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在叫卖:

“绝对新鲜的十恶不赦之鬼。”

“瞧一瞧啊看一看,这鬼生前专骗老人钱,不知道逼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不想吃生前是人的?修士的价格可是要翻十倍的。妖修的?你这口味可够重的,先下个定金,我去后厨给您问问。”

颜君陶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他们被跟踪了。

对方用的是神识,本人并没有跟来,手法巧妙,修为高强,不说什么通天彻地的大法力了,至少是个和颜君陶同修为的渡劫期,比颜君陶要进入渡劫期更早的那种。

因为加吉秘境是颜君陶这个渡劫期拿出来的,赶来参加的大门大派跟来的护持长老自然也不再是以前那样的小角色,大多都是渡劫期的长老或者太上长老起步。大雩城最近几乎天天都能听到《十二仙魔曲》循环往复地响起。

要是渡劫大能想要不被探查到,这个声音也是可以蒙蔽的。只是修为已经是渡劫了,还有什么是能够威胁得了他们的呢?也无所谓什么遮掩不遮掩。

颜君陶这一次随有螺走,之所以低调了身份,也只是因为懒得带黑甲战修出门而已。那些家伙都是一门心思的死脑筋,得到了医师临寸步不离守护颜君陶的命令,那就真的是一刻也不会松懈,颜君陶被跟烦了,就会出来稍微透透气,然后再回去继续接受保护。算是一种另类的解压。

外界对于颜君陶的态度,和颜君陶刚刚回到邹屠时可不一样。因为颜君陶同为渡劫期,不率先动用渡劫期的潜规则也就不存在了。

但这么亟不可待就对颜君陶出手的渡劫期,这还是第一个。

“连声招呼都不打,可真是不够礼貌呢。”容兮遂似笑非笑。

在容兮遂这么说之后,颜君陶的灵力已经顺着那道神识,追踪了过去。一边假装没有察觉,一边给了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的“回礼”。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了被跟踪的小事:“不过雕虫小技。”

容兮遂紧随颜君陶之后,在颜君陶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给予了那边雷霆一击,狠狠补刀。

对于颜君陶来说,这样的跟踪,给个警告就完事了。

但对于容兮遂来说,却已经是挑衅了,谁也不能威胁到颜君陶一丝一毫,哪怕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

不远处的某家落脚客栈的独立小院里,某个渡劫期长老“哇”的一声,吐了一地鲜血。追踪灵力被发现的反噬警告,他还没有来得及招架,就被不知名黑色灵雾侵入了体内,如白蚁噬心,狠辣异常。

这渡劫期长老以指点穴,大口大口地吞食了好几瓶灵丹妙药,牺牲了不少灵力与修为,这才堪堪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他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撑在蒲团上,眼神怨毒,咬牙切齿:“颜君陶!”

他只是跟踪一下,没想到这颜姓小儿竟这般歹毒!

紧接着,被逼出体内的那一股黑雾,就在渡劫期长老的面前,组成了一句文字——希望你死前能够记住,弄死你的人叫容兮遂。

下一刻,那黑雾就骤然压缩,炸裂在了渡劫期长老的眼前。

整片区域都能听到那震天响的声音。

颜君陶似有所感地在鬼市上抬头,看向了客栈所在的方向。

“我们到了!”有螺妹子的声音及时传来,让颜君陶再没空去关注客栈那边发生的事情。

一路上,有螺其实有几次张口,却始终又不知道该怎么和颜君陶说,如今,在已经到了钥匙所藏的地方后,她不得不说了。

其实秘境钥匙也不是那么好取的。

她之前几天就想带着颜君陶提前来取了,可是颜君陶一直和容兮遂神龙见尾不见首地不知道出门去做什么了,她便始终没能来得及把这个特性告诉颜君陶。她很怕颜君陶最后没能如约取出钥匙,而恼羞成怒地迁怒他人。虽然在和颜君陶相处的这些天里,她已经意识到颜君陶大概是所有渡劫期大能里最好说话的,并不是什么暴君,但这毕竟事关脸面,她不敢赌。

“没事。”颜君陶有信心再难都会在今日之内解决。

有螺还是有些忐忑,却不敢再浪费时间,直接对着这个不起眼的小铺老板道:“请给我一个头上长角的鬼魂。只要头。”

小铺老板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低阶修士,年纪已经很大,大概是没有能力购买驻颜丹,又或者和伊耆药宗的姜掌门一样,就喜欢老者外表所带来的威严感。他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容貌和声音也被一同遮挡起来的有螺,怪声怪气地“桀桀”笑了一声:“吃鬼并不丢人,这位仙子,从外界来的,想要瞒着同门尝尝?你会喜欢上这个味道的。”

有螺也没管对方误会不误会,继续催促道:“请快点,谢谢。”

“有独角的鬼魂,你这要求可够奇怪的,应该是想要妖修的鬼魂吧?也是,第一次吃,总觉得吃点异类非族才能心安理得。”老者一边慢吞吞地寻找,一边继续用烟嗓絮絮叨叨,“其实都是一样的,变成鬼,就既不是人,也不是妖了,都是另外一个种族,没有区别。”

但老者还是很尽职尽责地从妖修的鬼魂里,给有螺找到了那唯一一个长角的。

“哟,仙子的气运很好啊。你说巧不巧?我都不记得我这里还有这样一个鬼魂,但偏偏你要了,我找到了,可算是来着了。”

“我会多给你一些灵石的。”

老者哈哈一笑,更加确定了这就是个面子薄的小姑娘,指不定是什么名门大派的掌门或者长老的亲属,身后还跟着高阶修士当护卫。带着这个时期女孩特别的天真与娇蛮。

可真是同人不同命。

老者当着有螺的面,砍下了有角之鬼的头,称了称:“一共三十八块下中品灵石,零头已经给仙子抹了,需要把这头处理一下吗?我推荐红烧,第一次吃,就没有不需要红烧的。加工费我也可以给仙子打个折。”

“不用,我会自己收拾的。”有螺一把拿过已经被装在了纸袋里的头。

容兮遂上前付了灵石。

一场交易风过无痕,再无交集,谁也不知道在这个混乱不堪的小巷里,曾经就藏着加吉秘境的钥匙。

这钥匙其实每一次都是自动生成的,随机掉落在不同的鬼头里。

有螺在无人的地方,利用自己的血,引出了鬼头角中的钥匙,放到了颜君陶的手上。然后,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颜君陶看着自己手中的钥匙,字面意思,就是实打实的钥匙样子,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他反复地看了一下,不明白这到底难在哪里。

下一刻,整个热闹的集市就仿佛一下子消失在了颜君陶的视野,他的眼前只剩下了钥匙,和无数扇门。它们此时都排列有序、上下不一地环绕在颜君陶眼前,不断转动,看得人眼晕。

“只有用钥匙打开对的门,秘境才会打开。”有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她并没有消失,一直都在,只是颜君陶此时只能看到这些门而已。

门有相似,也不同,木制、铁制、玉石制,颜色各异,镂空雕花,但唯独门上的门锁却有着一模一样的钥匙孔。

那钥匙适配所有锁。

但锁的后面到底关着什么就不一定了。

“就我的传承来看,最倒霉的有缘人是一扇一扇试过去,直至找到真正的门,用了…大概一年的时间。”毕竟这些门是会动的,经常要做无用功。能不能打开,看得更多的还是运气。

而颜君陶面对这成千上万扇门,要在明天早上就找到正确的那一扇。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有螺多替颜君陶着急。

有螺话音未落,颜君陶已经用钥匙打开了门。耀眼的光芒,伴随着加吉秘境现世时总会有的庞大灵力,席卷了整个大雩城。不管修为怎么样,都感觉到了空气中传来的与众不同的躁动。

有螺直接傻了,就、就这样打开了?

还在五谷园门口排队的修士焦急了起来,不是说好十五天的吗?这还是最后一天的下午呢,怎么说开就开了?快啊,他们要报名!

但也就在一息之间吧,那属于加吉秘境的灵力就消失了。

这回不只排队的人慌了,连静静等待在客栈里的其他门派的修士也慌了,怎么又没有了?不会是颜君陶耍了所有人吧?黄口小儿,果然…

话还没想完,熟悉的加吉秘境的灵力就再一次出现了。

真的就和闹着玩似的。

事情的真相其实是颜君陶在打开门,发现这就是真正的秘境入口,就下意识地又重新关上了。说好的十五天,一分钟也不能少。但关上后,颜君陶又想到,没了气息,旁人说不定会胡思乱想,不如一直开着,于是他就又转动钥匙,打开了那扇门。第一回关上的刹那,门就再一次变了,但颜君陶还是准确无误地在第二回打开了正确的门。

有螺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这颜君陶其实是天道的私生子吧?

说好的天道不喜欢所有逆命而上的修者呢?在颜君陶的身上根本没有办法体现出这点好吗?反而会觉得他的修生顺风顺水,一路打开绿灯,哪怕他懒得跑了,都有人小心翼翼地抬着他继续前进的那种。

当真正的门找到后,其他用来混淆视线的门也就随之消失了。

颜君陶也终于又看到了曾经热闹非凡、如今安静到仿佛掉一根针也能听到的鬼市,没有人能够发现颜君陶在哪里,但至少他们明确知道一开始加吉秘境的灵力就来源于这里。颜君陶在大家开始寻找的时候,已经和容兮遂带着有螺飞到了空中。带着有螺飞到了空中。

他表示小姑娘想象力还挺丰富。第一回他确实是靠运气,但第二回是因为已经认得那门了,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出错。

“…你知道那里面一共有多少扇吗?又有多少相似的吗?”有螺听后更丧了。

颜君陶说他记住了门长什么样,比颜君陶只是运气好,更让有螺觉得被打击到了。

容兮遂倒是理所当然地想着,我们君陶就是这么厉害好吗?

☆、第37章 三十七条咸鱼不翻身:

颜君陶拿着钥匙, 在空中如履平地地走了几步, 那闲庭信步地样子,是有螺平生罕见。那扇已经打开、透着微光的格栅门, 就像是黏人的小猫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就差在颜君陶的脚踝边蹭头了。

总之,就是疯狂对颜君陶散发着一个信息:来嘛, 英雄~

颜英雄暂时还没有进去的兴趣,他只是将那把质朴的铜钥匙, 实验性地递给了容兮遂, 却发现容兮遂根本拿不到。大概那把钥匙也有自己的想法与脾气, 它直接从容兮遂的手上掉了下去,活似液体做的, 滑不溜手,触之即离。

但钥匙也没有从空中掉下, 一摆脱了容兮遂, 它就又重新迫不及待地回到了颜君陶手上,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拼命在颜君陶的掌心扭动乱蹭,求抚摸, 求安慰, 求关注。

颜君陶和它的“新宠物”就这样玩了起来, 玩得不亦乐乎, 可以说是很童心未泯了。

容兮遂看着钥匙的眼神却不善了起来, 特别想把它倒入滚烫的岩浆里给熔了的那种不善。他知道他有病,连钥匙的醋都会吃,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相思入骨,无药可医。容兮遂唯一能够做到的,只是尽量把一切波-涛汹涌都压在自己的心底,不去干扰到颜君陶的生活。

与此同时,鬼市外三条街的一处深宅里,坐了一屋子均穿着黑袍、看上去比邪教还像邪教的人。

某个豹头环眼鹰钩鼻的男子,猛然起身,看向了鬼市所在的方向,他的眼睛里闪过震惊与怀念,语气却更加凶恶:“加吉秘境竟然真的现世了!”

旁边有另外一个形容枯槁、面目犁黑的老者,狠狠地跺了一下手上的龙头杖,地板就这样随之龟裂开来,老者用阴恻恻的语气埋怨:“我就说该斩草除根!你偏偏于心不忍!看看现在该如何收场?!”

鹰钩鼻男子一掌劈开了桌面,面容狰狞:“实在不行,就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

颜君陶在玩够了之后,就带着他的新“宠物”钥匙和门,一起回到了五谷园。好像他从未离开。

但黑甲战修们已经在颜君陶的门外跪了一地。他们没什么诉求,只希望颜君陶下次出门的时候能够带上他们。

他们也许修为不如颜君陶,但他们人多、会结阵,越级杀人不是问题,哪怕真的无力抵抗,他们还可以选择接连自爆,为颜君陶逃跑争取时间。

如今大雩城来了不少本应该一直待在各自宗门里闭关修炼的渡劫期大能,这些人冲着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哪怕是颜君陶,也不可能再随心所欲。

这些渡劫期大能,就和一根引雷自走针似的,但凡其中哪个一着不慎引来雷劫,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因为雷劫就和大姨妈似的会传染,并会造成一加一大于一百的可怕效果。

颜君陶有一个性格特别豪迈的同门师姐就是这么死的。

师姐当时刚刚进入渡劫期不久,开开心心和颜君陶分享完渡劫心得之后,就要赶赴某处上古战场,她有一个护持任务正在等待她去完成。那是师姐在没有进入渡劫期之前接的任务,境界提升到渡劫期后,她本可以免去任务不用再去,但她觉得做人就该有始有终,所以她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据带回师姐魂魄的同门弟子说,师姐也是倒霉,遇到了一个他界傻逼,不仅什么也不懂地选择了在上古战场进阶到渡劫期,还不管不顾地直接利用上古战场的特殊环境,引来了雷劫,想要一鼓作气地冲击飞升。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洗脑包,觉得运势在的时候就一定要一口气地冲上更高的修为,能有多高就多高,不要浪费了那一刹那的运气。

然后,这个傻逼就用自己向世人证明了,拥有这种想法到底有多愚蠢。

修为提升后,境界还会有一段不稳的振荡期,哪怕是颜君陶也要闭关巩固。那人倒好,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就引了上古战场震慑万鬼的九重天雷劫,生怕自己不会被劈死似的。

当时上古战场除了颜君陶的师姐以外,还有另外一个渡劫期大能,加上这个临战升级的傻逼,一共三个。

三个渡劫期造成的雷劫,会有多么大的声势,可想而知。

他们本可以逃脱,可一旦他们走了,在上古战场历练的弟子就跑不了了。他们历雷劫还可以拼一把飞升的可能,其他低阶弟子却只有死路一条。哪怕不是为了保护别人,是为了保护自家门派出众的精英弟子,他们也责无旁贷,绝无可能后退。

最终,三个渡劫期的大能,就这样全部陨落在了上古战场。

据说无故折损了一个渡劫期大能的那个门派,和傻逼所在的门派如今已经发展成了世仇。

天衍宗没有参合进去,一来是因为和光界地处偏僻,与他界相隔较远;二来也是因为师姐得一件奇异的上品魂器保护,最终勉力在雷劫中抢救下了一魂一魄,如今正在天衍宗后山禁地的蕰魂灯里养着,以期他日三魂七魄能够重聚,被掌门护持着去转世重修。

颜君陶很多对于渡劫初期的知识,都是这位师姐告诉他的,他已经把自己的修炼心得和师姐告诉他的内容,都一并写在了一个玉简上。只等师姐来日重登修途,助她修行。

这位师姐是个特别大咧的性格,和现在世面上流行的清冷仙姝有很大区别,那个教颜君陶把渡劫期比喻成大姨妈的就是她。

“渡劫期最担心的两件事,就和妹子们担心大姨妈一样。它不来,你闹心;它来了,你也闹心;来得太早,就更那闹心了。

“纵使逃过一劫,转出散仙,也依旧逃不开大姨妈的噩梦。每一百年,就要疼一回,准时得很。

“熬不过就死,熬过了就加一劫,三劫散修、六劫散修就是这么来的,直至达到九这个极数,然后就要二次面临雷劫了。不成功,便成任,那份恐惧是很难形容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能把我以前从太上长老那里听到的话转送给你——希望你永远不用知道这份恐惧。”

总之,让刚刚进入渡劫期的颜君陶,去碰上任何一个渡劫期的大能都算不得什么好事。

不是怕他打不过,怕的是对方引来雷劫,害了颜君陶,不管是死了还是变成散修,都算不得什么好结果。

黑甲战修们已经得到了医师临的死命令,绝不让任何渡劫期靠近颜君陶十米以内,一旦对方出现渡劫征兆,立刻自爆,护颜君陶远离。但这个前提是,他们得无时无刻跟着颜君陶才能实现。他们之前一直以为颜君陶老老实实在五谷园里待着,直至加吉秘境现世…

傻子都知道颜君陶这个有缘人在外面了。

黑甲战修们不会为难颜君陶,只会责怪自己,他们也不敢逼迫,只敢跪在外面,求颜君陶保重身体。

“我们知道尊者心善,不想我们有可能因尊者而殒命,但也请尊者发发善心,想想临大人。”

其他的颜君陶都可以据理力争,但对方拿出医师临这张王牌,颜君陶就也没了脾气。他哥为了让他活下来,健康长大,当年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他的生死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这是最后一次。”颜君陶只能妥协,“我保证。”

一群身高腿长腱子肉的硬汉们,差点因为颜君陶这一句而感动得哭了,因为他们都从医师临那里知道了,只要颜君陶承诺了,他就一定会遵守承诺。怕的就是颜君陶一副油盐不进、打死不肯说话的态度,那基本就代表了他内心有自己的想法,随便你们怎么说,他最后肯定还是要按照自己的方式乱来的信号。他们也没想到能够一次就劝说成功,简直惊喜。

还是临大人说得对,颜尊者最大的优点是心软,最大的缺点也是心软,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那一夜,明明已经进入秋季的大雩城,却像是重新回到了夏季最炎热的时候,所有人都烦躁到根本无心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起来一看沙漏,才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这样度秒如年的煎熬,让很多修士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已经去了大雩城城门口最广阔的地方集合。在这事先就已经协调约定好的出发地点,人人都有想要实现的愿望,而这就是他们离愿望最近的时刻。他们跃跃欲试,又野心勃勃。最先到的是一些散修,虽不能做到成群结队,倒也是至少保持了三五为伴,毕竟要进入一个是凶是吉犹未可知的秘境,很多人在防备别人的同时,又会下意识地寻找几个还算信得过的道友搭伴。

很快的,空地上就有了一些坐不住的小门小派的身影,衣服上基本都带有一定辨识度的相似标识,证明他们是一个门派的人。

然后才是九星门派的天之骄子,这些人算是最好辨认的,服饰统一,年纪最小,还很有纪律性,哪怕没有刻意地表现出骨子里的傲慢,也会让人感受到那种云泥之别的距离感。这是每一个九星门派的弟子自然而然培养出来的骄矜感,不管他们在门内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出去的那一刻,他们代表的就是高不可攀的九星门派。

随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来到现场的修士也越来越多,有道友相遇寒暄,自然也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大多数仇人都选择了忍耐,只待进入秘境后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秘境之争,一直游离于一个灰色地带。各大门派轻易不会为了一个门内弟子死在秘境里,而与另外一个门派火拼寻仇,却绝对会在下一次秘境相遇时报复回来。但这样的“不理智”也就只存在于秘境里,秘境恩怨秘境了,很少牵扯现实。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好比颜君陶的师姐遇到的那个渡劫期傻逼,要不是师姐还有灵魂留存,天衍宗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傻逼所在的门派。

这次来的修士形形色色,很多都是威名远扬,并且修为都不低。毕竟加吉秘境是难得一个对修为没有要求的秘境,反倒是修为低的不怎么敢冒险来此,生怕自己在尊者相斗时,被殃及池鱼。

古怪的修士自然也有不少,好比那边一群衣着大胆的妹子,包围着一个和尚。

一杀大师:选择这个时候“临时有事离开一下”的好友,绝对是故意的!

但再火花带闪电的古怪,也没有后面来的一行黑袍人让人更加在意,他们脖颈上都没有花纹,摘下兜帽,就开始致力于宣传:

“加吉秘境就是一场骗局!”

“你们进去之后会死的。”

“不要进去!”

这种张口就来的话,自然是不会有人信的。因为之前几天他们就已经遇到过了,但对方只是想煽动大家不要排队,把队伍让给他们。如今又来一批,自然不会有太多人。甚至暗暗猜测着,这些人不会是没排上队,来报社的吧?

出去打听情况的景铄书生,也带回了他听到的这个消息。

“你们觉得可信吗?”景铄书生一直盯着妹子群里看上去最小、也是最活泼爱和他搭话的那个问。

“伊耆药宗从加吉秘境拿走的上古药材是实打实的,上一个百年那个不知道具体身份但境界已经隐隐提升至渡劫期的男子也是真的,这加吉秘境怎么会成为一场阴谋?”妹子反问。

“说得也是。”景铄书生好像真的就这样被说服了,“是小生着相,让姑娘见笑了。”

“嘻嘻,没事啊,你好看你说得都对。”年纪最小的漂亮妹子这样道,她凑近景铄,认真道,“哪怕加吉秘境真有问题,从它往年的规律里就能推断出来,它只会欺负弱者,总要对强者低头的。不用担心,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姐妹会保护你的。”

另外一个妹子暗暗拽了拽自家妹妹,不想让她再透露更多。

景铄书生和一杀大师在交换过一个眼神后,就躬身道:“那小生在这里就先谢过姑娘们了。”

长得好看又会说话的男修,自然讨人喜欢,一群姑娘再一次笑开,像朵花似的。

颜君陶带着又壮观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人,几乎是踩着点过来的。倒也不是故意要表现得怎么样,而是容兮遂说早早地去了,什么也不干地站在那里,一定会吸引来很多无聊的人。习惯了早到等别人的颜君陶,在衡量了一下两者的麻烦程度后,最终还是选择了踩点。

去了也不用废话,直接带大家进入秘境就行。

…这是颜君陶本来的计划。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颜君陶一行人刚到,就有另外一伙儿人,迈着整齐的步伐,带着比龚宝宝还要嚣张欠揍的表情,姗姗来迟。负责带队的人,一点也不真诚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累大家久等,幸好还是赶上了。就是一不小心压了个轴哈哈哈。”

戏可以说是相当得多了。

那想要抢夺全场注意力的意图,就差写在脸上。连颜君陶只有几岁的弟弟,都已经不爱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了。

颜君陶深表同情地看了眼那个他连门派名都没听过的一队人,跟着这么一个脑残的领队,一定也很不容易。

领队挑衅不成,还得到了颜君陶奇怪的眼神,自然只可能更加火大。在火大的同时,也有点心里发毛,因为他搞不清楚颜君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硬着头皮请颜君陶不吝赐教。

“赐教不好说,但我两岁的时候母亲就教会了我,压轴,并不是最后一个最重要的出场,是指一场戏里倒数第二个剧目。最后一场叫大轴。”

“…”你是在讽刺我还不如你两岁的时候吗?!

本来准备安静看表演的吃瓜群众,都忍不住笑了。虽然颜君陶这么指教也没错,可总觉得有点不按照套路出牌的意思啊。还、还挺可爱的。

一直隐藏在那队伍里的渡劫期大能,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道摇山震岳的灵力扇来,就把自家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领队给打到了一边。气势之凶狠,手腕之强势,俱让人一惊。渡劫期大能用沙哑的声音道:“小朋友,哪怕是渡劫期,也要谨言慎行啊,不要觉得自己就有多了不起。”

不给对方装完逼的机会,颜君陶已经气运丹田,用上了自己的五成灵力,朝着对方快如闪电地一指射了过去。要切磋就切磋,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对方的反应有点迟钝,大概是没料到颜君陶会这么快地出手,又或者是年纪真的大了,战斗意识不行,很勉强才躲过了颜君陶的灵力。但他临场反应能力很快,掩饰道:“哼,我就是不动接了你这一招,你又能把我如何?既然你如此不客气,就不要怪我欺负新人了。”

但对方也鹦鹉学舌一般,一边说话,一边已经出其不意地催动本命灵器,一柄三花铜锤朝着颜君陶砸了过去。

这渡劫期大能在内心里得意一笑,这可是与他本命相连的灵器,如臂使指,力拔千钧。若不是颜君陶一上来就这么不给面子,他也不会想到动用这样的杀招。只铜锤灵器散出的余威,就把周围的弟子震慑得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