。

服务生给她一个号码,让她坐在进门的位置等。见时间还早,她干脆掏出自制的单词卡,边等边背单词。

这么一分心,等候的时间便显得不那么漫长,没背了几页,就有服务生来令她去座位。

坐下后,她拿出手机给何煦发信息,“我已经到了,坐在进门往左直走的最里面。”

发完,手机还没发下,何煦的电话就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在校门口刚好碰到一个同学,她家司机送我来的。”

“我们班的?”何煦惊讶,没听说谁有专车接送啊。

“九班的。”阮夏岔开话,“你结束了?”

“刚结束,现在回教室拿书包,然后打车过来。”何煦顿了顿,迟疑道,“对了,我想再叫个人,没事吧?”

“谁呀?”

“陆昱辰。”

阮夏握手机的手指蓦地一紧,只听何煦继续说,“这小子早上出门忘了带钥匙,他爸妈刚好都在外地出差,让他去爷爷家住。你不知道,他爷爷家都是吃机关食堂,他从小吃到大,都吃腻了,所以我想叫他一起。”

没听到阮夏的回答,何煦有些紧张,“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就不叫他…”

“没事,没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不认识。”阮夏故作轻松地笑笑,心跳却抑制不住地加快。

没有不方便,只是会紧张。

“我就知道。”何煦乐呵呵地说,“那你先点菜,我们马上就过来。”

阮夏应好,挂了电话才想起,自己是第一次来,压根不知道点什么,想想还是给何煦发短信,“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我们都不挑食。”

说了等于没说。

阮夏认命地翻开菜谱,却高兴地发现上面不旦有图,还用符号标注了明星产品和推荐品。

她松口气,叫来服务生,先交待有三个人用餐,接着边看边问,点好了菜。

下完单,就有服务生来摆餐具。

趁着上菜前,阮夏去了趟卫生间,洗完手后又拿出梳子重新扎了个马尾,抬头整理时,才发现镜子里那张红彤彤的脸,仿佛擦多了胭脂。

她一愣,连忙鞠了几捧冷水拍上脸颊,反复几次,直到肤色恢复正常,才慢腾腾地回到座位。

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我们到了,你在哪儿了?”

“进门左转,一直往里走。”她起身,探头望向路口,一眼就看到穿着白色校服,走得端正挺拔的男生。

好不容易恢复常色的脸又烧了起来。

她听到他对紧随其后的何煦说,“看到她了,在那儿。”

橘黄温暖的壁灯下,他单肩背着书包,嘴角噙着薄薄的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餐厅欢快的背景音乐,隔壁桌两个孩子的嬉闹,他身后何煦热情的招呼…全被屏蔽,耳朵里只剩下一个清晰有力的声音。

那是,她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3月9号,周一12点

不要反复刷。

第 13 章

伴随着心跳的频率,阮夏觉得胸口有一种温暖的情绪在跳动,并沿着血管蔓延铺展。

“幸好你早过来,门口现在排了一堆人。”何煦略显闹腾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生生收回视线,望向何煦,目光不敢有半点偏离,“我来的时候也等了一会儿。”

“怎么周六人也那么多。”何煦抱怨着坐下来,问:“点东西了吗?”

“点了。”阮夏点头,把单子推给他,“你们看看,够不够。”

“你披萨点的几寸?”陆昱辰突然问。

“12寸。”阮夏拿起水杯,抿了两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服务员说9寸很小,我怕三个人不够吃。”

“是不够吃,我快饿死了,在办公室的时候,肚子一直在叫。”

“那要不要再点点东西。”阮夏问。

“先吃吧,不够再点。”陆昱辰劝道。

“对,吃了再点。”何煦把小票放回去,随口问阮夏,“你们那儿有必胜客吗?”

“没有。”阮夏表情很坦荡地补充,“肯德基和麦当劳也没有。”

一说完,她便坐直身子,等着他们像其他人一样露出“怎么可能”的惊讶,亦或一边言不由衷地宽慰她“其实这个也没什么好吃”,一边又语带优越…

然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都没有。

“蓉城也是这几年才流行吃这些,以前大家聚餐都去吃烧烤和串串香。”陆昱辰语调平静地说,“没造步行街前,这条路叫好吃街,两边全是烧烤摊和串串店。”

“我记得那时生意最好的就是阿伟烧烤和香兰串串香。”何煦回忆道,“一到吃饭时人那个多啊,桌子都支到路中间了,绝对比现在必胜客、麦当劳什么的火爆。”

听着他们平静地追忆当年,阮夏心底涌过一股暖流。

她知道,他们是想告诉她,他们也爱着一毛钱两串的麻辣烫,也怀念撸起袖子坐在大马路上对着烤鸡翅大快朵颐的岁月…

他们都一样,谁也不比谁高级。

僵直的肩膀慢慢放松,她漾起一抹笑容,加入他们的话题,“现在这两家店还开吗?”

“还开着,就在步行街里。”陆昱辰答。

“但味道做变了,没以前好好吃。”何煦哀叹。

“也许没变,只是跟你记忆中的味道不一样。”阮夏接过话。

“有什么区别?”何煦不懂,“跟记忆不一样,那不就是变了?”

“不一定。”阮夏认真解释,“人的记忆是会骗人的,大多数的人,总会不自觉地把记忆中的痛苦和不如意的部分过滤掉,而把美好的部分更深刻地留存下来。就像带了一层滤镜,将原本平淡无奇的事物过滤得美轮美奂,尤其是那些曾带给我们特殊情感体验的人和物。”

“比如我们常会怀念小时候吃过的某样零食,其实可能没有那么美味,只是彼时彼刻,它带来了特别的情感。”

“没钱买导致每次只能吃半颗的意犹未尽,吃着新奇高档糖果时的满足感和优越感,背着父母偷吃被列为不卫生食品的刺激。”

“长大后,我们可能早就忘记食物本身的味道,难忘的是那时的心情,以至于有一天再去尝时,会感慨跟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但实质上,可能仅仅是心境不同而已。”

阮夏长篇大论地说了一大堆,停下来才发现对面的两个男生正望着自己,听得津津有味。

她羞赧地低下头,脸颊微红,“我也是胡诌,不一定有道理。”

“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陆昱辰缓道,“我以前读过一篇文章

叫‘good old days’,里面的观点跟你差不多。”

“good old days…”阮夏呢喃,“美好的老日子?”

“对,就是美好的老日子。”陆昱辰继续说,“那篇文章从老一代英国人总喜欢说‘good olddays’展开,讲述很多英国人的怀旧。他们怀念美好的老日子,怀念过去的事物,觉得过去的甚么都特别好,即使明明比今天差,也总会找出各种理由来辩解,说那些旧东西的缺点其实也是可爱的缺点,但事实上,这一切不过是想象力美化了记忆。”

“照你们说的,那些觉得初恋很美的人,岂不是也被想象力骗了?”何煦问。

“也许吧。”陆昱辰笑。

阮夏听着他们的对话,脑子里倏地浮出一句歌词,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其实不单是被想象力骗了,求而不得的遗憾,更让人念念不肯忘。

披萨上桌时,陆昱辰先分了一块装进自己盘子,下一瞬却端起来递给阮夏。

阮夏怔住,反应过来连忙说,“没关系,我自己来。”

“没事,一样的。”陆昱辰笑着拿走她的盘子,又舀了一块给何煦,最后才轮到自己,很细小的一个举动,却足以窥见他良好的教养和礼貌。

阮夏拿起刀叉,学着之前观察的用餐方式,小心地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刚咬了几口,突然听到何煦问,“怎么样,吃得惯吗?”

她低低嗯了声,囫囵吞下嘴里的食物,才抬起头,“还行,挺好吃的,不过…”

她迟疑地睨了眼陆昱辰,决定还是如实说,“我觉得挺像我老家卖的锅盔。”

“样子,还是味道?”陆昱辰饶有兴致地问。

“都像。”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可能我比较土,不会欣赏。”

陆昱辰笑了,“我爸也这么说。”

“我爸第一次吃披萨就说这是老外的锅盔,唯一不同是,我们的馅包在里面,它摊在外面。”

如此精辟的总结逗得阮夏笑出声来,之前因为第一次拿刀叉,第一次吃披萨的拘谨随着笑声一点点驱散。

她不再时时默念左手拿刀右手拿叉的口诀,也不再担心吃相不好小心翼翼的咀嚼,她学着他们的样子,直接用手拿起披萨开咬,大大方方地挑出不喜欢吃的青椒,开心地啃着烤鸡翅…

气氛逐渐活络起来,虽然大多数时候阮夏没有说话,可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琐碎的事,她心底泛起一种快乐。

一种潮气蓬勃的快乐。

饭吃到一半时,陆昱辰的电话突然响了,是文静,找他商量12.9文艺演出的事。

临川一年一度的12.9庆典是除校庆外最热闹的文艺盛事,这几年都是办歌咏比赛,美其名曰吟唱革命□□,不忘革命精神。今年,高二年级有几个班却以排练费精力影响复习为由,提出退赛。校领导担心口子一开,其他班级会效仿,便提出改办文艺汇演。

每个班必须选派一个节目参演,内容形式不限,可以独唱,也可以找两个人诗朗诵…宗旨就是无论好坏都得上一个。

“下午老李叨叨半天,到底什么意思?是叫咱们重视这次文艺演出,还是随便走个过场,我怎么没听懂。”何煦问。

“走过场肯定不行,你没听她说,不能让人以为二班的学生是只会读书的呆子。”陆昱辰说。

“那她干嘛强调这只是一次普通晚会,不要投入太多精力,还是学习为重。”何煦觉得李立秋的话就是自相矛盾。

陆昱辰放下叉子,喝了口果汁,“我猜她是希望能出一个既有质量又不用太多人参与的节目。她不是特地强调,不提倡像六班一样排什么舞台剧,太折腾。”

“那就出个独唱得了。丁家奕不是学声乐的吗,让她上台唱首歌,最简单。”

“高二好几个班都是独唱。”

“乐器演奏呢?”何煦想了想,“咱班应该有很多人会乐器吧,实在不行你自己上,你钢琴不是十级。”

十级?阮夏微微惊讶,目光转向他握水杯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指甲剪得平整干净,果然是弹钢琴的手。

“独奏也没新意。”陆昱辰说道,“刚才文静说她简单统计了下班里有乐器特长的同学,大概有十几个,除了钢琴,小提琴,大提琴,手风琴,单簧管什么的都有,她建议组一个小型乐团。”

“这个好,既体现咱班同学多才多艺,又不用投入太多人力。”何煦赞成。

“我也觉得这个不错,所以让她先把名单列出来,周一再召集有特长的同学开个会,做一下员,争取能让大家自愿参加。”

“哪用动员?”何煦搭住他的肩膀,“有你在,别的我不敢保证,至少女生都会参加。”

陆昱辰白了他一眼,扯开他的手。

“瞪我干嘛,哥这是在肯定你有魅力。”何煦笑嘻嘻地说,“你在班里,不对,是在全年级可是神一样的人物,只要说你也参加演出,不用动员,她们都会踊跃加入,搞不好还会人太多,得刷掉一些。”

陆昱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班上钢琴厉害的应该不在少数。而且,交响曲里很少有钢琴,如果要加入钢琴还得重新编曲。”

何煦没学过音乐,正想问为什么,却被阮夏插过话。

“可以选协奏曲,钢琴协奏曲有很多,像拉赫玛尼诺夫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李斯特降E大调第一钢琴协奏曲、格什温F大调钢琴协奏曲,这些都有现成的谱。”

听她如数家珍,陆昱辰有些微惊奇,“你也会钢琴?”

“会一点,不过没有你厉害,我没考过级。”

“但你肯定比我更懂音乐。”陆昱辰摸了摸鼻子,讪笑,“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有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似是看出她的惊讶,陆昱辰耸了耸肩,“我对钢琴谈不上喜欢,是我妈非让我学,就是觉得既然学了,就该学出点成绩。”

阮夏胸口一凛,低头望着面前锃亮的餐刀,眼睛里有东西在闪烁。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抱着她说,“阮阮,咱们学了就该学出点成绩…”

这些年她一直记着这句话,用它鞭策自己,也小有成绩。可是,教会她这个道理的人再也不会揉着她的头发夸赞,“阮阮真棒!”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个文大部分姑娘都在养肥,但也有蛮多人在看的,所以,那些看了的妹纸,能不能留个爪印,说两句话呗。

当然,说什么不日更就弃文啥的就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和习惯,大家互相谅解吧,还是那句话,更新定时12点,会提前通知,不要反复刷。

第 14 章

阮夏的妈妈是县一中唯一的音乐老师,受她影响,阮夏4岁就开始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