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睿王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这才过去,缓缓开口:“殿下,如今可是董成趣和钱铎两个人在查太子遇刺的案子,这两个人从来不结党营私,不是太子的人,可也不是咱们的人。”

“那又如何?”睿王冷笑,面上看着是冷静了,实际上心中却还是兴奋着,说话自然冲动了些,“就算他们查出来是我又如何,难不成太子死了,父皇还真的准备把皇位给景王吗?”

他回头见谋士依然皱眉,冷笑着道:“放心,纵然是他们查,只怕查到了霖王那里,也就停住了。就算他们想要往下把我给挖出来,只怕父皇也会阻止的。”

睿王带着一丝兴奋,来回走动了几次,这才道:“如今想来,父皇压下太子的死,只怕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就知道,没了太子,父皇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针对我了…”

“殿下,”谋士略微提高了些声音,“为了以防万一,景王可是不能留的。他是太子的人,万一出了意外,皇上定然会是选择景王的。”

“意外,会有什么意外?”

“万一让他们查了出来呢?”谋士道:“到时候殿下这些年来积攒的名声可就都毁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闹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心才能走得长远。只差这临门一脚了,咱们定然不能得意忘形才是。”

谋士不捧场,反而这般的提醒让睿王心中略微有些不喜,然而仔细想想也知道这谋士说的话在理,沉吟片刻才道:“没错,太子已死,怎么也不能留着景王了。至于霖王,他好歹跟了我这么些年,能不能熬过这一劫,就看他的运气了。”

话语之间,完全是把跟随了他多年的霖王当成了弃子了。

谋士在一旁也不多话,睿王早已经被皇上三番五次对太子的维护惹得失去了理智,加上知道皇上命不久矣,他这才略微一被撩拨就如同疯了一般安排了腊月二十八刺杀毒害太子的计谋。

因为,他知道,若是真的再这般不愠不火的对峙下去,只怕皇上真的就要把皇位传给太子了。

太子不死,他永无出头之日。太子登基,他定然会死的凄惨。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今太子死了,整个京城又有谁跟他争锋呢?

唯他马首是瞻的霖王,还是不成气候的景王?如今睿王心中确定了太子已死,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如何会把这两个人放在眼中。

而此时,皇宫之中,皇上看着跪在下手的三个人,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们说,查出来是睿王和霖王派人所为,可有证据?谋害太子可不是小罪名,睿王堂堂亲王,也不是你们空口白牙就能够污蔑的!”

他神色阴冷的看着萧祁、董成趣和钱铎,心中怀疑渐渐升起,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了萧祁的身上。他的反应倒是跟睿王所猜测的一般无二,这两天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不少。然而,皇上那一双眼睛却亮得让人心中发寒。

太子死了…他精心培育的太子死了!他就算太心痛也只能忍着,毕竟这江山还是要有人继承的。而太子死了,睿王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若是睿王因此卷入了太子之死的事情中,只怕…

想到此处,皇上又沉声问道:“有证据吗?有吗?!”

钱铎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道:“睿王是亲王,若无证据,臣等怎么敢随意指认。臣等有证据…”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才道:“若是皇上准许,臣等这就让人入宫呈上证据。”

竟然有证据?

皇上愣怔了片刻,半响才缓缓道:“上证据。”

睿王,素来聪明。就算这次谋害太子,看似莽撞却是正好抓住了他的软肋。他如何会留下证据呢?他怎么就留下了证据?!

皇上越想心中越是怒火翻涌,只是坐在原处强忍着。钱铎和董成趣这边是早就准备好的,这会儿立刻下去让人送证据入宫,回头皇上稳住了心神,这才又沉声问道:“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他心中还是有疑虑,此时转头看了一眼萧祁,问道:“萧祁,你先说说看。”

萧祁沉声应是,然后把这两天的调查方向说了一遍,条理分明清清楚楚,最后总结道:“臣乃武将,与查案并未有多少功劳,不过是跟着跑腿而已,若是问及详细过程,还是董大人和钱副统领更为熟悉。”

皇上倒是没有在这一番话中听出什么端倪,萧祁只说了他们查的方向,所查的东西,连最后的结论都没有说。如此他倒是略微放心了些,转而又看向董成趣,道:“你说说看!”

董成趣这边早已经打好了腹稿,此时说起来倒是顺畅,先是说了太子所中的毒,又寻了御医排查了这种毒所需要的药材,最后查出霖王府买的有这些药材,后来又偷偷绑了霖王府中买药材的人,严加审问,连出了一条线。

至此太子中毒的事情算是查了个清清楚楚,虽然指向睿王的线索和证据不多,但是霖王是绝对跑不了了。

然后就是排查那些死了的死士,这些死亡也是服毒自尽,用的毒却跟毒死太子的不同,这一条线查下去指向睿王的证据就多了。毕竟这些提供给死士的□□,需要的量还大些。如果说太子的□□指向霖王和睿王还有些牵强的话,这一条线却是再直白不过了。

“之后又查了那些死士的尸体,有几个身上有胎记的,臣就翻了往年的京城府志,发现都是十多年前失踪的孩童。”董成趣说到关键,忍不住略微低了下头避开了皇上的目光,“睿王在京城外有几处庄子,臣最后抓来的人贩子指认,当时那几个拐来、偷来的孩子就是被卖入其中一个庄子的。那庄子虽然没有直接挂在睿王名下,根据这两日的探查,里面确实住了不少身手不凡的人,管理也偏向军中…”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庄子中的人不事生产,一应吃喝用度都是由睿王这边庄子派人送过去的。”

这条线再明显不过了,就算是想要掩饰下去都掩饰不了。只能说,睿王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根据人贩子查到那个隐蔽的庄子,让他的一切都暴露出来。

人证物证俱全,皇上只觉得胸口越发的憋闷,看着眼前的证据和证人,再看看董成趣和钱铎两人,半响一口血吐了出去,整个人朝着后面倒去。

“皇上!”

书房之中乱成一团,皇后做主连夜招了所有的御医入宫。

林紫苏得信儿的时候正听着玉尧、玉叶、玉枝三个人说当初在蕲州庄子上如何过活的事情守岁,听到说皇后急招所有御医入宫,也不敢有片刻的耽搁,这就让人提了药箱跟着宫中内侍入宫。

来传口谕的倒是老熟人,夏公公。此时两人出了门,上马车之后夏公公这才道:“林御医,皇上这次是急病,直接吐血倒了。你也别担心,宫中御医多着呢,没办法就不吭声好了。反正,这事儿热闹着呢,无论如何怪不到你的头上。”

林紫苏抿唇笑了笑,递了个荷包过去谢过夏公公的好意,这才低声道:“不知道皇上是为了何时这般大发雷霆,竟然气得吐血了?”

夏公公捏了捏荷包,感受着里面银票沙沙的声响,这才道:“隐约听着,似乎是跟太子和睿王有关,连景王和霖王也牵扯进去了?”

“靖王?”林紫苏略微皱眉,她对京城这些王爷不熟悉,只以为夏公公说走了音。夏公公笑着摇头,道:“是景王,风景的景,皇上的第四子。早一年前才封的亲王,因为小时候摔下马伤了腿,皇上不大喜欢。”

皇上这小心眼…

林紫苏几乎无语了。当年先皇驾崩之时,因为靖王和晋王闹出一番波折。如今,他就给一个残废了儿子册封为景王,这不是诚心的吗?

许是看在靖王的面子上,夏公公倒是把宫里的事情都压低声音给她说了一通,林紫苏这边听着倒是明白了过来。皇上压下了太子的死讯,竟然是连皇后都不知道的。如今,皇上突然晕厥过去,皇后自然是要问问当时在场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般一闹,皇后自然是知道了自己儿子竟然已经死了的事情了。比起皇上更在乎江山社稷,她自然是更在意自己的儿子!儿子死了,皇上还想要瞒着,扶持凶手睿王登基。

这不是明摆着要她认仇人当儿子,日后在后宫等死吗?

哪里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皇后虽然还是为皇上招了御医入宫,然而如此更多的心思是放在前去睿王和霖王府抓这两个罪魁祸首的禁军身上的。两人成亲多年,虽然皇上登基之后一直宣扬帝后和谐,然而两人之间早就形同路人了。后宫一个个鲜亮年轻的美人自然是比皇后要俏丽动人的,而对于皇后来说,对于早已经违背了求娶她时诺言的皇上早就死心了,如今只打理后宫,不要让那些小、贱、人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就足够了。

更何况,今上登基不过三年,皇后母族就一直被打压。当年她出嫁时盛极一时的戚家,如今早已经没落了,除了国舅府这个称号之外,族中竟然再也没有做到四品大员的后辈了。

此时皇后也顾不上许多,连同通知了娘家,只准备这个除夕夜不让所有人好过。

林紫苏入宫的时候,宫中早已经紧张到了草木皆兵的状态。她一路走过去,真的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那些巡逻的禁卫军手中的刀枪应着宫灯散发着寒意,让人忍不住避开锋芒。

她低头快行,一路到了皇上寝宫,里面倒是还算镇定,早到的御医也有五六人。御医院可用的御医有近二十人,然而之前太子遇刺被害一事,死了两人,伤了近十人,如今可用的御医不过半数,林紫苏之后还有一名御医,竟然就是如今所有可用的人了。

所幸,刘多渠倒是躲过了一劫,此时由他来主持大局倒还算安稳。

林紫苏进去的时候,刘多渠看了一眼过去,冲着她微微点头,示意她过去诊脉,这才继续与其他几人讨论医术。

如今在场的可以说都是熟人了,林紫苏也不客气,过去净手诊脉。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灰败的皇帝,心中暗暗叹息。只怕皇上熬不过正月了…

她收手,给身后那位御医让了位置,这才过去刘多渠那边。

几人又等了会儿最后到的那位御医,人齐了刘多渠才道:“如今皇上的脉象倒是略微稳了下来,只是情况究竟如何大家心中也有数,说说都有什么办法吧?”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迟疑。林紫苏倒是没有直接开口,虽然她心中很是有数,也知道皇上的病症由她接手说不定能多活几个月。然而这一切的条件是需要静养,完全的静养的。如今这立安城中风云已起,如何能够静养呢?

刘多渠见这几人都不说话,就率先开口提出了一个方案。

几人纷纷点头,林紫苏见状还是忍不住低声道:“若是配以针灸,效果应当会更好。”

“擅长针灸的曹御医两天前死了,如今我们几人虽然会针灸,却…”刘多渠摇头,看向林紫苏,“林御医若是有把握,倒是可以一试。毕竟,皇上如今的状态,越早醒来越好。”

这种掏空了身子之后又大悲大怒、吐血晕厥的症状,若是昏迷久了,只怕醒过来也是神志不清的。

林紫苏心中明白,只是本着医生的本心说了句话。她虽然不能救皇上,可是能够出一份力,自当出一份力的。

她只是一个医生,争权夺利,皇位之争与她无关。

既然开口了,此时她也不会后悔,听了刘多渠的话,她就认真点头道:“那就由我行针,几位前辈在旁掠阵,万一有什么不对也好及时指正。”

众位御医纷纷点头,皇上生死关乎着他们身价性命,此时自然不是争强好胜之时。只要能够把皇上给救回来,他们几人的命也就算是保住了。

不然,太子身死,皇后嗓子之痛下失去理智,若是皇上再就此死了,他们这群御医怕是也没命活到新君登基了。

此时,这几个御医倒是羡慕起那些受了重伤在家的同僚了——最起码熬过了这阵子,等新君登基,他们照样安享余生。

第119章 狠辣

林紫苏倒是没有这些杂念,只老老实实把针灸的东西准备好,与刘多渠商量了下针的穴位和针法,两个人这般低声讨论了一番,倒是让刘多渠心中又多了三分笃定,一旁的张喆更是充满敬佩地看着林紫苏。

林姑娘果然是医学奇才。

“倒是不知道林姑娘针灸之术也这般高明。”刘多渠感慨,林紫苏倒是笑了下,不以为意道:“边城战事,许多伤员伤势过重,都来不及用药材止血,针灸用的多了,手熟而已。”

刘多渠倒是没有多想,两个人又略微讨论了一下药方,一旁的人倒是不多言。等这般定下了治疗方案,这才让人登记到皇上的脉案之上,然后开始让人抓药熬药。

林紫苏这边早已经让内侍帮忙褪去了皇上的衣衫。反正寝宫之中炭火烧得旺,倒是不怕着凉。这般仔细,也省得下针出了误差。她手指在一根根银针之上略过,挑选合适的粗细、长短,然后缓缓落下,行针慢且稳,倒是让一旁的御医们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这个年轻的林紫苏并非是因为得了皇上几次嘉奖而轻飘,是真的有些本事这才开口的。

皇上一时半刻是不会醒过来的,林紫苏行完针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起针,让内侍尝药喂药,等到这一切都忙完了,这一群御医这才被请去了寝宫两侧的暖阁去休息。

皇上身边只留了来得最晚的那位御医守着,这也算是一群人的默契了。

林紫苏这边和刘多渠、张喆、以及另外两名御医一同去了左侧暖阁,另外几个御医则去了右侧暖阁。宫中如今看着紧张,倒是一切还没乱。皇后顾不上皇上,更顾不上他们,但是依然有人送来了热腾腾的吃食。

送吃食的是一个眼生的宫女,林紫苏在旁略微问了两句这才知道,是萧祁让人去吩咐了御膳房给御医们准备吃食的。她心中略微定了定,皇上吐血晕厥的时候,萧祁就在一旁。既然他还能顾得上给她,给这些御医准备吃食,看起来是没有被牵连在内。

实际上,原本萧祁三人肯定是要被看押起来的。结果,萧祁这边见了皇后直接就把太子已死的事情给抖了出来,皇后景怒之下,对皇上也是满心的怨恨,自然顾不上这许多。如今她要抓睿王和霖王两人为儿子报仇,自然不会把这三人看押起来。

这三人,一个是明满天下的少年将军,一个是协管京城的京兆府尹,一个是禁军副统领,有他们帮扶,想要制住睿王就容易多了。

因此,这三人不但没有被看押,反而得到了不小的权利。

钱铎原本对董成趣的说法很是怀疑,然而如今大权在握,皇后一句话让禁卫军拿下了统领,禁军全然听从他的命令,这种感觉实在是好到不能行。

此时他亲自带队去抓拿睿王,霖王那边则是萧祁和董成趣两人同行。皇后果然是短视,也可以说是母子情深。如今只顾着给太子报仇,却没有想过,若是睿王和霖王都死了,难道这天下真的能交到景王手中吗?

景王可是残废,这些年来都不得皇上看中。难不成,皇后就是这般的想法,想要立这样一个新君,到时候好掣肘他?

钱铎摇了摇头,想起董成趣的话,只觉得怕是皇后和景王是玩不过靖王的。

这天下,难不成真的会让靖王稳坐江山了?钱铎看着被围困的睿王府,一时间有些走神。无论如何,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这般一声令下,莫不敢从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定了定心神,指着睿王府大门道:“敲门,若敢遇到抵抗,杀无赦!”

而霖王府大门已开,霖王配合的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地看着董成趣和萧祁,还有他们身后那三百人马,两腿发抖几乎站不住。

“我…我揭发,是睿王毒杀了太子的!”他大声说。

一夜过去,皇上寝宫这边格外的安静,几人轮流守夜,照顾林紫苏是个小姑娘,倒是把她给安排了临近天亮的那一般。她被张喆轻声叫醒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林紫苏伸手抹了一把脸,清醒了些这才起身道:“谢谢。”

张喆递了一杯凉茶过去,低声道:“你醒醒神,还有一刻钟左右就该过去了。”

林紫苏点头,口中含着茶片刻等到水温这才缓缓咽下,只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些。她低声问道:“皇上如何了?”

“半个时辰前柳御医把过脉,说是脉象已经渐渐平和下来,只是还有些弱,只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张喆低声说,看了一眼林紫苏这才又低声道:“若是早饭的时候再不醒,怕是要加重药量了。”

林紫苏了然,从昨晚到现在,皇上已经昏迷了近六个时辰,若是再耽搁下去,谁也不敢保证皇上醒过来会是什么样子。两个人站在廊檐下说了会儿话,就连寝殿的门打开。林紫苏这才与张喆点了下头,进了寝殿跟柳御医交接。

她上手给皇上把了把脉,感觉皇上脉象越发的弱了,只怕早饭的时候是醒不过来的。不过,倒是也没有什么大碍,两人交接之后柳御医离去,林紫苏这是最后一班,等到早饭之后御医们就又要围着皇上转了。

睡了一晚上,虽然不怎么舒服,她此时也还算精神好。

寝宫之中一片寂静,守着的内侍和宫女站在一侧若是不留意几乎都以为没有旁人在。林紫苏只坐在一旁,不是扭头看上两眼皇上,观察他的气息和面色如何。

寝宫之中熏香慢慢燃烧,淡淡的甜香却让林紫苏慢慢皱起了眉头。

她起身朝着案桌之上的香炉走去,一旁宫女见了连忙上前,低声问道:“林御医?”

“这是什么香?”林紫苏问道,那宫女一愣,低声道:“这是四五个月前合的安神香,叫做夜梦。”能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也是机灵之人,此时见林紫苏突然问起熏香心中不由打了个突。此时她偷偷观察林紫苏,见她只站在前面,伸手轻轻摆动像是在品味熏香的味道,倒是不敢贸然说话。

片刻之后,林紫苏才道:“这香,是何人所调的?”

那宫女心中一跳,半响才开口道:“这…奴婢实在不知道。林御医,可是这香…”她话也不敢说完,只怕触动了什么不该触动的事情。林紫苏微微扬眉,笑着道:“先拿去外殿吧,顺便请刘院判过来一趟。”

这群御医她虽然都认得,然而真有谁是可以放心说话的,那只能算是刘多渠了。毕竟,当初在颍州时,他多多少少也是帮过自己的。

那宫女连忙应了,快步捧着香炉出去。

林紫苏过去给皇上又把把脉,确定暂时没有大碍之后这才去了外殿。

外面刘多渠已经随着那宫女过来,见林紫苏出来反而一愣,神色略微缓和了些。

“林御医,可是皇上的病症…”他上前询问,林紫苏左右看了下,那宫女连忙识趣的后退了几部,她这才道:“刘院判随我来看看这熏香吧。”

她过去直接打开了熏香炉,露出里面的经过一夜燃烧已经快没了的香料。之前进寝宫之时,里面人多,又加上给皇上刚刚用过药,她倒是没有留意到这点。此时看着那香炉里面的香料,林紫苏道:“我问过宫女,这香料是四五个月前皇上新换的,不知道是何人送的方子调的安神香。”

刘多渠略微闻了下味道,听到林紫苏这么说,这才道:“四个多月前,皇上耗神太过,夜里长长不能安寝。之前的安神香用了效果也不好,这才换了方子。换方子的是昨日身死的曹御医…”

他说着略微顿了一下,才道:“我对香料并不擅长,可是这香料有问题?”

四个多月前,正是边城大战的时候,也就难怪皇上夜不能寐了。

林紫苏略微皱眉,半响才道:“这香料若是常人用也就罢了,影响并不大。然而,我记得皇上常用的药方之中有几味药。”她说着报上了药材的名字,见刘多渠点头,这才缓声道:“这香料中有与那几味药材相冲的东西,平日里面倒是不显,然而若是用了四五个月的话…也就难怪皇上此次病发这般严重了。”

她说着叹息了一声,暗道这皇位也不是这般好做的。皇上如今本就体弱了,没有想到还有人想要他早早死了…

只是不知道,这般隐秘的下手,究竟是太子、睿王又或者是靖王呢?

今天是正月初一,春节呢,只可惜,京城之中的人怕是过不上一个好年了。除夕之夜就闹腾了一晚上,到了如今,怕是消息传开就更该乱了。

她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也不看刘多渠的脸色,只低声说皇上那边还要人守着,余下的事情竟然是都交给了刘多渠。

事关谋害皇上,刘多渠也不敢多迟疑,回头寻了可信的人略微问了几句,确定这香料和药材是相冲的,也确定了香炉里面有这些香料,刘多渠立刻让张喆捧着这香炉去见皇后了。

皇上病重不醒,太子被杀,睿王和霖王被抓,据说昨夜景王府中起火,如今人也不知道生死。只是没有派御医去,只怕也是…

皇上满打满算也就这四个孩子,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初后宫妃嫔有孕又小产,他才一时没有忍住砍了林沉璞兄弟的脑袋。若不是事后冷静了下,只怕林紫苏一家上下都会没命。

若不是这样,只怕皇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刘多渠看了一眼那香炉,叹了一声。见传话的内侍出来,这才连忙迎了上去。那内侍低声说了句:“皇后娘娘后半夜才略微眯了下,刘院判还是小心些的好。”

死了儿子,还被孩子他爹给瞒着,皇后脾气能好才怪。刘多渠心中明了,然而这般大事他也不敢瞒着,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临走之前还从张喆手中接过了香炉,让他在外面等着,也算是师徒一场对他的维护了。

张喆心中明白,却不好在殿门口与刘多渠争执,只好看着他进去,心中暗暗祈祷着。

刘多渠这一趟进去时确实是提心吊胆,然而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他把话说完之后,皇后不带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丝冷笑。这冷笑不是针对他的,而是另有其人。

“还能有谁?”皇后恨恨道:“杀兄弑父,也只有那心中无君无父无兄的畜生了!”

这样一个罪名扣下去,刘多渠也不敢多言。实际上,他心中也是怀疑睿王的,毕竟,睿王可是杀了太子的。若不是笃定皇上命不久矣,他如何敢这般行事?

皇后神色阴沉变幻了几次,这才意识到刘多渠还在,倒是缓和了语气赏了他,然后就一摆手让他留下香炉让人退出去了。

有了这个东西,睿王谋逆造反,弑君杀兄的罪名也就齐全了。至于以后这皇位谁坐,她根本就不在乎。更何况,谁坐都会比睿王坐好,不是吗?

她的儿子死了,那么其他人的儿子也别想好好活着!

刘多渠原本还想说这不是他发现的,不敢贪功。然而看看皇后狠戾的神色,想了想还是别把林紫苏给牵扯进来了。这点好处,回头他暗中给她好了。

他这边退了出去,张喆连忙迎了上去。刘多渠摆摆手,没有多说话只示意他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