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紫苏上了马车,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情反而渐渐平稳了下来。马车一路缓行,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她掀开车帘下来,就见依然是身处颍州城某一个园子中了。

一旁小厮恭敬道:“林姑娘请随我来。”

林紫苏也不多看,只低头随行。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被带到了一个院子前,小厮停下脚步,道:“我家十三爷就在内里,姑娘请吧。”

她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没有丝毫迟疑抬脚进了院子。

这院子春意盎然,花草繁盛又被人用心修剪过。林紫苏进去不多时就看到一人正在一盆花前拿着剪刀细细修剪。她停下脚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看着,那人也不急,细细修剪了许久这才停下手来。

他抬头,朝着林紫苏看了过去。

林紫苏见皇上时,每次他都带着面具,并不知道这位靖王殿下是否与皇上有相似之处。然而,此时只看着靖王,她大约就明白为何先皇独爱幼子,又为何原先的林紫苏对靖王情有独钟了。

简单而言,就是一张脸就足够了。

靖王生得很是美丽,那种柔和了男女之美的感觉,让人初见都忍不住愣神。林紫苏就愣怔了片刻,然后才回过神来。她站在原地不动,也不随意称呼,只默默看着靖王,等他先开口。

万一靖王心中怀疑她有假,特别寻了个人来试探她,她贸然开口岂不是露出了破绽。

不过,这样的猜忌并没有发生。那人缓步上前,来到林紫苏跟前才停下了脚步,低声道:“紫苏。”

单单一个名字,就被靖王叫得柔情似水一般。林紫苏心中微微颤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女子闺名其实随意可叫的,你应当知道,我姓林。”

“紫苏!”这一声中,带着心痛和深情。林紫苏嘴唇抿了下,不再开口言语转身就要离去。

她实在是没空在这里看靖王演绎,真爱无敌,情深似海。特别是,这位靖王殿下已然大婚,此时算起来应当是跟新婚妻子度蜜月呢。

再好看的容貌也抵不过渣男两个字,特别是这渣男还摆出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林紫苏觉得再看下去她就要吐了。而对于靖王的表现,她只有一个评价。

演技浮夸,差评!

靖王却以为她只是闹小性子,伸手就抓住了林紫苏的胳膊。

“紫苏,我知道你恼我,怨我,恨我。然而,你当比任何人都知我、懂我的,我实在是被逼无奈。”靖王拉着林紫苏回身,低头看着面前纵然不施米分黛,也依然容貌清丽的女子,低声道:“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你当明白的。”

“我既然知你,懂你,又怎么能够恼你,怨你,恨你呢?”林紫苏微微扬眉,抬头看着靖王。趁着他神色略微放软,伸手抓住靖王的胳膊抽出了自己胳膊。“你是否这般想?”

靖王摇头,“我不敢如此奢求,我知道是我无用,害得林御医身首异处,我为了在皇兄手下活命,甚至不敢多言语一声。我是懦夫,我不配你对我的情谊。”

“你被这般说。”林紫苏微微摇头,后退了两步认真看着靖王,“虽然这是实话。”

“不!我所说的皆是我心中所想…”靖王猛然一顿,这才意识到了林紫苏之前的话有些不对。他面带迟疑,看向林紫苏,“紫苏,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刚刚说你配不上林紫苏的情谊,这是实话。然而实话总归是难听的,也让人难以接受的,你还是别这般说的好。”林紫苏微微笑了下,眼中带着无限的嘲讽。

靖王殿下琼瑶奶奶附身,然而她并没有。

她看着靖王,认真道:“既然你心中也明白,那今日我也就直言了。你我过去种种当做浮云,烟消云散才对。还望你不要再惦记前尘往事,反而辜负了宁国公府的姑娘一片痴情。”

靖王如遭雷劈,半响才脸色发白,痛惜地看着林紫苏道:“你知道了。”

“这般大事,我又非聋子、瞎子,如何不知道。”

“你怨我是对的,是我…是我为了自保娶了宁国公府的姑娘,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我恨我都是对的,是我辜负了你。可是,紫苏,我心中真的只有你一人…”

“这话,你敢说,我可不敢再听。”林紫苏撇了下唇角,对于靖王实在不耐烦起来,冷着一张脸道:“我今日来,就是准备把话说清楚。当初种种早已经烟消云散,我早已经不记得了,也请你不要再惦记,好好过日子才是。”

靖王看着林紫苏,半响脸上的柔情渐渐褪去,只带着一丝叹息。

“紫苏,原来你竟然不信我。”他还是有些伤感,叹息了一声,道:“我原本想着,纵然我娶了宁国公府的姑娘,然而侧妃之位也定然给你留着,等你出孝就迎你入门,比正妻也不会让你落了半分下风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这般想我。你以为我在骗你?你竟然从未想过我的难处吗?”

林紫苏微微抿唇,觉得这样的靖王才算正常。

她不言语,靖王却不会就此作罢。略微停顿了片刻,他才又道:“靖王府中,我特意留下了一处院子,里面种满了你喜欢的兰草,一应东西都是按照你的喜好摆设,我平日里面无事就喜欢在那院子里面待着,看着那些你喜欢的东西,惯用的物件,常用的熏香点起来,就觉得你仿佛在我身边陪伴一样。”

林紫苏冷笑了两声,打断了靖王的自我感动。

“你这般说着,我倒有种自己已经死了,被活人记挂的感觉呢。”她说着对靖王展颜一笑,“说起来,当初的林紫苏确实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早已经不是那个天真、痴傻的林紫苏了。王爷的厚爱,我铭感于心,然而却不能接受。侧妃之位纵然让世间多数女子心动,却不包括我在内。”

“王爷,这位置,还是留给想要的人吧。”

靖王愣愣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那熟悉的面容格外的陌生。而那陌生之中偏偏带了一种更让他心动的东西在里面,他气恼,却又忍不住想要挽留。

“你还是恼我吧。”

这靖王,是听不懂人话吧。

林紫苏彻底没了耐心,直接道:“我话已至此,还有一样东西,听闻是王爷所赠,今日还回,免得日后再生出无端的误会。”她说着把特意随身带来的玉佩往前一送,见靖王不接就放在了一旁花盆之中,道:“话已说明,民女告退。”

她转身离去,这一次靖王没有伸手拉住她,只喊了一声。

“紫苏。”

林紫苏脚步不停,他想起之前的话,改口道:“林姑娘。”眼前佳人这才顿住脚步,靖王这才明白,之前林紫苏的话并非生气耍性子,而是带着几分真意的。

他不信有女人能够抵得住这般诱惑,此时开口道:“你可知道,若是事成之日,侧妃,也有机会成为母仪天下之人的。”

他自幼受先皇宠爱,又聪慧过人。加上长相加成,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早已经养出了勃勃野心。如今对林紫苏讲明,自然是想要林紫苏明白他不同于世间旁的男儿,能给林紫苏带去最无上的荣耀。

林紫苏缓缓回身,看着靖王。

靖王心中一喜,只当她回心转意。继而又有些失落,觉得林紫苏是为权势所动。他来不及细想,上前两步正想抓住林紫苏,就被她避开了。

双手落空让他一愣,继而听到林紫苏道:“我不过是一个学医的医女而已,当不得母仪天下的职责。”

靖王一愣,几乎忍不住要问林紫苏,你究竟懂不懂我话中的意思!

林紫苏继续道:“我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王爷胸怀大志,我实在不敢高攀。”

母仪天下的皇后是那般好当的,只想想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就足以让人想死了。

她说罢屈膝行礼,抬头看着靖王道:“祝君心想事成。”说罢转身离去,这才再没有做任何停留,出门上了马车回到驿馆,就见萧祁在等着。

见了萧祁紧张地起身迎上来,她微微一笑,道:“我无事。”

萧祁细细看了她,许久才道:“我知道,只是还是忍不住担心。”

林紫苏就又笑了笑,只觉得满心的疲惫都因为这话而散去了大半。萧祁的担心毫不掩饰,却也毫不做作,她看得分明清楚,此时略微低头,道:“如今见到我,可好了些?”

“还是担心。”萧祁下意识说,继而一愣看了看林紫苏,带着莫名的惊喜,笑着道:“如今,倒是好了些。”

这两句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林紫苏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萧祁道:“想来你也累了,只是,你回来如此匆匆,怕是还未用午饭,李知府说这颍州城内最出名的菜色当属白羽楼的熏鹅,我让厨房热着,如今让人送来,你吃些东西再休息。”

林紫苏却是还饿着,之前被靖王拿着真爱恶心了个透,如今得萧祁提醒这才觉得饥肠辘辘。她也不客气,让萧祁在偏厅稍作,回去洗漱了一番,这才觉得精神了许多。

两人一起用了午饭,史军这边送了消息过来,萧祁这才匆匆离去。他公务繁忙,今天一上午都在林紫苏这边等待,顺带处理了一些杂务,如今见惦念的人无碍,这才又匆匆离去。

只是,临走之时他还是未曾问出那句心中藏了许久的话。

靖王说会纳林紫苏为妾,绝不辜负两人当初的情谊,这话,究竟对林紫苏说了没有?

只是这话他不好问出口,最后忍了忍还是没有提及。也罢,依着林紫苏的性子,不管提还是没有提,只怕她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的。

不要说是王府一个妾室的位置了,林紫苏只要对靖王一刀两断,哪怕靖王拿着皇后之位,她也不会心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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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颍州过了两日,刘多渠似乎不见了踪影。他不出现,就万事皆安。林紫苏留在驿馆之内看书,练字。原本是想着考试之后在颍州转一转,也算看看颍州的风土人情。然而,颍州此时有恶客,还不止一个,她自然是懒得出门,免得凭空惹来了什么祸事。

隔壁的张喆,自从被刘多渠名言收为徒弟之后,明显就忙碌了起来。每日早出晚归,皆是跟在刘多渠身边听他教诲。这一日下午两人在驿馆碰上,林紫苏还有些惊奇。

倒是张喆此时落落大方跟她行了礼,称呼了一声林师妹,这才道:“老师让我回来一趟,收拾东西。说是明日一早等府衙发了文书就即刻起身。”

刘多渠要走了!

林紫苏心中一喜,刘多渠走了,那就证明皇上也要走了。而那时候府衙发了文书,她也就可以收拾东西起身回蕲州了。

张喆又道:“老师让我转交一物给林师妹。”他说着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过去道:“老师说,里面东西师妹打开看看就明白了。”

林紫苏接过了盒子,笑着对张喆道了谢,正要离去就听到张喆道:“林师妹可怨恨我?”

“我为何要怨恨你?”林紫苏不解,见张喆一脸正色,道:“并无怨恨。”

张喆道:“那日若不是我出现,想来拜在老师明显的弟子,应当是师妹才对。是我占了师妹的机缘,那日点破了师妹的考卷…”

林紫苏示意他停下,笑着道:“张师兄多想了,我只与张师兄说一件事情,你定当会明白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拜在刘院判名下为徒的。”她说着略微一顿,笑着道:“张师兄也来自蕲州,难道不知道林家的事情?我父亲乃太医院出身,获罪于今上。今上放了我与母亲、弟弟回乡,未曾定下我们为罪奴,已然是仁慈了。”

所以,刘多渠又怎么可能收她当徒弟呢?皇上纵然仁慈,可也不是没有脾性,若真跟他对着干,除非是那人不想活了。

张喆转瞬就明白了林紫苏话中的意思,半响才拱手深深鞠躬道:“是我错了,提及林师妹的伤心事。”

“张师兄不必多礼。”张喆对林紫苏的态度虽说有些前倨后恭的意思,然而不过是些许小小的误会,并非什么势力之人。林紫苏与他又没有深仇大恨,自然是客气三分。

张喆却并不起身,只低头道:“还要谢过林师妹,若无林师妹我又如何机缘巧合入了老师的眼呢!”他说着又是深深一躬,林紫苏受了他的礼,这才道:“原也是张师兄有天赋,才被刘院判看重的。”

她笑着点了下头,借口还有事情不打扰张喆收拾行礼,这才匆匆回了院落。

第二天一早,果然府衙早早贴出了医考的成绩,这一次考过的人过了半数。除却林紫苏和张喆之外,衢州也过了两人,一个叫做刘群,一个叫做单礼,颍州这边却是过了三人。

过的人皆大欢喜,未曾过的人自然是垂头丧气。不过也不影响众人心情,比起三年一次的秋闱来说,医考一年一次,也不算太过于蹉跎时光。

张喆这边领了文书就跟着刘院判匆匆离去,林紫苏是女子不便跟众人一起欢聚,剩余五人就在白羽楼定了一桌酒席。毕竟算是同一场的师兄妹,林紫苏虽然未曾参加,却是也付了这一份的份子钱。几人见她年纪轻轻,医术好,人也识趣,自然都是口称小师妹,对她也是客气三分。

等到这一群人欢快地离去,林紫苏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外面陈苏身边那位陈管事的声音响起。

“林姑娘,林姑娘你在不在?”陈管事声音焦急,转眼就进了院子,见林紫苏在立刻松了一口气,道:“我家大人病了,还请林姑娘过去看看吧!”

林紫苏一愣,道:“我去取了药箱。”接着问道:“你家大人怎么会突然病了?”

像陈苏这样天生底子弱的人,平日里面就是病怏怏的,精神、气血不足。可若是精心调养,很少会大病的。只一点,一不小心大病一场,那就能去半条命。

陈苏是惜命之人,向来小心谨慎,之前也未曾听闻有什么不妥,怎么就突然病倒了,让陈管事急得一路跑来,额头上都是汗水?

第083章 玩火

陈管事道:“昨天夜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突然带了一封手书给我家大人,大人看了之后匆匆出门,连着我都没有带。这一去,到了后半夜才回来,当时脸色就不大好。我看着他疲惫,就只伺候他洗漱休息了。今日一早又无其他事情,少爷未起身我就没有叫。一直到刚刚,衢州医考过了的那两个人过来给大人请安,我去叫人这才发现他病了!”

他缓了缓,看着林紫苏检查药箱之中的东西,接着道:“我不敢惊动旁人,打发了那两个考生,这才匆匆来见林姑娘。林姑娘,这边走!”

他伸手接过林紫苏的药箱,前面快步带路。

林紫苏也不多言,脚下生风一般跟着陈管事去了陈苏所住的院子,一路到了他屋中,就见陈苏一脸苍白,面色发青,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她来不及净手,上前先是翻开口眼检查了一下,又摊手感觉了一下陈苏的体温,这才道:“我先给陈大人行针,准备水我净手。”

陈管事立刻让人送了热水进来,林紫苏洗干净了手打开针囊放在床侧,示意陈管事帮忙把陈苏脱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里衣,这才一手轻轻在他胸口触摸确认穴位,一手抽出银针飞快落下。

她动作毫不迟疑,一旁陈管事也不敢多言语,只看着林紫苏手起针落,带着丝丝银光,脸色却是十分沉稳,让人心中多了一份安定。片刻之后,林紫苏才舒了一口气,道:“好了,拿腕枕,我与陈大人诊脉。”

陈管事一愣,这才想起来,林紫苏匆匆进来,下针之前竟然都没有给陈苏诊脉。这…还未诊脉就下针,林姑娘到底是鲁莽,还是艺高人胆大呢?

他心中如此猜测,动作却不迟疑,拿了腕枕,又把他家大人的手从被子下拉出来放上去。

林紫苏这才落指诊脉。

陈苏病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身子一会儿像是在火烤,一会儿又觉得寒冷逼人,正是难受的时候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脸上,略微摩挲片刻又落在了他的胸口。

那手柔弱无骨一般,纵然跟着衣衫也暖暖的让人舒服,却不会滚烫得难受。他只觉得越来越舒服时,那手却突然离开了。是在做梦吗?他有些迷茫,却也渐渐恢复了神智,隐约听到身边有人说话。

“按方子抓药,若是陈大人喝不下去药,就想办法灌进去。另外…”那声音微微顿了一下,陈苏眉头微皱,几乎下意识的想要问另外什么。然后,他就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

声音一出口,他人就逐渐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床边说话的人。

是她…陈苏微微眨了下眼,看着床边那人的侧影,轻轻咳嗽了一声,见林紫苏看过去,才道:“又劳烦林姑娘了。”

林紫苏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陈大人既然醒了,想来喝药是无碍了。”她笑着点头,“既然这样,也就不用太过于担心。这药先吃上三天…”

说到这里她略微一顿,又停了下来。

陈苏不解,看过去,“我这病,可是有旁的需要避忌的?”

林紫苏缓缓摇头,道:“无事,是我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些琐碎要处理,既然陈大人醒了,我这边就可以起针了。”她原本是准备今天下午就离开的,若是给陈苏看病,少不得又要耽搁几日。出了陈苏暂住的院子,林紫苏缓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低头思索半响,突然叫了一声玉尧。

“姑娘?”玉尧上前两步,紧紧跟在林紫苏的身侧。

她这才低声道:“你跟驿馆的人打听一下,陈大人昨日出去,随同的是什么人?又是何时回来的,身边可有人陪同?”

玉尧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姑娘竟然是这般吩咐。不过她也不过是愣神了片刻,就立刻低声道:“知道了,姑娘午饭想吃些什么,我顺路去趟厨房嘱咐他们做了。”

“随意做些青菜就是,若是有新鲜的豆腐,就让人煎了再入肉汤里面炖着吃,里面再配些常吃的东西,做一个炖锅来好了。”林紫苏想了想嘱咐道。玉尧笑着应了,送林紫苏回院子拿了银钱转身就出去。

林紫苏回去看了收拾一般的东西,就放在原处没有再动。

依着她看,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果然,不到中午萧祁就也回来,说是一些与颍州有关的事物还未结束,怕是不能启程。

“不然,我让史军带人护送你回去。”萧祁眉头紧皱,原本事情都处理妥当,谁曾想颍州这边一些对接的文书突然出了问题,一时半刻还补不上。他纵然再着急也只能耐心等着,总不能当个甩手掌柜。

两人对视了一眼,林紫苏一直提着的心就慢慢放下,把陈苏急病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看着倒是凶险,实际上则是夜间着凉,加上心中有事,郁结不化,这才病倒的。”她淡淡说到,此时目光落在萧祁身上,“陈大人素来注意调养,我原本就有些怀疑,如今听你说原本顺利的公务起了周折,心中更是笃定了三分。”

“有人不想你走。”萧祁沉声道,他也有这般猜测,这才想着安排史军先行护送林紫苏离开。如今听闻连陈苏都牵扯其中,眉头越发紧皱起来。

这颍州城内,能够使唤得动陈苏,让他不顾体弱用重病留下林紫苏的人,只怕只有那一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了。

“总不能,刘院判走了,皇上还留在此处吧?”他心中有些不信,今上多疑,且是惜命之人,不然也不会对林紫苏几次三番的试探。若不是他用了这样的手段试探,直接下诏让林紫苏进京给他看诊,说不得林紫苏还真的没办法脱身呢。

“除了今上,那就是睿王了。”林紫苏心中也不过两个怀疑对象,至于靖王,虽然她也起了一时的疑心,却觉得可能性不大。萧祁和她都知道靖王在颍州,他用不着这样转弯抹角留下林紫苏。

萧祁缓缓点头,他也确信不会是靖王做的这件事情。更何况,陈苏正好是睿王的人,这样想也是理所当然了。可越是这般顺其自然,他心中就越是怀疑。

“应当不是睿王。”陈苏说是睿王一派,实际上与睿王的关系并不紧密,从年前到如今,他留意过这些细节,相信陈苏并未真正效力与睿王。怕是睿王心中也有所疑虑,之前才派了夏知旗去了陈苏的身边。

夏知旗的身份原本与睿王关系并不明显,只可惜当初为了堵塞林紫苏,偏偏露出了端倪。让陈苏察觉,直接警告了一番。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林紫苏才百般忌惮,几次为难。

可也正是他,让人看出了睿王与陈苏之间并非全然信任。

“还是皇上。”林紫苏道,两人思路一致,此时又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她才叹息道:“早听人说,今上多疑,我今日才知道他究竟有多多疑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皇上人都走了,为何要留她在颍州呢?而且这一留,最少也要三四天,究竟是打算做什么?继续试探她的医术,还是别有用心?

只是,她不过一个医女,除了一身的医术之外,还会让人这般用心图谋什么?

两人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同时抬头,异口同声道:“靖王!”

林紫苏默然,靖王还真是阴魂不散呢。纵然她那日与他说得清楚明白,撇清了两人关系,然而旁人不愿意相信她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而这一次,靖王自以为他一举一动都隐蔽,无人知晓,谁知道皇上又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临走了竟然还留下她作伐,对付靖王。

思及此处,她又抬头看了一眼萧祁。

“靖王行迹暴露,定然会怀疑你的。”她沉声说:“你心中可有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