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开药

林紫苏整理了下衣衫,刚出门身后林青衣就紧张地跟了过来。

“我陪姐姐去吧,万一她伤人怎么办?”林青衣担忧地看着她,认真道:“她…母亲她这些日子愈发的疯癫了,之前才刚伤了林叔,姐姐此时去身边还是跟着人好些。”

旁人不知道李氏如今的情况,负责送一日三餐的她却是明白的。李氏如今,颇有几分疯癫的意味。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身处绝境的缘故,她放下了最后一丝脸面,说话做事都难听、难看到了极点。若是林紫苏被她惹恼…林青衣看了一眼走在身前的姐姐,半响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一定会拦着不让李氏伤到姐姐的!

关押李氏的屋子应当是柴房,林紫苏开锁轻轻推开门,一股发霉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倒是没有什么骚臭的味道,看来林青衣还是把这个嫡母照顾的不错的。

等看清了房中的情形,她这才踏脚进去。

房中李氏被依然被五花大绑,听到声音动都没有动一下,直到脚步声到了身后她这才回头。

“是你!”她嘴巴被堵着,然而一双圆瞪的眼睛却分明就是这个意思。林紫苏笑了笑,弯腰伸手取出了她口中的布条,李氏正想大叫林紫苏一伸手,只两根手指就掐住了她的喉咙。

“三婶,你可想好了。我可不是母亲,也不是林叔,你若是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我是不会客气的!”她温和地道,唇角甚至还带着笑意。只是,看着李氏眼中却是让她从心底发寒——这个…这个魔鬼!

李氏惊惧地看着林紫苏,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三婶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我想我若松了手,三婶应当会好好说话吧?”林紫苏如何看不出她眼底的恐惧,此时轻声警告:“不然,我若真这般一直掐着三婶的喉咙,万一力道一个没把握好,三婶喘不过气来——”

她笑了笑,“死了,可如何是好呢?回去对家乡长辈,只怕母亲也只能说一句,三婶不堪旅途劳顿,又伤心三叔的死,竟然生了一场重病,丢下了可怜的青姐儿,随三叔而去了。”

“你!”李氏艰难地发出一丝声音,恨恨看着林紫苏,“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你必先自辱,然后才旁人才会辱之。这一路,我自问也没有让人亏待三婶。虽然三婶病重,疯癫了容易伤人才绑起了你,免得你伤人或者自伤,然而吃喝可曾亏待三婶。一直到如今,三婶都干干净净的,没有受过半点虐待,不是吗?三婶若是当初被送入牢中,就算不死没有个三、五、十年的也出不来吧?牢里是什么样的情形,三婶不知道吗?”

林紫苏松手直起腰,居高临下:“三婶可别毁了自己的福气!你若老老实实,总归是还有青衣这个女儿,若是她以后出息了,你的日子怕是也不难。青衣是个孝顺的孩子,这点你应当清楚。可是,你若再听风就是雨,惹是生非,惹我恼了也不过是一碗药的事情而已!”

李氏想起她偶尔隔着门听来的消息,本以为能够牵掣住林紫苏,如今才明白她的一条命都在林紫苏手中呢!而林紫苏的样子,看着可真不像是下不了手的人。

她心中隐隐有些后悔,然而却也明白若是不再努力一搏,等到了蕲州她的日子也不见得会好过!

想到这里,她被捆在后面的手紧了紧,这才开口。

“青衣出去,我与你姐姐有几句话要说。”

后面一直安静看着这一切的林青衣迟疑了一下,却没有理会李氏而是把目光落在了林紫苏的身上。林紫苏笑了下,回头道:“你在外面守着吧,你看到了,三婶伤不到,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伤三婶的。”

“姐姐小心。”林青衣退了出去,贴心的关了门却留了一条小缝隙,万一里面有什么动静她也好冲进去。

林紫苏微微后退了一步,看了看房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坐的地方,就站着问道:“三婶有什么想说的,尽可以说了。”

“我这是要给紫姐儿你道贺呢!”李氏突然嘿嘿笑了下,“朱公子倒是眼光好的很,竟然打算着到蕲州跟家中求亲呢!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大喜事?说起来,你们的婚事,我可是大媒人!”

她说着看向林紫苏,“到时候,这媒人礼侄女可要准备好了呢!”

“朱阕?”林紫苏一惊,看得李氏心中更是痛快三分,这个侄女向来眼光高,朱阕也算不错了,然而如今看她面无一丝喜色,只怕也是看不上对方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是无意间听到的。说起来,还是在船上的时候…不不不,说不定早早的朱公子就在打这个主意了!紫姐儿你虽然没有青姐儿那般楚楚动人,却也看得过去,加上这么好的一身医术…若是你父亲还是当朝三品的御医院判,那朱家三房的一个公子自然是配不上你的。只可惜,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纵然你再有本事,本家还能为了一个姑娘在此时跟朱家撕破脸?”

“如今朱公子娶你可真的是咱们林家高攀了呢,到了蕲州,说不得朱阕一开口,你就会被双手奉上了!”李氏快意地看着林紫苏紧绷的脸,只觉得朱阕还是太给这个小贱人面子了,娶妻?纳妾岂不是更好!

到时候传一些林紫苏孝中失节的谣言,还怕她不肯从吗?就算她不肯,林家那些人也不会愿意留着她败坏整个家族女儿的名声吧?反正她又没有儿女,根本就不怕所谓的败坏名声,到时候不行就给他们找点乐子!

李氏越想眼神越发的阴狠,看着林紫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的好侄女,你如今虽然还在孝期,可是这事儿不急,不是吗?到时候朱公子留在蕲州行医,顺便跟你培养培养感情,等你出孝就能嫁给他了!”

林紫苏深深吸了一口气,被这个意外消息惊了片刻的她早就回神。只这么会儿功夫,她已经想明白了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朱阕喜欢她?未必!

然而,朱阕想要林家的医术?

那是肯定的!

所以,若说朱阕真有这样的打算,为的也不过是林家的医术而已。既然是这样,她又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她低头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李氏,冷笑着扬高声音道:“有些时日未见三婶,三婶的脸色却是愈发的不好了。我看我还是给三婶开一副药吃着吧,免得病情加重,再伤了人就不好了。”

她说着叫了一声林青衣,守在外面的林青衣连忙进来,林紫苏道:“我说你记得,这就去给三婶抓药。等药熬得了就告诉我,我亲自喂三婶喝药!”

林青衣一愣,在转头看向李氏,见李氏虽然未被堵上嘴巴,此时却也愣住了,显然是被林紫苏的话给吓到了。迎上林青衣的目光,她这才回过神,立刻挣扎起来。

“林紫苏,我是你三婶,你这般绑了我就是大逆不道,难道你还想要谋杀长辈吗?你这个不忠不孝之徒…”

林青衣见状不妙,一个箭步上前就捂住了李氏的嘴,然后寻来之前的布头堵住了李氏的嘴。

林紫苏见她动作熟练,也明白只怕是这些日子林青衣照顾李氏没少挨骂。她笑了笑,“三婶可真的是病得不轻呢,我这可是给三婶开的补药,只怕三婶受不了旅途劳顿,病情更重了呢。得了,我也不打扰三婶休息了,等药好了我再来。”

她说着转身,一边说药方一边朝外走,这药方并不复杂,说完她看向林青衣,“可记得了?”

林青衣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这药,”她迟疑地看着林紫苏,“到时候有安眠、安神的作用,姐姐是想…”

“三婶若是不消停,你的日子也难过,让她大部分时间睡着好了,也不伤身。”林紫苏轻轻拍了拍林青衣的裙摆,弹掉了上面沾染的稻草,“去忙吧。”

林青衣点头,目送林紫苏进了屋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林紫苏的钦佩之心更甚。

她原以为林紫苏真是要对李氏下毒手,还想劝一劝,却没有想到药方出来俱是一些安神养身的药材,就如同林紫苏所说,这些都是补药,对李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姐姐这是心疼她呢!

林青衣摸了摸之前被林紫苏拍过的地方,半响才转身匆匆离去。

屋内,林紫苏透过窗子看着林青衣离开,这才微微笑了下。

李氏那怨毒的目光她如何没有注意到,又怎么可能在明知道对方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情况下还给对方调理身子呢!药是好药,只是这分量嘛…

她微微扯动唇角,眼神带着冷酷之一。

李氏,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安生,生生毁掉了自己的福气吧。

第027章 宴请

“这一疗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林紫苏收针、净手,这才对一旁的李老爷道:“让两位大夫给小少爷诊脉看看吧。”

有了秦鸣这个先例,李老爷自然不会再轻易相信旁人,纵然这半个月来李邵玘看着没有那么病态的苍白,脸颊也多了些肉,精神也好了不少,他却依然没有避讳让柳泽两人给李邵玘会诊的做法。

林紫苏倒是不以为意,此时出了卧室,见外面坐着喝茶的萧祁,过去给自己倒了杯茶笑着道:“你倒是悠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呢!”

说了这话,她自己倒是愣了一下,歪头看向身旁的萧祁正想说什么就听到脚步声从卧室里传来,李老爷出来了。

“小儿这几日好转了不少,多亏了林姑娘费心。”李老爷连连道谢,示意两人坐下,这才道:“林姑娘之前说要回蕲州?”

“家母提过,再过几日就是祖父的忌日,还是要赶回去祭奠一番的。”林紫苏笑着点头,言语之间并未有什么隐藏,“如今府上小少爷的病情既然已经相对稳定,体内的毒素也已经排得差不多了,之后正是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想来,有柳大夫和李大夫看顾就足够了。”

“原来是回乡祭祖。”李老爷点了下头,却还是有些担忧,“小儿的病才有些好转,林姑娘这一去…”他还是有些迟疑的,虽然谨慎地让柳、李两人全程陪同给李邵玘治病,可是林紫苏的医术却也让他印象深刻。

早些日子他还让乔培带着一双儿女上门,乔培本以热孝之中拒绝的,他再三邀请还说两个孩子才好不如让林紫苏再给看看,他这才上门。林紫苏闻言知道乔培的妻子过世,也是叹息了一番,转而给那两个小女儿看病却也丝毫不含糊。

见乔培确信她就是当初救命的那位大夫,李老爷对林紫苏自然是更热情了几分的。如今听闻林紫苏要走,却是心中有些不愿意。但是人家是回乡祭祖,又要安葬父辈,他如何能阻拦。

林紫苏倒是想起那一日萧祁说过的话,此时想了下还是开口道:“府上小少爷心中还是有事,若是这些日子李老爷能够多多开解他,让他放下心事,用药必然是事半功倍。”李家上下那些龃龉的事情她自然不愿意搀和进去,只是可怜了李邵玘。因此,她这才点到为止的提了一句。

李老爷闻言一愣,心中怀疑林紫苏是否听闻了什么。他微皱眉头看过去,却见林紫苏神色坦然,只当她是从脉象上看出,又叹息了一声。他本人在衢州虽然有些分量,却也不是那种毫不讲理的人。林紫苏因祭祖要回乡,更是要葬父,他自然不好阻拦,此时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我这边恰好有一商船要路过蕲州,林姑娘搭乘此船,约半个月后,此船回来,林姑娘再过来一趟,可好?”

林紫苏知道他这是不放心儿子,只略微思索了下就点头道:“那就劳烦李老爷了。”说着转头看向萧祁,“萧公子一起同行?”

“自然。”萧祁点了下头,这几日朱阕不知道忙着什么,倒是没有再对林紫苏死缠烂打,两人与李老爷告辞,回去收拾东西,只明日一早就乘船离去。

孙琪还要忙碌生意上的事情,自然不能同行。他得了消息之后连忙过来小院,见众人正在收拾行李,就找到了林紫苏。

“这就要回去了?”他说,不自在的搓了搓手,“要不要我给你雇船?”

“这就不必了,这段日子多亏孙老板照顾。船只的事情,李老爷已经安排好了。”林紫苏笑着看了他一眼,心知孙琪这是想省下一笔钱,也懒得揭穿他。反正,当初承诺她的诊费早在几天前就已经给了。再者,她在李家也赚了不少,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儿伤了和气。

孙琪嘿嘿笑了笑,“李家怕是要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了,那李家小少爷,可是李老爷的独根呢!”他说着感慨了两声,有种想要林紫苏记住他这一番引荐的人情的味道。

林紫苏顺势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孙琪这才又道:“你难道就不好奇那秦鸣的下场?”

秦鸣?林紫苏一愣,这才想起这正是那位秦大夫的名字。她摇头,“就算没有落在李老爷手里,只怕那位周老板也不会让他好过的。纵然不死,怕也是要活受罪了。”

孙琪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林姑娘真是神机妙算!你若是今天下午有空,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热闹!”

“什么热闹啊,孙老板这么有心带我们去看?”话音刚落,孙琪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回头就见萧祁和朱阕这个这几天忙得不见人影的人一起过来。刚刚出声的,正是朱阕。

孙琪见是他们,就讪讪笑了下,也不隐瞒直接就道:“我也是受人之托,有人想给林姑娘赔罪呢!”

赔罪?林紫苏一愣,把手上的活儿停了下来,她到这衢州还没被谁得罪过吧?再说她平日里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又有谁会特意向她赔罪呢?

这般一想,加上孙琪之前特意提起秦鸣,林紫苏大约也就明白了。

“是周老板?”她说,似笑非笑地看着孙琪,“我倒是没想到,孙老板这般大度,竟然与他化干戈为玉帛。如今倒是替他寻到了我这里来?”

孙琪叹了一声,道:“商场之上,哪里又永远的敌人?有钱大家赚,才好嘛!”

他钱银不足这点林紫苏是知道的,所以,这是之后两个人商量着合资了?林紫苏不关心这些生意上的事,又低头收拾东西,淡淡道:“他有什么冒犯我的,要得罪,得罪的也是孙老板你不是?”

“这话说得,那秦鸣那天不是多有得罪林姑娘嘛,竟然还妄图染指林家的穴位图…秦鸣是他请来的人,他自然也是要赔礼道歉的。”孙琪笑着说:“林姑娘,他可是诚意十足的。再者——”他看了看萧祁和朱阕,声音低了三分,“这周禹东还是有些背景的,有个堂姐是嫁入了鼎鼎大名的皇商周家的。”

“林姑娘与他结交,总归是有好处的。”孙琪说着笑了笑,“周兄也邀请了两位一起同去。”朱阕的身份他倒是早已经确定了,只是这萧祁,俨然就是林紫苏的护卫一样,让人有些摸不清楚底细。

“这几日买了不少回乡的东西,我这边怕是要忙不过来。孙老板替我转告周老板一声,不用计较就好了。”林紫苏却是懒得凑热闹,李氏被她每日一碗药药倒,每日里面都昏昏沉沉,虽然省了不少心,可是明日出发还是有不少的东西要收拾。

孙琪闻言露出牙疼一样的表情,半响才道:“还请林姑娘给我个面子吧,这些收拾东西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拨过来两个丫鬟,让她们帮忙,等林姑娘回来,行李肯定收拾得妥妥当当的。”

“你——”林紫苏怀疑地看着孙琪,把手里的东西再次放下,“你不会是答应了周老板什么吧?”

孙琪苦笑,“林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这…周老板有事相求,这就托到了我这里。”见林紫苏不悦地扬眉,他连忙举起手道:“林姑娘放心,我没替你答应他什么,只说要尽量请你过去一趟。林姑娘,帮帮忙吧。这…这,林姑娘若是愿意去,我这边再给林姑娘添上回家的一些礼物,也算是我对林姑娘的谢礼。”

“我像是贪钱的人?”林紫苏扯了下唇角,“孙老板,我凭本事就能赚钱…”

“是啊是啊,我也没别的意思,不过这周老板既然有事求你,想来也是与病人有关…”孙琪说:“这若是救死扶伤,林姑娘这么善心又怎么忍心拒绝呢?怎么着,咱们也要听他说说,是不是?万一真有人等着林姑娘救命呢?”

林紫苏微微皱眉,思考了片刻之后缓缓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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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真是贵客,这边请、这边请!”周禹东客气地请林紫苏上了临湖的一个酒楼,此时不是餐点,然而这酒楼里客人也不少。林紫苏下了马车,正抬脚要往酒楼中去,就听到一旁一声声的哀嚎声。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人躺在地上,两条腿明显被人打断了,断裂的骨头甚至都露了出来。

林紫苏脚步一顿,定睛又仔细看了一眼。

是秦鸣!

那面容污浊,浑身不堪的人正是秦鸣。想起半月前在李府见面的时候,秦鸣还是一身干净、考究的衣衫,须发整齐,带着一股子沽名钓誉的味道。

而如今,他不过是街边的乞丐,双腿被人打断,受人欺凌。

“林姑娘看到了?”周禹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笑着道:“不然,咱们再靠近些,看得仔细些?”

林紫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眼神很好,就不用看了。免得看得太清楚,过会儿没了胃口。”

秦鸣被打断的不止是两条腿,手也被打断了,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的指甲被人拔出,牙齿也掉落了几颗…林紫苏转头,微笑道:“咱们进去吧。”

“好好好,林姑娘今日是贵客,主随客便,咱们上楼。”周禹东笑着道:“我订了三楼的雅间,临水赏景,格外漂亮。”

众人上楼,依次坐下,周禹东才看向林紫苏,见她脸上带着笑容正看向窗外,这才试探着一语双关问道:“林姑娘对看到的,可满意?”

“周老板费心了,只是这景色,想来李老爷应当更想看到。”林紫苏笑了笑,坐回去道:“我来衢州这么久,一直忙碌,倒是没有想到衢州城里还有这般好去处,周老板真是费心了。”

连着两个“费心了”让周禹东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他拍手让人进来酒楼的招牌菜全部都上,然后才笑着跟在场人说起了闲话。这一顿饭可谓是宾主皆欢,然而一直到饭菜撤去换了茶,周禹东都没有说出特意请了林紫苏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看看秦鸣的下场。虽然她不齿秦鸣的为人和做派,庸医害人,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然而,周禹东这般费尽心思,若是让李氏父子看到这个还说得过去,让她看这个,图什么呢?

第028章 有求

“周老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林紫苏抿唇看了一眼依然不识趣地坐在屋中的萧祁——其他人都已经借口出去了。这才看向周禹东,“我若是能帮上忙,自然不会推辞。”

周禹东对萧祁暗暗恼恨,然而这些日子既然没摸清这个人的底细,他自然也带着一丝谨慎没有贸然开口赶人。

此时听到林紫苏的话,他低头斟酌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份脉案。

“这是我家中人从京城快马送来的脉案,林姑娘给看看。”因为萧祁在,他并未言明。林紫苏接过字条打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却不说病情只笑着道:“从京城到衢州,一来一回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周老板真是让我意外。”

就算一路快马加鞭,水路畅通,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周禹东闻言却是苦笑道:“林姑娘别笑话我了。”他端着酒杯闷了一口,半响才开口:“那位秦大夫,我也是被他给骗了!”他说着拿出了另外一张纸,递过去,“这是他给开的药方,林姑娘到衢州前几日我才让把药方送走。那一日若不是林姑娘揭穿了他这个骗子,我回头想起这件事情,连忙又去了一封信,只怕就要害了我家人了。”

林紫苏低头打开药方,这药方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是调理身体的。联系之前的那张脉案,她想了想道:“这可是家中女眷的脉案?从脉象上看,她颇有些体虚,这张温补的药方倒是合用。”

“这…”周禹东又忌讳地看了一眼萧祁,见萧祁毫无反应,甚至冷眼回视了他一下,连忙压低了声音凑到林紫苏身边,低声道:“主要是,为了…求子!”

求子两个字,周禹东说得轻之又轻,若不是林紫苏耳力还算不错,几乎要错过了。难怪旁人都识趣地躲出去了,就萧祁一个不解风情,非要留在这里。想到这里,林紫苏下意识瞥了一眼萧祁,就见他正好看过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全是笑意。

周禹东声音压得那么低,他都听见了?

林紫苏用眼神警告萧祁,这才转头看向周禹东,“病人可是早些时候小产过?”她看着那份脉案,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可以这么说,曾经有孕过两次以上,最后都在两三个月的时候小产了?”

“实际上,上一次小产正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周禹东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讳疾忌医不好,然而,还请林姑娘代为保密,这毕竟关系到家姐的一些私事。”

家姐?是那位嫁入秦家的堂姐吧?林紫苏立刻就从他的话中联想到了萧祁之前所说的与周禹东有关的事情,此时又看了一眼周禹东,这人比孙琪年轻,但是最少也有三十岁了吧?

“敢问病人年龄?”三十以上可算是大龄产妇了,加上之前小产过…看脉案倒是调理得不错,怕是年轻的时候不爱惜身体,落下了习惯性流产的病根。

跟一个尚未及笄的姑娘谈论求子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尴尬,就算不讳疾忌医,可是身边再多一个人围观,就真的是让周禹东有些坐立不安了。然而想想还是堂姐的事情重要,这才咬牙对林紫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姐姐今年二十有八,只比周禹东大上两个月,早些年家里困难,身体不好,有过两个孩子都没保住。这几年好不容易身体调理过来了,却因为年龄大了一直没消息。好不容易年前查出来有孕,结果还没高兴一个月,连新年都没出这孩子就没了。

林紫苏听得仔细,思酌了半天才让人准备笔墨纸砚。

周禹东见她愿意开方,立刻大喜,起身时差点把椅子带倒了。冲出外面就是一阵大呼小叫,倒是把借口有事拖着朱阕出去的孙琪给召了回来。几人回桌,又让人换了茶水、点心,桌面上的气氛这才少了那么点尴尬。林紫苏不多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听着他们说一些商场上的见闻。

笔墨纸砚送来的很快,林紫苏起身到一旁桌子前,想了想就落笔,一份药方一气呵成,等上面字迹干了她才交给早已经等得有些心神不守的周禹东,认真道:“这一份药方也不过是滋补之用,我未曾见过病人,不曾亲自把脉,不敢说是药到病除。病人若是真有心,还是要亲自过手把脉我心中才会有谱。”

周禹东仔细看了药方,点头道:“如今倒还好,先调理身体,若是得空我自然会带着家姐亲自登门拜访的。”年后堂姐小产还没出小月子,那位二姐夫就着慌着忙地又纳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当通房。就算堂姐跟二姐夫情意深重,这些年来后院之宠也早不复当年。

若不趁着二姐夫这些年只有几个女儿,尚未有一子继承家业的时候一举得男,以后只怕堂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堂姐不好过,他这个凭着秦家名头在外面混出一些头面的周老板,自然也不会好过。

见识过林紫苏的医术,周禹东对她的药方自然是信心十足。若是吃了这药有好转,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堂姐过来一趟蕲州的。

这一场酒宴下来,可谓是皆大欢喜,周禹东客气的送人出了酒楼,等到马车远去这才回头冷哼一声对那边不时对着秦鸣拳打脚踢的手下招了招手,“好了,以后不用管他了!”

被打成这样,又得罪了衢州城内的李家,不用他动手脏了自己,秦鸣也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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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小心!慢些、慢些!”

蕲州码头,林紫苏撑伞站在一旁,有着苏氏慌忙照应着船工把他们的行李都搬下来,低头对着林城道:“要到家了,可害怕?”

林城摇头,“姐姐不怕,我保护你!”

闻言她忍不住笑了下,一旁的林青衣也忍不住笑了笑,低声细气地道:“城哥儿还小,自然是姐姐们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