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元素之力不是一直以血脉传承的吗？”
“很早以前不是。”九元素神丹成就了九位造神，拥有完整丹心的造神，在神弃星，是不死不灭的。而且当时，普通人类并没有明显的属性，他们可以吸收任何一种元素的力量，寿命长，疾病少，带着几分神性，属于高级种族。直到法则崩溃，神丹破碎，造神陨落，神佑星堕为神弃星，所有原住民的体质才逐渐发生了异变。
“很早以前？”南王满脸疑惑，“我自小熟读古籍，神弃大陆史上，从未出现过第二种传承方式。而且传承是一种力量，怎么会是有形有质的事物？”
“你又怎么会拥有这么珍贵的东西？除了火心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元素之心？”
“你究竟是什么人？”
几个问题分别从南王和西王口中连珠而出，北王却是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未然。
“呵呵。”就在未然思索该如何回答时，一个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本昏睡的火玉不知何时醒来，正斜倚在床榻边，笑看着众人：“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们？汝乃光随。”
最后四个字动用了只有初代元素之心才拥有的神力，浑厚的声音，如钟鼓般敲在几人心头。
光随？三王的表情有些呆滞。
“这世上早就没有神了。”未然回道。
“哦？”火玉缓缓坐起，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慵懒和妩媚，“看来我确实离开了许久，整个世界都已经变了，九元素竟然只剩下了火心、光心和水心。”
“在你我之前，这里只有水心独存。”
“难怪我一醒来就觉得不舒服。”火玉红眸一闪，屋中温度瞬间上升了数十度，三王同时感觉呼吸一窒，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一般，难受至极。
“不要妄动火心之力。”未然提醒道，“你如今融合的只是火心碎片，若非承自初代，甚至连半分神力也不会有。”
火玉眯起眼，手指在艳红的嘴唇上划过，冷然道：“没想到我竟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你还能觉醒，但其他神选者都陨落了。”
“你是在怪我？”火玉起身走向未然，勾住她的脖子，轻语道：“若真怪我，又为何愿意助我觉醒？”
北王上前一步，将未然拉入自己怀中，冷冷地盯着火玉。虽然还不知具体情况，但眼前的女人明显已经不是原来的火玉。
火玉饶有兴味地打量他，笑道：“这是你喜欢的人？嗯…也是我喜欢的？”
她吸收了火玉的记忆，对她经历过的事都一清二楚。
北王低头望着未然，用眼神寻求答案。
未然解释道：“她乃火神转世，原名‘火蔺’（lin四声）。”
“火蔺？”三王同时惊呼。传说记载中，火神之名正是火蔺，那么“光随”也并非重名，而是真正的光神。
眼前站着的两人竟然就是传说中的神？这也太不可思议的吧？三王都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北王抱着未然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脑中想起傲角曾经说过的话：“天上地下，觊觎麻麻的妖鬼魔神多得数不清，虽然你是我粑粑，但我不得不说，作为区区一介凡人的你，实在是太弱了。”原来这并非夸大，他需要防备的很可能是——神？
“转世？”火玉——不，应该称之为火蔺——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颇为不满道，“如此孱弱的身体，真是有辱我的威名。”
“这是你必须承受的神罚。”未然如此对她说。
“神罚？”火蔺微微有些失神，想起一万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大灾难。神佑星之所以变成如今的模样，恐怕也是她一手造成。
未然又对三王道：“不必将火蔺当神，火蔺如今也与你们一样，只是力量传承者，也会经历生老病死。”
火蔺挑眉：“为什么只说我？你也不再是神了。”
“我确实已经不是光神了。”但她也并非凡人，只是没必要解释。
“哈哈，有你做伴，我也安慰了。”火蔺用略显高傲的目光扫过其他人，说道，“你们既是如今的大陆之主，那么我接下来要说的话，麻烦你们牢牢记住。从今天开始，我将成为四陆最尊贵的王，你们都将是我臣属。若有不服，休怪我无情！”
语毕，手心燃起一团火焰，生生将南王和西王逼退了两步，只有北王在未然暗中保护下，纹丝不动。
未然发现，即使过了上万年，火蔺的性格也依然没变，对至高权位执着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费解…
神弃大陆的王，鲜有世袭，皆以传承强弱作为选定标准。他们需要面对的是危险的天灾，付出的是自己的寿命和力量。所以他们享有大陆最崇高的地位、最丰富的物资、最舒适华丽的居所以及所有子民的尊崇和供奉。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是神弃人心中的“神”。
他们天生就肩负着沉重的责任，若有谁只知享乐而不知履行职责，将被另外三王联合罢免。传承者虽然稀少，但并非无可替代，找出一两个实力稍弱的传承者还是可以办到的。
四大陆的命运息息相关，而四王之间既相互信任，又相互监督。他们以自身肩负的使命为傲，心甘情愿为深爱的大陆和子民奉献一生，并坦然地接受子民们的爱戴。
千万年来，他们都是靠着这种信仰一代代支撑下来。四王的傲气，来自于他们对职责的忠诚和坚持，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权位。他们心中的神，就是他们的信仰。而今，却突然出现了一位远古神祗的转世，宣称要他们服从，奉她为主。一旦臣服，意味着他们将要改变自己的信仰，从此成为他人的附庸，而他们曾经为之奉献一生的也不再是大陆和子民，而是这位火神转世。
这让他们如何肯应？
“没关系。”火蔺把玩着指尖的火焰，别有意味地笑道：“我可以给你们一点时间考虑。只是，别让我等太久。”
南王和西王带着沉重而复杂的心情离开未然所在的宫苑，北王拉着未然的手，打算将她带回自己的寝宫。
“你打算带着我的小随去哪里？”火蔺蛇一般缠到未然身上，笑吟吟地望着北王，“她以后都要和我在一起。”
北王脸色阴沉，冷冷道：“放开，未然是本王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火蔺将嘴唇凑到未然耳边，媚声问，“你真的要嫁给他？”
未然点点头。
火蔺眯了眯眼：“没想到转世之后，你连喜好和脾性都变了。以前的你可是清心寡欲到绝情的地步。这个男人，值得吗？”
“自然是值得的。”未然的回答，让北王眼中染上了一抹柔光。
火蔺见状，先是沉默片刻，随即又笑开：“也好，那就一起吧。我不介意床上多睡一个人。小随的味道，我都没尝过，真是便宜你了。”
“你！”北王怒视她，没想到她竟是如此无耻。
“火蔺，够了。”未然将她推开，说道，“既然你已经觉醒，那就不要浪费时间，好好认识这个新世界和你的天职，别再任性妄为了。”
“哼。”火蔺轻哼一声，转身躺回床上，摆手道，“走吧，走吧，我要休息了。”
北王一刻也不想再待，揽着未然就离开了。
走进寝宫，未然立刻被北王压在墙上，他捧起她的脸，细细描绘她的眉眼。
“我的女神…你是我的。”他俯身亲了亲她的红唇，舌头滑入齿间，略带焦虑和迫切地索取着。
未然双眼半合，被动地迎合。
好半晌，北王才不舍地放开她。
“你在害怕？”未然温声问。
北王身体一僵，将头埋在她颈窝处，用低哑的声音道：“是的。”
“怕什么？”
“怕你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怕你被别人抢走。”
“不用怕。”未然伸手环住他，“只要我不愿意，这世上谁也无法将我从你身边带走。”
北王闻言，只是紧紧地抱住她。未然并不明白，他的害怕源于自己不够强大。在得知她是光神转世的那一刻开始，一种强烈的不安便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第3章 .16
晚上，北王等人接到一个好消息，东王一行已经成功脱险，正搭乘救援船只往北陆驶来。信中并未细说详情，但傲角和释琊的名字却多次被提及，显然此次救援，他们功劳不小。
若在之前，北王可能还会奇怪一个孩子和一只野兽怎么会有能力救人，但知晓火蔺和未然的身份后，对他们的来历也得重新估计。
三王松口气的同时，火蔺的事情成了首要解决的问题。姑且不论她火神转世的身份，单以实力而言，绝对凌驾于他们三人之上。即便是四王合力，恐怕也只能战个平手。但他们的战斗，会直接影响天象，稍有不慎，便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然而，四王顾忌的事情，那位“神”估计不会有丝毫负担。
北王的寝宫中，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未然突然睁开眼。
“怎么，你的未婚夫留你一个人独守空房？”火蔺单手支着头，斜躺在未然身侧，掬起她脸庞的一缕发丝，声音带着几分撩人的魅惑。
“有事？”未然瞥了她一眼。
“我想你了。”火蔺躺在她肩头，拉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着，低语道，“我已经将这一世的记忆全部融合，是你找到‘火玉’，并对她悉心照顾。你对她的好，让我嫉妒。在数万前，你从没对我这么好过。”
“那时你并不需要我照顾，我也没必要照顾你。”
“那这一世就有必要了？”火蔺翻身压住未然，不平道，“我那么热烈地追求你，你都没给过我好脸色。我以为你是真正的冷情寡欲，谁知你如今却愿意委身于一个凡人，为什么？你真的喜欢他？”
“嗯，喜欢。”未然平静地回道。
“那我呢？”火蔺将手撑在她脸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喜欢。”
火蔺眼中泛起喜色：“那就做我的人吧！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我是水穹的伴侣。”
“那又如何？”火蔺笑道，“虽然不想与人分享，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退让一步。”
“不必。”未然回绝道，“我只需要一个伴侣。”
火蔺眯起眼：“我们是神，何必遵从凡人的法则？那个男人想要独占你，未免太不自量力！”
“我说过，你早已不再是神。”
“没有神的力量，难道连神格也要丢弃吗？”火蔺不以为然，“无论我们变成什么模样，凡人同我们都有着不可逾越的等级差距。”
“我不这么认为。”未然说道，“等级差距是由实力决定的，而并非身份。”
“你的意思是我的实力不够？”
“是的。”未然回得很干脆。
火蔺默了片刻，随即又荡起笑容：“无所谓，只要我有压制四王的实力就足够了。这个世界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我如今的实力虽不及从前的万分之一，却是大陆最强的人。”
未然不语。
火蔺又道：“更重要的是，我有绝对把握将你的男人收入囊中，只要他先破坏规则，你也没必要再为他守身了。”
“你想做什么？”
火蔺翻身下床，轻盈地转了个身，妩媚地笑道：“这个身体虽然孱弱，但姿色还算不错，相信大部分男人都难以抗拒她的诱惑。”
语毕，不待未然说话便飘然而去。
火蔺一直是个肆意妄为的人，素来男女不忌，从前被她染指过的男女不计其数。未然从未对她的行为发表过意见，但缄默并不代表认可，更何况她要动的还是她的伴侣。
另一边，北王派人送两王回房休息，自己则留在书房翻阅有关远古传说的记载。
正在这时，突然闻到一股怡人的香气。他抬头望去，一抹惑人的艳红飘然而至，眨眼便到了近前，距离他不过半步之遥。
“你有事？”北王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火蔺懒懒地靠在书柜上，勾住他腰间的垂带，轻笑道：“你和随做过了？”
“什么？”
“别装傻。”火蔺凑到他身前，低低问道，“随的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格外的销魂入骨？”
“闭嘴！”北王冷斥道，“再让本王听到如此下作的话，休怪本王不客气！”
“哦？你想如何？”火蔺整个人贴到他身上，媚眼如丝，“我可以任你处置哦。”
“滚！”北王大力将她推开，凛冽的寒气凝结成霜，如利刃般袭向火蔺。但火蔺周身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寒气都阻挡在外，无法靠近分毫。
“就这点本事？”火蔺突然抓住北王的左肩，将他推在书架上，炽热的温度，一点点融化了他身上的冰霜。
北王像被一股巨力凝住了身形，动弹不得。他浑身僵硬，脸色铁青，汗珠浸湿了衣襟，眼神却变得十分可怖。
“啧啧，你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的。”火蔺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摆，表情戏谑，如逗弄宠物一般。
北王只觉得一阵恶心，动用水心之力，气流涌动，水火相冲。火蔺被逼退数米，而北王身上的书架轰然开裂，许多书籍碎成冰渣。
“呵。”火蔺轻笑一声，手心火焰腾起，如火龙般一圈圈将北王围住。周围的水分很快蒸发，身上的衣服逐渐变得干瘪乌黑，最后化作灰烬，一点点散落在空气中。
北王全身肌肉紧绷，无数汗珠渗出体表，原本白皙的皮肤开始发红。
“嗯…虽然我更喜欢身材苗条的，但你这身肌肉看起来似乎也不错。”火蔺对着北王半露的身体品头论足。
北王从未受过如此侮辱，力量运转到极致，肌肉寸寸绽裂，霎时间鲜血淋漓。门外的侍卫被强大的火心之力阻挡在外，不知屋内的情况，只能在门外观望。
“你大可不必如此。”火蔺表面虽然不动声色，但手指微颤，北王的反抗对她并非毫无威胁，“我只是想让你陪我睡一觉而已。你又不吃亏，用得着和我拼命吗？”
北王冷笑：“别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火蔺叹道，“你们凡人就喜欢给自己制定各种奇奇怪怪的规矩，行乐本是天经地义，何必压抑自己的*？和我做一次，我保证让你享受极乐。”
“本王，宁愿死。”北王一字一字地咬出来。
“那好，你就去死吧。”火蔺打了个响指，炽烈的火焰将她的脸映照得异常艳丽。
北王目光幽深，毫无所惧，脑中闪过一个熟悉的倩影，不甘与愤怒充斥心间。
“火蔺。”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但火蔺还没来得及回头，人已经到了她身前。
未然挡在她与北王之间，冷冷地望着她。
“随，你以为你保得住他？”火蔺挑了挑眉。眼前的光随，不过只剩下一点光心残力，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有我在，你便杀不了他。”
火蔺闻言，暗想光随也学会说大话了，正要嘲笑，却发现外放的力量已然消失，连同北王的水心之力，都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未然转身扶住北王，他此刻衣不蔽体，浑身浴血，表情十分骇人。
北王避开未然的搀扶，随手抹去眼角的鲜血，冰冷地瞪了火蔺一眼，然后步履蹒跚却仍然挺直脊背地走出书房。
“哦，哦，他开始讨厌你了。”火蔺恢复神色，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嗯，我也开始讨厌你了。”未然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兀自离去。北王身上伤得不轻，她得赶紧去帮他疗伤。
“别啊，随，我错了…”
书房发生的事，外人虽不知详情，但北王的惨状却是有目共睹的。火蔺的身份还未公开，大多数人既对她强大的实力表示震惊和疑惑，也对她伤害北王的行为感到愤怒。
若非北王严令不得擅自行动，火蔺恐怕早就被愤怒的侍卫们围攻了。
“抱歉，夫人，陛下说暂不见您。”寝宫外，侍卫为难地望着未然。
未然并不在意他的阻拦，一个闪身，便绕过侍卫走进了寝宫。
“啊，未然夫人…”侍卫正要去追，却被身边的同伴拉住：“别追了，没看到王伤得有多重吗？未然夫人医术高明，有她在，我们也放心些…”
正躺在床上接受医师检查的北王见未然进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脸别到一边。
“未然夫人。”药师向她躬了躬身，神色凝重道，“陛下全身都是烧伤，水心之力耗损严重，情况十分不妙。”
“我知道，让我来吧。”未然走到床边，轻轻放下药箱。
医师退到一边，欲言又止：“夫人，陛下到底是…”
“等他伤好后，你再问吧。”未然一边打开药箱一边回道。
医师便不再多言，专心给她打下手。
未然从宫女手中接过半干的毛巾，仔细擦拭北王身上的血迹。
北王身体微颤，似在隐忍着什么。
“很疼？”未然以为北王的反常是因为烧伤引起的，却不知真正让他难受的是什么。
面对火蔺，他毫无还手之力，如此弱小的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拥有未然？
第179章 幻花千扇
北王养伤期间，火蔺每日早出晚归，在北陆四处游走，重新认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新世界。天地之间充斥着丰富而活跃的水元素，没有轻灵的风、没有锐利的金、没有淳厚的土，没有复苏的木、没有隐匿的暗，没有沉淀的精，连温润的光也无影无踪。
九位神选者，真的都已经陨落。她与光随，如今也只不过是带着前世记忆的凡人而已。火蔺亲眼见到了自己一手所造就的悲剧，众神时代因她而终结，曾经辉煌的神佑星被众神所遗弃。星球法则重塑，人类在无数天灾的威胁中，艰难繁衍。
火蔺很难想象，单一的元素法则，竟然能支撑这个世界上万年。人类究竟是如何在极致的湿寒中，存活下来的？
未然回答她：“水乃生命之源，神弃星的子民既不幸又幸运，大毁灭之后，生灵覆灭，但偏偏留下了孕育生命的水心残片。”
火蔺心情复杂，水神不过是个虚伪的博爱者，没想到陨落之时仍能靠自身残力延续人类的传承。若换做其他任何一种元素，神弃星恐怕早就成了毫无生机的荒地。
但那又如何？水心之力虽在，水神却已化作尘埃，如今的神弃星将由她来接收。
火蔺独自站在雪神峰顶，周身的火元素分解成无数星子，缓缓融入空中，气流涌动，狂风大作，新的法则开始成形。
与此同时，所有水心传承者，都感到一阵心悸，似威压，似畏惧，又似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