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这特么到底怎么做到的?

“就不劳烦临兄了,你还是要多休息啊,炼药是修行,但也不能因为修行耽误了休息。”容兮遂很善于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手段,让医师临自食恶果,他还不忘拉上颜君陶,“你说,对吧,君陶?”

“对对对。”颜君陶一阵点头,他是知道医师临这人研究起医药时能有多疯的。

准确的说,整个伊耆药宗都是这个风气,一群极其热爱钻研的疯子,一言不合就拿出一套理论来斗法。一开始颜君陶还有点怕把公子阳送来后公子阳也变成这样,后来想想,当个醉心于仙途与医药的单纯之人,总比在其他门派里为了资源争的头破血流安全。

“其实也没有多累,”医师临及时稳住,觉得自己还能翻盘,“再说,陪陶陶游玩怎么能算累呢?是一种享受啊。”

“不要逞强!”颜君陶却直接打破了医师临的算盘。

医师临体弱多病的印象,在颜君陶这里可以说是深入人心,因为这是上辈子医师临惯用的借口了。

自己装的病,跪着也要装下去。

“我们可以自己先玩,临兄不会信不过我们吧?安排一些伊耆弟子跟着也是可以的。”容兮遂无时无刻不忘挑拨离间,每句话都像是一个坑,可以说是一个十分合格的爱进谗言的狐狸精了,“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在仙船里休息,等待临兄休息好了再说。”

先不染尘的药宫之外,氤氲浩渺的常羊灵池之上,一盏盏任姒(si)莲灯接连爆炸。

所有了解医师临的伊耆弟子都不自觉的背脊一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管他们当时正在做什么。

他们已经多久没有见过医师临生气如斯的样子?完了,完了,快去请姜宗主!

姜宗主明明已经因为颜君陶的到来而特意出关,却又在听到消息后,生生把头缩回了洞府,继续去炼他的丹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不知道。

来禀告的弟子:…敢再怂点吗?!!!

宗主都缩了,其他人能怎么办呢?只能默默离各种易燃易爆物品和地方远了点,等一个医师临的爆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今天的太阳大概是从南边升起来的,晚上也许还会有红雨夹杂,要不然医师临怎么会就哑火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呢?这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它偏偏就发生了。

因为颜君陶耳聪目明,赶在所有任姒莲灯都爆完之前,奇怪的问了医师临一句:“出事了吗?我怎么听到有爆炸声”

“大概是有谁又炸炉了吧,我会让人去看看的。一再和他们说,安全第一,谨慎炼丹,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听。”医师临说瞎话的本事与生俱有,总是信手拈来,还不忘十分入戏的对即将拜入伊耆药宗的公子阳关切道,“你以后也是,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不要贸然试验不熟练的丹方,好吗?”

“多谢前辈指点,弟子知道了。”公子阳毕恭毕敬,不想给颜君陶惹什么麻烦。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医师临,与他弟弟口中那个很好说话又爱照顾人的临道友,有着不小的差距。

“不要客气,陶陶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医师临一眼就看破了公子阳的戒备,却并没有在意,就像是一个大人在看着自家无理取闹的孩子,“听说你比陶陶还要大上几个月?”

“恩,这可是我唯一的哥哥,你要照顾好他啊。”颜君陶替公子阳开口,为了加重公子阳的分量,颜君陶也是不介意玩一些文字游戏的。他绝口不提同父异母的嫡庶之分,只希望公子阳远在伊耆能够得到足够的尊重与重视,至少不要再被欺负了。从颛孙少将军的事情上,颜君陶总觉得公子阳有点过于倒霉。

最后几盏岌岌可危的任姒莲灯,最终也还是炸了。

“唯一的,哥哥啊。”医师临把这六个字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念了一遍,如少女抚琴的尾音,似湍流不息的溪水回旋,低喃,深沉,仿佛要把每一个字的一撇一拿都咀嚼个够。

公子阳和容兮遂神奇的发现,他们的处境好像就因为这一句而有了质的改变。

前者变得如坐针毡,后者从火烤变成了冷遇。

医师临好一会儿才稳定心神,对颜君陶道:“我突然想起,我这边正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以替我带你们参观宗门,再没有比他更了解伊耆的了。他是我的师侄,姓姜,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才闭关不久的伊耆药宗的姜宗主,就这样再一次被请了出来,一路御剑,跌跌撞撞的飞来了医师临的药宫。

是的,伊耆药宗的姜宗主,正是医师临的姜姓师侄。

姜宗主是个很出名的药师,但走的却是…以物易物的生财之道。和颜夫人的后天斗之一道差不多,反正都是很奇葩的大道,甚至也许名字都不叫生财之道,只是姜宗主爱这么称呼而已。他日常的主要工作,就是一心扑在了扩大伊耆药宗的行业垄断上。

医师临的外表看上去十分年轻,称姜宗主也是“孩子”,这让颜君陶在没有见到姜宗主之前,一度以为伊耆药宗就是如此的年轻化,搞技术的嘛,也许越年轻思路才能越活跃。

但是等颜君陶见到一脸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宗主后,他才意识到,伊耆药宗没有换宗主,还是这个闻名诸界只认钱的抠门老头。

说起来,姜老爷子的一生也挺传奇的。

他早些年就是个没有姓、只有名,长在姜水烈山下的普通人,一辈子不过两个朴实的心愿——升官,发财。

姜老爷子人到中年,还真就靠做药材生意发了家,财是积累了不少,却始终没得机会当个什么官儿,对此颇为遗憾。

后来…

姜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救了伊耆药宗当时宗主不成器但十分宝贝的儿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报恩,就走上了修途,结果这才发现,姜老爷子真的是个被埋没了的药师之才。一顿闭门造车之后,还真让姜老爷子依靠药师一途,闯出了一点点名声。

可惜,姜老爷子这个人很固执,当人的时候只想升官发财,当了修士也一样。

老宗主一登极乐,他就固态萌生,靠着名声再次在诸界做起了药材生意,他也因在这方面突出的功绩,顺利当上了宗主。

升官发财,齐活儿。

比起修炼,姜老爷子是真的更爱做生意,生生将伊耆药宗的行业垄断做到了各界,只看如今提起“医药丹”方面的事,各界下意识就会想要伊耆药宗这个第一药门,就该明白姜老爷子的本事。他网罗了天下之才,把伊耆药宗打造成了医药丹领域独一无二的高精尖,再借此反哺各方面衍生的生意,始终维持着良性循环。

说了这么多,重点是,姜老爷子能做到这一步,自然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活了这么多年的他,管医师临叫师叔?

“师伯。”姜老爷子恭恭敬敬的行礼,一点都不想在不知道被谁惹怒的医师临面前刷存在感。

一张充满了岁月沧桑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断绝的愁苦。

颜君陶更是睁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藏不住内心的疑惑。叫师叔还可以解释为医师临和颜君陶一样,年纪不大,辈分儿挺大。但是叫师伯,这就没有办法用辈大来解释了,医师临入道只有比姜老爷子的师父早,才能被称之为师伯。

姜老爷子的师父就是前任老宗主。

所以,医师临到底多大?为什么之前没人说起过他?医师临这个不科学的玄级医师的崛起,也就是近百年内的事情,所以颜君陶才会以为他和医师临是差不多的同辈之人。

这里就要插一下医师的级别划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极其简单粗暴,而天地玄黄四者,是应该只存在于上界仙国的,下界只有宇宙洪荒。偶尔有个黄级医师,已属罕见,差不多都是医药方面的先天灵体,并箭在弦上,分分钟要飞升了,这才提前参悟到了黄级的门栏。

玄级就真的是打破平衡的存在了,或者应该这么说,玄级医师怎么可能不飞升?不飞升怎么做到玄级?

医师临这出神入化的本事,已经压的百年内被称之为天才的后辈医师们喘不过气来了。

容兮遂对颜君陶密音入耳了一句:【你这个道友不简单啊。】

颜君陶也发现了,他上辈子没仔细去观察过的事情,这辈子才一点点意识到了种种的不对劲儿。

【你也不简单啊。】医师临暗中单聊了容兮遂。

如果说医师临已经很不修真了,那容兮遂就属于更加不修真的那个。医师临在容兮遂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一种气息,一种放佛不管你有多强,他都能压在你之上的违反规则的气息。

医师临和容兮遂讨厌彼此,不只是单纯因为不喜对方与颜君陶亲近的霸道,更多是他们都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只字不提,却拥有可以威胁到颜君陶的力量。这样的不稳定因素,又怎么可能不让人起防备之心呢?哪怕他们自己本身也是这样一种存在。又当又立没听过吗?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们自己就是这样的存在,很了解这样的存在,他们才会忌惮另外一个。

“我来为你引荐。”医师临对自己的大师侄道。

“这就是公子阳吧?”姜老爷子已经热情上前,准备去摸颜君陶的头,“真是个芝兰玉树的好孩子,一看就冰雪聪明。放心,跟着师父学药,一定保你财路通达,咳,不对,是药途坦荡。”

你刚刚明明说的是财路通达吧?你肯定说了!竟然真的说了!

事实上,姜老爷子这辈子的至理名言之一就是——三个劫道的,不如一个卖药的。

药材生意是真的很暴利,很容易发家致富。

不过,对三观还没有成型的孩子,姜老爷子多少还是要点脸的,不愿意把自己扭曲的三观传输给自己未来的弟子。

为了挽回颜面,姜老爷子继续对颜君陶道:“师父老有钱了,你想买什么都行。”

姜老爷子真的是小时候穷怕了,长大之后总觉得对一个人好,就是给他花钱,拼命的花钱,一如他小时候对天道许的愿——真想被人骂一句,你不就是有几个糟钱吗?!

颜君陶刚刚一时太震惊,这才想起来解释:“我是颜君陶,那才是我兄长,您…”

颜君陶真的开始有点怀疑让他哥哥拜入伊耆药宗是不是个好主意了,这位姜宗主怎么看,怎么都不太像是个靠谱的啊。

“我走的是医道,不适合教你有大药天匣的兄长,我师侄却是药之一道百年难遇的良才美玉。”虽然这个良才美玉更喜欢赚钱,医师临不爽颜君陶那一句“唯一的哥哥”,但也不会故意坑公子阳,他答应颜君陶的事情就不可能办不到,“小姜是个好孩子,我已经和他谈过了,保证不会乱教你兄长的。”

姜老爷子虽然酷爱做生意,但他之前教的亲传、真传弟子却也是出了不少有名的药师的,目前无一人可以继承他生意方面的衣钵,这也是老爷子让捶胸顿足的平生憾事。

大好的药材帝国,无人继承,无敌是多么寂寞!

颜君陶还是有点不放心,看向公子阳,想让他自己做决定。

公子阳已经恭敬又认真的给姜宗主跪下了:“蒙师父不弃,弟子定当竭力。”公子阳之前还以为弟弟是让他拜医师临为师,虽然有个玄级医师当师父听起来挺威风的,可师父要是医师临那个画风,他宁可不要,总感觉他会性命不保。

幸好,医师临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收公子阳,而是介绍了自己的师侄。

正式的拜师仪式还在后面,如今也只是大家互相确认一个意向。姜老爷子真心愿意收,公子阳真心愿意拜,也算的上求仁得仁,皆大欢喜了。

然后,姜老爷子就带着颜君陶一行人出了药宫,参观起了伊耆药宗,确实是再没有比他更熟悉这里的人了。

姜老爷子在离开药宫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不止。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能上五楼了,那种劫后余生活下来的感觉,就差连蹦带跳,表达自己脚下生风的强健体魄了。

“师叔啊,您来看。”老爷子开开心心的带着自己六岁大的颜姓师叔,先看了一下整个伊耆药宗的结构蓝图。药宗整体呈三足八卦炉的奇怪形状,仿佛在把整门整派都架在炉子上炙烤。

他们此时正站在巽(xun)宫位下,风声萧萧。

“叫我君陶就好。”颜君陶实在是承受不住被这么一个够当他太爷的人叫师叔。

“那不行,不能乱了辈分。”姜老爷子多精的一个人啊,他叫颜君陶师叔的时候,医师临都快笑成一个真没心没肺的傻子了,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不继续叫?

颜君陶默默看了眼已经算是姜老爷子弟子的亲哥,不能乱了辈分?

“你和我师伯情同手足,咱们各算各的。”姜老爷子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脑子活,口才好,还特别喜欢胡说八道,“有没有觉得我们祖师爷当年建宗的时候特别有意思?就像要把整个门派都炼了人丹似的哈哈哈哈哈,祖师爷真是个有想法的人啊。”

颜君陶及一众弟子:“…”心得多大,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住在这么个炼丹炉里,还过的倍儿开心?

☆、第30章 三十条咸鱼不翻身:

不得不承认, 伊耆药宗的祖师爷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将大胆的创新,几千年甚至上万年也没过时的脑洞, 深深烙印在了伊耆药宗的方方面面。

好比那很让人在意的丹炉蓝图, 也好比走路全程靠知识的新颖促学模式。

颜君陶一边听姜老爷子忆往昔峥嵘岁月, 一边暗暗点头, 这伊耆药宗的祖师爷怕不是合的脑洞大道。

伊耆药宗整体依烈山山麓而建,主宗就在正峰山门之上。

烈山是姜水界唯一的山,就像伊耆药宗是姜水界唯一的门派一样。是的, 比起百花齐放、斗争与狗血一色的和光、同尘界,姜水界就要单调也霸道的多。偌大的一界,只供养着伊耆药宗这么一个门派,无所谓九星一星,只它兀自矗立, 万年孤独。

还偏科颇为严重。

伊耆药宗没有剑修、佛修等一系列比较常见的正统,更也没有杂修、魂修等稀奇古怪的偏门, 只有医、药、丹三宫鼎足而立, 无所谓谁比较厉害一点。

医师临作为一个医师,却偏要住在药宫正殿,你能拿他怎么样呢?你不能拿他怎么样。

姜水界附属的下城小域很多,却一个个如无根之萍, 漂浮在姜水界主界之外。真正的姜水界其实很小, 是颜君陶所知道的界面中最小的。放眼望去, 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就是平坦无山仿佛天生就被开垦过的一块又一块的药田。

烈山被紧密团结在药田之中最大的一块大陆的正中间,十分突兀的高大,仿佛上古巨人在孤独的擎着天地。

整个姜水界的人,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也都集中扎堆住在烈山所在的这块大陆之上。山下及山外是世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人,山上及深山之中却是寿数动辄千百起的医药丹方面的顶尖修士。

看上去,伊耆药宗好像是与凡人最和谐相处的修真门派,实则却是最等级森严的地方。

由一层层看不见的结界,将凡人与修士的天壤之别,由居住山麓的高低,强烈的划分而出。最下面是普通凡人,往上是外门弟子,再往上是内门弟子,以此类推的逐级递增,掌门和长老住在烈山主峰最高的地方,终日体会着什么叫高处不胜寒的装逼。

而下面的弟子想要往上去办事,就要过一道道卡的十分严格的结界。

这些结界就像是活的一般,并不需要谁来看守、定期修葺,只需要按照它制定的规则来出行就好。

规则一,这里没有自下而上的御剑飞行。

哪怕是姜老爷子,他也只可以御剑从主峰山顶飞下来,却并不能飞上去,他只能和所有人一样,自己找辙上山。

好比御兽,也好比回答结界根据不同的人量身定制的不同等级的问题,更好比…

种个种子,以灵力催之,让巨型灵植当场开花结果,送你上去。

姜老爷子对于这一块的业务已经很熟练了,在点清颜君陶一行一共来了多少弟子之后,就从袖子里掏出灵植卷轴,在卷中里挑出了对应最适合的种子。手腕一转,六枚种子就现于掌中,闪着温润光华、好似珠宝。

姜老爷子又找来一个刚刚候在药宫之外的近身童子,抛出一粒紫色的种子,当场催发,让童子配合着给颜君陶一行人演示了一遍怎么上去。

只见那种子落地生根之后就迅速抽条,壮大己身,拔地而起,带着很会挑选时机跳上的童子一同,只是在眨眼的转瞬之间就上到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那童子看上去也就十岁左右,穿着伊耆药宗统一的药童袍,脸上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显然对于这种出行方式已经习以为常。

巨型灵植越长越高,也就带着童子越上越高,直至穿破云层,上无可上,仿佛消失在了天际。有候鸟成群结队的翱翔而过,带着说不上来的人与自然的和谐。

回神时,姜老爷子已经转换手决,用绿色的灵力,将那开着摇曳小花、不知名的粗壮灵植重新缩了回来,笑开花谢,藤蔓似的躯干一点点回到了纤细瘦弱的正常样子,直至彻底缩回紫色种子的状态,还很动物化的打了个饱嗝。

重新变回种子之后,那宝石光泽似的颜色已经暗淡了不少,但姜老爷子还是小心翼翼重新捡了回来,交给了另外一个药童。

这灵植被强力催生过一次,药效会大减,炼丹会掉品,但用来在药学课上给新手弟子练习却再适合不过。

姜老爷子的财富帝国,不只是靠开源,也靠节流。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越有钱,越抠门。姜老爷子富有四海,坐拥灵山,却依旧属于会弯腰捡起路上一枚铜钱的类型。

“看清楚了吗?”姜老爷子耐心的对天衍宗的一众小弟子道,“跳上灵植的时间一定要选好,跳早了灵植还未彻底定型,容易压坏它,也容易闪着你;跳晚了灵植已一飞冲天,就带不了你们了。眼疾手快,就一定可以,哪怕不行也不要慌,我这里还有很多种子,我们可以慢慢练习。”

姜老爷子为人吝啬抠门,但教育孩子的耐心却出奇的好,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和老宗主那个被宠坏了的熊儿子交好吧。

“是。”天衍宗这一批跟着颜君陶出来的弟子,一个个在天衍宗也是要被夸人中龙凤的,自然没谁愿意丢脸的被照顾着再来一次。他们暗暗在心中对自己道,只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丢脸在姜宗主面前也就算了,可不能丢在颜首席这里,他们被派来之前,自家师父就已经耳提面命,哪怕不能被颜首席眼熟,至少也要做到不给对方留一个愚不可及、不堪造化的印象。一群少年少女,既是友爱同门,也是彼此最大的竞争对手,他们暗中较劲,摩拳擦掌的想要力求表现,脱颖而出。

颜君陶本还想补充一句,他可以用灵力照顾到所有人,但很显然,这些弟子大概并不愿意被当做小孩照顾。

哪怕是公子阳呢,眼神里都是一展身手的跃跃欲试,哪怕他其实是所有人里修为最差的。

颜君陶也就没再多嘴,只等那边给天衍宗弟子讲解完注意事项的姜老爷子回来。

然后…

颜君陶就被容兮遂给抱了起来。

容兮遂钢铁一般坚硬的手臂托着颜君陶,让他半坐在自己身前,这样既满足了自己想要捧着宝贝的心,也可以给予颜君陶最好的视野。

颜君陶:“???”

容兮遂低声轻笑,好像在颜君陶的耳边吹过清风:“没听见姜宗主说吗?摔下来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宝物,丢了可不好从这十万云海里找回来。”

颜君陶:“…”

虽然容兮遂的梗有点老,但颜君陶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点开心的。大概是外表变小了,性格也更接近于小朋友,他目前就处在那种小朋友的开心里。明明已经因为被当做宝物而开心的要飞起了,还要假装他才没有一点点点开心呢。

这一回,常羊灵池的一池秋水直接炸了。

一群不明伊耆药宗日常的天衍宗弟子齐齐侧目,什么操作?

姜老爷子其实也被吓的不轻,但他和天衍宗弟子害怕的方向明显不一样,但一边害怕,一边还要坚强的给他师伯遮羞。笑的一脸无事发生,挥手坦然表示:“没事,没事,定是又有哪个长老炼丹不成,或者研究走上死路,想要发泄一下。别怕,正常,这都是小事儿。”

颜君陶等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觉得这伊耆药宗真是满门学霸啊,还带这么精准的炸池子的。不过说来,这种发泄方式倒也安全、环保,值得效仿。

池水水花溅起来快有三丈高,和凡人的古城墙差不多,以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炸出了池中的种种事物,一起骤然飞到天上,又重新重重的落下,溅起肆意的水花。周围的弟子都已经是老江湖,目不斜视也可以在走过的时候先一步避开,实在是躲闪不及的,也已经撑起了烟青色的油纸伞,分外的古香古色。

那伞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能真的裆下这么大的水花,保护弟子在伞下安然无恙,连一滴水都没有沾上。

颜君陶也顺便看到了那些已经被炸烂过的任姒莲灯,大片大片的花瓣落败于轻轻浅浅的池水之中,一如被雨打风吹之后的惨荷,素影青溪,萧萧条条。

姜老爷子再次爽朗一笑,思路飞转:“我们有个炸莲灯的活动,很好玩,师叔改日来一起参加啊。”

颜君陶兴致勃勃:“好呀,好呀。”

这伊耆药宗可真是打发时间界的翘楚!太棒了!

姜老爷子再不敢留在这里耽误瞎功夫,指不定还有多少他师伯的事情需要他兜着呢。但他也是人,总会有力有不逮的时候,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种子一撒,五株似藤似蔓的灵植,就带着所有人上了天。冲破结界的那一刻还会有所感应,犹如清凉但不湿身的水汽从头到脚的扫过,带来说不上来的神清目明。结界一过,就又是一方与刚刚类似的地方,地面实实在在,宫殿美轮美奂,连那常羊灵池都一模一样。

可所有从下面而来的人都清楚,这确实是他们刚刚所在之地的上面,明明那时候看,头顶只有高耸入云的巍峨高山,以及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蓝天。

世界万法,总是这般神奇。

所有人轻松跳下灵植,童子收回种子,姜老爷子清点了一下人数,很好,一个没少,就是有些天衍宗弟子的头发难免被吹的有些骄傲放纵。

容兮遂故作遗忘,继续抱着颜君陶,很显然颜君陶不主动说要下来,他是打死不会放手了。

颜君陶抱着还在撑得慌的胖犼,小心翼翼的给他撸毛,生怕这家伙被这高速的飞升给整吐了。脚下的二腓…总觉得自己大概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QAQ

“这就是药宫之上吗?”有天衍宗的弟子不死心的想要往下看。

“我觉得至少上了两节。”有感应比较强的弟子反驳,“我们确实在药宫之上,但中间肯定还隔着其他地方。”

“我们其实略过了很多地方。”公子阳开口,给了正确答案。

药宫离伊耆药宗的山门很近,准确的说应该是在烈山山麓的中段,而他们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到了主峰之巅,掌门和长老们住的地方。放眼望去,周边都是各个林立的山头,指不定住着多少和姜老爷子一样来自几百几千年前的遗老。

其实医师临也早就该搬上来了,但他就是不乐意,他更喜欢离山门更近的药宫。还是那句话,你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只能随他高兴了啊。

姜老爷子领人参观伊耆药宗的活儿一看就没少干,走的是“一次上到最高,再御剑自上而下”的经典游览套路。他自己对这段还没有崛起前的寒酸过往也没什么遮掩,反而开开心心的当讲故事似的和颜君陶说了起来。

“恩,我刚入门的时候,那叫一个穷啊。师叔你当过凡人没?”

颜君陶摇摇头,他一出生就有筑基修为,家里虽然只是小域的小门户,却也是修真世家,父母宠爱,仆从环绕。

“唉,那你大概是没有我这个体验了。当凡人积累的金银,在修真界毫无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