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年代》作者_颜月溪(完结)
罗宋汤的邂逅
这一天的阳光很刺眼,午后的风暖暖的,带着一丝暧昧的气息。楚彤从杂志社出来,去报亭买了最新的时尚杂志,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她有个采访任务,对方相当难缠。打了几遍电话给他助理,才好不容易定下了采访时间。即便如此,也还得看对方心情如何,才能知道采访能否顺利进行。
罗宋汤律师事务所位于L市最高的写字楼临海大厦的18楼。黄金地段,寸土寸金,能在这座写字楼里合伙开事务所,足见这几位合伙人在L市法律界有着极高的声誉和地位。
听说这大厦是林氏集团的产业,而她今天要采访的这个人,正是林氏集团总裁林景文的公子。只不过,这次他不是以家族身份,而是以职业身份被杂志社选作采访对象。
楚彤站在临海大厦楼下,仰望着这座挺拔的建筑,心想着若是哪天能站在大厦最高层俯瞰L市的风景,也是件惬意的事。只可惜顶楼连同观景天台都是林家私人地盘,除林家人外,其他人都是非请勿入。
电梯在18楼停下,楚彤问了前台小姐,才知道罗宋汤律师事务所位于这一层的最南端,正好对着L市美丽的海景。
落地的玻璃幕墙将事务所与走廊隔开,每位律师都有独立的办公室,秘书和助理则坐在大厅的各个隔断里。
被告之采访对象正在开会,楚彤仍不死心,恳求他的秘书Anna:“安小姐,请再帮我联系一下林律师,或许会议结束后他会接受我的采访也说不定。”Anna很为难,道:“不好意思,林律师真的从来不接受媒体的访问。”
“可是,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天下午三点钟采访,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楚彤尽量耐着性子和Anna周旋。Anna笑道:“您和谁联系的?我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林律师接受采访。”
难道真的是自己弄错了?楚彤有些不相信自己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问了一句:“和我联系的是一位李先生,他说是林律师的助理。”
“Anthony李?如果是他,我真要对您说抱歉。您可能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并不是事务所的人,而是林律师的家族为他聘请的私人助理,Anthony李只负责他们家族的生意,从来不干涉林律师在事务所的一切事务。”Anna笑容可掬的解释。
这回楚彤没话说了,看来是自己和对方联系的过程中发生了误解,人家并没有答应接受采访,只是告诉她,林律师何时会有空余时间。碰运气,还得靠她自己。
抓狂了,居然犯了一个职业记者最不该犯的低级错误。楚彤只得发挥她记者死缠烂打的特长,满脸笑意的问Anna:“我可以在这里等林律师开完会出来吗?”Anna迟疑片刻,道:“请随意。”
楚彤只好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等着,等了足足四十分钟,还不见会议室有人出来。她有些烦躁,但为了完成采访任务,又不得不在这里磨。
事务所的环境很优雅,空调开得很足,巨大的绿色植物给室内平添了几分盎然的生气。每个人都在埋首自己手头的工作,没有人理会楚彤,甚至没人给她倒杯水。她只得将自己陷在沙发里,抵抗着昏昏欲睡的情绪。
“安小姐,请问林律师什么时候才能开完会呢?”楚彤等到四点一刻,终于有些不耐烦了。Anna仍是一副温和笑容,解释道:“林律师过几天要上庭,case很复杂,会要开到几点,我还真不知道。”
见楚彤一副无奈的神情,Anna好心提醒道:“楚小姐若有其他的事要办,改天再来也可以。”“不用了,我再等等他。谢谢你,安小姐。”楚彤向她笑笑。
Anna也笑,道:“我的英文名叫Anna,但是我并不姓安,我姓王。”“抱歉,我这两天脑子有点不在状态。”听她这么说,楚彤自己都被自己囧到了,怎么会这么糊涂,居然把人家的姓都搞错了。
看一眼她面前的名牌,确实写着Anna王字样。Anna听了楚彤抱歉的话只是笑笑,低头忙自己的工作,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楚彤想,她真是个称职的秘书。
再次回到沙发旁坐下,楚彤百无聊赖之余,只好从皮包里翻出刚买的那本时杂志,随意的翻了几页,看了一会儿,眼皮有点沉,不知不觉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悠岳从会议室出来,看到一个陌生女子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不悦的指着她,问自己的秘书Anna:“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这要是给委托人看到像什么样子。”Anna看了一眼,见楚彤竟然等的睡着了,心中一乐,忙过去推醒她。
楚彤正迷糊,睁开眼看到Anna,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尴尬的站了起来。“会议已经结束,林律师进办公室去了。”Anna告诉她。
“他看到我睡着了?”楚彤不安的看着Anna,Anna点了点头。楚彤懊恼不已,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她竟然睡着了,竟然不争气的在采访之前睡着了!!!这么一来,采访还有什么希望?她恨不得照自己脑袋上来一下。
忽然,她脑海里灵光一闪,忙拿出林悠岳的简历仔细看。兴趣爱好那一栏明确的写着:围棋、书法。
这一发现令她如获至宝,忙拿出纸笔写了一张纸条。她把纸条交给Anna,求道:“麻烦你把这张纸条交给林律师,要是他看过之后还不想见我,我立刻就走!好不好?”
Anna笑着摇摇头,道:“楚小姐,我真是服了你的耐心。我可以帮你把纸条交给林律师,但他见不见你我可不敢保证。”楚彤双手合十,俏皮的向她作了个揖。Anna笑笑,敲敲门进林悠岳办公室去了。
不一会儿,她满面春风的出来,向楚彤道:“你真是幸运,林律师同意见你了。但你只有一个钟头时间,他四点半要外出。”楚彤忙道:“谢谢你!一个小时足够了。”
林悠岳看着Anna交来的纸条,不禁莞尔。上面写着:楚彤七段特来拜会,望赐教!等到楚彤进门来时,林悠岳有些吃惊,认出她就是刚才在沙发上睡觉那一位,不禁微微皱眉。这个Anna,怎么早没告诉他,要知道是她,他根本不会让她进来。
“睡醒了?”林悠岳瞄了她一眼。眼前这个漂亮女孩并不象个围棋七段的高手,尽管她聪明的捕捉到了他的嗜好。
楚彤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好在她生性诙谐,顺着他的话道:“醒了,贵事务所的沙发非常软,很容易令人昏昏欲睡,建议全部换成冷板凳。”林悠岳想笑,又忍住了。
楚彤坐到他对面,换了一种语气,礼貌道:“林律师,你好!我是《城市印象》的记者,我叫楚彤。”她想伸出手去,见林悠岳并没有和她握手的意思,就忍住了。虽然有些尴尬,她还是向林悠岳微微一笑。
林悠岳心不在焉的望着她,道:“我从来不接受采访,这一点我的秘书应该告诉过你。”楚彤笑笑,道:“要是我赢了你,你能破一次例吗?”
林悠岳不以为然的挑挑眉,痛快的说:“好!就给你一次机会。” 他正愁找不到对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教训教训她也好。
他带楚彤到办公室的里间,他经常打棋谱的地方。楚彤惊讶于他里间的办公室如此的中国化,透着少有的雅致,家具全是仿古雕花黄花梨木的,像是走进了中国传统文人的书斋。
一面墙的书架,摆的全是线装书。窗帘是湘妃竹帘半卷,大大的仿古黄花梨木书案上,摆放着数方宝砚和各色笔筒,笔架上挂有长短大小不一的各种毛笔。
林悠岳指着窗下高出地面的榻榻米,作了个手势:“请坐!”楚彤脱了鞋,坐到黄花梨木矮桌旁,林悠岳问她:“楚小姐想喝什么茶?”“信阳毛尖。”楚彤道。林悠岳回头似有深意的笑笑,但没有说什么。
两人都坐定后,林悠岳道:“你要黑子白子?”“白子。”楚彤道。她一向要白子,而林悠岳恰恰一向要黑子。
楚彤的开局平平,林悠岳悠然的扇着折扇。楚彤心想,尽管你有石佛李昌镐之风,但我就是要逼的你方寸大乱。
她的棋路开始变的凌厉凶险,步步紧逼。林悠岳不禁皱眉,心想这个女孩的棋风怎么如此刁钻善变、咄咄逼人,让人防不胜防,看来自己不可以太轻敌。林悠岳不动声色,稳扎稳打。
在林悠岳稳健的棋风面前,楚彤开始有些乱了阵脚。她真正的陷入棋局中,忘记了采访的事,思索着怎样扭转乾坤。然而林悠岳终究是棋高一招,到最后他很有风度的只赢了楚彤一子。
楚彤输的心服,道:“得遇高人,小女子甘败下风。”林悠岳脸带笑意,赞道:“L市的女棋手里,你是最好的。”楚彤笑道:“其实我只有业余六段,怕你不见我,才撒了个慌。班门弄斧,惭愧之极!打搅了。”
她站起来要走,林悠岳道:“你还有十分钟做访问。”楚彤惊讶的望着他,只见他淡然一笑,道:“我以后还想和你切磋呢!”楚彤愉快的点点头。她这才注意到林悠岳是个很年轻、很帅气的男人。
由于林悠岳的配合,楚彤的访问进行的相当顺利。交谈过后,两人都有意犹未尽之感。楚彤边收拾东西,边道:“等稿子出来以后,我会送来给你审查审查。”“这也是报社的规矩?”“不!是我的规矩,我要对被采访人负责,不做不实报导。”楚彤道。
临走时,楚彤问:“你是业余几段?”“九段!” 林悠岳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玩世不恭,楚彤礼貌的道了声再见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两天后,楚彤把写好的稿子送去给林悠岳看。林悠岳看过之后,说了句,“写的不错!”“那我回去就原稿刊登了。”楚彤道。
林悠岳点点头,问:“你的棋是跟谁学的?”“是我父亲教我的。他以前在中国棋院工作。”楚彤道。“你是北京人?”林悠岳问。楚彤点头,道:“我在L市上的大学,毕业后就没回去。”
“你的棋很不错,只不过杀气太重,遇到真正的高手会吃亏的。”林悠岳道。“我父亲也这么说,可我就是改不过来。工作以后我就很少下棋 了。我没想到非专业棋手里有你这样的高手。”楚彤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非专业的?我每年都要到北京、韩国和日本参加比赛。”林悠岳笑道。楚彤道:“你要是去日本,可以找我父亲比试比试,他现在在日本的国家棋院教棋。”林悠岳笑笑。
“可不可以问你个小问题?我一直很想知道。”楚彤道。林悠岳摊摊手,示意她尽管问好了。“你们这家律师事务所为什么要叫罗宋汤事务所?”楚彤问。林悠岳笑了,道:“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其实答案很简单,事务所的三位合伙人一个姓罗一个姓宋一个姓汤。”
楚彤忍不住笑笑,怕林悠岳见怪,忙道:“你别介意,我是正好想起别的事才笑的。”林悠岳无所谓的说:“这个名字是有点奇怪,笑也无妨。”
楚彤道:“我念大学的时候,法律系的正副系主任一个姓查、一个姓任。大家都把法律系叫任查系。”林悠岳不禁哑然失笑。楚彤俏皮的吐吐舌头道:“对不起,我忘了你也是法律系毕业的。”
林悠岳道:“我最早学的是工商管理,去美国留学时才改学法律。”楚彤恍然道:“怪不得你特别擅长打经济纠纷官司。”
林悠岳看看手表,道:“今天来不及了!我明天要上庭,约了委托人谈案子,改天有时间再和你下两盘。”
楚彤站起来,道:“谢谢你前天接受我的采访。再见!”林悠岳望着她的背影,转椅转向落地窗,心想这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我的黑夜比白天美
楚彤大学毕业后,一直和男朋友魏淮北住在一起。魏淮北是摄影记者,而楚彤则在法制版,两人虽然都在杂志社工作,但各自有不同的生活圈子。
楚彤爱玩,经常和杂志社的一众美女们去泡吧,缓解白天的工作压力。时尚版编辑唐薇薇是她的大学同窗,两人在一个宿舍住了四年,毕业后又任职于同一家杂志社,关系非常铁。
唐薇薇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只有我知道小彤的迷惘,只有小彤知道我的薪水何时不够花。死党就是死党,死党的定义就是,只要不死,就是同党。
周末,在唐薇薇狭小的公寓里,楚彤和唐薇薇正换衣服准备一起去HAPPY。唐薇薇买了一套植村秀的彩妆,非要拿楚彤当试验品。楚彤拗不过她,只得随她任意在自己脸上涂抹。
这个妆足足化了半个小时,唐薇薇满意的看着楚彤的脸,笑道:“看看我的杰作,保管让你面貌一新。”
“什么面貌一新,简直就是面目全非!”楚彤望着镜子里的妖精,哪里还有半点自己原先那清纯的样子,气得直跺脚。
唐薇薇笑的花枝乱颤:“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彩妆啊,彩妆就是有别于生活妆。我这个时尚编辑的眼光难道还不如你?不许擦了,咱们就这样一同去泡吧。”
楚彤气得直笑,道:“我看我这头上还差一朵花,插上了,我就可以冒充红花教主。”“唉,你还别说,如果别上一朵花,颇有波西米亚风情。等等,我去找找。”唐薇薇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楚彤的发型。
她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朵精致的绢花,拿别针别在楚彤发间。“你可别小看这朵花,这是那时香奈儿搞周年活动,限量版发售的,经典的山茶花。”唐薇薇托腮看着自己为楚彤精心做出来的造型,不住的点头。
楚彤瞄了镜子一眼,打趣道:“哈哈,你看我像不像个跳艳舞的。”她对着镜子扭扭身子,逗得唐薇薇直笑。等唐薇薇也化好了妆,两人一起去了常去的那间酒吧。
已经过了九点,酒吧里开始进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需要这样一个可以尽情发泄的场所。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霓虹里人影如鬼魅,这城市隐约有种堕落的美,如果谁看来颓废,他只是累……
穿过人群、声浪、扑面的酒气,她俩好不容易才走到吧台前,向熟悉的调酒师点了两杯鸡尾酒。唐薇薇漂亮时尚,很快就有人过来邀舞,楚彤则独自坐在吧台前。
“你今天很不一样哦!”调酒师余鸣边擦着酒杯边向楚彤笑道。他是台湾人,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夹杂着闽南口音。
“好看还是不好看?”楚彤笑着问了一句。“Sexy。”余鸣恭维了她一句。楚彤咯咯直笑,捶着吧台道:“原来这就是男人眼中的Sexy,难怪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你看我这样子,会不会有人来问价钱?”楚彤突发奇想的问。余鸣笑笑,继续用那不标准的国语道:“不要这么说嘛,只要不偷不抢,职业无贵贱之分。”
楚彤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比起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还不知道做什么勾当的人,她们的确要真实的多。”
她正和余鸣说话,身旁有几个人擦肩而过。其中一人无意中回头看了她一眼,楚彤看得分明,那人是林悠岳。这个酒吧只属中档,他也会来,倒让她有些意外。
她举起手中的酒杯向林悠岳打了个招呼,林悠岳刚才大概只是觉得她眼熟,却没想到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的“妖精”正是楚彤,诧异之余,礼貌的向她笑笑,就和身边的人一同去了包间。
大概是在包间里坐久了有点烦,林悠岳出来后看到楚彤还坐在吧台边,向她走过去。“你今天有点不一样!”林悠岳点了啤酒后,打量了楚彤一眼。“你是今天第二个说这话的人。”楚彤转着手里的酒杯。
“哦,还有一个是谁?”林悠岳笑问。楚彤向余鸣努努嘴,“他!”林悠岳又是一笑:“看来你常来。”“是,我几乎每星期都来。”楚彤无所谓的说,并不觉得泡吧有什么说不出口。
“和白天的你,判若两人。”林悠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不喜欢一尘不变的生活,人总需要一点改变。弦绷得太紧,要适当放松,不然哪天就绷断了。”楚彤瞥了他一眼,见他穿的很休闲,心想:你不是也和白天判若两人。
“你喜欢这间酒吧?”不知道为什么,林悠岳的问题特别多。楚彤笑了笑,故意道:“当然喜欢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过足了堕落的瘾。所有白天不能做的,在这里全可以做。不用再戴着假面具。”林悠岳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女孩的眼睛中有着难以察觉的深邃,他低头笑了笑。
唐薇薇从舞池中回来,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和楚彤搭讪,不禁有些好奇。林悠岳的长相绝对对得起围观群众,唐薇薇看了他好几眼,胳膊肘悄悄捣了捣楚彤,悄声道:“谁啊,这是?也不给介绍一下。”
楚彤心里一笑,知道她又动了心思,故意指着她向林悠岳调侃道:“我同事唐薇薇,时尚版编辑,她很想认识你。”唐薇薇一楞,随即知道楚彤故意捉弄她,暗中在她腰上狠狠拧了一把,楚彤猝不及防、疼的直咧嘴。
林悠岳见楚彤面露怪异之色,心底也有些笑意,礼貌的和唐薇薇打了招呼,递给她名片。唐薇薇接过去一看,才知道他正是楚彤之前采访过的那个律师。
见他俩越谈越开心,楚彤不禁微微笑着。这个唐薇薇,真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走一个啊。稍微有钱一点的男人,她都要广撒网,不知道她何时才能正儿八经找个男朋友。
十一点的时候,楚彤看了看手表,是该变回灰姑娘的时候了。见唐薇薇和林悠岳谈的正欢,估计是乐不思蜀,楚彤在她耳边道:“我先走一步了。”
唐薇薇巴不得她不在这里碍眼,笑谑道:“快滚快滚,你们家魏淮北就快来捉你回去了。”“重色轻友。”楚彤捶了她一拳。
林悠岳见楚彤要走,随口问了一句:“楚小姐开车来的吗,如果不是,我送你一程吧。”楚彤摇摇头,他也就没客套。
搞什么嘛,薇薇最大的缺点就是重色轻友,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来的,每次都是楚彤先走,她却留下来和不同的男人闲聊,然后第二天再发牢骚说那个男人如何如何庸俗、如何如何色迷迷。真是服了她了。
从酒吧里出来,街上的空气湿润而新鲜。海边的这个城市,就算是夏天,每到晚上,夜风还是会有点凉。楚彤抬眼看着满天的星光,想起自己和魏淮北的那个小小的家,心里始终有种温暖的感觉。
陈村说,拥有回家,是我们做人的一股底气。没有家的人是可怜的,好比无处栖身的鸟,永远不知道停歇在何处,一生只能落地一次,就是死的时候。这是哪部电影里的台词?充满了小资的文艺腔。
一辆出租车跟在她身侧按着喇叭,似在询问她要不要车。楚彤拉开车门,坐上了车。车里放着邓丽君的歌,甜美的歌声将人的思绪带回上个世纪。不知道是谁说过,当一个人开始怀旧的时候,他/她的心境就已经老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她神情游离,好心的问:“怎么啦,今晚生意不好啊?”楚彤愣了愣神,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极力忍住笑,故意叹息道:“是啊,最近生意清淡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受金融危机的影响。”
司机赞同的点点头,道:“各行各业日子都不好过啊,我们开车的也是,比以往挣得少多了。这场金融危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至少得两三年吧。”楚彤望着窗外L市的夜色,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
楚彤疲惫的回到家里,见魏淮北不在客厅里,猜到他仍在暗房里欣赏他那些杰作,叹息了一声。他是个工作狂,摄影是他唯一的爱好。除此之外,楚彤不知道他还对什么事感兴趣。
“薇薇给了我两张音乐剧的票,明天晚上的,你有没有空啊?”楚彤仰脸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和魏淮北说话。等了半天,不见他答话,楚彤有些来气,索性不再问了。
过了很久,魏淮北才从那间暗房兼工作室里出来,看见楚彤,奇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听到动静?”这个人,他到底整天想些什么!楚彤气呼呼的抓起沙发靠垫向他扔过去。
魏淮北看到她的样子,忽然笑了,做了个拍摄的手势,笑道:“别动,我给你照一张。咔嚓,果然很像卡门娘娘。”楚彤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道:“你也知道卡门娘娘?”
“我怎么不知道,我也经常上网的嘛。”魏淮北笑着走向她,摘下她鬓角的山茶花,那花早已歪在一边。
“快去洗澡,早点睡吧。”“你不睡?”“我还有几张底片没冲出来。”他真是够扫兴的,楚彤意兴阑珊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打着呵欠往浴室走。
怎么总是遇到他
唐薇薇给楚彤的音乐剧门票是经典剧目《猫》,L市大剧院早早做了宣传,听说这部音乐剧自从登陆中国,场场爆满、一票难求。唐薇薇有采访指标,院方友情送了她几张票,她没时间,只好把票让给楚彤。
魏淮北要陪他们主编去应酬,楚彤只好一个人前往。即便是一个人,她也喜欢打扮的漂漂亮亮,别人看着舒服,她自己心里也畅快。
L市大剧院为显出首场演出的隆重,特意铺了红毯,楚彤像明星一样,穿着高跟鞋踏在红毯上。她穿了件葱绿色掐金丝旗袍,贴身的剪裁和精致的做工,提升了衣服本身的档次,无形中也展示了穿衣者的品味。
从她身边经过的不少人见她穿的如此隆重,无不回头多看了几眼,有人艳羡、有人不屑,什么表情都有。楚彤仿佛没看到他们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往剧院门口走。
手袋里的手机响了,她这才想起来忘了关机,忙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接听。一看号码是魏淮北,她笑着和他聊了几句。看来他今天要应酬的这个饭局非常无聊,以至于没话找话的和她扯了半天。
“我要关机进场了,不和你聊了。”楚彤说完这句之后,就关了手机,正要将手机放回手袋里去,谁知那手机竟不听话的从手里滑了出去,落在地上。
这可怎么办,她穿着旗袍呢,旗袍的下摆还不到她膝盖。若是就这么蹲下去,众目睽睽之下,非春光大泄不可。可若是不捡,手机没准会被过往的人不小心给踩烂了。
她试着轻轻蹲下,旗袍紧紧的裹着腿,怎么也蹲不下去,她只好放弃了努力。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人从她身边走过,捡起手机递到她面前。楚彤定睛一看,这人正是林悠岳。
怎么又是他?难道自己和他这么有缘,才几天时间,凡是她去的地方,他多半会出现,而且是这么戏剧化的出现。楚彤向他笑笑,道了声谢。
林悠岳打量她一眼,见她穿得隆重,忍不住心里一笑。两人边走边聊,林悠岳告诉她,这个剧目他在美国时早就在百老汇看过了,但是今晚首演的演员里有他姐姐林悠然在英国留学时的好朋友,那人送了几张票给他们,他们不得不来捧场。
“其实在国外,音乐剧是通俗剧种,你大可不必穿得如此隆重。”林悠岳调侃了一句。楚彤心想,他这话什么意思,笑话她是土包子?
“我穿什么衣服是为自己高兴,不可以吗?”楚彤笑着反驳了一句。林悠岳听出她的不满,侧目看了她一眼,道:“可以啊,很有女王范儿。红毯女王。”“对嘛!这才像句话。”楚彤抿着嘴向他一笑,笑容甜美无比。林悠岳微微一笑。
进了剧场,他径直往二楼走。楚彤这才想起,他的票必是包间票。有钱就是好啊,连听音乐剧都可以高高在上,不与人民大众坐在一起。
楚彤在人民大众中穿梭,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位子,旁边早已坐满了人。她定了定神,关注着台上的一举一动。华丽的大幕缓缓拉开,演出开始了。
全场寂静无声,只听得到舞台上时而欢快、时而如泣如诉的歌声。魅力猫的独唱《Memory》无疑是全剧的高潮,楚彤直听得热泪盈眶。
memory, all alone in the moonlight
i can smile at the old days
life was beautiful then
i remember the time i knew what happiness was
let the memory live again
美人迟暮的滋味自是冷暖自知,更多的是对往昔那些好日子的感怀,年轻时经常说着爱与不爱的故事,韶华老去,方知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痕,怎么毕业才三年,就已经有沧桑之感。也许她根本不应该来听音乐剧,就应该和唐薇薇一样,买包爆米花去看好莱坞大片。
演员谢幕的时候,全场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掌声,楚彤由衷的鼓掌。这样华美的乐章,震撼着每一位听众的心。
从大剧院出来,楚彤在剧场外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拦到出租车。此时剧院刚散场,人群涌出来之后,出租车非常不容易拦到。
林悠岳那辆深蓝色宝马在她身边停下,他按下车窗,招呼她上车。楚彤犹豫片刻,上了他的车。
他这辆车的外观并不算显眼,有着宝马七系一贯的稳重大气,车内却另有乾坤,空间很大,也没有其他车通常会有皮革味道,人坐在里面非常舒服。
“我以为你不会开这样外观保守的车?”楚彤打量着他的车,随意说了一句。林悠岳淡然一笑,道:“车只是代步工具,只要安全和性能齐全,不需要太张扬,尤其是在中国,露富并没有什么好处。”
楚彤赞同的点点头。她接触过不少财富阶层的人,知道在国外的上流社会圈子里,三流的富人才玩车,一流的富豪玩马。可至少在目前的中国,豪华车仍然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所以有人才会说,中国有财富阶层,但无上流社会。
“想什么呢?”林悠岳打开车内音响,问了楚彤一句。楚彤笑道:“我在想,明天的午餐吃什么。”“你刚听完音乐剧,又穿的这样漂亮,想的居然是明天的午餐?”林悠岳玩味的笑笑。
“是不是该把后天吃什么也一起想了?”楚彤打趣道。“食色性也,中国人历来吧吃看的很重。穿得再漂亮,饿着肚子也是痛苦的。”林悠岳又是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你这笑让我想起一个成语。”楚彤瞥了他一眼,故意卖了个关子。“哦,什么成语?”林悠岳好奇的问。“白牙森森。”楚彤见他开始还一副自信的样子,听了她的话,微微皱着眉,不由得笑得直捂着肚子。
“你这是骂我呀!白牙森森,那不是色狼吗。”林悠岳笑着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得脸色绯红,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她的笑容是那样令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
“不好意思,我这个笑话有点冷。你不要介意。”楚彤止住笑,歉意的说了一句。林悠岳却摇摇头,表示他并没有在意。楚彤抿嘴一笑道:“其实色狼是个很高的境界,一般人达不到。”林悠岳顾着开车,没大听清她这句话,问了一句。楚彤却只笑笑,不再深说。
车在楚彤家楼下停住,楚彤谢过林悠岳之后下车而去。林悠岳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叫了她一声:“红毯女王。”楚彤回过头,侧着脑袋看他,笑道:“把红毯两个字去掉,叫女王就可以。不介意的话,女王后还可以加陛下二字。”
林悠岳见她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笑得趴在方向盘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动了汽车,离开了她家楼下。
和唐薇薇说起那天在酒吧遇到林悠岳的事,唐薇薇没好气道:“你知道他有多闷吗?”她卖了个关子,楚彤不解的看着她。薇薇神秘一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无话可讲,他始终只有一个话题,就是你。”
楚彤以为她在说笑,也没在意。谁知, 接连三天收到林悠岳送来的花,才让楚彤有点不安,觉得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让他有些误解了。
唐薇薇劝她道:“干嘛拒人千里?林悠岳可是公认的钻石王老五,K省首富林景文的公子,既英俊又多金,不比你那个穷记者强?”楚彤不以为然的笑道:“我自认没那么大魅力征服一个花花公子不去拈花惹草,我的爱情平平淡淡就好,不想伤脑筋。”
其实被林悠岳这样优秀的男人爱慕,楚彤怎么可能没有虚荣之心,可她比一般女人更理性一点。林悠岳这样的男人,身边的女人无数,就算他不沾花惹草,女人们也会趋之若鹜的围着他,她何苦自寻烦恼,何况她早就有男朋友了。
“魏淮北好幸福啊!”唐薇薇笑着感叹。“能找到楚彤这样不为金钱所动的女朋友,岂只是幸福,简直是幸运!”一位美编插话道。他接着又道:“不过楚彤我得提醒你一句,林悠岳这个人恐怕不简单。他们林氏家族的背景一向很复杂,很多人对林景文早年的发家史颇有疑问。林景文的长女林悠然据说和咱们省的某位副省长关系非同寻常,而长子林悠平死的更是离奇。”
楚彤笑道:“我只是采访过林悠岳一次而已,你们就以为我会和他扯上关系,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唐薇薇突然想到什么事,忙坐到电脑旁查看,不一会从相片库里找出几张照片,招呼楚彤道:“我就说我那天看到林悠岳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在今年的LV派对上,和那个美女画家李瑶一起出席的人不就是林悠岳吗!”
楚彤和几个编辑记者围过去一看,李瑶身边的男人不是林悠岳是谁。“这年头啊,有钱的男人全一肚的花花肠子。”一位结了婚的女编辑感慨道。唐薇薇学周星驰在电影里的语气开玩笑道:“俊男美女的爱情,你们这些俗人是不会理解的。”众人闻言,哄笑不止。
“请问哪位是楚彤小姐?”一个陌生的男孩站在办公室门口问。楚彤闻声望去,见他穿着工作服,不解的问他:“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那男孩礼貌的走进来向她道:“我是快递公司的,有位先生委托我们给您送来一个箱子。”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快递公司的男孩将一个巨大无比的纸箱子搬进办公室。楚彤疑惑的边签收边问:“那位先生留了姓名没有?”“有,他说姓林。”快递公司的男孩笑嘻嘻的说。
一听说是林悠岳请人送来的箱子,众人都来了兴致,围着箱子打量。唐薇薇托腮道:“会是什么呢?这要是用来装炸弹,估计把报业大厦炸掉都够了。”旁边一人听到这话,笑道:“林悠岳又不是恐怖分子,炸什么大楼啊。我希望这是一箱子海鲜,今晚咱们可以痛痛快快开吃。”
“你也太有创意了吧,送什么不好,送海鲜啊。我看是一箱子的玫瑰。”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编辑一脸畅想的说。“得,废话了半天,楚彤打开箱子看看不就知道了。”众人都看着楚彤。
楚彤揉着太阳穴道:“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想象力都太丰富。”唐薇薇帮着她一同打开纸箱子,箱子装的居然是满满一箱子的泰迪熊公仔。最大的有一人多高,最小的也有拳头那么大。
唐薇薇笑得要岔气,指着一箱子泰迪熊道:“他真的太有创意了,是不是你在他眼里很像泰迪熊啊?”楚彤看着那一箱子大大小小的泰迪熊,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人还真是会给人添乱。
“楚彤,这熊仔好可爱,还是正版的呢。反正你有这么多,我拿一只走了啊?”杂志社里好几个女孩子看着那一箱泰迪熊眼睛发直,其中一人笑问了楚彤一句,等她发话。楚彤挥挥手,无奈的笑道:“爱拿多少拿多少。”
有了她这话,满满一箱的泰迪熊很快被分了一大半,还算她们有良心,把最大的那只留给了楚彤。巨大的泰迪熊公仔无声的向楚彤绽放着憨厚的笑容,那做工和手感,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原装正版,不是日韩的仿品。
“这一箱得好几万呢,他可真舍得。”唐薇薇唯恐天下不乱的在楚彤耳畔轻声道。楚彤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威胁道:“老实交代,是谁告诉他,我喜欢泰迪熊?”眼看唐薇薇笑得那么奸诈,不是她是谁,刚才还装无辜。
“我看你还是赶快把熊仔藏起来,不然给老佛爷看到,又要把你叫进主编室单独训话。昨天一屋子的玫瑰已经让她老人家很不满了。”唐薇薇口中的老佛爷是杂志社的主编毛娜娜,毛娜娜做事雷厉风行,对人不苟言笑,众人背地里偷偷把她比作慈禧老佛爷。
楚彤想起毛娜娜那张脸,故意浑身一哆嗦,把巨大的熊仔塞到自己办公桌底下。空间太狭小,那可怜的熊仔挤得都变形了,苦着一张脸。楚彤低头看了它一眼,心里有一丝无奈。
你以为你是谁
下班后,楚彤一出报业大厦,就看到一辆深蓝色宝马跑车停在不远处,车上的人正是林悠岳。楚彤的手机响了,不用想也能猜到电话是林悠岳打来的。
“有空吗,我请你吃日本料理。”林悠岳坐在车里望着她。楚彤站在原地,道:“不用这么客气吧!”“只是吃饭而已,谈不上客气。”林悠岳嘴角有一丝笑意。楚彤犹豫片刻,远远看着他,“好吧!”林悠岳把车开到她身边,很有风度的下车替她开车门。
L市多是山地,很少有正南正北的马路,沿着一条路走到尽头,经常会意外的岔到了另外一条路上。车穿越了大半个城市,在港口附近的一家日本料理店门口停下。
这家日本料理店环境很清雅,名字也很好听,叫樱の物语。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穿着和服的风韵女子,对林悠岳和楚彤极为热情,亲自带他们去包间。令楚彤惊讶的是,林悠岳的日语相当流利,有好几句,连楚彤都没听懂。
林悠岳道:“这里的老板是日本人,我经常来找他下棋。”老板娘端上生鱼片、寿司、鱼丸、串烧等各色料理和清酒,就礼貌的拉上了包间的拉门。
楚彤四顾而视道:“这墙上的条幅,是你写的吧?”“眼力不错嘛!”林悠岳赞道。“和你办公室里墙上挂的那幅字笔法一样。”楚彤道。林悠岳替她倒酒,道:“尝尝看,和你在日本喝到的一样不一样。”楚彤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不禁道:“很正宗。”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更好,斟酌道:“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林悠岳淡然一笑,道:“说什么?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是不是?”楚彤道:“你既然知道也就不用我多说了。我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
林悠岳没有立刻说话,很平静的喝了口清酒。“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态度。”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我没有别的意思,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林悠岳豁达的态度倒让楚彤觉得自己的狭隘。楚彤笑了,道:“朋友之间没有必要送玫瑰,我习惯只收男朋友的花。”
林悠岳听了这话,对这个女孩更有些刮目相看。“你很特别!”他道。楚彤道:“我只是比一般女人理智一点点。”“哦,说来听听!”林悠岳饶有兴趣的说。“我从来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是一个风流男人最后的罗曼史,也不想挑战人类的天性。”楚彤的话说的很直白,林悠岳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他侧过脸轻轻一笑,随即道:“你是第一个当面说我风流的人!但是你并不真正了解我。”楚彤道:“我没有必要去了解你,我和男朋友已经考虑今年就结婚了,不想节外生枝。”林悠岳点点头,道:“魏淮北果然很有眼光。”楚彤吃了一惊,讶异的看着他:“你认识他?”
林悠岳凝望着她的眼睛,慢悠悠道:“我认识他比你还早,他和我是高中同学,但好多年没见了,你们的关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楚彤不言语,默默的吃着料理。
从料理店出来,楚彤婉言谢绝林悠岳开车送她回家,林悠岳也就没有坚持。楚彤在路边等车,林悠岳开车从她身边经过,向她道:“我不会就此放弃的!”楚彤不禁一愣。
回到家,她假装不经意的问魏淮北:“你以前有没有个同学叫林悠岳?”“有啊!他可是个很出风头的人物。”魏淮北摆弄着自己的相机,也没抬头。楚彤见他出神的样子,拍了他一下,道:“我前几天采访过他。”
“是吗!他这人可不得了,高中的时候已经是围棋七段了,老师们都说他长着爱因斯坦一样聪明的大脑。家里有钱,人又长的帅,那时侯几乎全校的女生都喜欢他。”魏淮北就是这点好,肯承认别人比他优秀,不象有些人那样嫉贤妒能。
“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小彤?”魏淮北坏笑道。楚彤笑道:“瞎说!我才没有那么花痴。”魏淮北放下手中的相机,走上前去抱住她,道:“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你是我的!”楚彤抿嘴笑笑。
魏淮北故意调侃道:“对别人我也许不放心,林悠岳我是太放心了。他身边美女如云,我听说当年他上大学时,K大的校花倒追了他一年都没追到,怎么会看上你呢!”楚彤听他挖苦自己,撅着嘴打了他一拳。
刚开始拒绝林悠岳的时候,楚彤还有些遗憾,后来她想到,魏淮北的话不无道理。林悠岳凭什么看上她,就因为她会下棋?这个理由太勉强,男人不会慕女人之才而生爱慕之心,他们往往把才华留给自己。她漂亮?她是漂亮,但还没有漂亮到能迷住林悠岳的地步,至少和那个美女画家李瑶就不能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楚彤就释然了,林悠岳所谓的追求,只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觉得她新鲜可爱,就想玩玩游戏,幸好她没有中计。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更让楚彤对林悠岳的好感荡然无存。
L市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伤害案,宇宙集团董事长读大学的儿子洪宇开车撞伤了情敌陆纬,造成了陆纬终生瘫痪。陆纬的家人想通过法律手段令凶手伏法,但是他们出不起高昂的律师费,只好申请法律援助,并辗转找到了楚彤所在的报社。
面对陆纬父母老泪纵横的控诉,楚彤义愤填膺,忽然想到了林悠岳。楚彤道:“陆先生,我认识咱们省最好的一个律师,可以替你们和他联系一下。”陆父感激不已,嗫喏道:“那敢情好,可是律师费,我们出不了多——”“他不会收你们太多钱的。”楚彤脱口而出道,话出口她才觉得自己太冒失了,她并无把握林悠岳会不会卖她这个面子。
她打电话给林悠岳,代陆家人说出了想聘请他担任控方律师的请求。林悠岳耐心的听她把话说完,却告诉她:“你晚了一步,我已经接受了洪宇父亲的聘请,担任辩方律师。并且我打算替洪宇作无罪辩护。”
楚彤听了这话,心中无名火起,道:“这个案子怎么能做无罪辩护呢?”林悠岳道:“不好意思,有关案子的事我不方便透露。”楚彤知道当律师的人自有一套原则,只得道:“我能和你见个面吗?”
“你要是以你本人的身份,当然可以。但是如果你以记者的身份,和我谈与案件有关的事,我就不能见你了。”林悠岳的回答冷冰冰的,充满了职业色彩。“洪宇的父亲出了很高的律师费才请到你的吧?”楚彤语带讥讽。“楚小姐,这是我的工作!”林悠岳回道。他这么一说,楚彤也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报社派楚彤全程追踪这个案子,其间和林悠岳见过一次,但两人没有多说话。楚彤只是道:“希望你多为受害人考虑考虑。”林悠岳道:“我知道这个官司该怎么打,站在委托人的立场才是律师的职责。”楚彤明白林悠岳不想和她多说,也就不再说什么。
法庭进行了不公开审理,看着林悠岳在律师席上辩词滔滔,楚彤替陆家人很是担心。很多证据都对洪宇有利,洪家甚至拿得出洪宇曾因精神问题住院的证明,再加上公安机关出具的肇事车煞车故障证明,控方提出的故意伤害罪名汲汲可危。陆家人的精神几乎崩溃了。
结案的前一天,陆父打电话楚彤,告诉她他们已经决定撤回对洪宇故意伤害的起诉,改诉间接伤害。楚彤震惊之余,猜到一定是洪宇的家人向陆家施加了压力,并且很有可能是林悠岳的主意。
楚彤到陆家探望,果然陆父又告诉楚彤,林悠岳代表洪宇的父亲送了一百万来给陆纬作为补偿。陆家生活窘困,陆纬的医药费让这个家庭陷入绝境,一百万对于他们来说,的确不是个小数目。楚彤理解他们的做法,但她无法理解林悠岳,所以当林悠岳约她见面时,她立刻就答应了,她要看看他会怎么解释这件事。
在海边的一家咖啡屋里,林悠岳道:“这个案子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是最好的了。”楚彤望着他道:“难道你一点也不觉得内心有愧?你在助纣为虐。“别给我乱扣帽子,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林悠岳淡淡一笑。
“一百万可以买一个年轻人的后半生?没钱没地位就要受人欺负吗?”楚彤言辞激烈的质问。“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判洪宇多坐几年牢对陆纬有实际帮助吗?楚彤,你不要太天真了。庭辩很明显显示证据对控方不利,陆家坚持打下去的结果很可能还不如现在。”林悠岳辩解道。虽然他很喜欢楚彤,可是也不愿违背自己的想法。
“犯了罪的人就应该付出代价。你是在钻法律空子!”楚彤指责道。林悠岳冷笑一声,道:“美国那样法制健全的国家都有人钻法律空子,何况是咱们这样一个制度不健全的国家。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依靠法庭判决,陆家能拿到一百万吗?这种意外伤害案顶多赔三四十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对陆家来说理智的解决办法就是多要一点医药费,给陆纬过下半生。”林悠岳对楚彤一再的指责有些不满,但显然他的耐性很好。
楚彤镇定了一下情绪,道:“是你说服洪宇承认间接伤害的是吗?这是不是就是颇有争议的辩诉交易?”林悠岳点点头,道:“不要奢求律师是正义的化身,各凭良心罢了。”楚彤嘲讽道:“你认为自己很有良心吧?”林悠岳叹口气,笑道:“你总是站在你的观点看问题,会越来越觉得我坏,我还怎么追你啊。真是伤脑筋!”楚彤没想到他会忽然提到这件事,神态有些不自然。
“如果不是谈陆纬的案子,你不会出来见我是吗。看来我还得感谢他。”林悠岳漫不经心的看着楚彤。楚彤冷冷道:“你的棋真的下的很好,但是我和你对很多事的看法太不一样了,所以无法做朋友。”林悠岳道:“世界上没有两个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是完全等同的。”
楚彤没再说什么,从皮包里取出两百块钱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走了。林悠岳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淡淡的闪过难以捉摸的笑容。
叫你别多管闲事
和楚彤的谈话让林悠岳很不愉快,李瑶的电话及时的缓解了他的懊恼。“你从巴黎回来了?”林悠岳问李瑶。李瑶在电话里语笑嫣然:“我给你带了礼物。你来我家拿吧。”林悠岳道:“明天吧,我今天有事。”“你不是有事,你是心情不好!来嘛,保管给你惊喜。”李瑶道。林悠岳最喜欢她的聪明可喜,便答应了。
李瑶香闺,她从巴黎带回来的礼物是一方古砚,说是从左岸艺术馆遇到的一位老华侨手中买来的,确实让林悠岳很高兴。林悠岳笑道:“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也得回报你一样才是啊。这样吧,等你结婚的时候我送你一套名师设计的婚纱。”
李瑶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我才不要结婚。等着变黄脸婆呀?我在法国看中了一幅伦伯朗的画,已经预定了,你替我交钱吧!”她作了个伸手要钱的手势。
林悠岳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呢!你真是全天下最狡猾的女人。”“我再狡猾也没你狡猾。”李瑶回敬了一句,媚眼如丝的向他一笑,道:“想不想看看我的新睡衣?正宗的名家设计,全球限量发售。”林悠岳看了她一眼,笑道:“什么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是绝版。”李瑶撒娇的拿沙发靠垫扔他,两人一路闹到卧室的床上。
缠绵之后,林悠岳忽然心事重重,披上睡衣下床坐到窗边的沙发上,看马路上的霓虹闪烁、灯光如虹。李瑶察觉到他的异样,走到他身边坐下,猫一样柔媚的趴在他腿上。“你今天怎么啦?”李瑶望着深蓝色的夜幕,问他。
林悠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楚彤,最近她的影子常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这个俏皮的女孩。“你在想别的女人吧,她是何方神圣?”李瑶微有醋意的说,轻抚他胸膛。林悠岳没有否认,有一抹笑意在嘴角。
李瑶见他这副神情,来了兴趣,道:“能让你林少这么惦记的女人一定不简单。说嘛,她是谁?”林悠岳扑哧一笑,“你说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在你的床上想别的女人呢。这种煞风景的事,我可不会做。”他低下头去吻李瑶,两人又缱绻在一起。
人的感情有时候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尤其是爱情这回事。不管林悠岳承认不承认,每次见到楚彤,他心里对她的好感就会增加一分。慢慢累加的结果就是,她的影子始终在他心底挥之不去。
他们再次相遇,是在山顶的一间酒吧。楚彤和魏淮北手拉着手进来,看见林悠岳,象征性的点了下头。林悠岳微微一笑,有点漫不经心。倒是魏淮北,立刻热情的走过去和林悠岳打招呼。楚彤本不想和林悠岳多说话,无奈魏淮北却执意要坐上一会儿。
趁着林悠岳和魏淮北说话,一直坐在林悠岳身边的李瑶也和楚彤寒暄了几句。林悠岳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楚彤感兴趣了,她清纯、不世故,对人和事还保持着本真的一面。面对他故意追随的目光,她只是淡淡的垂着眼眸,依偎在魏淮北身边。那种温柔的态度,每个男人看着都会心动。
他们走开后,李瑶在林悠岳耳边道:“你的眼光不错嘛,那女孩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林悠岳莞尔一笑道:“自作聪明!”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真的佩服李瑶的观察力。“我要是没这点道行,还混什么呀。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你,遇到你感兴趣的女人,眼神能杀死人家。”李瑶笑道。林悠岳没有答话。
李瑶转着手中的咖啡杯,若有所思道:“女人有很多种,用花来比喻,她是罂粟,会上瘾的,而且欲罢不能。”林悠岳摇摇头,对她的说法有点不屑。李瑶道:“你应该相信我的直觉。聪明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林悠岳仍是不大相信,笑道:“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又没有爱上她。”李瑶笑道:“我是好心提醒你。”“哦?有什么忠告?”林悠岳揽着她的肩,调侃的问。
“离她远一点!”“为什么?”“人家不爱你。甚至可以说,她有点讨厌你。当然你有的是办法把她骗到手,但你最好不要,你祸害的女孩够多的了。”李瑶笑谑。林悠岳哼了一声,听出了话里的醋意,仰脸而笑:“你这是恭维我啊,我怎么听着像骂我。”
李瑶摇摇头,见他一副打死不信的样子,忍不住劝道:“我是为你好,不要去惹她。她的面相不好,尤其是最近噩运缠身,非常凶险。”李瑶对星相学、占卜、相面等玄学颇有研究。然而林悠岳却不以为然。
一个多月后的某天下午,楚彤正坐在电脑前写稿,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林悠岳,她迟疑了片刻。手机响个不停,楚彤怕打扰到办公室里其他人,拿起了手机。
林悠岳在电话那边道:“下班以后有空吗?有件事要找你谈谈。”“我——你就在电话里说吧。”楚彤不想见他。林悠岳听出她声音里的冷淡,索性直说:“听说你最近在查爱丁堡娱乐城的事,是真的吗?”“是。”楚彤压低了声音。
“我劝你放手,你查不出什么来的,况且查案是警方的事。” 林悠岳的语气听起来很认真。楚彤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道:“谢谢你的好心,我只想查出真相。”林悠岳劝道:“这事不是你能管得了的。爱丁堡很有背景,这是L市人人都知道的事。楚彤,听我一次劝,不要卷进去。”楚彤没有说话。林悠岳道:“晚上六点我在海边等你,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关于爱丁堡的事告诉你。”楚彤答应了。
两人准时在海边见面,楚彤坐到林悠岳的车里。“你之前很多人调查过爱丁堡,结果都不了了之。市局的一个缉毒警察,就是因为想追查爱丁堡贩毒的证据,不明不白的失踪了。所以,我不希望你再有危险。”林悠岳正色道。
楚彤看着车窗外一波一波的海浪,拍打着巨大的礁石,思忖片刻才道:“这里是中国,法制社会人人都得守法。我不信爱丁堡可以逍遥法外,我知道我查爱丁堡肯定会受到阻挠和压力,但我欣赏鲁迅的那句话——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林悠岳冷笑一声,道:“你想像《华盛顿邮报》那两个记者揭发水门事件那样揭发爱丁堡?我告诉你,这在中国很难行的通。就是你把真相查出来,你们报社的主编也未必敢刊登。”他的话令楚彤一阵沉默,这样的事她不是没遇到过,很多时候,媒体面对方方面面的压力,不得不放弃很多有价值的新闻。
“你知道网民们怎么形容新闻联播吗?前十分钟,领导们很忙;中间十分钟,群众生活的很幸福;后十分钟,其他国家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是一个记者,我不想整天报道植树节领导种树、富豪和女明星层出不穷的绯闻。”楚彤很有感触的说。
林悠岳玩味的一笑,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很难说服一个记者的好奇心,但我还是要说,爱丁堡你惹不起,丢了工作还是小事。爱丁堡的老板娘苏美虹是市里竖的民营企业家典型,最近她刚当上政协委员。在L市这样的工业城市,一个小小的娱乐城又不是纳税大户,凭什么和宇宙、天一那样的上市公司老总分庭抗礼?这其中的奥妙还要我多说吗。”林悠岳的话颇有深意。
“我听说苏美虹和某位市领导关系密切。”楚彤看了林悠岳一眼,试探的问他。“不是和一位,是和很多位领导关系密切。公检法都有她的人,而且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苏美虹根本就是L市一位市委副书记的情妇。不是我危言耸听,这个世界就是像《无间道》里说的那样,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楚彤故意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出卖你吗?”林悠岳抿嘴一笑:“如果L市还有些人不怕爱丁堡的势力,我恰好就是那些人中的一个。”“这么说你也是个危险的人。”楚彤斜着眼睛看他。林悠岳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尽管有林悠岳好心的提醒,楚彤还是没有放弃调查,终于出事了。她两天没到报社上班,魏淮北出差在外,没有人知道楚彤在哪里。林悠岳打电话到报社,接电话的是唐薇薇。薇薇告诉他,楚彤已经两天没有上班了,也没有请假,林悠岳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事不宜迟,他立刻通过关系约见了苏美虹手下的一个得力助手,打听楚彤的下落。对方告诉他,楚彤的确是被人绑架了,而且绑架她的那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悠岳的大哥林悠平以前的手下胡三。
维多利亚的秘密
林悠岳打电话给胡三,直截了当的问:“听说最近有人雇你手下的人去对付一个记者,有这回事吗?”胡三一时想不起来,茫然道:“林少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最近被爱民市场的事烦的晕头转向,底下的事都交给毛四管了。回头我查查。”“你现在就给我查!”林悠岳提高声音道。
胡三不敢怠慢,赶紧找来毛四。毛四在电话里告诉林悠岳:“林少,是有这么件事。那个记者得罪了人,有人要修理她。这种小事怎么连你也惊动了?”林悠岳冷笑一声,道:“你小子胆儿够肥的,连我的女人都敢动!”毛四吓了一跳,连忙道:“林少,我真不知道那小娘……那个女记者是你的女朋友。否则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抓她呀!”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人关在哪儿?”林悠岳不耐烦听他罗嗦,他只想赶快把楚彤救出来。毛四讨好道:“人关在机床厂仓库,我这就去把楚小姐放出来。”“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林悠岳计上心头,决心将计就计。
在郊区机床厂仓库外,林悠岳独自坐在自己的宝马车里。胡三和毛四从另一辆车里下来,上了林悠岳的车。见他戴着墨镜,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两人心中都有些发怵。
胡三一脸歉意的赔礼道:“林少,这回的事真是对不住。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弟兄们事先没调查清楚。”林悠岳淡然一笑,语气中却无一丝笑意,瞥了胡三一眼道:“你行啊!越来越会说话了。”胡三忙道:“不敢不敢。”毛四生怕林悠岳怪到他头上,忙道:“爱丁堡娱乐城那边我已经摆平了,他们不敢再为难楚小姐。”
林悠岳竣然道:“以后少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胡三承包爱民市场,一年少说也有好几百万。别人家给你脸,你们自己倒不要脸了。”胡三满脸堆笑,道:“林少教训的是,要不是林老爷子在人大和政协给我们说好话,我们哪会有今天。但凡能走正路,我们也不想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林悠岳望着车窗外破烂不堪的废旧仓库,道:“你们原来打算怎么处置她?”毛四道:“爱丁堡那边想关她几天,吓唬吓唬她,叫她吃点苦头,以后别乱写。”他偷偷瞧了眼林悠岳,奈何林悠岳始终带着墨镜,看不出表情。“你们打她了?”林悠岳沉着脸问。毛四察言观色道:“耳光是少不了要挨两下的,没真打,那边也不想闹出人命来。”
胡三见毛四神色间始终有些惊慌不定,忽然问:“谁看着楚小姐?”“黑……黑狗子。”毛四说这话时有点惶恐不安。胡三一听却急了,骂道:“你他妈长没长脑子,怎么叫黑狗子那混蛋看着,万一有个好歹你就活到头了。”毛四吓得面色如土,道:“黑狗子自从上次嫖娼误事被大哥派人教训过后,老实多了,不敢……不敢对楚小姐怎样。”林悠岳听出端倪,皱了皱眉。
胡三也怕黑狗子真惹出什么事来,会牵连到自己,立刻表明心迹道:“我胡三管教无方,出了黑狗子这败类。要是真有什么……我一定把他扔海里去喂鱼。”林悠岳仍是面无表情,照着早就想好的计划吩咐了胡三和毛四几句。
胡三拍着胸脯保证,道:“林少,你尽管放心。我保证戏给您演的真真的,又不会伤到楚小姐。”林悠岳眉头一皱,斜了他一眼:“你记住,我从来没叫你演戏。”胡三心领神会,点点头。
有了胡三等人的里应外合,林悠岳很容易就把楚彤救了出来。她显然受了惊吓,半天才哭出来。林悠岳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提醒道:“别只顾着哭,到我车上再说。”楚彤顺从的跟着他上了车,林悠岳把车开回市区。
毛四在仓库的角落里看着林悠岳的车远去,向胡三道:“老大,林少这到底是演的哪出啊?英雄救美?忒老套了点儿。”胡三斥道:“你懂什么!林少用心良苦,咱们要是无缘无故把楚小姐放回去,她难免还要追查爱丁堡那些破事。倒不如说是林少花钱摆平了这事儿,两边都不得罪。楚小姐得了教训,也就不敢再冒失行事了。”
毛四这才茅塞顿开,搔搔头发道:“老大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可林少干嘛怕爱丁堡的人?”胡三不屑的气道:“你真是蠢到家了。林少怕他爱丁堡什么,他是担心楚小姐再去找事儿。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着她吧,万一爱丁堡的人不知道她是林少的人,再难为她,想救就来不及了。另外,难道你这傻瓜看不出来,林少不想让楚小姐知道他有黑社会背景。”
毛四这才点点头,对胡三心悦诚服,心想胡老大不愧是胡老大。聪明、见风使舵,揣摩林家人的心思,揣摩的恰到好处。
胡三若有所思,向毛四道:“好在这回黑狗那小子没惹出事来,否则你也得去喂鱼。林少自己都还没得手,要是让黑狗占了便宜,准得出人命。”毛四对胡三无比佩服,其实他也看出来楚彤对林悠岳并不怎么热情,林悠岳对她却是外冷内热。
林悠岳习惯性的把开到海边停下,楚彤已经平静下来。“这次的事谢谢你!”林悠岳笑了一下,道:“你不听我的劝告,得到教训了吧!”楚彤道:“我还是那句话——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如果是你自己的鲜血呢?”林悠岳一针见血的说。
楚彤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有自己想象的勇敢,但我不会就此放弃。”林悠岳直言道:“只怕你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楚彤不语,想起被囚禁的两天,不禁有些后怕。林悠岳看到她脸上的几道脏兮兮的灰印子,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柔情,觉得她的模样既可怜又可爱。
“你怎么知道我被绑架了?”楚彤忽然问。林悠岳早有准备,轻描淡写的说:“我打电话给你,没有回应。打去报社,你同事说你两天没去上班了。我想起你说过要去查爱丁堡卖毒品的事,就顺着这个线找到了机床厂。”
楚彤思忖片刻,始终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但她刚从险境中脱困,暂时还无暇多想,只得的道:“你还真是神通广大!你给爱丁堡那十万块钱我以后会还你的。”“你想还我人情可以,但我不要钱。”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车窗外,海面上往来的船只。
楚彤如何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道:“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仅此而已。我对你的看法并没有因此改变,不会用钱以外的东西来报答你。”这个女人居然如此固执,林悠岳叹口气,心中也有了烦恼的感觉,看着楚彤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楚彤知道他不高兴,想着他毕竟救过自己,自己也不好翻脸不认人,辩解道:“我不是讨厌你,是和你——”她斟酌着字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林悠岳哼了一声,道:“你和魏淮北是一路人?你太不了解他了!”
“请你不要诋毁我的男朋友,他是什么人我自己最清楚。”楚彤听不得别人说魏淮北一句不好,尽管她心里常常觉得他这不好那不好,但是别人说就不可以。好比加菲猫对小狗欧弟,加菲可以欺负欧弟,别人不能。谁欺负欧弟,加菲就和它拼命。
“我犯不着诋毁他,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今天的话不是诳语。还有件事必须告诉你,我今天虽然救了你,不代表你已经没有危险。我劝你这几天先不要回家,到宾馆住几天。”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给楚彤。“香格里拉的2012号房,我已经安排好了,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爱丁堡那边由我去协调。”
楚彤接过钥匙,道:“再次谢谢你,房钱我自己会付。对不起,我要下车了。”她侧身去解安全带。“你真要下车?这里不太好叫车的。”林悠岳道。楚彤没有理会。安全带似乎被卡住了,楚彤怎么解也解不开。林悠岳探过身去帮她解,两人靠的很近,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楚彤心里有些忐忑。
“你紧张什么,怕我会图谋不轨?”林悠岳笑着故意调侃道。楚彤脸上一红,沉默的开车门下了车。林悠岳摇下车窗,向她道:“女人我见得多了,像你这么轴的还真没遇到过。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他向她微微一笑,神态很是潇洒。楚彤握着手里的钥匙,有些莫名的惆怅。
在香格里拉的2012号房,楚彤一进房间就看到床上放着一个装饰着粉红色缎带的包装精美的白色纸盒。她好奇的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一套华丽的蕾丝花边的内衣,这套内衣有着非常好听的名字——维多利亚的秘密。楚彤知道这个牌子的内衣的价格不菲,但她更知道林悠岳的企图。果然,林悠岳的短信追随而至。
“喜欢我的礼物吗?”
楚彤回了一条短信,“礼物是好的,但你送错人了。”
“那你说我应该送给谁?” 林悠岳饶有兴趣的和她兜圈子。
“爱谁谁,反正不是我。”
“既然爱谁谁,为何不是你。”
“我下午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不想再重复了。”
“男未娶女未嫁,我怎么就不能追你?”
“事实是你和我各有男女朋友。”
“我对我喜欢的一切都是志在必得。”
楚彤看到这里心里有点乱,删除了刚才所有的短信。林悠岳还不肯罢休,又发来一条,“你在吃李瑶的醋对吗,楚彤七段。”
楚彤又生气又好笑,回道:“我看你是有病吧。自做多情是妄想症的一种。我才不会吃任何人的醋。”
“不吃醋为什么李瑶开个展邀请你,你不去?”林悠岳的问题让楚彤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不喜欢复杂的关系。”楚彤思考再三,回复了一句。
“这才是你不接受我的真正原因吧。你害怕打破生活的平静,尽管你的心已经发生了改变。”林悠岳的话一针见血的刺到楚彤的心灵深处。
“我的心没有变,我爱魏淮北和两年前一样。”
“那是遇到我之前,经不起考验的爱情不是真爱。你问问你的心,你更爱谁!”
“我再重申一次,请你不要逼我!”
“是你自己在和自己过不去。承认爱我就这么难吗?”
“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是不可能离开他的。”楚彤痛苦的倒在床上。
“难道你宁愿固守一份已经名存实亡的感情?你是一个缺乏勇气的人!”林悠岳毫不客气的指出。楚彤没有回应。
林悠岳似乎要说出所有的心里话,又发来一条信息,“李瑶和我的关系的确非同寻常,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和她彼此也都不约束对方另有情人。和她在一起没有任何负担,所以我喜欢她。”这是林悠岳第一次正面向楚彤解释他和李瑶的关系,也等于是对楚彤表白心声。
“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楚彤回道,她的心里充满了矛盾。“错过我你不会幸福,错过你我也会后悔。但是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等着你来找我。你会来的。”林悠岳发完这个信息就再没有发来。楚彤发呆良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如何面对男友魏淮北。
魏淮北从深圳回到L市之后,听说了楚彤被绑架的事,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魏淮北好奇的问。楚彤不想让他知道是林悠岳从中斡旋,便告诉他是绑架她的人主动放她回来的。
魏淮北半信半疑,担心的说:“你以后还是不要负责法制版了,弄不好就会得罪什么人。这回有惊无险不代表下回还能这么幸运。”楚彤嗯了一声。魏淮北想起其他的事,随口问道:“昨天我打电话回家怎么没人接啊?”楚彤淡淡道:“我怕那伙人再来找我,就在酒店住了几天。”
魏淮北没有太在意,去衣柜里拿睡衣准备洗澡,无意中看到了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是套内衣。“嗬,小彤,你发财啦?新买的内衣居然是‘维多利亚的秘密’。”楚彤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他看见了,掩饰道:“薇薇说这几天搞特价,就拉着我去买了一套。”“待会儿穿给我看看!”魏淮北坏笑道。“以后吧!”楚彤看了一眼那套华丽的内衣,暗暗发誓永远不去穿它。
魏淮北洗完澡出来,边拿毛巾擦头发边道:“小彤,咱们把证儿领了吧,我妈昨天又打电话催咱们结婚了。”楚彤闻言一愣,脑海中忽然出现林悠岳的影子。她及时停止了胡思乱想,回话道:“好啊,结吧。”
“在L市买套像样的房子至少得七八十万,咱们到哪弄这些钱去?”魏淮北不无苦恼的说。楚彤笑道:“咱们可以贷款。”魏淮北道:“上次在酒吧遇到林悠岳,也忘了叫他介绍些投资顾问给我认识,我一个朋友就是投资基金发了大财。”
听到他提起林悠岳,楚彤心里一震,道:“你还是少和林悠岳打交道,我总觉得他的背景不单纯。”魏淮北向她笑笑,“你们这些做记者的,看谁的背景都觉得复杂。林悠岳是林氏集团的继承人,他当然不可能只是个律师那么简单。林景文不要说在咱们省,就是在全国,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利用好这层关系,咱们赚点小钱也好结婚不是。”楚彤无奈的笑笑。
给个圈套你钻
人类对金钱的欲望是无止尽的,钱这东西就像魔鬼,能让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旦有了贪念,这欲望就会啃噬人心,将人性隐藏的最深的一面一一展现。
楚彤以为魏淮北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真能去找林悠岳。林悠岳把一个投资顾问介绍给魏淮北,魏淮北雄心万丈的跟着投资顾问做起了基金和期货。一开始就赚了不少钱,投资顾问又向魏淮北引见了信宇投资的经理梁国坤。
梁国坤听说魏淮北缺少资金,慷慨的借给他二十万,又赚了不少钱。魏淮北约林悠岳和投资顾问吃饭酬谢,本想叫楚彤一起去,楚彤推说不舒服就没有去。
觥筹交错间,魏淮北有了些许醉意,道:“我在蔷薇花园订了一套房子,这些天赚的钱正好付首期。这都是多亏了你们的鼎立相助。来,我敬二位一杯!”投资顾问客气了几句。
林悠岳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听他说要买房子,心中疑窦顿生,问:“怎么突然想到买房子?”魏淮北一脸笑意,道:“我和楚彤打算今年十一结婚了。”林悠岳心里一沉,但还是不露声色,道了句恭喜。
饭局散后,林悠岳坐在车里,看着魏淮北骑摩托车远去,陷入了沉思。很久之后,他拨通了梁国坤的号码。梁国坤道:“林少,还有什么吩咐?”“你准备收线吧!”林悠岳冷峻的说。
“这么快?不想再玩玩他?”梁国坤问道。“不要问这么多,游戏该结束了。”林悠岳说完这话就挂断了电话。接着,他又拨了另一个号码,接电话的是李瑶。“你来吧,我一个人在家。”李瑶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缠绵过后,李瑶随手关掉床前的落地灯,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黑暗中传来林悠岳低沉的声音:“李瑶,咱们的这种关系到此为止吧!”李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你烦我了?”林悠岳摇头,道:“和你无关,你是个很好的情人。”“那为什么?我说过不介意你有别的女人。”很显然,李瑶并不想失去林悠岳这个各方面都让她很满意的情人。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什么人,可是我错了。今天我听说她要结婚,心里很不痛快,原来我陷得比自己想象的要深。你明白吗?”林悠岳对李瑶从来不隐瞒自己真实的感受。“呵!”李瑶笑了一声,但心里并无笑意。
“是那个叫楚彤的记者?”她问,明知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可是她不甘心。林悠岳没有回答。“看来这回你是真对她着迷了。本以为这只是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可你却把角色弄混了,自己先无法自拔。”李瑶冷冷的说。
李瑶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林悠岳说他不会爱任何女人,所以叫李瑶不要爱他,两人只是情人,是床上的伴侣。才不过两三年,他就改变了想法,可惜的是令他改变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
“咱们好聚好散吧!以后还是朋友,人生得你这一知己足矣。”李瑶大度的说,她向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林悠岳诚挚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得上的,都可以去找我。”李瑶爽朗的笑笑笑笑,吐了个烟圈,道:“我无所谓,就怕你太太不高兴。”
林悠岳也笑了,“我哪有太太?”李瑶慵懒的掐灭了烟,道:“楚彤不是我,你必须拿婚姻给她承诺。而且我相信,你会心甘情愿给她这个承诺。结婚的时候,别忘了请我。”林悠岳调侃道:“一定请你,如果有这个婚礼的话。”
魏淮北买入的鸿信基金在几天内一落千丈,他没有心思再去报社,整天待在证券交易所里。楚彤劝他把手里的鸿信基金卖了算了,他也听不进去。眼看着两人两年的积蓄全陪了进去,而且还欠了梁国坤几十万的债,楚彤和魏淮北爆发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我早就说过,基金和期货的风险都很大,咱们这样的工薪阶层炒不起,你就是不听!”楚彤气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大不了我去坐牢。”魏淮北赌气道。楚彤气得眼圈一红,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希望你坐牢?”“不然怎么办?咱们哪有钱还给人家。”魏淮北苦恼不堪。楚彤不忍见他没精打采,道:“向我父母借点吧。”魏淮北没有言语。
楚彤和唐薇薇去L市会展中心采访一次慈善拍卖会,在会场遇到林悠岳。林悠岳见了她们,很有一丝惊喜,问:“魏淮北最近怎么样?前一阵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楚彤勉强道:“他还是老样子,整天琢磨赚钱。”
林悠岳瞧着她的神色,道:“他也是为了你们的将来嘛。”楚彤苦笑着摇摇头就走开了。看着她眉宇间的淡淡忧愁,林悠岳表面上虽然很冷淡,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却头也不回的只顾往会场里走。
拍卖会上,买家们动辄十几万、数十万的出价让唐薇薇羡慕不已。她叹气道:“这就是有钱人啊!眯着眼就能花几万买套别人用过的茶具。呦,林悠岳也竞价了。”楚彤心情不佳,也忍不住抬头看看。
林悠岳竞价的是一盏水晶吊灯,最终以十五万拍得。“他可真有钱!你后悔了吧?”唐薇薇道。“我后悔什么,他有没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楚彤漠然道。她想到自己和魏淮北为了二十万愁的焦头烂额,有些人却一掷千金,不禁想起了林悠岳的话:这是最好的年代,这是最坏的年代……
第二天是周末,魏淮北一大早便出了门,楚彤独自在家里打扫卫生。快递公司送来包裹,她打开一看,包裹里正是那盏水晶吊灯。林悠岳在纸条上写道:你可以不接受我,但至少收下我送你的结婚礼物,愿它能带给你光明的未来。
楚彤把纸条折起来,向送包裹的人道:“东西你拿回去吧,告诉他礼物太贵重了,我不敢收。”送包裹的人道:“那位先生说,楚小姐不喜欢也不要退回去,随你怎么处置。楚小姐,你还是签收了吧,我回去也好交差。”楚彤无奈,也不便为难快递公司的职员,只得签了字。
正当魏淮北为债务发愁时,梁国坤抓住时机约他见面。在梁国坤办公室,魏淮北满面愁容,求道:“梁先生,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的。梁国坤冷笑道:“我不是没提醒你,期货和基金都有风险,是你自己非要入市,陪了钱也是自找的。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不还钱,我就派人到报社去拿,或者我们去找你的未婚妻楚小姐要。”魏淮北顿时瘫在那里,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梁国坤向林悠岳回报了这件事,林悠岳冷冷道:“接下来的事由我处理吧,你的任务结束了。”他送水晶吊灯给楚彤时就想好了,如果楚彤真的爱魏淮北,她完全可以把吊灯拿去银行抵押,贷款替魏淮北还债。而她没有,说明一切正如他希望的那样发展。
魏淮北走投无路,来找林悠岳借钱。林悠岳望着他落魄的样子,道:“我可以借钱给你,但你拿什么来还我呢?”魏淮北道:“你看我现在还有什么呀?孑然一身而已。真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林悠岳莞尔一笑,道:“同学一场,我要你的命干什么。”“那你要什么?”魏淮北忽然警觉,凝视着林悠岳。
“我要什么不重要,得看你还能给我什么。”林悠岳带着一丝笑意,气定神闲的看着魏淮北逐渐变了脸色。“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梁国坤是你的人。”魏淮北顿时醒悟。林悠岳往椅背上一仰,慢条斯理道:“你知道的太晚了。”
魏淮北的神情忽然间又有了改变,他冷冷一笑,嘲讽道:“为了楚彤,你煞费苦心,可惜你终究还是得不到她。你想了这么多主意来害我,真实目的不是冲我,而是你通过正常的方式都不能得到她,所以你想让我们自己分手。林悠岳,你的招老掉牙了。”
林悠岳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香格里拉的房卡,并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交给魏淮北。魏淮北满腹狐疑的接了过去。“她有没有背叛你,你自己看清楚。”林悠岳道。
魏淮北仔细看着那张房卡,见上面的日期正是那时他出差去深圳的日子,开房的人是林悠岳,而那几个字是‘维多利亚的秘密’,不由气得脸色铁青。他沉默了足足十分钟,恢复了最初的平静,道:“给我两百万,我离开楚彤。”林悠岳哼了一声:“你有资格和我谈吗?”“明天你就知道了。”魏淮北冷冷的说。
魏淮北走后,林悠岳愣在那里。他的做法很卑鄙,他当然知道。而且假如给楚彤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他更清楚。楚彤单纯善良,如果魏淮北告诉她,一切都是林悠岳在幕后操纵,她必定会对他深恶痛绝。
可是他更相信人性,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是魏淮北潜藏的贪念让别人有机可趁。当真是金刚不坏之身,就不会一步步落入圈套。林悠岳始终觉得,有因才会有果,他这恶人当的固然不光彩。他魏淮北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假如他回去把一切都告诉楚彤,请求她的宽恕,等待被起诉,他就不会跟林悠岳要两百万了。两百万,对林悠岳来说绝对是个小数目。可对魏淮北来说,却是考验他灵魂的咒语。让彼此拭目以待吧。
是天使还是魔鬼
魏淮北回到家,楚彤正焦急的等他回来。一见他进门,忙迎上去道:“你可算回来了,你看看这些信。”楚彤把梁国坤派人送来的恐吓信交给魏淮北。魏淮北没有接,只是道:“钱我已经还了,我把蔷薇花园的房子退了,再加上向别人借的钱,正好够还给他们。”楚彤本来还有些怀疑,但见他神色并无异状,且言辞凿凿,也就放下心不多想。
夜里,楚彤睡着了。魏淮北却难以入眠,沉重的心事压的他要透不过气来。身边的这个女人,她已经背叛了他,而他竟丝毫没有察觉。直到这一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她。然而,他一想起林悠岳拿出的那张房卡,就好像遭受无声的一击,让他和楚彤的爱情在瞬间坍塌。
她睡得很沉,像孩子一样抱着被角露出半张脸。看来牛奶里的安眠药已经起了作用,是他必须采取行动的时候了。直到把相机取出来,他的手仍是在颤抖。那心痛的感觉像无数的虫子啃啮着他的心,让他煎熬不已。他定了定神,终于狠下心来掀开楚彤身上的被子。
作为专业的摄影师,他知道怎么拍会让照片更具视觉冲击力。楚彤又是她无比熟悉的女人,她身体的每一部分他都了如指掌。她像孩子一样酣睡,不知道这个冰冷的世界已经将最丑恶的一面展现给她。
“楚彤,你不要怪我,是你和林悠岳逼得我走投无路。你们伤害我在先,我这么做也是为求自保。”魏淮北又看了楚彤一眼,收起相机时,他的心剧痛的抽搐着。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只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来结束他和林悠岳的这场PK。
当魏淮北带着阴险的笑把楚彤的照片给林悠岳看时,林悠岳气得肝胆俱裂,他把照片猛的摔到地上,看向魏淮北:“你真无耻!”“拜你所赐!”魏淮北不客气的反驳。“如果我把照片发到网上,你猜楚彤这样高傲的女孩会不会还有脸活下去?她值不值两百万?”
一向冷静的林悠岳也终于有了进退两难的时候,他没想到魏淮北竟能用这样的手段和他做交易。他暗自懊恼,自己一时的疏忽,让这个小人有机可趁。可他自己呢,出现这样的局面难道他一点责任也没有?他有些自责,心中焦躁不已。
魏淮北挑衅的看着林悠岳,冷冷道:“林悠岳,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你想要楚彤,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不付出代价。我拿了钱,自然会消失,决不会在楚彤面前揭穿你。”
林悠岳斜了他一眼,道:“你认为你这种人的话可信吗?”“你必须也只能相信我,因为你拿楚彤做赌注。”魏淮北得意的说。林悠岳哼了一声,思忖片刻,决定还是不和这个小人多纠缠为妙,以免楚彤再受到伤害,强压着怒火,低头开支票给他。魏淮北如愿以偿,拿着支票扬长而去。
楚彤满心以为魏淮北还了债,两人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开开心心的过日子。魏淮北却不想给她这个机会,他找准了时间发难。
“我们分手吧。”他的开场白很平静,酝酿着他们之间的一场暴风雨。“你说什么呀?”楚彤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有了别的男人,所以我要和你分手。”魏淮北的声音提高了十几分贝。
楚彤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反驳道:“你少血口喷人!”魏淮北哼了一声,指着她的鼻子道:“你敢说那个水晶吊灯不是林悠岳送给你的?”楚彤脸上一红。
魏淮北冷哼了一声,轻蔑的看着她道:“没话说了吧,整天装的多清高似的,其实你和外边那些女人一样下贱!为了钱可以不顾廉耻的出卖自己。”“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林悠岳送我吊灯,是给咱们的结婚礼物。”楚彤咬着嘴唇辩解道。“去他妈的结婚礼物,你这套哄小孩子还差不多。”对这个牵强的解释,魏淮北当然不买帐。
楚彤无奈,只得软着语气道:“我承认,我是有事瞒着你,林悠岳追求过我。可是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早和他说清楚了。不告诉你是怕你多心。”“你算了吧,你们那点破事以为别人都不知道。维多利亚的秘密,多动听的名字,你要是不和他上床,他能送你那种内衣?你真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魏淮北不顾斯文,破口骂出令人齿冷的脏话。楚彤委屈万分,眼泪潸然而下,泣道:“你胡说八道!魏淮北,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卑劣。”
魏淮北下了决心和她决裂,斥责道:“如果你真想拒绝他,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见面。你为了陆纬的案子跑前跑后,你以为是出于什么道义?哼!你是为了见林悠岳。”楚彤气的心灰意冷,木然道:“你硬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他似乎还嫌对她的打击不够,继续甩出杀手锏,想以此来震慑她。“你以为林悠岳真把你当回事?他不过是和你玩玩,即使是在认识你之后,他也在和别的女人上床。”他甩给楚彤一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林悠岳和李瑶,两人态度亲密,还有几张是林悠岳和别的女人。这些都是他花了几天时间,精心搜集的证据。楚彤看了一眼就不屑去看。
“怎么不看啦,这不是你朝思暮想的人吗。他根本就是个花花公子,和他有关系的女人一车都拉不完。你算什么!不要说海天集团董事长的孙女,就是和李瑶比,你又有什么过人之处?就算有,也只是你比别人贱!”魏淮北的话恶毒至极,楚彤万万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个和她相爱过的人嘴里说出来,给了魏淮北一耳光。
魏淮北又反手回了她一耳光,打得她跌到地上,牙齿松动、嘴角流血。楚彤只觉万念俱灰,恨不能立刻便死,以示清白,可她知道,此时的魏淮北已经不值得她这么做了。
她忍痛默默的站起来,也不看他,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魏淮北见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知道她巴不得自己赶快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这天晚上,林悠岳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楚彤受到了魏淮北的百般凌辱和折磨,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向他求救,他看得见她,却怎么也够不着她。只能眼看着她受苦,心痛如刀绞。
林悠岳醒来时,眼角有点湿,周围一片静谧,月光下的海洋恬静而忧伤。他很想打电话给楚彤,问她过的好不好,可他知道他暂时还不能打这个电话。
他担心的一夜无眠,勉强等到第二天天亮,思量片刻之后,才终于拨打了楚彤的手机,可是怎么打也打不通。他又打到报社,还是没人接。看看钟,才六点多,自己也笑了。这时候,L市的大多数人还在梦乡里。
到了事务所,他打了无数通电话还是联系不到楚彤,忽然有些惴惴不安。没办法,他只好打电话给楚彤的同事唐薇薇。唐薇薇告诉林悠岳,楚彤一大早就打电话到报社辞职,还说要去日本。林悠岳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必和魏淮北有关。
楚彤漫无目的的走在L市海边的公路上,细雨蒙蒙中,这个城市显得特别灰暗和萧条。想到魏淮北昨晚的话,楚彤的心在流血。他严词侮辱她,用语何其恶毒;他打她耳光,下手何其狠辣。这一切,足以把几年的爱情化为乌有。
可是楚彤想不明白,魏淮北怎么会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判若两人,就在两个月前他还提出结婚。仅仅因为林悠岳对楚彤的爱慕,就能让他变化这么大,理由似乎并不充分。
魏淮北如果不是在隐瞒什么,就是他的心已经变了质。从买基金的那天起,楚彤就感觉到了魏淮北的这种变化,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让她猝不及防。
原来爱情中的伤害是这么的让人伤心欲绝,足以把整颗心都掏空了。她走到海边坐下,手肘上的擦伤仍火辣辣的疼。忍住几欲夺眶的泪水,楚彤仰脸而视,城市上空有鸟飞过。她也想变成鸟,离开这个残酷的地方。
手机上一再显示林悠岳的号码,他在焦急的拨打她的电话,她索性关了机。这个男人,就是造成她遭遇的缘由,她本应该恨他,可是她恨不起来。甚至她一度想,如果换成林悠岳,会不会对她动手?
她的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他不会!虽然他一向随心所欲、玩世不恭,可是他不会伤害她。为什么不会,她没去想,她只记得他每次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他绝对是一个和魏淮北不一样的男人。
离开这里,去另外一个城市,她从未像此时一样感受到自己的脆弱。在异国他乡,有她最亲的亲人,他们可以抚慰她受伤的心,可以给她久违的笑脸。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是永远爱着我们的,不计代价、不求回报,那就是我们亲爱的爸爸妈妈。也许我们飞得很高,在天空中翱翔,早已忘记他们深情牵挂的目光,一旦受了伤、折了翅,他们却永远是我们疗伤的港湾。
请给我点时间
林悠岳找到楚彤时,楚彤正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惊涛拍岸。雨下的不大,但楚彤的衣服全湿透了。林悠岳打着伞过去,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道:“到我车上吧,海边风大,坐久了会感冒的!”楚彤望着他关切的面容,心里一阵温暖。
在车上,林悠岳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辞职去日本?”楚彤眼睛湿润,没有立刻回答。林悠岳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注意到她嘴角像是红肿了一块,知道魏淮北必定对她动了手,有些心痛,又有些担心。
他把手放到她肩上,安慰道:“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楚彤这才缓缓道:“我和魏淮北分手了。”林悠岳听到这话放下心来,忍不住笑了。“你笑什么,幸灾乐祸?”楚彤愤然道。“我当然要高兴,这么一来我没有情敌了。”林悠岳直言道。
“我要去日本,回我父母那儿。”楚彤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轻轻的说了一句。林悠岳心里一沉,忙道:“已经发生了的事你即使逃到天边去,也不能当成没发生。在我身边,你一样可以忘记不开心的事。”林悠岳握着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了。
楚彤沉默不语,想起魏淮北的话,隐隐觉得他说的话并不完全是多疑。她的确是常常想见到林悠岳,关于他的一切,好的坏的,她也都想知道。这些都表明,她对林悠岳确实有一种不一样的感情,这种感情对魏淮北都没有,那就是依恋。尽管她刻意控制了,还是让敏感的魏淮北无法容忍。
彼此对视,始终有种莫名的情绪隔在两人中间,让他们无法说出真正想说的话。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一下子还无法适应。
生活的改变,感情的变迁,常常让我们内心茫然、毫无头绪。然而,变化不可避免,是我们去适应这个世界,而不是世界适应我们。
林悠岳开车送楚彤回家,楚彤默然的下车去。林悠岳也下车,追上她道:“我送你上去。”楚彤摇摇头,推辞:“不用了,你回去吧。”林悠岳走过去握着她肩胛,道:“我陪你去日本好吗?”楚彤没有答话。
林悠岳轻轻抱住她,吻了吻她额角的头发。楚彤的心疲惫之极,她没有心思理会林悠岳的温存。林悠岳吻她的脸颊,她别过脸躲开了,他的脸跟过去,她再次转过脸去。她转身向楼梯口走去,只听林悠岳在她身后道:“你明明爱我,为什么就是不接受我?”楚彤心里一痛,停了一停,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林悠岳沮丧不已,回到车里想开车回家。他抬头望着楚彤家的窗户,失望之余又不甘心。楚彤回到家,看到林悠岳的车还停在楼下,咬咬嘴唇拉上了窗帘。林悠岳看在眼里,心底顿时萌生出一股倔强之意。雨越下越大,天也渐渐黑了,林悠岳不知道自己在车里坐了多久,挫败感让他什么都无法去想。
楚彤临睡前去关灯,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林悠岳的车仍然停在楼下的雨里,心里不是滋味。她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担心林悠岳,可是她的心始终牵挂。窗外的风声雨声敲打在她心灵深处,终于,她还是心软了,披着一件外套下楼去找林悠岳。
她打着伞走到车窗旁敲了一下,林悠岳摇下车窗看着她。“到我家吧,你这样会生病的。”楚彤温婉的看着他。林悠岳犹豫了两秒钟,才下车和她一起上楼。
林悠岳坐在客厅里,楚彤到厨房下了碗榨菜肉丝面给他,又拿来一瓶感冒药放在桌边,道:“吃完面把药吃了。”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人始终没有再说话。
林悠岳吃完之后,楚彤默默的收拾桌子。他望着她,不甘心的问:“真的不用我陪你去日本吗?”楚彤淡然道:“不用了。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为什么要打你?”林悠岳想知道魏淮北究竟和楚彤说了些什么。楚彤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对我动手?他看到了那个水晶吊灯。”林悠岳听到这话,心里忽然松了口气。说到那盏水晶吊灯,彼此心照不宣,他沉默不语。
楚彤审视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间并无异样,叹了口气道:“天很晚了,你快点回去吧,我不能留你在这里过夜。””林悠岳轻叹一声:“你真残忍!”“我不想让邻居看到。”“别人的看法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林悠岳望着她,眼神既热烈又忧伤。
楚彤避开他的眼神,“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不能不忠于内心的感受。在我把魏淮北从心里彻底抹去之前,不想欺骗你你知道吗?”林悠岳自嘲的苦笑。楚彤又道:“我已经好几年没去日本看我父母了,他们催了好几回,这回我非去不可。”林悠岳这才点点头,问她有没有订机票,楚彤说她自己会安排。
林悠岳走的时候,在门口,楚彤握了一下他的手,于是林悠岳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林悠岳握着拳,没有张开手去看,但他感觉出那是一枚钥匙。楚彤向他淡淡一笑:“如果我长时间不回来,帮我把房子退了。处理这些,你应该很在行。”
林悠岳望着她的眼睛,直看到她内心深处,她不等他说话,就关上了门。林悠岳站在门口,心情一下子轻松无比。他知道楚彤给他的不仅是家门的钥匙,也是她心门的钥匙。
楚彤去日本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林悠岳在内。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没有任何消息传给他。很快两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没跟他联系,他打电话给她,也总是提示机主关机。
清明节,L市郊区公墓,林悠岳去给大哥林悠平扫墓,遇到他姐姐林悠然。姐弟俩均是一身黑衣,神情肃穆立于逝者灵前。
“一转眼,大哥已经去世十年了。”林悠然轻轻把一束菊花放到墓前,看着墓碑上林悠平的照片。他是那么年轻,如果活到现在,尚不到四十岁。“爸妈好吗?”林悠岳问了姐姐一句。林悠然侧目看了他一眼,有一丝笑意:“你惦记他们,怎么不回家看看?怕他们催你结婚?”林悠岳淡淡一笑。
“你是独子,结婚生子是你的义务,知道吗。你和我不同。”林悠然年过三十依然独身,但她并不因此觉得林悠岳也可以和她一样自由。“我想结自然会结的,你们不必操心。”林悠岳伸手抹去林悠平照片上的灰尘。
“姐,你跟那个陈……”林悠岳刚要问起林悠然的事,林悠然就摇了摇头。“跟他在一起,我很快乐,这样就足够了。我并不觉得婚姻对我来说是必要的。”林悠然一向活得很潇洒。
“你跟他在一起有十年了吧,他步步高升,听说马上又要进京听封了。你想过没有,他迟迟不离婚,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仕途经济。”林悠岳看了姐姐一眼,见她的表情仍然很平静,心中叹息了一声。
林悠然眼神复杂的看着前方,幽幽道:“这有什么不好呢?对他,对咱们林家都好。咱们有了庇护,他也有了高官厚禄。他从不约束我的生活,我也从不和他提出他办不到的事。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这个圈子里自有一套生存规则,林悠然知道,林悠岳也心知肚明。他们总是极力避免谈到这个话题,不是因为有多敏感,而是怕伤了彼此的心。林家能有今天的财势和地位,得来绝不容易,除了林景文精明的商业运作,还有林悠然聪明的斡旋。在这个遍布关系网的世界,谁都不可能孤军奋战。
“悠岳,你也该收收心了。妈妈为你操了多少心啊,你倒好,怕听唠叨干脆不回家。”林悠然的语气中不无责备。“我今天就回家好了吧。”林悠岳拗不过姐姐,只得投降。两人一同沿着公墓的小路往山下走。
“听说你最近在追一个小记者,是不是啊?”林悠然忽然想起曾听谁说起这事。“你的消息还挺灵通。”林悠岳眼蕴笑意。林悠然见他不否认,笑道:“我在伊势丹遇到李瑶,和她聊了几句。”“原来如此!”林悠岳恍然一笑。
“以前你不是最喜欢找文艺圈的女孩子,怎么变了口味?觉得文艺圈的女人格调不高了?”林悠然揶揄了弟弟一句。林悠岳听出她的嘲讽之意,笑道:“不是。我的品味一向不低,你是知道的。”
公墓外的停车场,林悠然走到自己车前拉开车门,向林悠岳道:“改天把她带来给我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她吧,别再玩了。”“你怎么知道就是她?”林悠岳当然知道姐姐神通广大,她想知道什么事,没有不能打听到的,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果然,林悠然淡淡一笑,道:“梁国坤可是我的手下,他的一举一动我还能不知道。悠岳,别玩的太过了,那个女孩身家清白,她可经不起这些。你哄得了她一时,哄不了一世。好好待她,让她真心跟着你。”说完,她转身上了自己那辆黄色的兰博基尼,向林悠岳摆了摆手,驾车而去。
林悠然真是太聪明剔透了,林悠岳看着她的座驾远去,心里有些怅然。楚彤已经整整走了三个月,音讯全无。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他,他怎么也联系不到她。无论是电邮还是短信,她通通不回,似乎下了决心要和L市决裂。
她父亲在日本棋院工作,难道不能顺着这个线索找到她?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就这么丢下手头的工作找上门去,有些冒失。可万一她就这么一去不回,难道他就只能一直等待?她走的越久,对她的想念就越强烈。
终于,他决定,要亲自去一趟日本。
爱在樱雪纷飞时
北海道札幌市定山溪温泉,楚彤惬意的将身体泡在温泉里。天空中飘着细雪,温泉嘟嘟的冒着热气,没有一丝寒意。她在东京陪父母住了一个多月后,从浅草出发,一路旅行,到北海道时已是四月中旬。
北海道的风景很美,让她流连忘返。东京已是樱花遍野,这里却仍然会下雪。她慢慢的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平静。这些日子她过得相当平静,渐渐淡忘了国内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真有种不想再回去的感觉。
睁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在她对面,蒸汽氤氲中,他的脸是那么清晰。“怎么是你?”楚彤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林悠岳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林悠岳定定的看着她,莞尔一笑:“你总是不回去,我只好来找你。”
楚彤无奈的苦笑,嗔道:“你怎么追到温泉来了?”“我们大英帝国,对你们美利坚可是坦诚相见、毫无保留的。”林悠岳又是一笑。这是二战时一个著名笑话,时任英国首相的丘吉尔正在洗澡,美国总统罗斯福忽然来访,来不及穿衣服的丘吉尔急智的说了一句话,避免了尴尬,就是林悠岳说的那句话。此时楚彤听到他这么说,抿嘴一笑。
林悠岳凝望着楚彤,问她:“你走了这么久,怎么一点消息也不给我?”楚彤垂着眼帘,半晌才道:“我离开浅草后一直旅行,在日光住了一个月,生活的很平静。”林悠岳走上前去,轻抹了一下她脸上的水珠,低声道:“我想你了。”
他低头吻她,刚触到她的唇,她就躲开了。“你追得太紧了。”楚彤丢下这句话,就随手拾起自己的衣服上岸离开温泉池。林悠岳站在温泉中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两人一起在温泉酒店吃海鲜,身着素净和服的侍者端上了北海道最有名的长脚蟹、各式各样的生鱼刺身、烧酒等等,拉上了包间的门。“接下来会去哪里?”林悠岳倒了一杯烧酒给楚彤,楚彤接过去,道:“去小樽,回程去秋田看樱花。”
“小樽,唔,那里不错。我大学时去过,那里有很多木房子。”林悠岳感叹的说。“我想去天狗山。”楚彤喝了一口烧酒。“哦,去看藤井树。”林悠岳若有所思的说。楚彤笑笑,道:“我喜欢那部电影。”“我陪你去。”他说。这回,她没有拒绝。
两人坐车从札幌一路去往小樽市,找好住处之后,准备第二天一早上天狗山。此时已是春天,山地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积雪,但空气中仍有初春寒冷的气息。
“我一直想到这里来看看,实在是很喜欢那个场景,渡边博子对着爱人藤井树葬身的雪峰高喊,你好吗,我很好。”楚彤边走边向身边的人说。林悠岳看了看地图,指着不远处道:“快到了。”
遥遥的望着雪峰,楚彤站在茫茫雪地里,像电影里那个绝美的画面一样,对着积雪的山峰放声喊了一声:“你好吗?我很好!”她的眼泪涌出来,曾经有个人跟她说,要陪她来小樽登上天狗山看雪景,可如今那个人在哪里?陪在她身边的已经是另外一个人。
一回头,看到他温暖的脸,楚彤凄楚的心里一酸。林悠岳走到她面前,打趣道:“你再喊大点声就要雪崩了。”楚彤破涕一笑,踢了他一脚。他没站稳,脚底一滑,竟滑到了。看着他滑倒,楚彤忍俊不禁,林悠岳见她笑自己,狡黠的用力拉了她一把,楚彤跌倒在他身上,两人的脸一下子贴的很近。
他的脸上沾了雪花,她的脸上也沾了雪,随着彼此呼吸的热度,雪花渐渐凝结在发梢。他望着她纯净的脸,似乎在等待什么。她凝视着他的眼睛,看得出他眼睛里的爱意,终于低下头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过了好久,两人才从雪地里爬起来,林悠岳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又拍了拍楚彤衣服上的雪,牵着她的手往回走。楚彤回头看了一眼小樽市港口美丽的景色,心中的惆怅渐渐消退。
小樽的夜景虽比不上函馆,却也别有一番童话般的梦境。街道上处处还保存着昔日港口的痕迹,有很多明治时期的古建筑,标志性建筑“常夜灯”最初是为船只引航的灯塔。如今早已不复当年的功能,只作为景点给游人参观。
“快到水晶音乐城了。”林悠岳四处打量了一下,牵着楚彤的手往小樽市最出名的景点走去。这是一栋文艺复兴风格建筑,又叫“小樽八音盒堂舍本馆”,是水晶玻璃和八音盒的世界,琳琅满目的展品令人眼花缭乱。
走进大厅,就看到很多十九世纪欧式的古家具,各式各样的梳妆台、橱柜、维多利亚式的椅子……家具上陈列着两个世纪前制作的八音盒,形状各异,有旋转木马,还有风车,更有精致的水晶灯。昏黄的灯光下,一切显得古老而安详。
“好漂亮啊。”到了这里,楚彤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不够用了,怎么看也看不过来。“喜欢这个八音盒吗?”林悠岳拿起一个玻璃和金属制成的八音盒问楚彤。八音盒非常漂亮,镂空的底座和顶部都是金属,中间是圆柱形的玻璃房子,玻璃房子里有个水晶做成的舞蹈仙子随着音乐旋转起舞。
“喜欢的东西也不一定非要得到啊,它在这里一百多年了。”话虽如此,楚彤接过去时目不转睛的看了半天,很显然爱不释手。“那就让它继续待在这里,等待下一个一百年。”林悠岳故意笑道。
楚彤没有作声,仍是端详着灯光下美丽的八音盒,神情非常专注。林悠岳拿相机替她拍了一张照,定格了这个画面。
走时,楚彤忍不住留恋的看了一眼。林悠岳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真的掏钱买下那个八音盒。留一点遗憾吧,心里才会有对这里的想念。
在小樽逗留了两天,吃遍了美食,又买了很多精美的玻璃器皿,两人继续行程,搭乘新干线向秋田县出发。秋田县是全日本有名樱花观赏圣地,他们在秋田住了几天,正值五月的樱花繁盛期。
秋田县桧木内川堤,有着约两公里的樱花隧道,隧道上种植了许多吉野樱,景色美不胜收,樱花如雪纷飞,往来的游人络绎不绝。两人在樱花隧道上散步,仰望着白色、粉色的樱花灿若云霞,心中都有忘记俗世之感。
“可惜咱们来得不是时候,不然可以去欣赏北海道有名的薰衣草田。”楚彤不无遗憾的说。“那要到六月了。将来我一定陪你来。”林悠岳轻轻挽着她的手。楚彤侧目看了他一眼,问:“你打算回国去了?”
林悠岳点点头:“已经放了一个月的假,我该回去工作了,事务所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他顿了顿,又道:“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不想回去,我喜欢这里,可以忘记烦恼。”楚彤轻叹一声。“你不回去,就永远不可能彻底忘记过去。逃避不是办法。”林悠岳一针见血的指出。楚彤闻言一愣。
林悠岳轻轻拂去她头发上的落花,怜爱的看着她的眼睛,伸臂紧紧的抱住她,在她耳边道:“跟我回去吧,这毕竟不是你的国家。回L市,重新开始生活。”她仍在犹豫,他坚定地表情,让她终于点了点头。
几天后,两人一起从日本飞回L市。在L市国际机场,他们推着行礼并肩离开候机大厅。“你在东京跟我父母说了什么,他们那么高兴?”楚彤问林悠岳。“我不告诉你。”林悠岳神秘兮兮的一笑。楚彤抿了下嘴:“不告诉我拉倒,反正我迟早会知道。”林悠岳却只看着她笑笑,仍是没有告诉她。
他们谈笑适意,却没注意到远处有双眼睛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魏淮北原本是被报社派来接一个外地报社的主编,没想到却遇见林悠岳和楚彤从日本回国,这让他恨意顿生。
楚彤一身休闲打扮,简单的白色雪纺长衬衣、脖子上随意挂着串项链、杏黄色的七分裤,衣袂飘飘,气质清新脱俗,和风度翩翩的林悠岳走在一起,十分相配。
最令魏淮北恨的咬牙的是那两人暧昧的态度,林悠岳就不用说了,楚彤看着他时也是含情脉脉。任何人看到这种情形,都不会相信这两人几个月前还各有伴侣,默契的程度胜过多年情侣。魏淮北暗暗发誓要让这两人付出代价。
林悠岳送楚彤回家,楚彤看到自己家里窗明几净,不禁喜道:“你找人来帮我打扫过了?” 林悠岳点点头,打趣道:“你不是给我钥匙了吗,我当然要识相啦。”楚彤将行李箱提到卧室,看到床换了,奇道:“你把我家的床换了?”“原来那张床样子过时了,我给你换张新的。你坐下看看,舒服多了!”林悠岳道。
楚彤把行李箱放到衣柜旁,缓缓转过身来,满腹狐疑的看着林悠岳。林悠岳察觉到她的眼神不对劲,忙道:“怎么了,你不喜欢这张床?还是……怪我没经你同意就自作主张?”楚彤不语,原本兴奋的目光有些黯淡。
“说话呀,别让我着急。”林悠岳见她沉默,有点不安。楚彤这才道:“床和家具是配套的,你是看它不顺眼而不是嫌它过时吧。”林悠岳当然听出她话里有话,不在乎的笑笑,“你未免太敏感了,楚彤,我要是真的介意就不会一直接近你了。”楚彤有些抱歉的低头浅笑,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
送走了林悠岳,楚彤到厨房去洗咖啡杯。门铃响了,她过去开门,以为是林悠岳,道:“你不是有——”见到来人是魏淮北,楚彤惊谔无比。
突如其来的车祸
“你……你怎么来了?”楚彤结结巴巴的问。“这里曾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来故地重游一下?”魏淮北嘲讽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已经分手了!”楚彤不想让他进门。“林悠岳刚走?战场还没来得及收拾了吧!”魏淮北阴阳怪气的说,不客气的走进客厅。
楚彤气极,道:“对不起,请你离开这里,否则我就报警了。”“别呀,怎么说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了新欢也不该这么快忘记旧爱嘛!”魏淮北故意激怒楚彤。楚彤气得脸通红,怒道:“无耻!”“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荡妇!”魏淮北不甘示弱的骂道。
楚彤没有再和他争辩,拿起电话就拨号。魏淮北扑过去夺过电话,吼道:“要抓也先抓林悠岳,是他串通了姓梁的坑了我。”他的话让楚彤惊的目瞪口呆。
魏淮北冷笑道:“你以为遇到了白马王子,他根本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串通信宇投资的梁国坤,骗我买鸿信基金,然后他们再利用庄家操纵市场,让我不仅赔钱还欠了几十万的债,逼的我走投无路。他再来充好人,你以为他把你当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他花两百万买来的玩物。”“你撒谎!”楚彤的脸色在瞬间煞白,她不相信魏淮北说的是真的。
“我有必要撒谎吗?林悠岳在L市是什么样的人物,你难道一点没有耳闻。他们林家人根本就是黑白两道通吃,在L市足以呼风唤雨。”魏淮北道。楚彤没有言语,她知道魏淮北并不是胡说。
魏淮北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继续打击她:“就连你上次被绑架,也和他不无关系。之前爱丁堡那边或许不知道你和林悠岳的关系,雇人绑架你教训你,可林悠岳出面后,爱丁堡根本不敢得罪他,更不要说收他十万赎金了。而且我还要告诉你的是,绑架你的毛四那帮人,原来是他大哥林悠平手下的马仔。林悠岳故意从他们手里救你,就是为了讨好你,隐藏他的真面目。”
楚彤受不了这个刺激,差一点就倒在地上。魏淮北下决心告诉她一切,道:“他给了我两百万叫我离开L市,否则就叫人对我不客气。我只是个小记者,得罪不起黑白两道通吃的林少,只好惹不起躲得起。2012,维多利亚的秘密,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够了!不要再说了!”楚彤歇斯底里的喊道,心碎成一片片,在沙发上哭的直不起腰来。
魏淮北从未见她哭的如此伤心,显然他的话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复仇的快感,嫉妒就占据了他的心。他知道楚彤在哭什么,不是为了他魏淮北被坑骗,而是因为她不能接受林悠岳连她也骗了。想到这里,魏淮北恨得咬牙切齿。
知道真相之后,楚彤震惊的久久无法思考,不相信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林悠岳这样的魔鬼。她无法克制愤怒的情绪,冲动的闯到罗宋汤律师事务所。
Anna见楚彤面色不善,心知不妙,拦住她道:“楚小姐,林律师在开会,请你到接待室等一会好吗?”楚彤本不想为难Anna,可这时候她满脑子全是鸿信基金的事,只想尽快找林悠岳问个清楚。
“打电话给他,叫他出来!”楚彤沉着脸,Anna知道她和林悠岳关系非同寻常,不敢得罪她,可她更知道林悠岳立的规矩,一时间进退两难。“楚小姐,我只是个秘书,我很需要这份工作。”她带着恳求的表情请楚彤不要难为她。
楚彤镇定了一下情绪,拿起电话拨了林悠岳的号码,半天没有回应,她又拨了一遍。林悠岳终于接了电话,他以为是Anna,刚要开口训斥她,楚彤抢先道:“我在你办公室门口,有事要问你。”
“我在开会,你先到我办公室等一会儿。”林悠岳有点听出了楚彤情绪不佳。“好,我给你五分钟时间结束会议。”不等他回话,楚彤果断的挂断了电话,径直推开了林悠岳办公室的门。
五分钟之后,林悠岳推门进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林悠岳开门见山的问。楚彤极力控制情绪,道:“信宇投资的梁国坤你认识吗?” 林悠岳一听楚彤提这个名字,立刻想到她一定知道了什么,于是如实道:“认识。他以前在我姐姐手下当过投资部经理。”
林悠岳知道,当他没把握弄清楚彤知道多少之前,说实话是最好的选择。楚彤的心彻底凉了,她面如死灰,林悠岳果然如传言所说的那样,为达到目的,没有做不出来的事。而他居然能供认不讳,可见这个人不仅城府极深,而且心狠手辣到极点。
楚彤强压怒火,脸气得通红。“原来真是你串通梁国坤放假消息给魏淮北,骗他去买鸿信基金,再利用林氏的财力影响基金市场,让他倾家荡产。你怎么这么阴险?林悠岳,你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老同学也不放过,简直卑鄙之极。”林悠岳坐不住了,站起来道:“你听谁说的?魏淮北吗,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他沉着脸凝望着这个他深爱的女子。
楚彤泪流满面,怒极反笑。林悠岳见她目光黯淡、哭笑无常,怕她受刺激太深,忙上前解释,“事情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承认我一开始是想——”“你不用解释!”楚彤的怒火在瞬间爆发,对眼前这个男人无比蔑视。“你冷静一点听我说行不行?”任林悠岳修养再好,也有了点不满。
见楚彤气得身体不停颤抖,他探了下她的肩。“你不要碰我!”楚彤试图甩开他的胳膊。林悠岳怒了,故意紧紧的抱住她。楚彤拼命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他侧脸去吻她,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他惊痛之下,松了手,她才得以退后一步。
“啪——”响亮的耳光打到他脸颊上,他顿时愣在那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混蛋!”楚彤的最后一句话向利刃一样直刺到林悠岳心里。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动过他一指头,包括父母和姐姐。当了律师之后,更是高高在上,黑白两道没有人不是对他心悦诚服、毕恭毕敬,没想到遭到楚彤如此的唾弃。
Anna看到楚彤红着眼睛从林悠岳办公室摔门出来,正纳闷,又听到林悠岳办公室里传来物品稀里哗啦掉在地上的声音,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她到茶水间冲了杯咖啡,随意的望着写字楼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和来往的行人。
突然间,她看到一个白衣女子从写字楼冲出来,被迎面而来的一辆红色跑车撞倒在地,而这女子的穿着和身形很像楚彤。Anna顾不上多想,赶忙往林悠岳办公室跑去。
林悠岳倚在真皮沙发高大的椅背上,脸色铁青。Anna闯进来告诉他一个惊心动魄的消息。“楼下刚发生一起车祸……被撞的人好象是楚小姐……”Anna气喘吁吁的说。林悠岳的脑海里一下子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往电梯口跑去。
“不是她,一定不是她!”他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把事故现场围的水泄不通,林悠岳像疯了似的拨开人群,看到躺在血泊里的那个白衣女子,顿时眼前一黑,差点失去知觉。他把重伤昏迷的楚彤抱起来,往大厦的地下停车库跑去……
在医院里,林悠岳求医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楚彤。好几个钟头过去了,手术还没有结束。林悠岳度日如年,坐立不安,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除了祈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也许他能掌握很多人命运,可是偏偏无法在最关键的时候救自己的爱人。
还好出事地点是繁华地段,肇事跑车的速度并不快,楚彤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七个多小时,才被医生拉回来。医生告诉林悠岳,楚彤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她的脑部有淤血,一时无法清除,很可能会陷入深度昏迷。
林悠岳激动的抓着医生道:“请你们一定要尽全力救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救她,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她!”他语无伦次,想到楚彤会离开这个世界,精神几乎崩溃。医生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道:“家属的心情我们很能理解,可病人伤得实在太重了,能抢救回来已经是奇迹。而且,有个事实很残酷,她伤到了骨盆,就算将来痊愈了,也永远的失去了生育能力。”
林悠岳哪里顾得了这些,一直道:“只要她能活下来,什么都不重要。我只要她活下来。”医生叹着气走了。林悠岳站在手术室外,看着护士们推着手术车出来,心情懊恼到极点。他看出她情绪不对,就该及时拦住她,可惜的是他那时也在气头上,一时的疏忽,竟造成这样惨烈的局面。
想到这里,他心痛的无法呼吸,眼睛湿润起来,生怕会失去楚彤。那一刻,他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已经不能失去她。
阴谋的代价
虽然有医院精心的救治,楚彤却一直都没有醒,生存对于她来说,就是依靠那唯一的一点氧气。林悠岳已经从最初的混乱迷茫中冷静下来,在确定楚彤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他把她从医院接回了家,在家里为她配备了最好的医疗设备,并聘请了私人护士二十四小时照顾她。他推掉了所有案子,要弄清楚整件事的真相。而问题的关键则是先要找到魏淮北。
魏淮北早已经不知去向,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这个一千多万人口的城市消失了。
在找了魏淮北近半个月不果后,林悠岳不得已只有再去找胡三。胡三到底有些本事,十天之后就打探到了消息。“林少,你打算怎么处置那小子?用不用我替你解决?”胡三在电话里讨好的问。“你只要把他从江西九江带回来交给我,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林悠岳不想和这个地痞多打交道。
楚彤静静的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恬静。她的头发长长了,刘海遮住了额头,林悠岳轻轻的替她理开头发。休养了几个月,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可她就是醒不过来。也许会如医生所说的那样,永远变成植物人。
林悠岳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认识她到现在,她出事之后这几个月才是他和她最亲近的时光。他偶尔也想到,假如她醒了,很可能会离他而去,可他还是希望她能醒。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让她自己做出选择。
魏淮北被胡三派人从九江带了回来,林悠岳见到他时,他早已因为多日的折磨委顿不堪。在悦林酒店的一间客房里,林悠岳问他当时和楚彤究竟说了些什么。魏淮北依然保持着昔日的沉着和冷静,直视着林悠岳,一言不发。胡三忍不住上前掌掴魏淮北,打的他嘴角流血,“妈的,林少看得起你才问你话,你别不识抬举!”魏淮北只是冷笑。
林悠岳耐住性子,向胡三道:“带着你的人先出去,我要单独和他谈。”胡三知道他们在场,林悠岳和魏淮北反而有些话不便说,挥手示意手下人一同离开。
林悠岳面无表情的看着魏淮北,道:“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把一切都说出来。”魏淮北哼了一声,道:“我不是男人!老婆给我戴了绿帽子,我算什么男人。”“她还不是你老婆!”林悠岳争辩道。魏淮北沉默。
林悠岳控制住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她出了车祸,你知道吗?”“我知道!那是她红杏出墙应得的报应!”魏淮北的平静中有了一丝勉强。林悠岳气得发抖,拍案道:“你还算是人吗?她差一点就死了,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魏淮北冷哼一声:“你少在这里装好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根本就是你!是你先串通了梁国坤来害我。”
林悠岳不想和他说这些,他只想知道魏淮北和楚彤说了什么。魏淮北占了上风,不禁有些得意,为了更加刺激林悠岳,他故意把和楚彤说的话完完全全说了出来。林悠岳震惊之余,觉得自己以前低估了魏淮北,他比他想象中更加工于心计。
林悠岳道:“我已经给了你两百万,为什么还要编造那些谎言欺骗楚彤?”魏淮北斜视着他,道:“我说的话是不是编造你自己心里有数。你想要我的女人,什么损招没使出来?我会那么轻易让你得到她吗!”林悠岳叹口气,道:“你要报复我干吗不直接找我,伤害你爱过的人不觉得太过分吗?”
魏淮北冷冷一笑,像看个傻瓜,道:“我有自知之明,和你林大律师明刀明枪的结果,不过是以卵击石,可我又不能不让你付出代价。林悠岳,你自以为聪明,可你并不是真聪明。你抓住了我爱财的弱点打击我,而我比你高明的地方就是你的弱点比我更致命。”
他顿了顿,不屑的看了林悠岳一眼,阴阳怪气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堂堂林氏集团的少爷会真的看上楚彤。你现在没有理由来怪我,只要你完全不在乎她,我的报复手段再卑鄙,你也可以不中招,但只要你爱她一天你就会痛苦一天,这一生都不会解脱!”魏淮北诅咒似的说完这些话,林悠岳陷入深思,久久不语。
“我今天的话,你一定录了音。拿去给楚彤听,她很可能会原谅你。她一直都是那种很单纯的女人。”魏淮北瞥着林悠岳,观察着他的表情。林悠岳苦笑一声,道:“她已经听不见了!”魏淮北的脸色突变,“你说什么?她怎么——难道你没救活她?”连说话的语气也变了。
林悠岳颓然道:“车祸之后,她再也没有醒过来。也许她不想再看到这个丑恶的世界,不想再看到她周围的男人都是如此卑劣。魏淮北,这场战争的结果是三败俱伤。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绝对不会千方百计的和你争楚彤,只要她能得到幸福,我得不得到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楚彤出事之后,林悠岳才追悔莫及。“你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要一有机会,魏淮北就趁机打击林悠岳。
在沉默了十分钟之后,林悠岳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凝视着魏淮北,“我再给你一百万,但你必须永远离开L市。”魏淮北冷笑一声,神态有点不屑,思索片刻才道:“我可以走得远远的。走之前,我想见见楚彤。” 林悠岳同意了。
当魏淮北看到昏迷中的楚彤,心里刺痛了一下。“你好好照顾她吧。祈祷她永远都别醒过来,否则一旦她知道真相就会离开你。”魏淮北拿了支票就走了。林悠岳总算了了一桩心愿,他又回到事务所上班,接了一个新案子。
对于他来说,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所不同的是每天回到家都可以看到楚彤。尽管她不能和他说话,但却是最耐心的听众,林悠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每天,他都要在楚彤床前所很多话,向她倾诉自己遇到的人和事,希望奇迹发生,她能忽然睁开眼睛。
楚彤的父母得知女儿出了车祸,从日本赶来探望。林悠岳在东京时曾经拜见过他们,因此他们见到女儿住在他家,也并不觉得诧异。
楚氏夫妇商议之后决定把女儿接到日本接受更先进的治疗,同时也方便照顾她。林悠岳再三恳求保证,加上医生建议暂时不要让楚彤舟车劳顿的出国治疗,他们才勉强同意把女儿继续留在林悠岳家。
两个月之后的一天,护士谭苗苗告诉林悠岳一个好消息。楚彤似乎有了点知觉,她的手指偶尔会动一下。这让林悠岳欣喜万分。他轻抚着楚彤美丽的面容,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因为卧床已久,她的脸比车祸前胖了一圈,肉嘟嘟的,看起来像个熟睡的洋娃娃。
几天后,医生来给楚彤做全身检查,告诉林悠岳,楚彤恢复的很好,她的部分神经已经有了知觉。这之后,楚彤几乎每天都能带给林悠岳惊喜。她的手指能动了,她的脖子偶尔也能转动了。
而当护士告诉他,楚彤睁开了眼睛,他立刻丢下一会议室的人,不顾一切的开车回家。汤律师不解的问罗律师,“他最近怎么回事,情绪总是不稳定?”罗律师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是女朋友出了车祸,一直没有醒。”汤律师皱皱眉。
林悠岳到家时,楚彤已经睡着了。谭苗苗道:“楚小姐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今天她睁开眼睛虽然只有五分钟,但说明她的大脑在逐渐恢复。”林悠岳欣慰道:“谢谢你。这些天让你费心了。”
他坐到楚彤身旁,端详着她,只见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闪动,似乎随时都能醒过来。他握着她的手,她的指甲被修剪的很整齐,泛着粉红色健康的光泽。林悠岳总是很细心替她剪指甲,以前他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做过这样的事。
事实上,认识楚彤之后,他做了很多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事。尤其是她昏迷的这些日子,除了洗澡之外,他能替她做的都做了。他的卧室就在楚彤房间的隔壁,每天早晨上班前他都要替她梳梳头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亲自替她盖好被子。
想到楚彤有可能很快会醒,林悠岳忽然间有点害怕,怕她一旦醒了,这种暂时的平静又要被打破。他不知道怎样和她解释魏淮北的事,怎么说她才会重新接受他,这让他烦恼不已。
楚彤再一次睁开眼睛是在第二天下午。林悠岳正在书房看案卷,谭苗苗告诉他楚彤醒了,他连忙放下资料跑去看她。楚彤的目光是茫然的,似乎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
“楚彤——” 林悠岳抑制住激动,叫她的名字。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好象要熟悉周围陌生的环境。
林悠岳坐到她床前,看着她,一时兴起拿她的发梢在她脸颊上扫了一下逗她。她向他微微一笑,虚弱的打了个呵欠,就又闭上眼睛睡着了。看来她还没有完全恢复,还很虚弱,但情况明显已经好转。
林悠岳回家陪父母吃晚饭,心情好了很多。吃完饭后,林父和林悠然去书房商量生意上的事。客厅里只剩母子俩,林母道:“你父亲的朋友何伯伯的女儿最近从英国回来,我们想请她来家里吃顿饭。”
林悠岳明白母亲的用意,也知道这也是他父亲的意思,皱眉道:“妈,我说过多少次了,这件事不用你们替我操心。”
林母知道他心里只想着楚彤,皱眉道:“你把那女孩留在家里始终不是个事儿,难道她一辈子不醒过来,你守她一辈子?我真不明白,你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偏偏认定了她。她要是好好的,我们根本不会反对,可她那样子——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林悠岳沉默不语。对儿子的态度,林母生气之余又不免伤心。林悠岳不忍心看母亲失望的神情,便道:“她恢复的很快,说不定过几天就能醒过来。”林母叹息了一声,冷冷道:“那我们就各退一步,再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你不能健康的把她带到我们面前,就必须把她送回医院去。花多少钱维持她的生命,都不是问题,但不许你再想着她。”
林悠岳摇头道:“三个月太短了,怎么可能……您不要逼我!”“半年,最多半年!我和你父亲的耐心只有半年。”林母的态度异常坚决。林悠岳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回到自己家,他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暗自庆幸她失忆了
第二天清晨,林悠岳去看楚彤,她还在熟睡着。想起昨天和母亲的谈话,林悠岳心情无比沉重,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多愁善感,也越来越情绪化,自小养成的冷静沉着已经渐行渐远。他看着楚彤睁开双眼,向她笑笑。
楚彤望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是我什么人?男朋友还是丈夫?” 林悠岳愣了两秒,很快意识到她可能失去了部分记忆,于是道:“我是你的朋友。”楚彤四处望着,道:“我好象每天都能听到你说话。这里不是我家,是你家吗?”林悠岳点点头。
楚彤非常诧异的看着他,不解的问:“我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在你家?”林悠岳告诉她,她出了车祸,已经躺了七个月。“是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我父母呢?”楚彤想坐起来。
林悠岳扶着她坐起来,在她身后加了个靠垫,道:“你父母都在国外,你一个人住在L市。”楚彤狡黠的笑笑,问道:“你还没说,我怎么会在你家?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林悠岳也笑了,道:“我不是你男朋友,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接受我,不过也差不多是了。我们一起去过日本,之后你出了车祸,我想照顾你,所以把你接到家里。”
“可我一点也不记得你了。”楚彤有些苦恼的说。林悠岳道:“你记得你今年几岁?”“22岁呀,我是属狗的,刚刚大学毕业——”楚彤很认真的说,看到林悠岳笑,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说了一半就停下来。林悠岳道:“看来你失去了四年记忆。你已经26岁了,在一家报社当记者。”
“原来我是记者?我从小就喜欢写点文章什么的。”楚彤边说边从床上下来,很久没有走路,她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摔倒,林悠岳忙站起来扶着她。楚彤却轻轻推开他的手,道:“你别扶我,你扶着我,我永远也不能自己走。”她费了好大力气,才一步步挪到窗边。
望着窗外的美景,楚彤惊叹道:“呀,你家正对着大海,好美的海景。你一定很有钱,L市半山的房价很贵的。还有这么大的庭院,种了这么多玫瑰,你是一个很懂生活的人啊。”她打开窗户,海风扑面而来,很是惬意。
林悠岳望着她的背影,她穿着长长的白色睡袍,卷发披散着,仿佛油画中的人物,是经常萦绕在他梦境中情景。他很想从她身后抱住她,可是他知道他还不能这么做。虽然她失忆了,不再记得他的不好,可他也不想乘人之危。
“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楚彤回过头来问他,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振作精神,道:“是的,我刚工作那年就从家里搬出来了。”他走到楚彤身边。楚彤看他面容憔悴,关心的问:“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昨晚没睡好?”“我是律师,工作很忙。” 林悠岳道。
“哦,原本我想让你陪我到海边走走,多说些我忘记的事情给我听。你这么累,快去休息吧。”楚彤善解人意的说。林悠岳道:“我可以陪你去海边,但你要答应我,在你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前,先坐轮椅。”楚彤抿嘴一笑。
在海边的礁石上,两人眺望着蔚蓝色的大海。楚彤问林悠岳自己是怎么认识他的,林悠岳道:“报社派你采访我,写一篇专访。”“采访你?你很有名吗,是名律师?”楚彤笑问。“可以这么说,我接手的案子没有输过。”林悠岳道。楚彤打趣道:“那你一定是像金凯瑞扮演的大话王一样,没有一句真话。”
林悠岳靠近她的脸,故意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有黑社会背景,你怕吗?”楚彤看着他几秒钟,笑了:“你以为是在演《一号法庭》、《律政先锋》之类的港剧啊。”“能把官司打赢的就是好律师。”林悠岳笑道。
“那也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呀。不说这个,我出车祸前有没有男朋友?”楚彤转移话题。林悠岳想了想,如实道:“有,他也是记者。不过你出车祸前,你们就已经分手了。”“他现在在哪里?”楚彤皱着眉。
“你们分开之后,他就离开了L市。”林悠岳淡然的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海洋。“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分量,生死边缘,他都不管我。”楚彤喃喃道,靠在林悠岳肩上,“我有点累了,借你的肩靠一靠。”林悠岳心中一动,很自然的伸手揽在她的腰间。
林悠岳带楚彤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她的身体康复的很好,颅内淤血也基本上消失了。林悠岳告诉医生楚彤失忆的事,医生道:“楚小姐的这种失忆不是病理性失忆,是心理问题造成的。当一个人有特别不愿意接受的事情时,大脑的潜意识很可能会选择逃避这段记忆。一般来说这种失忆可以通过心理辅导治好,或者在遭受强烈刺激的情况下突然恢复。”
医生的话让林悠岳心情沉重,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对楚彤的伤害竟然这么深。可是究竟让不让她恢复记忆呢,还是和她从新开始?这个问题令林悠岳犹豫不决。
楚彤不知道他的想法,她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而且对林悠岳越来越依赖。躺了太久,腿又曾经骨折过,她走起路来还是有些歪歪斜斜的不大协调。在医生的建议下,她坚持每天做康复训练,调整身体恢复原先的状态。
一天早上,两人吃早饭,楚彤忽道:“你今天有没有空?我想回以前的住处看看,说不定能想起什么。”林悠岳迟疑了片刻,道:“我今天要上庭,改天吧。”林悠岳撒谎的时候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坦然。
楚彤点点头,道:“上午我想去买点东西,你的车借我用用。”“你自己开车?不行,还是让老杨送你去好了。”林悠岳道。老杨是林悠岳家的花匠和司机。“我只是失忆嘛,又没有变成白痴。我会开车!”楚彤笑道。
“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你的驾照不在身边,万一被警察逮住,无照驾驶很严重的。我得去交警队保释你。”林悠岳不放心她一个人开车外出,既怕她遇到危险又怕她一去不回。
两天后是周末,楚彤再次提起回去以前的住处。“等我从杭州回来的吧,这个案子很棘手。” 林悠岳有点心虚的说。楚彤没有追问,只是道:“我去帮你收拾几件衣服。”
等楚彤出了书房,林悠岳把手中的文件扔到一边,坐到地板上,心想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原来他这么害怕楚彤想起以前的事,可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如果有一天,她自己恢复了记忆,会更加恨他,到时候更加难以挽回。
晚上,林悠岳正在查看案件的相关资料,楚彤端着杯牛奶进来。“先把牛奶喝了。已经很晚了,你还不休息啊!”她关心的问。他转过脸向她笑笑,道:“你先去睡吧,我还要再看一会儿。”
“有时候我真嫉妒这电脑,你看它的时间比看我还多。”楚彤自言自语的说,后一句声音更是小的几乎不可闻。“你说什么?”林悠岳问,其实他听到了。“我没说什么。”楚彤调皮的否认。
她走到林悠岳身后,轻轻的替他揉着肩。刹那间,一股暖流传遍林悠岳全身,他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他的心在疼痛,为了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让她接受心理治疗,也不让她接触以前的人和事,是多么自私。
不给她选择的权利,就算她会爱上他,也是一种欺骗。于是,林悠岳道:“我后天再去杭州,明天带你去看你以前住的地方。”“真的?”楚彤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林悠岳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楚彤坐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让我想起以前的事呢。”林悠岳对她忽然亲昵的举动有些意外,但是舍不得放开她。
“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楚彤知道他在等她的这句承诺。“有些事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往往身不由己,后悔已经无济于事。”林悠岳情绪低落。“你以前是个坏人?”楚彤问他。
林悠岳没有否认,道:“在很多人眼里我的确是坏人,我们林氏家族一直都和L市的黑暗势力关系密切。甚至可以说,林氏集团曾经带有黑社会性质。直到我大哥死于一场人为的车祸,我父亲才下决心把林氏转入正行。而我曾经为很多涉黑人员打过官司,他们不是我父亲和大哥的朋友就是手下。”
楚彤淡淡一笑,虽然吃惊还是选择了镇定。“只要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林悠岳很感动的笑了一下。
由于主人长时间不在家,楚彤的家里已经到处是灰尘。在卧室的抽屉里,她看到了一本影集,里面有她和魏淮北的照片。“他就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恩,好象是我喜欢的类型。”楚彤道。
林悠岳指着照片道:“他叫魏淮北,和我是高中同学。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们已经交往了两年多。”楚彤不以为然的合上影集,道:“在我受了重伤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离我而去,算什么男朋友。而且我现在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她收拾了些自己的衣服用品、书籍和笔记本电脑,就和林悠岳一起离开了。
在车上,楚彤道:“你帮我联系房东把房退了吧。还有一年的房租,这是我的存折。”她从包里找出存折来,交给林悠岳,抱歉的向他道:“可是密码我不记得了,你一定有办法的。”“不用和我算得这么清楚吧,你的钱留着当零花钱好了。”林悠岳边开车边看了她一眼。
楚彤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是觉得我住在你家,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你还总是给我钱,真是过意不去。”“你今天怎么跟我这么客气。”林悠岳望了她一眼。楚彤沉默片刻,道:“昨天,你妈妈到你家,看到我和我聊了一会儿。”林悠岳一惊之下,差点撞到了前面的车。
楚彤看在眼里,道:“所以我很想知道以前的事。”“我妈没说什么吧?”林悠岳紧张的问。“没什么。就是问了我一些事情,可我都不记得了。”楚彤若有所思的说。她越是说没什么,林悠岳心里反而隐隐有些不安。
熊仔女王和饭票
在林家二老的要求下,林悠岳带楚彤回家吃饭,也等于是正式拜见他的父母。在林家别墅偌大的客厅里,楚彤拘谨的坐在林悠岳身侧,有些不安。林悠岳的父亲林景文倒也罢了,他母亲和姐姐一看就是非常精明的厉害人物。
林悠然在K省非常有名,不仅仅因为她和某位副省长非同寻常的关系,也是因为她在生意场上果断卓绝的作风。很多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说,林悠然既是K省生意场上的第一美女,也是极精明难缠的对手。
此时,她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打量着楚彤,笑道:“早就想叫悠岳带你过来给我们看看,他一直不肯,说你身体还没康复。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楚彤点了点头,看向林悠然,见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对她有些莫名的好感。
“我这个弟弟啊,曾经女朋友一大把,直到遇见你之后,才收了心。”林悠然故意笑意十足的看了林悠岳一眼,见林悠岳向她使眼色,笑道:“你别跟我挤眉弄眼,你以前是什么德行,你自己心里有数,楚小姐暂时不知道,不代表她永远没有权利知道。”
林悠岳求饶的看了姐姐一眼,林悠然仍是笑。“我知道啊。”楚彤忽然狡黠的一笑。姐弟俩诧异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接过几次电话,都是女人打来的。”楚彤瞥了林悠岳一眼,笑谑道。林悠岳也看着她,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神情,觉得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
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林家人虽然说不上和蔼可亲,也都彬彬有礼。最让楚彤欣慰的是,林家人并不像很多财富阶层的家庭一样自认为是有钱的豪门,他们没有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也没有许多繁琐的规矩礼节。尤其是林悠然,她看着楚彤的目光总是温和的,像是非常喜欢她。
午饭后,林悠然提议,三人一起到海边骑马。这个提议立刻得到林悠岳的赞同,骑马是很好的康复运动,对于身体的平衡性和协调性都有很大作用。经常骑马,甚至可以有助于治疗抑郁症和失眠症。
L市马场离海边不远,林家在马场养有两匹健壮的欧洲名马。楚彤知道,纯种赛马非常不容易饲养,而且价格昂贵,别说一般人买不起,就算是有钱人,玩得起的人也不多。
林悠岳的那匹黑马很高,毛色发出黑缎子般闪亮的光泽,矫健的身形一看就是受到过非常专业的训练。尽管马很温顺,楚彤还是有些犹豫,好几年没骑马了,她有些怕。林悠岳在她身后拍了一下,道:“上马呀,是不是太高了上不去?我扶你。”楚彤抓紧缰绳,踩上马镫,费了很大力气,才终于骑到马背上。
她俯视着林悠岳,得意的向他笑。林悠岳赞许的看着她,嘱咐道:“BOBO很温顺,但你务必要时时小心,有什么不对就叫我。”楚彤嗯了一声。林悠岳在马屁股上轻轻一拍,马缓缓的向前跑出去。
他自己随意的在马厩里选了别的马骑,林悠然骑的则是自己那匹纯种的棕色马。三人骑马到海边,林悠然和林悠岳骑的快,楚彤则落在后面。她并不想和他们比赛,只是慢悠悠的欣赏海边的美景。
此时正是初春,海边风很大,她骑马驻足在海边,风吹拂着她卷曲的长发。“怎么停下了?”林悠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楚彤回头看见她,笑道:“我有点累了。”林悠然点点头,道:“康复训练是个漫长过程,不是一夕可就,慢慢来,不必急于求成。”
她似乎话里有话,楚彤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林悠然笑意很深的看着她道:“我弟弟是个好男人,他很在乎你,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他。”楚彤看着远处林悠岳的身影,他正在和其他的骑马者边骑在马上边交谈着什么,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可能一下子还无法完全接受他,这是人之常情,你只要多和他接触,就会慢慢感觉到他的好。你昏迷的那些日子,都是他在照顾你。我从来没想到,悠岳他也会那样照顾一个人。从前他自己的生活起居都是靠别人照顾,就连在美国留学时也是,家里为他雇了一个美国老太太专门替他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林悠然凝视着楚彤的眼睛,令她无法回避她的目光。
楚彤想起林悠岳这些日子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嘴角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林悠然见她垂首凝思,知道话已说到,便不再多言,招呼了林悠岳一声,让他别光顾着闲聊,把女朋友撇在一边。林悠岳策马而来,林悠然悄悄的骑着马走开了。
楚彤从马上下来,把马栓到一边,漫无目的的在海边走着。林悠岳也下了马,牵着马跟在她身后。“我每天待在家里,无聊的很。”楚彤耷拉着脑袋,似乎很无奈。林悠岳看了她一眼,道:“那以后我多带你出去应酬,只怕应酬多了,你又要烦。”楚彤顽皮的一笑。
“上次在我家拿回去的那只泰迪熊公仔,是不是你送给我的?”楚彤歪着头笑问。“是啊,我送给你一大箱子泰迪熊,都被你送人了。”“哦?我拿去送人了?真可惜,我从小就喜欢泰迪熊。”楚彤不无惋惜的说。
“你喜欢的话,我再买一箱给你,把你的房间用玩具熊堆满了,让你当熊仔的女王。”林悠岳打趣。“去你的。”楚彤轻嗔一句。他的手机响了,说了几句就挂断。楚彤脑海中灵光一闪,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他的号码。
林悠岳正疑惑不解,楚彤从他手里拿过他的手机,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发现上面居然写着“熊仔女王,来电”,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什么熊仔女王啊,谁是熊仔啊,你才像熊呢。”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脸上却有些轻微的笑意。
“关于女王的典故,我以后再告诉你。”林悠岳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淡淡一笑。楚彤瞥了他一眼,手指按动手机按键,不知道在输入什么。林悠岳凑过去一看,她把他手机电话薄里存储的她的名字改成了“我的女王”,莞尔一笑。
“你不如改成微笑的女王。”他说。“去,没有创意。”楚彤把手机还给他。林悠岳心中一动,也拨打了她的手机,想看看她手机里他的名字是什么。楚彤把手机藏在身后,不给他看,他却固执的非看不可,她只好递给他。
“什么,饭票?我怎么成了饭票?”林悠岳看了楚彤一眼,却见她早已笑得直不起腰。“应该改成全自动提款机才对。”楚彤笑得扶着腰,生怕抻到。她见林悠岳也按动手机按键,似乎也在改名字,凑过脸去看。
他先输入了个“林”,觉得不好,把“林”字删除了;接着,他又输入了“悠岳”,觉得还是不好,又删除了。楚彤见他犹豫,知道他想输入更亲昵的称呼,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输什么好。她从他手里接过手机,输入了几个字,给他看。林悠岳一看就笑了,原来她输入的是“YOYO”。“我的英文名不是这个。”“我不管,我就这么叫你。”楚彤扬着下巴,神情像个孩子。
宇宙集团的周年晚会邀请了林悠岳,林悠岳想带楚彤一起去,往她的信用卡帐户上打了二十万块钱。“小彤,这个周末陪我去参加一个PARTY好吗?”吃饭的时候林悠岳问她。不知何时,他已经改变了对她的称呼。
“好啊!”楚彤答应的很爽快。“我穿什么去呢?”她想着自己有什么可穿的衣服。“明天叫老杨开车送你去恒泰广场买几件。”恒泰广场是L市最高档的商场,里面有数不清的国际顶尖品牌,衣服动辄过万,楚彤吐了吐舌头,心想:你可真大方。
楚彤道:“我读书的时候喜欢去伊势丹。”林悠岳笑道:“你想去哪儿随你,不过我要考验一下你的品位。”楚彤得意道:“我上大学时在一家时尚杂志做过兼职。”林悠岳点点头,笑而不语。
在恒泰广场,楚彤刷卡时才发现卡上多了很多钱,知道是林悠岳打进去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花他的钱,实在不是那么心安理得。正因为深知可以回报林悠岳的,只有她自己而已,她心里却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爱林悠岳。
在所有人看来,林悠岳十全十美,无可挑剔,可楚彤心里始终有些不安。他太完美了,给了她莫大的压力。她深知自己的平凡,又失去了一段重要记忆,因此她经常惶惑,当初林悠岳是怎么看上她的呢?可选择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她?
一米星光
林悠岳在楼下客厅里等楚彤打扮好一同出门,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楚彤却一直都没有出来。林悠岳心想,在这一点上全世界的女人都是一样的,男人却必须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耐心。
当楚彤穿着酒红色晚礼服从二楼缓步下来,林悠岳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改往日朴素随意的穿着,她把自己装扮的雍容华贵。白皙的肤色在晚礼服的映衬下,晶莹似雪。她的康复训练很成功,又恢复了车祸前窈窕的身材,甚至比那时还要漂亮。
林悠岳向她微笑着,楚彤张开手臂转了一圈,打趣道:“配得上你吗,林律师?”林悠岳打量着她,道:“这个颜色很配你。”楚彤慧黠一笑:“我一直想这么穿来着,很有女王范儿。”“你等一下。”林悠岳似乎是想起什么事。
他快步上楼,去自己的房间。不一会,拿来一个蓝丝绒盒子。盒中有一件样式花纹雕刻精致的银饰。林悠岳替楚彤戴上道:“这是我去欧洲旅行时带回来的。本来是清宫的贡品,一个多世纪以前流落到海外,Tiffany巴黎旗舰店拿出来展览,我就买了。”
楚彤望着镜子中的银饰,道:“真漂亮。这么复杂的工艺,不逊色于任何伟大艺术家的作品。”林悠岳则望着镜子中的楚彤,道:“你喜欢,就送给你。”
楚彤第一次以林悠岳女友的身份出现在宇宙集团的Party上,引得好多人纷纷注目。除了是因为林家在K省财富圈的地位,也因为林悠岳本人特立独行的作风。很多人都知道他女伴很多,却从没见他公开承认身边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这一回,他向别人介绍楚彤时,说她是他的女友。
穿着一身波西米亚风格裙装的李瑶也在受邀之列,但是她没有上前和他们打招呼。因为她看到了楚彤颈上带的精致银饰,正是她和林悠岳几年前去法国旅行时,林悠岳从Tiffany旗舰店高价购得的那一件。
当时,李瑶以为林悠岳会把这件精美的银饰压领送给自己,谁知林悠岳只是开玩笑说,将来送给老婆,就把它放进了旅行包。所以,当看见这件银饰带在楚彤身上,李瑶就知道自己没有打扰他们的必要了。
跳舞的时候,林悠岳拥着楚彤道:“你如愿当了红毯女王。”“托你的福,他们关注的是林悠岳的女友而已,不是一个叫楚彤的不知名女人。”楚彤自嘲的说。女人们的眼光看的是什么,她心里非常有数。不是她自身的价值,而是她身边的男人。
除非你真的是女王,不然别人的眼光永远看向你身后。哪怕你获得了再大的成就,好多人也会不屑一顾的说,那不过因为她是某某的女人。至于这个某某有没有真的起到作用,他们不管,他们只知道,女人要成功,必得依附男人。
“你今天很美!”林悠岳赞叹的说。“我一直都很美。”楚彤自信的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她的笑容永远都这么富有感染力,令人见之忘俗,林悠岳忍不住低头在她雪白的香肩上轻吻了一下。
楚彤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好多人看呢。”林悠岳笑道:“我亲的又不是别人的女朋友,关他们什么事。他们非要行注目礼,那只有随他们的便。”楚彤抿嘴一笑,幸福的感觉让她触到了自己心底最温柔的部分,她的心为这个男人而动了。
一曲舞尽,两人刚要去休息,有个女孩走过来,大大方方的向林悠岳邀舞。林悠岳下意识的看了楚彤一眼,楚彤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尽管去。林悠岳和那个女孩走后,楚彤端着餐盘,独自在一旁吃东西。
“楚小姐?”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看到楚彤,疑惑的和他打招呼。楚彤回头一看,见他十分陌生,有些不解。“你是哪位?不好意思,我出过车祸,失忆了。”那男孩好奇的看着她,见她正在吃牡蛎,莞尔笑道:“我叫洪宇,你还记得我吗?那时林律师帮我打官司,你是采访案子的记者。”
“什么案子?”楚彤仍是一脸疑惑。洪宇思忖片刻才道:“看来你真的失忆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难怪我那时总觉得林律师对你的态度不大一样。你一直跟我的案子,我父亲怕影响不好,想向法庭提出禁止媒体介入,却被林律师否决了。原来他是借案子接近你啊。”洪宇爽朗的一笑。楚彤不大明白他说的话,却也没有多问。
她不知道,洪宇被法庭判定间接伤害不久,申请了保外就医,一天牢没坐就被放了出来。她那时正为个人感情的事烦恼,无暇顾及其他,否则又要感叹,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经历了一场官司,洪宇成熟多了,他知道该闭嘴的时候就应该闭嘴,见楚彤对过去茫然不知,也就不再多说,免得得罪林悠岳。林悠岳看到楚彤正和洪宇讲话,向他俩走过去。
“林律师,你的女朋友很漂亮。”洪宇笑意很深的看了林悠岳一眼。那个官司完结后,林悠岳偶尔在社交场合见到洪宇,知道他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没说什么,也向他笑笑。洪宇点了下头,就转身走了。
“待会儿晚宴结束以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林悠岳牵着楚彤的手,两人往休息区走去。“去哪儿啊?”楚彤不解的问。“我先不说,去了你就知道。”他总是喜欢卖关子,楚彤也习惯了,不再追问。
晚宴散后,楚彤坐在林悠岳车里,摇下车窗,很惬意的享受晚上清凉的海风。车开到临海大厦楼下停下,楚彤疑惑的说:“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哪里,怎么到你们事务所来了?一大锅罗宋汤……”林悠岳只是一笑:“你跟我来吧。”
两人一起下了车,林悠岳带着楚彤走进大厦。大厦保安看到是他,也没有多问。走进电梯,林悠岳按下了顶楼的数字。楚彤这才明白,他要带她去临海大厦的观景天台。那个天台是林家私有,只有林家人才能去。
到了大厦的最高层,林悠岳带着楚彤从电梯出来。走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是一扇沉重的金属门。门边是指纹检验装置,林悠岳按了一下,那门自动打开了。楚彤好奇的跟着他走进去。
原来这里面是通往天台的楼梯,走过旋转楼梯,终于来到大厦的天台。天台主体是个极其华丽的大厅,其中一边是一间间的房间,另一边则是落地的观景玻璃幕墙。大厅顶部是超大的塑钢玻璃天幕,抬头依稀可见天空中的群星。
楚彤走到落地窗前,遥望L市美丽的夜景和远方宁静的港湾,点点灯火闪烁,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好像一粒粒发光的珍珠,整个城市尽在脚下。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登高,原来这居高临下的感觉太美妙了。
“你看过《西雅图夜未眠》吗,梅格瑞恩和汤姆汉克斯站在帝国大厦顶楼,遥望纽约的夜色。”林悠岳站在她身后,问她。“记得。那一幕非常美,也很感人。”楚彤感慨的望着窗外的夜景,月光下宁静的海,温柔缠绵,发出银色的光。
楚彤正在惋惜,顶楼没有风,林悠岳走到边上,按下了墙上的按钮。大厅顶部的玻璃天幕竟缓缓的向后张合,最终露出了非常美丽的夜空。楚彤很明显的感觉到一阵风吹进来,来不及觉得冷,就被夜空的景色吸引。
“离天空如此近,就好像丽江的一米阳光,这里是一米星光。”楚彤仰望着天幕。有钱人就是好,连看星星,也可以看得这么隆重。夜空有流星划过,她的目光渐渐落在林悠岳脸上。他带她到这里来,当然不是看星星那么简单,他是带她走进他的生活。她有些紧张,可是她知道,他已经等了很久。
他轻抚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深深的看着她,却只问了一句:“冷吗?”楚彤轻轻点头,林悠岳向她一笑,靠近她抱住她,深深的一吻。
忽然,他放开她,拉着她的手往大厅一侧跑去,倚在墙边,看玻璃天幕渐渐合上,彼此相视一笑。“你笑什么?”楚彤眼波流转的望着林悠岳。林悠岳狡狯的一笑,悄悄道:“走,跟我来。”
他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在门口的密码锁上输了几个数字,门打开后,楚彤好奇的过去一看,是一间有着巨大落地窗的豪华套房。
一起扑倒在洁白柔软的大床上,两人的脸紧紧的贴着。他亲了她一会儿,动手解她的衣服,确切的说,是在撕她的衣服。“你……你慢点儿,把衣服撕烂了,我穿什么呀?”楚彤呓语般嗔了一句。林悠岳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温柔了下来。
两人缠绵了很久,几乎一夜未眠。天快亮时,林悠岳睡着了,楚彤看着他俊朗的面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抚了一下他的脸。
在昨天的晚宴上,女人们对林悠岳的关注,令楚彤知道了这个男人的魅力。同时,她更加确信她并不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女人,至少之前不是。但是一回想起缱绻时林悠岳对她说的,会宠爱她一辈子,她又忍不住心里一甜。
虽然她一向认为男人的誓言不可靠,尤其是在床上,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愿意相信林悠岳的话。而且,她也深知她必须相信他的话,因为她记忆里的亲人全不在身边,可以依靠的只有林悠岳
想到这里,楚彤转过身去背对着林悠岳。她不知道林悠岳已经醒了,悄悄下床去,走到窗前的沙发上躺下,看着凌晨的景色。林悠岳在黑暗中看着她起身离去,心里有些异样之感。终于得到她了,她的身体、她的心。为了这一天他等待的太久了,如愿时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或许楚彤没有李瑶的风情冶艳,可是她却能让林悠岳感受到幸福和满足。她的确特别,林悠岳从来没遇到过能把纯真俏皮和柔美妩媚这两种特质结合的如此完美的女人,她是个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女人。当初,林悠岳就是对她的这种完美迷恋不已。
楚彤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竟睡着了。林悠岳一直不见她回到床上,不禁有些担心,走到沙发旁看她,才发现她已经进入梦乡,身上只随便穿着件白色的浴袍,怕她着凉,把她抱回床上。
这天是周末,没有人打扰他们,两人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林悠岳问楚彤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楚彤摇摇头,说她不饿,林悠岳便也没有下床去。
楚彤横躺在床上,长长的头发如海藻般散落床上,像一朵黑色的绚丽之花。林悠岳躺在她身边,轻轻撩着她的头发。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笑意。“还要吗?”他问她。“你行吗?”她带着坏笑挑衅的反问。
“别问我行不行,你只说你想不想要?”他笑着说,手开始轻抚她。“你行我就要,要到你不行为止。”楚彤闪动着长长的睫毛看他。林悠岳狠狠的吻她,笑道:“坏丫头,你这坏丫头。”两人缠绵在一起,继续着昨夜的疯狂。
她轻轻扯着他的头发,看他辛勤耕耘的样子,忍不住笑道:“YoYo,你真棒!”林悠岳嘿嘿直笑,“猫咪,你再喵几声给我听听。”楚彤听到他叫她猫咪,娇笑不已,轻抚他后背,在他脸颊上轻轻吻着,“喵~喵~喵~”林悠岳心魂皆醉。
“啊!”楚彤忽然尖叫一声,销魂之际,她差点要昏过去。她的身体从来没有如此兴奋过,以至于浑身颤抖不已。她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宁愿在那纵情的一刻死亡,让销魂蚀骨的记忆铭刻在彼此的记忆深处。
至此方信,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上帝赐给你的礼物,和他身心的契合是命定的缘分。就像被切成两半的苹果,只有真正的另一半才知道这一半的感觉。在这之前,也许会遇到好多苹果,但是能和你契合的,只有从你身体里切出去的那一半。
这一回合,两人都筋疲力尽,楚彤连爬起来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还是林悠岳把她抱起来送到浴室里。楚彤躺在浴盆温热的水里,撩起水里的泡泡,泡泡飞的满天都是,像一个个瑰丽的梦,五彩缤纷、轻盈似梦。
林悠岳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始终不见楚彤从浴室出来,担心她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穿好浴袍去浴室找她。她猫一样慵懒的躺在浴盆里,又睡着了。他怜爱的轻抚她的脸,想起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在事务所的沙发上睡着了,心里一阵甜意。
他蹲在浴盆边放水冲去她身上的泡泡,水中她的身体渐渐清晰起来。白皙的肌肤上随处可见的深红浅红的印记,都是他肆虐的吻痕。他把她湿漉漉的抱起来,放回卧室的床上去,轻轻替她盖好被子后,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两天里,他俩哪儿也没去,手机全关掉,不和外界有任何联系。困了就睡,热了就去浴室洗澡,累了就看会儿电视,余下的时间就是不停的做爱。楚彤打趣说,他们要当神仙了,居然一点都不觉得饿。
“你是不是很久没碰过女人了,怎么跟色狼一样?”楚彤笑着问身边的男人。他笑着轻抚她后背,道:“是啊,你昏迷的时候,我一直忙着照顾你,无暇分身。”楚彤笑嘻嘻的在他脸上画圈,他笑问:“色狼什么样,你见过啊?”“见过啊,你要是也想看看色狼什么样,去浴室照照镜子就知道了。”她咯咯娇笑。
“你那时不是说,色狼是个很高的境界。”林悠岳调侃的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楚彤不解的看着他。林悠岳诡异一笑,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嗨,我那时居然没反应过来,你是在勾引我。”
“瞎说!我从来不会主动说些勾引男人的话。”楚彤撅着小嘴,不满的说。“你跟我说,我爱听。”林悠岳迷恋的看着她。楚彤把脸埋在他怀里,笑得脸都红了。两人又轻轻的抱在一起。
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婚姻
周一到事务所上班,林悠岳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彷佛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又要投入到繁琐的工作中。
此后,他和楚彤的感情发展的很顺利,对于以前的事她也不再刻意去回忆,毕竟生活是要往前看。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除了继续康复训练,一直坚持看书写稿,想把蹉跎了的时间都弥补回来。好在家务不多,林悠岳家又有保姆,楚彤除了高兴时帮着做饭,什么也不用操心。
时间流逝的很快,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一天早上,林悠岳还没有睁眼,恍惚间听见一阵轻轻的开门声。进来的是楚彤,她抱着一束新摘的红玫瑰,走到林悠岳床前看了看。林悠岳装睡,楚彤怕吵醒他,便光着脚走到窗边,把花插到水晶花瓶里。
林悠岳睁开眼睛,凝视着晨光下她的侧影。她还是和平常一样,穿着那件长长的白色绣花睡袍,所不同的是,她用丝带把长发松松的束了起来,像个安琪儿。她细心的插花,完全没留意林悠岳正看着她。
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光线透射过睡衣,勾勒出她的身体。林悠岳着迷的看着她,希望这个情景会陪伴他一生一世。如果每天醒来,都能这样看到她,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车祸之后,楚彤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或者说她重新活出了另一个自己。她比车祸前沉静温和多了,人也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像个女人。如果说之前的她是青涩之美,现在她却已经是蓓蕾绽放,有一种令人沉醉的气质如酒。
“原来你早醒了!我以为你还在做美梦呢。”楚彤侧过脸微微一笑,打开窗户。“我是做了一个美梦,我梦见你嫁给我了。” 林悠岳开玩笑的说。楚彤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林悠岳走到她身边,单膝跪下笑着向她道:“女王,你嫁给我吧。让我美梦成真。”
楚彤愣住了,尽管两人相处融洽,但她没有想到林悠岳会突然向她求婚。“你是……说真的?”楚彤犹豫的问。“我对你从来不说假话。”林悠岳恳切的说。楚彤从花瓶里抽出一枝玫瑰,递给他。林悠岳心领神会,站起来抱起她转了两圈,两人无限甜蜜的亲吻对方。
两个月之后,林家为林悠岳和楚彤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楚彤的父母也从日本回国来参加女儿的婚礼。婚礼一结束,两人就去欧洲度蜜月。第一站,他们选在罗马。在这个浪漫古典的城市,远离喧嚣和浮躁,让人的心灵不知不觉受到荡涤而纯净起来。
到处是街头艺术家的表演,到处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和雕塑,楚彤和林悠岳留连忘返。之后,他们去了维也纳,楚彤特意在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最伟大的皇后希茜公主的铜像旁拍了一张照片。
“你看过《希茜公主》没有?”楚彤笑意盎然的问。“看过。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希茜公主,不过你是The Queen。”林悠岳笑道。“我知道你又要说我是熊仔女王,饭票、提款机。”楚彤反驳道。林悠岳嘿嘿一乐,越看越觉得她有趣。
两人坐马车在维也纳游览,马车走到市郊,楚彤建议两人散步回市区,结果楚彤走的累了,林悠岳只好背着她回去。维也纳的市郊幽静而闲适,林间似乎飘荡着施特劳斯的圆舞曲。
“这里的人一定生活的很快乐。将来我老了,就移民到这里来。”楚彤枕在他背上,低语道。林悠岳道:“好啊,只不过到时候我想背你也背不动了,没准你还得帮我找拐杖。你真是够重的。”他掂了她一下。
楚彤咯咯一笑,“我是给你一个机会表现,也给你个终生难忘的记忆。”林悠岳笑笑,背着她走在郊区林荫道上,踩着一地的落叶。“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北海道吧,我想去函馆和小樽。”楚彤惬意的枕着丈夫的背,不无向往的说。
“小樽我们一起去过了。下次去函馆,那里的夜景很美。”林悠岳道。“说好了,你可不许忘记了。将来工作再忙,也不许忘记。”楚彤拍了拍他的脸。林悠岳嗯了一声。
再回到L市,已经是一年的深秋。林悠岳把秘书Anna叫进办公室,给她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这是我们在欧洲给你买的礼物,我太太专程到香谢丽舍大道的Chanel旗舰店挑选的。”他们送给Anna的礼物是100毫升一瓶的ChanelNo.5香水,Anna心仪了好久,却一直因为它不菲的价格没舍得买。
Anna欣喜万分,谢道:“Boss,你们度蜜月还想到我,真令我荣幸。”林悠岳道:“我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说谢谢,当时要不是你及时告诉我楚彤出了车祸,让我来得及在第一时间送她去医院抢救,今天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幸福。”
Anna笑道:“不要客气嘛,这都是应该的。”林悠岳淡淡一笑,道:“我要谢你的还有当初楚彤的那张纸条。”Anna也笑了:“缘分。”林悠岳点头,道:“我会跟宋律师他们商量,给你加薪。好好工作吧。”Anna高兴的拿着香水走出林悠岳办公室。
她离开后,林悠岳想起楚彤,不禁有些好奇想知道她在干什么,于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楚彤正在院子里浇花,保姆李阿姨把电话拿给她:“小林律师的电话。”李阿姨笑眯眯的说。楚彤接过去,向她微微一笑。
“宝贝,你干吗呢?”林悠岳在电话那边问。“我在帮杨伯给花儿浇水。”她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拿着喷壶浇花。
“我好想你啊!”林悠岳道。楚彤咯咯一笑,道:“你不是刚离开家不到一小时。是不是不忙?”“是啊,结婚后第一天上班,没有什么事。”林悠岳靠在椅背上。
“你把香水给Anna了吗?她喜不喜欢?”“给她了。你选的东西她当然会喜欢。”
“还是你这个当Boss的有心,人家翻时尚杂志都给你看到了。”楚彤笑着说。不知林悠岳又说了什么让她笑声吟吟。李阿姨见状,向老杨笑道:“到底是新婚燕尔,小俩口有说不完的话。”老杨点头道,道:“还是年轻好啊!”
婚后,楚彤没有外出工作,她当起了自由撰稿人,替一些杂志和报刊写稿。林悠岳婚姻如意,事业也顺风顺水,渐渐淡忘了以前的事,也远离了风月圈子。宋律师退休之后,林悠岳接替他成为新的事务所合伙人。
闲暇时,楚彤陪林悠岳去打高尔夫球,她不善此道,站在一旁看她丈夫和一群朋友打。林悠岳打的很好,才三十几杆就进洞了,引得旁人一阵喝彩。林悠岳回头向楚彤笑笑,楚彤竖了竖大拇指。
众人到休息处喝饮料,楚彤为林悠岳点了一杯冰咖啡。罗律师笑道:“你们俩真是羡煞旁人。”林悠岳也笑了,道:“谁叫你不结婚呢。对啦,莎莎怎么没来?”罗律师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婚,但有个女朋友叫梅莎莎。“她呀,约了一大帮朋友逛街血拼去了,逛完了还要去美容沙龙,真不知她天天做这些烦不烦。”
“喜欢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女为悦已者容,自古如此。只要男人喜欢看美女一天,女人逛街扮靓就是理所当然的。”楚彤笑着说。罗律师道:“不愧是才女,就是不一样。我最近拜读了你在《天下一周》的专栏,获益匪浅。”楚彤笑道:“林悠岳却说我是小女子的无病呻吟。”
罗律师故意看了林悠岳一眼,道:“我不信他敢这么说。”林悠岳笑道:“我怎么不敢。实话实说嘛,她以前写的社评多犀利老练,现在文风和以前大不相同。”汤律师在一旁插话道:“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生活体验嘛,如今你们琴瑟合鸣,当然写出来的东西也是甜的。”
林悠岳和楚彤相视一笑。汤律师看了罗律师一眼,打趣道:“老罗,你也赶快结婚算了,再等几年你儿子就要给你娶儿媳妇了。”“胡说!我儿子才十七。”罗律师笑着捶了汤律师一拳。
另一个年轻律师道:“婚姻是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城里的人想冲出去。人生的愿望大多如此。”汤律师道:“你可不该说这话,老罗是过来人有婚姻恐惧症还说得过去,你年轻轻的,怎么也如此消极?”林悠岳笑道:“蔡峰是《围城》看多了。”
那年轻律师赶紧补充道:“纪伯伦说‘生命就是一团欲望,欲望不满足就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是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来回摆动。’其实婚姻就是这么回事。”
罗律师立刻附和,道:“对,结过婚的人都有这体会。无论什么样的女人,结了婚就变了一个人。就像贾宝玉所说,结婚之前都是好的,一旦嫁了汉子就变得面目可憎了。楚彤,我可不是说你哦。”
众人笑起来,楚彤也笑,狡黠道:“老罗倒是和叔本华一样的女性厌恶者,贾宝玉也说了,女子是沾了男子的俗气才变的可憎的,归根结底祸首是男人。”
众人又一笑,汤律师笑着揶揄罗律师道:“饶你是罗铁嘴也辩不过林太太呀!”罗律师笑笑,道:“孔老夫子的话说的对啊,才女是得罪不得地。”
林悠岳笑着打趣道:“以前在书上看到萧伯纳的一句话‘让愿意结婚的人结婚去吧,让不结婚的人不结婚,反正他们都是要后悔的。’”“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楚彤有意说。林悠岳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这等着我呢!我既不学纪伯伦也不学叔本华,我学苏格拉底。”
楚彤眼珠转转,伶俐的对了句苏格拉底的名言,“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快乐的猪,一种是痛苦的人。做痛苦的人,不做快乐的猪。你是那种啊?”众人再次捧腹不止。
罗律师他们继续去打高尔夫,林悠岳没有打,和楚彤站在一旁观看。正好有个和林悠岳相识的年轻女人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Hello!林少,好久不见了。”当过模特的Linda向林悠岳媚然一笑。
林悠岳和她寒暄了几句。Linda注意到楚彤,以为是林悠岳的普通女伴,笑问:“林少,这位是?”林悠岳搂了一下楚彤,道:“我太太。”Linda有点惊讶,打量了楚彤两秒钟,伸出手道:“林太太,兴会。”
楚彤也伸出手和她握手,她从Linda异样的眼光中就可以看出来,Linda对于她林太太的身份是颇为惊讶的,毫无疑问林悠岳以前的女朋友一定是相当漂亮。
Linda走后,楚彤道:“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之一?”林悠岳笑着摇头,道:“只是普通朋友。她是冯九山的情人。”冯九山是L市有名的房地产商,楚彤经常在财经版上看到他的名字。
楚彤笑着挑眉道:“你以前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不然她刚才不会那么吃惊,这个平凡的女人居然是林太太。”林悠岳会意的扑哧一笑,道:“才女也吃醋啊?”楚彤不禁莞尔:“我是怕她吃我的醋。”林悠岳故意道:“吃你醋的人多了去了。”
楚彤斜了他一眼,收敛起笑容,道:“我知道你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昨天我打扫房间还收拾出一只耳环。”林悠岳信以为真,“啊”了一声,看到楚彤狡绘的笑,明白是她故意使绊,也笑起来。旁人见他俩笑容温馨,也受到了感染。
不祥的预感
这个城市很大,大到和某些人可以一辈子不再相见;这个城市也很小,总会在不经意间遇到以前的朋友。
楚彤去会馆健身,无意中遇到了以前的好友唐薇薇。唐薇薇和她打招呼,她有些茫然,道:“不好意思,我出了场车祸,忘记了一些事。”唐薇薇亲热的邀请她去咖啡馆坐坐,见楚彤有些犹豫,唐薇薇从手机里找出两人以前的一张合影给她看。
“你看,这是咱们一起去海南采访亚洲博鳌论坛时,在天涯海角照的,咱俩的表情都很好,我一直没舍得删。”唐薇薇指着照片上她俩灿烂的笑容,向楚彤证明她的身份。楚彤这才相信,她的确是自己的好友。
咖啡馆里,唐薇薇道:“我们是大学同学,还是一家杂志社工作的同事。你出车祸之后,我还去仁爱医院看过你呢。”楚彤笑笑,对这些,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唐薇薇注意到她左手上的婚戒,问:“呀,你结婚了,是和林悠岳吧?”楚彤点点头笑道:“我先生的确姓林。”唐薇薇见她说到丈夫脸上有藏不住的幸福之色,笑道:“你果然还是嫁给他了,当时我们大家猜的没错。那个男人没有女人能拒绝得了他。恭喜你!”
“你认识我先生?”楚彤好奇的问。唐薇薇笑道:“小姐,你果然是失忆了。当时他为了追求你,不是买了一千束玫瑰,把办公室都变成了花店,毛太后花粉过敏,一进办公室就喷嚏不止。还有一次,买了一大箱子的泰迪熊公仔送给你,我们人人都抢了一只。整栋报业大厦没人不知道林悠岳。”
“毛太后?毛娜娜?”楚彤疑惑的问了一句。“对啊,就是她。想不到你把我忘了,居然还记得她。她是咱们的主编,老古董一个,大家背后都叫她老佛爷。”唐薇薇故意撇撇嘴。楚彤淡淡一笑。她只依稀记得毛娜娜这个名字,但这个人究竟是谁,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离开咖啡馆后,唐薇薇开车带她去了报业大厦,在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楚彤模模糊糊记起了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回家和林悠岳说起这件事,林悠岳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虽然时间很短,楚彤还是注意到了丈夫的情绪变化,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林家一直没有第三代,成了林悠岳父母最大的心病。林悠岳和楚彤回林家吃饭,林母又提到这件事。林悠岳含糊道:“我们还年轻,再等两年也不迟。”林母瞥了儿子一眼,叹气道:“我和你爸可等不及了。小彤,你要是没时间带孩子,我们可以照看孩子。”
似乎林母总认为是楚彤不想要孩子,楚彤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好笑笑。“其实我很喜欢孩子。”她道。林悠岳不想让母亲误会楚彤,忙转移话题道:“妈,你这么想抱孙子,不如动员姐姐赶快结婚。” 林悠然三十三岁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更令林母头痛不已。
听到林悠岳的话,林悠然隔着餐桌对弟弟挥挥拳,以示恐吓。林悠岳只是笑笑,余光瞥见楚彤似乎食欲不大好,知道林母的话让她有些担忧和不安,夹了点菜给她。楚彤向丈夫淡淡一笑,那笑容却很勉强。
不单是林母怀疑,楚彤自己也有疑惑,她和林悠岳结婚半年多了,林悠岳从来也没说过不要孩子,两人也没有刻意避孕,却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
回到家,楚彤问林悠岳:“悠,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林悠岳没法回避,只好道:“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是不是觉得妈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楚彤摇头,替他把外套挂起来。“我自己也喜欢孩子,想生个玩玩。”她和丈夫开玩笑。
林悠岳的心情却变得无比沉重,他开不了口告诉她,车祸时她伤到了骨盆,医生担心这对分娩会有影响,不建议她受孕。这件事太残酷,告诉她会让她受不了。“你不想和我多几年二人世界吗?”他道。楚彤笑笑:“那就再等等,只要不是生不出来就好。”林悠岳心里一阵刺痛。
夜里,林悠岳睡不着,心事沉重的压在心头。他何尝不想要孩子,楚彤为他生的孩子,无论男女他都会爱如珍宝,就像爱孩子的妈妈一样。可是命运未免太残酷了,为了避免楚彤忍受流产之痛,他不得不瞒着她往她喝的牛奶里放避孕药。因为医生告诫过他,不能让楚彤怀孕,她的骨盆承受不了妊娠、分娩。
楚彤转过身来,林悠岳以为她醒了,她却只是像个孩子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脸。怕把她弄醒,林悠岳轻轻低头怜爱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把脸贴在她头发上,闭上眼睛睡了。
和唐薇薇在健身会馆偶遇后,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这天,楚彤接到唐薇薇电话,约她见面。在两人常去的咖啡馆,唐薇薇言简意赅的把约楚彤出来的目的告诉她。
楚彤道:“你是想向林悠岳咨询如何取证法庭才会采信是吗?”唐薇薇点点头道:“我现在就是想找到将来打官司时最有利的证据。如果我不能找出确凿证据,证明我老公有外遇,离婚时就不能获得补偿了。”
楚彤想了想,道:“你真的想好了要离婚,不再给他机会?”唐薇薇道:“结婚两年了,我也忍了两年,我不想再把自己困死在失败的婚姻上。”见她态度坚决,楚彤也不再劝,道:“那好吧,我帮你打电话约个时间。”
她拨通了林悠岳的手机。“官人啊,你现在有空吗?”楚彤问。她一直戏称他为官人,当着别人的面也不例外。林悠岳不知道她和唐薇薇见面,问她有什么事。楚彤道:“我有个朋友想找你咨询点事儿。”“四点钟以后我有空,你带她来吧。”林悠岳道。
楚彤带着唐薇薇到林悠岳办公室,林悠岳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楚彤见他习惯性的随手把办公桌上计时的沙漏倒置,俏皮的向他眨眨眼睛,把沙漏又倒了过来。林悠岳注意到她的眼神中的轻嗔,向她微微一笑。
唐薇薇把事情告诉林悠岳,林悠岳道:“其实这种案子就是取证有些难度,如果你有办法找到,照片和证人证言都是有力证据。”
“要是我用针孔式摄像机偷拍他们约会,法官会采信吗?”唐薇薇问。
“一般来说,是可以的。但是这又涉及第三人的隐私问题,分寸得掌握好,否则你先生的情人很可能以侵犯隐私权反诉你。”林悠岳大概见惯了这样的案子,有些漫不经心,他的余光不时打量着楚彤的表情,见她坐在一旁凝神静听,又怕自己的目光让她起疑,遂专心听唐薇薇讲述。
唐薇薇听了这话,和楚彤对视一眼,继续问林悠岳:“这么说的话我可以找私人侦探跟踪他搜集证据?”
“在我们国家私人侦探是不合法的。但是因为案件的特殊性,你通过这种手段掌握了证据,法庭也会采信。即使不能作为主要证据,法庭也会采纳为旁证。”林悠岳意味深长的说。
“我可以告他重婚罪吗?”唐薇薇一想起丈夫的背叛,就恨的牙痒痒。
“以你目前提供的事实,是不可以的。重婚罪是指有配偶的人,与第三人以夫妻的名义公开同居,而你先生并没有和情人以夫妻的名义共同生活。所以你不能告他重婚。”
唐薇薇点点头,又咨询了财产分割方面的问题,林悠岳一一作答。她离开后,楚彤又待了一会儿。楚彤道:“你为什么不主动接了这个案子,也算帮帮我的朋友?”
“我现在已经基本上不接离婚案了,太没有挑战性。尤其是唐薇薇这案子,基本事实清楚,取证操作简单,我兴趣不大。”林悠岳看着楚彤,心里却在思索着唐薇薇的突然出现是否将会对他们的生活产生影响。
“难怪人家说律师都是冷酷无情的,别人陷在水深火热的离婚大战里,你却能不屑一顾的冷言冷语。”楚彤淡淡一笑,嘴角的小酒窝很是可爱。
“不是我无情,是这种事我见的太多了。我刚当律师的时候接触过几十个类似的案例。” 林悠岳直视着她,目光如水。
“麻木了?”
“是有点。”
“只怕你将来对我也会审美疲劳。”
“审美不会疲劳,审丑才会疲劳呢!”林悠岳笑着说。
可是就在第二天,林悠岳改变了想法。他约了唐薇薇在一家茶艺社见面。
唐薇薇没想到林悠岳会主动提出帮她搜集证据,并免费为她打离婚官司。“林律师,能把你要我答应的条件直接告诉我吗?”唐薇薇也是很聪明的人,她知道林悠岳不会无缘无故帮她。
林悠岳似笑非笑,道:“和聪明人讲话,我就不兜圈子了。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请你不要再和我太太见面。”
唐薇薇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直言道:“我知道你是怕她想起以前的事,可你这么做,到头来很可能适得其反,楚彤是个性很强的人。”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其实对她来说保持现状比想起过去更好。”林悠岳固执起来也绝对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唐薇薇摇摇头,不以为然道:“你这种想法太自私了。她是个独立的人,你不能把她当成你的私有财产。也许你很爱她,可是她是有人身自由的,你不能把她和以前的人和事隔绝。”
林悠岳叹了口气,半天才道:“她当然是自由的,难道我会知法犯法吗。我希望你和她不再来往,是不想让她想起任何关于魏淮北的事。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是魏淮北伤害她在先,气得她辞职回日本。”
唐薇薇点头,道:“好吧,我接受你的条件。你毕竟是她先生,你们夫妻的事,我一个外人也无权干预。反正我打完官司后就要离开L市,我跳槽到南京的一家报社了。”
有了她这句话,林悠岳才稍稍放了点心,可是他心中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妙的开始。
好在唐薇薇也没有食言,告诉楚彤自己要离开L市后,就再也没和她联系。为此,楚彤还惋惜了一阵子。但是她并没有多想,以为好朋友只是在离婚时伤了心,要离开伤心地重新生活。
被遗忘的时光
总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遗忘的,它们潜藏在记忆深处,等待着有朝一日,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给我们致命的一击,无法预料,更无法逃避。
林悠岳生日前一天,楚彤选好了送他的生日礼物,从商场出来,心情很好。她正想着第二天去哪家餐厅为他庆祝生日,一个小偷被人追得四处逃窜,迎面把楚彤撞的踉跄了几步。一惊之下,楚彤失去了重心,倒向路边,恰好一辆红色跑车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惊吓之余,一个画面闪电似的划过她的脑海。一年多以前,她正是在这样的一个路口,被车撞倒出了车祸。那些曾在她脑海中出现过的画面终于完整的拼接起来。
就在一瞬间,她想起了所有的事。然而这事实未免太残酷而可怕,和她朝夕相伴的枕边人居然是面目狰狞、坏事做尽的魔鬼。并且她遭遇的车祸,也是间接因他而起。他利用她的失忆,让她心甘情愿的当他的妻子。想到这里,楚彤快要崩溃了。就在几天前,她还想要为他生个孩子。
楚彤混混沌沌的在街上走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去仁爱医院找当时替自己治疗的医生。然而医生告诉她的事更让她如坠深渊。林悠岳为了救她,前前后后花了近六十万,而且要求医生向她隐瞒她盆骨骨折不能生育的事。从医院出来,楚彤在街头徘徊,除了回家,她无处可去。可那个家里,她怎么面对林悠岳。
本来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那个男人,纵然让她恨到极点,不也是让她爱到极点吗。离开他,还是回到他身边去,楚彤的心里挣扎着两个声音。
两百万和六十万,这两个数字更让她痛苦不堪。一个是林悠岳付给魏淮北的补偿金,目的是逼魏淮北离开她;另一个则是林悠岳不惜一切代价挽救她的生命所支付的医药费。
天渐渐黑了,楚彤的手机一直响,她知道是林悠岳,所以没有接听。最后,她思考了几个钟头的结果是继续留在林悠岳身边,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她不想再当傻瓜。她回到家时,林悠岳正急的在客厅里团团转。
一看到她回来,他立刻上前问她去了什么地方,怎么电话也不接。楚彤含糊的说遇到一个报社编辑,一起去喝了咖啡。林悠岳信以为真,便没有再多问。面对林悠岳,楚彤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情复杂。晚饭时,虽然她什么也吃不下,可为了不让林悠岳起疑,还是勉强吃了一点。林悠岳和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
“小彤……小彤,你怎么啦?”林悠岳见她神思不属,连叫了她两声。“啊?什么事?你刚才说什么?”她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我是说明天我会早一点回来。”林悠岳道。
吃完饭,她休息的很早,可根本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种种可怕的幻像。恍惚间,她感觉到有只手按在她额头上,惶惑的睁开眼,是林悠岳。
“不舒服吗?这么早就睡了。”林悠岳关心的试探她额头的温度。“没有。”她掩饰着,回避他的目光。林悠岳俯身吻了她一下,温和的说:“困了就早点睡吧。”他替她压好被子,就回书房去了。楚彤的心痛楚起来,有点想哭的冲动。
直到半夜,她也没有睡着,对今后何去何从举棋不定,林悠岳在她身旁早已进入了梦乡。她轻轻的拿开林悠岳的手臂,起身下床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月光下银色的海洋,夜色恬静美好,风吹来阵阵玫瑰和熏衣草的清香。她已经习惯了这里安静舒适的生活,习惯了林悠岳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和宠爱,而如今这一切更像一个阴谋、一个甜蜜的陷阱。她逃得掉吗?
林悠岳曾说过她永远也飞不出他的手心,他会用尽办法不让她离开。他说得出,就做得到。楚彤低头凝眸,看到左手上闪烁的婚戒,粉红的碎钻围绕着中间一颗白钻,月光下光彩夺目。这枚戒指,是结婚前林悠岳和楚彤一同到卡地亚订制的,和林悠岳那一枚是一对,戒指上面刻有两人的名字。
“Y&T”,像一个神秘魔咒,把两人连在一起。虽然结婚时林家人送了好多珠宝给楚彤,可楚彤最喜欢的还是这枚婚戒,象征着他们的永恒爱情。而如今,她必须选择是抛下这黄金锁链,还是继续沉醉在不再甜蜜的美梦里。
楚彤忽然笑了,自嘲的情绪充溢了胸腔。原来这世上没有不虚荣的女人,楚彤自幼生活在富足之家,可还是不能免俗的享受金钱的种种好处。说金钱在她和林悠岳的爱情中没起到作用是虚伪的,她不看重钱,但不能不承认,肯为自己花钱的男人,在女人眼中是可爱的。
林悠岳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让她不用为生计奔波,在家里随心所欲的做SOHO一族,写些自己想写的文字。每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拥有上班的OL们想要的一切,想听歌剧就去大剧院,想和朋友小聚就去马克西姆餐厅或真锅咖啡,想出门旅游不用考虑机票是否打折,护肤健身有三四万一年的美容卡,想去巴黎或东京买名牌也不用等到年底减价。
而她所需要付出的,就是和给她这种优雅生活的男人相亲相爱。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非但不老不丑不庸俗不粗鲁也不花心,反而还很年轻英俊、睿智幽默、忠诚专一。想到此处,楚彤的心被苦涩包围,原先她认为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现在回头细想,她的这种生活状态分明就是寄生虫,她更像他花钱养的一个宠物。
林悠岳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他看到楚彤伫立窗前,走过去抱住她。楚彤一阵颤抖,忽然感到害怕。林悠岳吻她的香肩,怜惜道:“是不是睡不着,有心事吗?”楚彤平静下来,靠在他身上道:“我想要孩子,悠,是不是我不能生孩子?”林悠岳以为她真的在为此事发愁,轻抚她的秀发,安慰她道:“猫咪,别这么想,也许是我没那福气呢!”
楚彤心里一痛,其实她能感觉到林悠岳有多爱她,可这份爱未免搀杂了太多的心机和算计。林悠岳不知道她在想这些,叹了口气。他想着怎样告诉她,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对她的伤害。
虽然楚彤很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她始终开不了口问林悠岳。无奈之下,她只好趁林悠岳上班时到书房去,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东西。然而,书房里无非是些法律书籍和案件资料、卷宗,并没有她想找的东西。
就在她东翻西找的时候,林悠岳忽然从外边进来。“找什么呢,小彤?”林悠岳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起疑。楚彤一惊之下,碰掉了书架上的一本书。“我在找我的一本书,写稿要查点资料。你怎么这时候就下班啦?”楚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回来拿东西,喏,就是这个档案袋。”林悠岳在书桌上拿起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楚彤极不自然的向他微微一笑,林悠岳走到她面前,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道:“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楚彤摇头,“我没什么。”“晚上我早点回来。”林悠岳暗示性的向她笑笑,就离开了书房,回事务所去了。
林悠岳走后,楚彤疲倦的瘫坐在地板上。这两天她度日如年,无法思考也无法冷静,胸口像被千斤巨石压着,沉重的透不过气来。想哭,却哭不出来。原来遇到真正伤心的事,哭反而是一种最简单的发泄;哭不出来,才是满腔郁闷,痛到极点。
和他摊牌
人有了心事,生活就会变得复杂。衣食住行、行走坐卧,无一不是负担。生活的压力本来就很大,还必须和一个害怕见到的人朝夕相对的话,精神崩溃是迟早的事。
此后的几天,楚彤一直心事重重、精神恍惚。每次见到林悠岳,她的心里都充满矛盾。和林悠岳单独相对,变得很不自然。他们毕竟已经是夫妻,夫妻之间亲密的行为是促进感情的纽带,也是情感交流的最重要方式。她不能总是以不舒服来拒绝他,林悠岳越是体谅她,越让她痛苦。
恢复记忆以后,她已经失眠了好几夜,整个人都憔悴了。又是夜晚,楚彤梦游似的离开卧室,下楼来到游泳池边。这个半露天游泳池是林悠岳自己设计的,池水清澈碧蓝。
楚彤坐在池边,脚伸到水里划动着。一天之中,这一刻才是她最放松的时候。林悠岳一觉醒来,发现妻子不在床上,忙披件外衣去找她。
楚彤对水凝思,觉得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坚强。她发现自己既不能既往不咎的原谅林悠岳,也不能无牵无挂的离开他。以前的幸福都像一场梦,她隐隐觉得也许自己根本就不该恢复记忆。
林悠岳披了件衣服在她身上,道:“回屋吧,这里太凉了。”楚彤用梦一样的语气道:“你知道吗?水的声音白天和夜晚是不一样的!”林悠岳道:“白天人太浮躁,很多声音都听不到。”楚彤道:“你觉得人和人之间能够真正了解吗?”林悠岳没有立刻回答,把她从水里抱起来。
两人回到卧室,楚彤又感到了压抑。林悠岳并没有开灯,也没有回去睡觉。他坐到窗边的沙发上,对楚彤道:“来,坐下!咱们聊聊。”他的身影在月色中特别诡异和神秘,目光尤其凌厉,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楚彤不禁心里一怵,顺从的走到他身边坐下。
林悠岳望着她,平静的说:“你恢复记忆了是吗?想起我的真面目了。”这话太突兀,楚彤没有心理准备,有些措手不及。“给我一个回答,小彤。”林悠岳的语气让人丝毫感觉不出喜怒。
“是的,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楚彤决定和他摊牌。“看来我的感觉是对的。怪不得这几天你总不让我碰你,甚至我每次抱你,都能感觉到你在我怀里发抖。你是怕我吧?”虽然林悠岳的表情水一般平静,但其实这件事在他心里也盘亘好几天了。
楚彤却有些受不了,她站起来,惶恐不安道:“明天再说好吗?明天再说,我现在什么都不能想。”她刚要走,林悠岳拉住她一只胳膊,软中带硬的说道:“你不要再逃避了!”
楚彤被迫重新坐下来,此时的林悠岳让她感到恐惧。她迷离无助的眼神让林悠岳很是心痛,握住她肩胛,道:“我们都不能再逃避了。”
楚彤垂着眼眸不看他,他托起她的下巴,沉痛的问她:“为什么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你想起以前的事还是会怕我?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真的对你做过残忍的事吗?”
楚彤的眼泪汹涌而下,她推开林悠岳的手,泣道:“你让我怎么接受,我是你花两百万从另一个男人那里买来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侮辱我?我是人,不是市场上买卖的货物。”
林悠岳激动道:“我早就说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为什么你宁可相信魏淮北的话,也不信我的话。你想弄明白两百万的事对吗,跟我来,我会让你看到真相。”他上前一步,楚彤就退后一步。终于他狠下心来,拖着楚彤的胳膊,带她来到书房。
楚彤看他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似乎憋着一口气。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从来没见他如此生气。他强迫她坐到电脑前,放了一张碟进去。碟片的内容正是楚彤车祸后,林悠岳和魏淮北的那次见面。
面对魏淮北的亲口证实,楚彤不敢相信,这个和自己差一点就论及婚嫁的人竟是如此卑劣。为了钱,可以出卖爱情,出卖尊严,甚至不惜把心爱的女友让给别人。而楚彤自己呢,一直被这两个男人骗得好惨。
“你看看这些照片,都是他拍的。”林悠岳翻出那时魏淮北用以要挟他的那些裸照。楚彤只瞄了一眼,就知道照片上的人是她自己。他还留着这些照片,可见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处心积虑的布局,当然会为自己找好退路。
楚彤推开林悠岳,恍恍惚惚的蹒跚着走出书房,走着走着,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林悠岳追她出来,见她昏倒在地,忙走上前抱起她回卧室。
楚彤很快就醒了过来,林悠岳坐在床边看着她,表情十分复杂。“其实我早就想把整件事的真相告诉你,可是我没有勇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会谅解我,毕竟我也曾做过不光彩的事,我很高兴你恢复记忆后没有一走了之。”林悠岳诚挚的说。
楚彤叹了口气,幽幽道:“不要再和我说这件事,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考虑。”林悠岳知道她的个性,没有提出异议,道:“好吧,我们都需要时间想清楚。这段时间我到书房去住。”楚彤点点头。从这天晚上起,两人开始分居。
为了减轻痛苦,林悠岳把每天的工作表都排得满满的。早晚吃饭时见到楚彤,两人也只是淡淡的说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楚彤不是待在房间里发呆,就是到海边坐上好几个钟头。一个多月过去,她几乎患上了抑郁症。林悠岳看在眼里,可无能为力。她那样好强,根本不会跟他去看心理医生。
林悠岳自己也在苦闷和压抑中挣扎,在这种心境下,他输掉了一场很重要的官司。沮丧之余,他想到了回家,虽然和楚彤关系紧张,但至少看到她会给他一点安慰。然而楚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待在家里。
“小彤呢?”林悠岳问保姆李阿姨。李阿姨告诉他,楚彤已经离家一天了。“你没问她去哪了?”林悠岳有点不悦的问。
李阿姨委屈道:“小彤要出门,我怎么好多问。她最近脾气好大,昨天我收拾房间时碰了一下她的电脑,她就大惊小怪,叫我以后不要碰她的东西。林律师,我看你是该带你太太去看医生了。”林悠岳心烦意乱,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阿姨似乎下决心要和他谈楚彤的事,明知男主人心情欠佳,仍坚持道:“我看小彤越来越不正常,整天不是发呆就是到海边游荡。我问她想吃什么菜,她也爱理不理。你不回来吃饭的时候,她也几乎不吃什么东西。这样下去,她身体会垮掉的。”听了这话,林悠岳更加苦恼的无以复加。“我知道了。”他疲倦的说。
第二天,楚彤起床很晚,没有见到林悠岳。“李阿姨,前天的事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楚彤为前天无故发火的事向李阿姨道歉。
李阿姨看着日渐瘦弱的楚彤叹了口气,道:“别怪我多嘴,你和小林律师到底怎么回事啊?挺好的小俩口忽然像陌生人似的,小林律师以前多宠你,夫妻俩哪有隔夜仇呢。”楚彤惨然一笑,没有说什么。
不想面对空荡荡的家和冷漠的妻子,林悠岳回家越来越晚。有好几天,几乎是到午夜,楚彤才听到楼梯上他的脚步声。她可以想象他夜游晚归的原因,她自己的心也在流血。
她清楚的知道,有一个事实无法抹去,她爱林悠岳。每天晚上,楚彤站在二楼卧室窗口,看着林悠岳一次比一次晚回来,常常在沙发上坐到天亮。
在以前常去的酒吧里,林悠岳无意中又遇到了李瑶。李瑶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艳风情,她极为大方的坐到吧台旁,看着正在喝酒的林悠岳,道:“Hi!好久不见!”林悠岳回过身来,向她笑道:“你还是这么风情万种。”
李瑶媚眼一飞,道:“怎么一个人喝闷酒也不找老朋友啊,是不是怕你太太吃醋?”林悠岳喝了口啤酒,没有理会她。李瑶伸出纤纤玉手,在他肩上轻轻点了一下,笑道:“你这人一向喜新厌旧。”林悠岳似笑非笑道:“谁说的?我从来不拒绝美女。”李瑶优雅的耸肩,林悠岳看着她,原始的欲望一点点被点燃。
在李瑶家,两人躺在卧室的床上。林悠岳抽着烟,李瑶慵懒的调侃道:“你以前从来不在床上抽烟的。是不是你那个小记者又不让你省心了?”林悠岳假装要拿烟去烫她,李瑶连忙躲闪,嘻笑着求饶,“我不敢了!不敢了!”林悠岳忍不住笑,掐灭了烟头。
“你在惠普干的怎么样?”林悠岳问。“呦,终于想到关心我了,小女子不胜荣幸。托你林大律师的福,小女子已经是创意总监了。”李瑶得意的说。林悠岳赞许道:“我一向认为你是L市最有才华的画家之一,做广告这行太屈才了。”李瑶笑道:“人生得你这一知己足矣!”
林悠岳想起她上次说这句话,正是他决定一心一意追求楚彤,而和她分手的那一晚。往事历历在目,却已物是人非。楚彤和他,早已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让我猜一猜,想你老婆了吧。”李瑶聪明剔透的像个精灵。林悠岳苦苦一笑,道:“你再这么聪明,会嫁不出去的。”李瑶漠然道:“我等你娶我,可你娶的是别人。”
林悠岳看了她一眼,道:“你一直说自己是一个不要婚姻的女人,现在也后悔了吧?”李瑶道:“我现在也是不想结婚的。婚姻不适合我,也未必适合你。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人,可也不快乐。婚姻一向都是爱情的坟墓。” 林悠岳沉默不语。
对于林悠岳的一夜未归,楚彤心知肚明。早上,她从卧室出来,正好遇上林悠岳从外边回来。两人都有点尴尬,特别是当楚彤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水味,楚彤立刻想到了有一面之缘的李瑶。她心里自嘲的一笑,向林悠岳道:“昨晚妈妈打电话来,叫你这几天回家一趟。”
林悠岳想说句话,却说不出口,只得含糊的应了一声。回房换衣服洗澡,他才看到衬衣领上淡淡的口红印,心里有些忐忑。楚彤分明是看到了,可她毫无反应,想到此处,林悠岳的心情跌至冰点。
我是你姐姐
在林家,不出林悠岳所料,林母和他谈的仍是楚彤的精神状况。林母道:“不行就送她去住院吧,你整天忙工作哪有时间照顾她?”林悠岳摇头,道:“她没什么问题。我不能送她去那种地方。”
林母无可奈何的叹气,道:“你真是命里欠她的。怎么让你摊上这么个媳妇,不是昏迷不醒就是得抑郁症。与其这样过日子,当初就不该结婚。到现在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林悠岳头痛无比,懒得再说一句话。林母心疼儿子,陪着他伤心。
楚彤一直没有问林悠岳一夜不归的原因。林悠岳失望之余,和李瑶的关系又恢复到了认识楚彤之前的状态。直到有一天,楚彤外出购物,无意中和他们走对面。
林悠岳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李瑶倒是处变不惊,她故意挽着林悠岳的胳膊向楚彤甜甜一笑。楚彤也向她微笑,没有一丝生气的表情,这倒令李瑶又意外又心有不甘。
林悠岳感到彻骨的寒冷,像置身于西伯利亚的漫天风雪之中,绝望啃噬着他的心。然而,他不知道楚彤伪装的冷静外表下隐藏的伤感和绝望一点也不比他少。
她走到街角,看着茫茫人海,悲从中来,眼泪像决堤的海水一样蔓延。那锥心刺骨的痛直刺深心,那感觉像是站在悬崖边,一纵身便是粉身碎骨。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见面只在早上吃饭的时候。这天早上,林悠岳见楚彤似乎有话想说,主动道:“明天我要去天津找一个重要证人,可能要三四天。”楚彤哦了一声,半天才道:“什么案子?”“杀人。”林悠岳道。楚彤没有言语,心不在焉的喝着牛奶。
林悠岳穿好西装要走的时候,楚彤才道:“你精神不太好,要好好休息。晚上我替你收拾衣服行李吧!”林悠岳愣了一愣,有些意外,楚彤好几天没和他说过话了。
林悠岳到事务所之后,就忙着准备去天津查案的材料。手机响起来,他随手拿过来一看,是他姐姐林悠然发来的短信,以为只是普通的问候语,一看才有些诧异。
林悠然的短信只有简单的四个字:纵欲伤身。林悠岳疑窦顿生,不知道林悠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放下文件坐到转椅上。他皱着眉想了半天,拨通了林悠然的电话。
“姐,你什么意思啊?”林悠岳开门见山的问。“你自己心里有数,还好意思问我。”林悠然也没和他客气。“是不是小彤跟你说了什么?”林悠岳的脑筋转的很快。林悠然冷笑一声,道:“你觉得小彤会跟我说这些吗,你这么不了解你老婆?”林悠然似乎很生气。
林悠岳皱眉道:“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说的清楚的。”林悠然不屑的冷哼一声:“你结婚前和那些模特、小明星混在一起也就算了,现在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怎么还那么荒唐?本来听妈妈说小彤精神有毛病,我还信以为真,以为倒霉事全让你遇上了。昨天才知道她会变成那样,全是因为你在外面又有了女人。”
林悠岳无法为自己辩解,只得不做声。“怎么不说话?”林悠然忿忿的问。“我也没想到会成今天这样子,这绝不是我的本意。”林悠岳替自己辩解。
林悠然斥道:“上次你回家时,妈看你脸色发青,眼圈发黑,担心你忙工作累坏了身体。昨天叫我陪她去你家,送点补品和药材叫小彤和李阿姨煲汤给你喝。妈还私下里问小彤,你们的夫妻生活正常不正常,小彤说很好。她骗得了妈妈骗不了我,一个女人在那么短时间就憔悴成那样,她丈夫不可能脱得了干系。我悄悄问了李阿姨才知道,你几乎每天都到后半夜才回家。不要说你在外面应酬,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
林悠然一长串的话让林悠岳哑口无言,他沉默了半晌道:“我和小彤之间出了些问题。”“不管出了什么问题你也不能在外面玩女人!”林悠然训斥道。林悠岳沉默。林悠然仍气愤不平,道:“你这样折磨她,你的心一点不疼吗?当初可是你自己非要娶她的,早知今日,又何必结婚。”
林悠然对唯一的弟弟向来十分关心,林悠岳也很听她的话,所以他也不想再瞒着,忍不住向姐姐诉苦道:“不是我不想好好对她,是她不给我机会。她恢复记忆想起了以前的事,就不信任我了。姐,我也不瞒你,我和她已经分居好几个月了。她不让我碰她。”
“怎么会这样?”林悠然叹了口气,她又道:“妈以为你脸色不好是因为天天和小彤粘在一起,小彤极力维护你,说是因为她很想要个孩子。妈就责备她不应该为了要孩子不爱惜你的身体。你都对她那样了,她也没在我们面前提你和李瑶的事。你应该知道,那是因为她爱你。”林悠岳震惊的久久无言。
林悠然继续劝道:“虽然我是你姐姐,可我也是个女人,我很清楚一个女人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听我一句劝,要是你还在乎她,就好好爱惜她,踏踏实实过日子。要是你放不下以前那种生活方式,就干脆和她离婚。你们这种生活再维持下去,小彤会垮掉的。我不知道你每天看到她那么可怜,怎么还能狠得下出去夜夜笙歌。”
林悠然的一番话让林悠岳惭愧的无地自容,连外人看到小彤都为她抱不平,自己作为她丈夫倒心安理得的和旧情人来往,曾经他还口口声声的说如何如何爱她,想到这些林悠岳自责不已。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爱小彤,从来没有变过。我会好好处理我和小彤的事。”林悠岳沉默了片刻,由衷道:“姐,谢谢你!”“不用谢我,我是你姐姐。你们俩过得好,爸妈和我才能放心呀。”
晚上,林悠岳早早就回到家。吃完饭,楚彤回房间替他收拾衣物用品。看着她瘦弱的身影,林悠岳心里一痛,走过去抱住她。楚彤微微一颤抖,没有挣扎。林悠岳把脸贴在她脸颊上,动情的说:“这些日子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小彤,不要再对我这么冷淡。”
他的声音充满了内疚和苦恼,楚彤的心不得不为之一动。林悠岳在她耳畔吻了一吻,楚彤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原来他们都是如此的渴望对方的爱。
她抽泣了一下,向他勉强一笑,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出远门。”林悠岳见她态度有所软化,道:“别让我睡书房,我害怕一个人。”楚彤没有说什么,默默的收拾行李。
夜晚,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却各怀心事。林悠岳以为楚彤已经不再生他的气,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楚彤却难以入眠。她丈夫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紧紧依偎在她怀里,睡的那么踏实安详,嘴角还挂着笑。男人有时候就是像孩子,可以一下子忘记他想忘记的事,女人却做不到。
楚彤知道,这些日子其实是自己把林悠岳逼回那些女人身边,她也知道,林悠岳仍然深深的爱她,可她就是无法解开心结。明知道这么做对林悠岳伤害有多大,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就像今晚,林悠岳只是要求睡在她身边,却没有碰她,就是因为他知道她暂时还不能坦然接受他。尽管如此,他还是那么满足的像个孩子。楚彤心乱如麻。
林悠岳去天津之后,经过两天的考虑,楚彤决定离开L市一段日子。她留了张便条给林悠岳,告诉他自己要去云南旅行,回来之后会决定他们的关系。她没有告诉他,她要去多久,只是叫他不要去找她。同便条一起留下的还有那枚结婚时的钻石戒指。
林悠岳出差回来看到楚彤的便条,深深叹了口气。楚彤是如此固执的女子,任凭他对她假装无情或温柔体贴,她始终能不为所动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亲爱的,我们回家
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头曾写下这段文字:“那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
是的,我们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拥有的只有今天。我们知道自己爱着一些人,却往往不得不离开。到头来,我们失去这些爱时,才发现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楚彤在丽江已经住了半年多,这里的山山水水,她都走遍了。丽江的雨很美,漫步在酒吧街上,别有一番古老的韵味。在这里,楚彤意外的遇见了她昏迷期间照顾她的私人护士谭苗苗和她的新婚丈夫。谭苗苗为人热情,非要请楚彤去酒吧里坐坐。
“上次见到你,还是在你和林律师的婚礼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谭苗苗关心的问。“一言难尽。”楚彤感叹的说。谭苗苗问:“你一个人出来旅行,林律师呢?”“他在L市,很忙,走不开。”楚彤轻描淡写的说。
“当初我很羡慕你呢!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对女人好,像林律师对你那样。你昏迷的那些天,他什么都不做,整天守在你身边说话给你听。我说你听不到,他却说你一定能听到。我说你醒过来的希望很小,他说……你猜他说什么?”谭苗苗有意卖了个关子。
“说什么?”楚彤有些心不在焉。“只要你活着一天,他就一天不放弃希望,只要你活着,就是他的希望。我当时真是好感动啊。”谭苗苗满脸羡慕的说,她不知道她的话让楚彤心里一震。
“他还专门买了部对讲机给我,在他上班的时候,我能随时告诉他你的情况。”楚彤还在想她刚才说的话,没有答话。
谭苗苗见她神情动容,又道:“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呀。哎呀,对了,有个好消息应该告诉你。北京有位骨科专家到我们医院指导,我和他说了你的情况,又让他看了你当初住院时和康复后拍的两张片子。前后对比,他说你的骨盆恢复的比想象中要好,建议你再到医院拍张片子。我原本想打电话告诉林律师,可却是一个女人接的,我就没多说。”
面对谭苗苗的一番好意,楚彤由衷的和她说谢谢。她走后,楚彤一直在思考着她的话。回想起和林悠岳从相识到结婚、再到分居至今的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有一部小说那么长了。林悠岳的确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也的确太有心计,甚至也许他不是一个善恶分明的人,但是楚彤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指责他。
知道真相以后,楚彤很清楚林悠岳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相反她倒是欠了他很多。他从歹徒手里救过她,从死神手里救过她;他不介意她曾和别的男人同居两年,他不介意她因车祸而不能生育。这份爱,如果不是刻骨,又怎会如此铭记于心。
雨过天晴,她忽然很想看看一米阳光。在玉龙雪山之巅,遥望着远方天幕,想起了她和林悠岳在小樽市天狗山雪峰旅行时的情景。
“你好吗?我很好!”她放声喊去。只有回声,没有身后牵挂她的人,她一转身,寂静的山谷雪峰像巍峨的巨人,静静的看着世间的一切。“你好吗?我很好……”她默默的自言自语,抬起头遥望湛蓝的天空,不让眼泪流下来。
楚彤走后,林母一再催促林悠岳赶快和她把离婚手续办了,这让林悠岳痛苦不堪。楚彤一去数月,杳无音信,他开始怀疑这段婚姻根本就是个错误。
面对母亲一次又一次施加压力,连一向最支持他的姐姐林悠然也改变了初衷,劝他放弃这段痛苦的婚姻。林悠岳看着办公桌上楚彤的照片,心绪不宁。
那是他们的结婚照,楚彤穿着洁白的婚纱,圣洁无比,是他眼里最美的新娘。然而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放弃虽不得以,解放他人的同时也是解放自己。如今连人都不知去向,何必空守一纸婚约,不如各奔东西,让彼此都好过一点。
多日的情感折磨令林悠岳疲惫不堪,趴在桌上不知该如何是好。假如可以坦然放弃,他早就放弃了,在楚彤第一次拒绝他的时候。
那时,他还只是觉得被她拒绝相当没有面子,发誓一定要得到她也只是一时意气。第二次被拒绝的时候,他才真的认定这个女子。可也许,这份爱开始时就是错误的。他深深的叹息着,愁苦至极。
桌上的手机滴滴滴的发出响声,林悠岳没有心思去看。过了一会儿,手机不响了,只有一个短消息提示音。他勉强抓过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以为是群发的广告,漫不经心的点开看,短信只有六个字,却让他惊喜不已。
“你好吗?我很好。”尽管没有署名,什么都没有,可是他依然坚信,这是她发自异乡的问候。她在哪里?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等着他。林悠岳抑制住情绪,回拨了发来短信的号码,却只听到嘟嘟声,她没有接听。
世界这么大,要去哪里找她?他独自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天色渐渐黑了,华灯初上,又到了这个城市最美的夜晚。曾经,他们有过很多甜蜜的夜晚,那些令人心醉的记忆尘封在他的心灵深处,水样清愁渐渐漾开。
路边的花店传出阵阵歌声,他在花店门口驻足,似乎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薰衣草香味。这香味,非常熟悉,像是她经常用的香水。
北海道的这个季节,应该是紫色花海的世界了。林悠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订了一张机票。
他的身影已经远走,花店里的歌声还在继续——
“ 和你见面总觉人世短
幸福泪湿眼眶
情若相见恨晚
我的心思越向险路钻
我偷了私心和你爱一场
满满的罪意却愿为你犯
背叛了情人用遗憾补偿
别后就把你遗忘”
真的可以和歌里唱的一样,别后就把你遗忘?如果忘记一个人这么容易,世间就不会有许多凄美的爱情故事流传。关于爱情,关于怀念,关于我们的生活,永远周而复始,不会停息。我们最爱的人,永远会在熟悉的地方,等待……
也许,我们需要做的只是跨越时空的障碍。
北海道富良野市,楚彤从云南到这里已有一个星期。五色花田的景色美不胜收,这里和普罗旺斯一样,是一处世外桃源,适合慰藉人的心灵。漫步在遍野的薰衣草田里,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薰衣草香,她的心从未如此平静。等待也许漫长,却总是有希望的存在。
“等待爱情”,这是薰衣草的花语,凝结着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也是他的一个承诺,那时在秋田,他说过,等到薰衣草盛开的季节,他一定和她一起来。他会来吗?
亲爱的,你可知道,我的心经历了多久的等待。当我决定离开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把自己放逐到世界的尽头。在这里,没有烦恼和忧伤,只有神秘的缘分牵引着彼此。如果你能感受到,终究会在这满是香气的地方找到我。
也许,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相信这世界还有真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