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拓表情扭曲,眼神可怖,像雕塑一样直挺挺地站在朝堂上。

众臣屏住呼吸,低着头紧张地等待赤拓的命令,结果等了半天都只听到“来人”两个字,偷偷抬头望去,赫然见赤拓一副像要吃人的可怕模样,又慌忙低下头,心想这回莫狄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说不定还会连累他的家族,他真是太冲动了!

一时间,朝堂中静地针落可闻。

“来人!”赤拓咬了咬牙,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命令,“将莫狄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哎?三十大板?所有大臣都愣住了,连莫狄自己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谷梁中甚至忍不住出声求证:“大王,您刚才说的是三十大板?”

“孤说的就是三十大板,你有意见?”赤拓杀气腾腾地回复。

谷梁中吓得立刻噤声,心中不平:既然只罚三十大板,要不要摆出那种好像要株别人九族的表情?害人家白高兴一场!

为莫狄求情的大臣们也抹汗:既然只罚三十大板,要不要摆出那种好像要诛别人九族的恐怖表情?害人家虚惊一场!

莫狄跪倒,感恩道:“多谢大王宽恕!”

对不起,大王,末将从前都错怪您了,您对末将其实是真(心)爱(护)!

赤拓胸口起伏,内心的煎熬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咬牙道:“今日孤身体不适,退朝!”

说完,踩着重重的步子拂袖而去。

第八戒

昌伯,字卜吉,曾为天择王赤明之师,学识渊博,虚怀若谷,在民间享有崇高的声誉。为帝师三十年,后因受夺位风波的牵连而被贬为庶民,从此隐居市井,办学育人。

昌伯深知赤拓的为人,故而先王在世时,他更偏向心性仁德的二皇子。然天择以武立国,赤拓天赋异禀,从小便随其父征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待他十五岁时,赤明在征途中亡故,死前传位于他。赤拓带着圣旨和荣耀凯旋而归,毫无异议地登上了王座。数月后,他将他的兄弟一一处死,天择再无人敢觊觎他的王座。

昌伯虽未曾明言支持二皇子,却与二皇子交往甚密,而且超然辩悟,正色于庭,为赤拓所不喜。二皇子死后,昌伯亦被贬出朝堂。昌伯心性豁达,随遇而安,开办学堂,教书育人,本也相安无事。然天下初定,民心不稳,便有小人恶意揣测昌伯办学乃是为鼓动人心,有意图谋不轨。

赤拓本就对昌伯心有芥蒂,被小人如此撺掇,便以散播流言的罪名查封了他的学堂,并将其关入奴场,每日劳作不辍。

未然隐身在奴场的一座石山上,望着不远处那名步履蹒跚的老人,他肩上挑着的山石将他的背脊压弯,凌乱的白发和长须遮盖了他大半张脸,衣衫褴褛,枯瘦如柴,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一名饱经沧桑的老乞丐。谁又知道,此人曾是名动天下的帝师?

未然思索了一会,对着昌伯的方向弹出一团光束。以魂力滋养他的身体,延缓他的寿命。此人难得高寿,若非承受如此繁重的劳役,估计能活过百岁。他或许是赤拓未来发展天择不可或缺的助力。

离开奴场,未然易装穿行在街道上,观人,观物,观事。天择的百姓拥有朴实而忠诚的特质,却一直生活在最严苛的律法之下。劳役、兵役、赋税、刑罚是他们身上最沉重的负担。王族权贵们将百姓当作奴隶,贱卖贱卖,任意宰杀。天择甚至没有一部完善的维护百姓权益的律法。百姓受到欺辱,只能依靠执法者的良心。

这对于生活在繁盛时代的人来说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在这个时代,人心普遍淳朴,胸怀坦荡的公义之士并不少见,制度虽不健全,却拥有一大批道德感极强的名士。

残缺的制度与过度美化的人性所形成的这种脆弱的平衡,根本支撑不了一个国家的发展,长则二三十年,短则三五年,必将被彻底颠覆。

天择最大的成就在于统一,和平统一是一个国家发展繁荣的基础。

赤拓是否能将这个国家延续下去,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未然或许能强制他做任何事情,但若改变不了他的观念,最终也不过只是徒劳而已。她不可能亲自为天择制定律法,然后让赤拓按部就班地去实施。那等于架空了天择的权利中心,官员形同虚设。天择的一切成就都将计入她的功德,而非赤拓。

未然神游万里,大略在整个天择逛了一圈,然后转回都城。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不少人兴致勃勃地朝城门口跑去。未然定睛望去,只见几辆马车徐徐而入,马车上刻有宫廷的标志,车内乘载了四十几名妙龄女子。

赤拓在东部征召的美人进城了。

“哦?到了吗?”书房中,赤拓兴冲冲地站起来,招手道,“明日便让他们来觐见。”

典伊迟疑道:“秀女们旅途劳累,大王为何不让她们休养几日,免得一脸疲色,冒犯了天颜?”

“无事,孤还不至于被吓到。”

下臣是怕大王您吓到那些美人!典伊暗自腹诽,嘴上却说:“是,臣即刻去办。”

是夜,赤拓躺在浴池边,思绪已经飞向了新选秀女暂居的黛荷宫。

不知梦中妖女是否真在其中?若在的话,会是何等模样?抓到她后又该如何处置?

越想越是迫切,赤拓实在忍不住了,长身而起,随手穿上宫女递来的衣袍,便快步朝黛荷宫走去。

“大王,您这是要去哪?需要奴才通报吗?”一名宫人急忙跟过来问道。

“不必通报,孤只是随便去瞧瞧,不要惊动任何人。”

黛荷宫地处偏僻,所有待选秀女都会先被安置在此地,教授一段时间的礼仪和规矩。

赤拓抵达时,秀女们刚在女官的带领下沐浴完毕,三三两两地朝各自房间走去。

赤拓藏在暗处,目光炽热地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

突然,他的目光停顿在其中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身上,此女无论是身高还是体态皆与梦中妖女极为相似。

难道就是她?赤拓的心脏止不住跳动,目光如同粘在她身上一般,直到她走进房间才收回来。

赤拓小声对身边的宫人吩咐道:“你在外面等着,孤去去就回。”

宫人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敢阻止,只能看着赤拓像采花贼一样,偷偷潜入了一名秀女的闺房。

赤拓进屋时,那名秀女正在梳头。长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背后,让人忍不住想要掬起一束细细把玩。

如此想着,赤拓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谁?”秀女受惊,猛地转身,赫然见一名陌生男子出现在自己背后,立刻吓得不知所措。

赤拓见她眉目如画,媚态天成,可惜满脸惊吓的表情破坏了几分美感。

“你,你是谁?为何出现我的房中?”女子的后腰紧紧靠着梳妆台,双手拽着桌沿,浑身颤抖。

姑且不论眼前这名男子的目的为何,若让人发现她房里出现了一名男子,后果不堪设想。

赤拓皱了皱眉。声音太过绵软,没有妖女的清澈悦耳,气质也少了几分淡雅脱俗。

“你不认识…我?”赤拓盯着她,沉声问道。

女子颤栗道:“我不认识你,不管你是谁,请你立刻离开,否则,否则…”

“否则如何?”赤拓挑了挑眉。

“否则我就叫人了!”

“哈哈,你尽管叫。”赤拓凑到女子身边,低头闻了闻她身上的气味。

浓郁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女子吓得浑身僵硬,却又止不住内心骚动,脸上出现一片晕红。

赤拓眯着眼,确认眼前女子并非梦中妖女后,心情颇为恶劣。见女子这副我见犹怜又带着几分抚媚的表情,一股夹杂着怒火的□□自下腹升起。

他伸手一勾,将女子压倒在桌面上,扯开她的前襟,把住胸前的柔软就开始办事。

女子睁眼满是惊恐的眼睛,泪水莹莹,咬着唇不敢喊叫,生怕被人撞见丑事。

正在赤拓蓄势待发时,脑中冷不丁浮现一行字:【为君第八戒——不得荒淫无道。】

随即心口一阵剧痛,肌肉止不住抽动。

女子见他表情可怖,差点吓晕过去,抖抖索索地不敢动弹。

赤拓捂着胸口僵持了半晌,下/身胀痛,一脸扭曲到极致的表情。片刻后,他猛地直起身,凶狠地瞪了那女子一眼,然后就这样衣衫不整地走了出去。

“何时有出现了第八戒?”进入梦中,赤拓第一句便是质问。

未然轻轻道:“抱歉,是我太小看你的色性了,以至漏掉了这一条。”

“男人食色天经地义,更何况孤还是一国之君,天下女子皆可享用!”包括你在内。赤拓在心中补了一句。

未然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我明白了。”未然说道,“从今往后,霸占有夫之妇,横刀夺爱,毁人清白皆将列入第八戒中,惩罚加倍。”

赤拓一口血吐出来,瞪着未然半晌无语。

“你不如直接让孤禁欲算了?”赤拓突然有种以后和女人上床都会被人观摩的感觉!

“你认真的?”未然抬起手,手心光芒闪烁,肃容道,“若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让你禁欲。”

“谁要禁欲!你连反话都听不懂吗?”赤拓气急败坏地吼道。要不要用这么一本正经,吓死人了好吗?

未然慢悠悠地收回手,徐徐道:“普通人皆懂得礼义廉耻,为君者,更应以身作则。王座并非为了享乐而设,其中承载的是立国安邦的责任和权利。”

“少给我说教!”赤拓不耐烦地打断道,“若帝王都像孤这样受人摆布,不得自由,只能做一名听命行事的傀儡,那还有何意义?”

“你若贤德,又何须我来管教?”

赤拓握紧拳头,忿忿不平:“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便对孤为所欲为。”

“你又何尝不是仗着自己是一国之君,便肆意妄为?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

未然思忖了一会,又道,“不如这样吧,我允许你对我的禁制提出异议,你可以在政治、军事、经济、民生、教育、土地、刑律等方面进行改革,只要取得了一定成效,我便酌情减轻对你的禁制。”

第37章 雨露均沾

“不如这样吧,我允许你对我的禁制提出异议,你可以在政治、军事、经济、民生、教育、土地、刑律等方面进行改革,只要取得了一定成效,我便酌情减轻对你的禁制。”

“若孤不愿意呢?”赤拓紧盯着未然。

未然平静地回道:“昏君无道,灭亡及至;明君任重,弘名兴邦。做前者还是做后者皆是你自己的选择,最后也由你自己承担后果。”

“有何后果?”

“生前祸国殃民,死后魂飞魄散。”

赤拓从睡梦中醒来,脑中还回荡着妖女最后那句冰冷而森严的话语,背脊微微发寒,感觉自己头顶上似乎悬着一把刀,随时会落下,割去他的头颅。

那名妖女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而来?传说帝王乃受命于天,难道她是下界辅佐帝王的仙人?

赤拓手背一痛,手上再次显现的“卯”字让他心情十分恶劣。即便那名妖女是仙人又如何?人间之事就应该由凡人自己解决,何须她来指手画脚?

赤拓起身梳洗,心口始终憋着一口气。未然之言对他并非毫无触动,但这种强制的做法,令他格外反感。

为了解除身上的禁制,赤拓最终还是决定接受她的提议,好好处理政务。

“大王,待选秀女已准备妥当,您随时可以召见。”典伊禀告。

刚下朝的赤拓换下王袍,听典伊此言,眼睛一亮,下令道:“宣。”

不过多时,待选秀女排成两行,袅袅地走入内宫。她们还未来得及学习礼仪规范,便匆匆被赤拓召来,免不得心中忐忑,生怕行差踏错。

赤拓斜躺在雕花椅上,目光灼灼地扫过这些美人,最后定在那名曾被他调xi过的女子身上。

“都抬起头来。”赤拓懒懒地命令。

众女惴惴地抬起头来,那名高挑的女子见到赤拓,表情惊惧,对上他的视线,立刻紧张地低下头,心脏剧烈地跳动。

原来昨夜的男子竟然就是天择王。

宫人一一报出众女的名字,让她们上前行礼。

赤拓一直没有说话,待轮到那名高挑女子时,他才出声问了一句:“原来你叫尚茵。”

“喏。”女子低声应道。

“嗯,下去吧。”

尚茵在众人意喻不明的目光中退回原地。

众女一一见礼之后,赤拓大手一挥:“都留…”

【为君第八戒——不得荒淫无道】

赤拓动作一顿,表情凝滞。他只不过是充实后宫,哪里荒淫无道!妖女,你是故意的吧?

赤拓突然问道:“孤目前的妃子有几人?”

宫人回道:“三百零八人。”

咦?居然有这么多了吗?赤拓郁郁地想,他总觉得自己来来回回召幸地好像就那十几个而已。

“那后妃封授共几人?”

“一后四夫人,九美人,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共一百二十二人。”

也就是说,他不能再封了?

赤拓哼了一声,封不了妃,难道还做不了宫侍吗?

于是,此次所有待选秀女皆成了宫侍,而且是赤拓的近身宫侍,轮流执勤。

赤拓自以为扳回一城,心情大好,当晚就决定召幸尚茵。

昨夜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好事被妖女搅黄,此次看她还如何整他?

沐浴完毕的赤拓神清气爽地走进寝宫,见到跪坐在床边的美人。单看身形,确实与梦中妖女极为相似。他不由得全身火热,急切地将美人压倒在床上。

尚茵娇呼一声,面红耳赤地躺在赤拓的身下,双手触及他强壮的身体,一阵心神荡漾。紧张地等待着被占有的那一刻,然而,赤拓将她压倒在床上后,便再也没有动作。

尚茵小心地睁开眼,木然地发现赤拓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他到底是如何在yu望坚ting的情况下瞬间睡着的?尚茵暗自抓狂,默默泪目。

“该死!你到底在做什么?”被强行拉入梦中的赤拓对着未然吼道。

“那名女子只是宫侍。”

“宫侍亦是孤的女人!”

“哦。”

“还‘哦’?”赤拓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发泄*了,心情各种暴躁,“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未然表示自己从来都是很正经的。

“屡次破坏孤的好事,你很高兴。”赤拓眯起眼。

“没有高兴。”

“那你是对孤有何不满?”

“各种不满。”

“…”赤拓气结,片刻后,他突然又笑起来,“其实你是在吃醋吧?不希望孤和别的女人有染。”

“你想太多了。”未然对他的调侃无动于衷,“后宫三百多名美人还满足不了你吗?”

赤拓挺了挺胸,傲然道:“孤天赋异禀,区区三百人确实满足不了孤。”

未然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扫,认可道:“嗯,你的身体确实强壮,称得上天赋异禀。”

赤拓突然有种被看光的感觉,下意识并了并腿。刚一动作又觉得很丢份,便粗声粗气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妨碍孤召人侍寝?”

“我没有妨碍你,你完全可以召幸你的妃子。”

“孤就喜欢宫侍!”

未然沉吟一会,说道:“我明白了,你去吧。从今天开始,我会将后宫女子全部当作你的女人,你可以随意召幸。”

“本该如此。”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赤拓的表情很是狐疑。这妖女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只听未然又道:“既然是你的女人,就应该对她们负责。我算了一下,你后宫一共有三千五百一十九名女子,包括年过始室(三十)的女官三百多人。作为君王,对待自己的女人就应当一视同仁,雨露均沾。”

赤拓神色诡异:“那三百多名老女人也要孤雨露均沾?你在说笑吧?”

“我从来不说笑。”

“孤宠幸谁是孤的自由。”赤拓觉得妖女确实是在认真地和他说笑。

“是你说后宫女子全是你的女人,你若厚此薄彼,难免不会引起后宫争端。”

“这能有何争端?”他饶有兴致地询问。

“宫侍地位低下,妃子有权处置她们。你若只宠幸了其中几人,难保你的妃子不会暗地迫害她们。但你若广布恩泽,你的妃子便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似乎无法反驳,但赤拓总觉得哪里不对。

未然又道:“后宫私刑严酷,动辄割人耳鼻,斩人手脚,你作为她们的男人,怎能漠视她们的生死?”

“呃…”

“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她们。不随意抛弃,不任意刑罚,不付诸暴力,不肆意凌辱。若让我知道你只知享乐而不知怜香惜玉,那么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