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为什么总是追着我不放?

我爬山,他上山,我下河,他也大叫一声跳了进去,结果他还不会游泳,我坐在岩石上看他在河里挣扎,拼死叫救命,笑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眼泪纷飞,等他喝饱了水,才下去将他揪上来,望旁边石头上一扔,摆出山大王的样子恶声恶气地说:“喂,小子!别再跟着我啦,否则让老虎吃了你哦。”

他扑闪着双眼,有点迷惘有点坚定,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何况这附近,我只认得姑娘你,其实我没有恶意的。”

我却怀有恶意地想:你若有恶意正好弄死。

“警告你,别再跟着我。”我斜睨着他,对君怀袖的夜观天象抱有极大怀疑。

我转身就走,伴随着身边河水叮咚,身后的脚步声也执着地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又追上来。

我火性发作:死心不改臭小子,以为我变得美就可以欺负了咩。

转过身,我飞起一脚,又将他踢下河里去。

我转身对着空空河岸叫:“权倾天下很了不起吗,去你的富可敌国有女如云!”还是气闷,想了想,又加一句:“君怀袖,你是不是疯了?你在玩花样是吗?啊?啊?啊?”一声比一声高。

君怀袖倒是没出面。

身后的废物在水里扑腾着叫的肝肠寸断:“我…我可以的。”

我很惊奇,这个家伙是不是被水浸的傻了?

就算我从来没有见过世面,也知道你这种泥团是成不了什么大器的。

说起来,还是君怀袖耐看一点,说话也顺耳一点,月光下的眼波,有点迷醉的颜色。

想起他,那首“卫风”又开始在脑袋中水流潺潺:有匪君子,有匪君子…

“我真的…姑娘…咳咳…”水中的废物扑腾着,眼看就要奄奄一息。

我复习完了那首卫风,感觉心情好了一点,于是转头看。

那可怜的家伙快没力气了,垂死之际,在水里伸出一只手,努力向着我的方向。

感觉像是一面那么执着的旗。

“相信…我…”他在水里,很是固执地说。

我想我是有点傻了,我的心砰地动了那么一下子。只是轻轻一下。

我飞身而起,掠到湖中央。就在那只手快要沉没水中的时候,一把抓住。湿淋淋地就将他重新拉了上来。

扔在岸边上,我指着他鼻子说:“你!你看看你的样子,破衣烂衫的,贼眉鼠眼的,你可以什么,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忽然我住了口。

破衣烂衫是真的,至于…贼眉鼠眼么…

好像还有待商榷。

他的头发贴在脸上,眉毛出奇的黑,嘴唇异常的红,眼睛异常地亮,是一双不带杀气的丹凤眼,声音虽然嘶哑,却也听得过去,此刻嘴唇抿着,是委屈跟倔强的表情。

阳光洒落在他年轻的脸上,我忽然觉得眼睛有点花。

仔细看看,好像…皮相不错。

因为还是少年,脸容嫩嫩的,脸上软软的小绒毛,在阳光下闪烁柔顺的光芒,轮廓却已经长的鲜明生动。

眼睛好像水钻一样,或者真是被水泡久了也说不定,闪烁着同样倔强的神色。

说话的时候,喉结动来动去,略有点小性感。

我忽然觉得倦怠,算了。

“我叫赵深宵!”他抬起头,看着我认真地说,那双眼,各自有一团火,是严肃跟热情交撞的火焰。

“赵深宵…”我重复一句。

“姑娘你的芳名呢?”

“风采衣…”等到反应过来我已经脱口而出,不由地暗恨自己脑子越发迟钝了。

“风采衣。”赵深宵十分开心,满脸的喜悦就像是湿润头发上的水滴一样,挡也挡不住。

我转了眼光,其实我想去找君怀袖,问他为什么要捉弄我,顺便再问问看我的生命中有无其他奇迹。

君怀袖没有找到,那个叫赵深宵的少年却跟了我一整天。

我怀疑他是不是把我当娘了。

※※※※※※

晚上我狠了狠心,捉了一只山鸡来,琢磨着怎么把那可怜的五彩斑斓的鸡毛拔掉,想了想还是不敢下手,于是吩咐赵深宵:“深宵,你来做了这只鸡。”

他听我唤他,高兴的昏陶陶的,立刻答应的很响亮。

结果这顿晚饭延迟到了半夜,那只倒霉的山鸡还在他手下发出被蹂躏的惨叫,气氛十分的恐怖。

最后是我感觉我的耳朵被震聋了,于是施了法术,让那山鸡闭嘴。

赵深宵脸涨得通红,满身山鸡毛纷飞,蔚为壮观。

我本来想吼他的,想了想,还是姗姗走过去,亭亭玉立地在他旁边一站,问:“小宵,山鸡怎么还没死啊,我好饿呢。”声音嗲的能滴出水来,这就是君怀袖常对我说的女人味吧。

赵深宵拧起眉毛,鬓边的一根长长的羽毛随着动作晃动,而他说:“采衣,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这些,不过以后我都会的,不会再让你饿肚子。”丹凤眼中杀气一闪而过,只听得微微一声响,那只山鸡的脖子便被折断了。

接下来赵深宵的动作就利落多了,又清洗又处理内脏,来来回回的跑,最后又锲而不舍地生了一把火,把那只鸡架起来烤。

我手托着腮看他前前后后的忙碌,那副认真的样子却也不难看,一时饶有兴趣,心中却想着:君怀袖今晚是不会来了的吧。

最后赵深宵撕了两只大大的鸡腿给我,那时候他的样子已经跟那只倒霉的山鸡差不多了,一副被人同样烤过的模样,手上居然还弄了很多道伤口,可看人的双眼依然是亮亮的,一个劲儿说:“采衣,你尝尝看,尝尝看,还很饿吗?”

我看着那放在荷叶上的腿,拎起来,做羞羞答答状大大咬了一口,感觉还过得去,于是说:“谢谢你哦小宵,你也吃吧。”

他这才笑眯眯地把剩下的炭状鸡身拿起来,张口慢慢地啃,一边说什么:“我一定会做得更好,不会让你受苦的。”之类的废话。

最后我们都困了,我弄了一堆茅草,请他休息,赵深宵居然很高兴地对我说谢谢。

我坐在不远处看着他,月光下,他躺在草上睡得很甜,手脚长伸,姿势优雅,那张还没张开的脸,双眉间那抹执着很是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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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章 报我以琼琚

清晨时候,我坐在岸边望着河水潺潺,东方阳光普照,河水粼粼地泛着浅淡金光。

我看的呆住,想得入迷。

耳畔传来少年高兴的声音:“采衣采衣,”他叫着,“采衣!”

我叹一口气,转头去看赵深宵。

他蹦蹦跳跳地从树下向着这边跑,很快冲到我面前,伸出双手给我看:“采衣你看,昨天的伤口都不见了,很神奇吧?”

我看着他明朗的笑容,附和着说:“是啊是啊,特别神奇,这个森林大概有某种疗伤功能。”

“我看是遇到你才有的运气。”他高兴地,自顾自说。

当然是遇到我才有的运气,疗伤功能,是我昨晚上偷偷摘了玉莲花的叶子,挤了汁液在他手上,那些烫伤跟划伤才能一夜愈合。

我懒懒地扭过头,仍旧手托着腮,望着河面。

“采衣。”放在膝上的手忽然被握住。

我怔了怔,转头去看身边这男子。

他望着我,大眼睛眨动,红红的嘴唇像是最娇嫩的花瓣。

“什么事?”我问他。

“你真美。”他呐呐地,声音很微弱。

“哈,”我笑,然后说,“那是当然。”

特意做出来的造型,如果还不美的话,我干脆去撞死在那颗松树上好了。

赵深宵红了脸。

我却在想着君怀袖:他为什么让我来救这个看似天真的少年,他昨夜应该没有出现吧。他现在在做什么?他真是个神秘的人,看似极易亲近,我却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看似冷漠孤傲,却又对我关心有加。

我调转眼光看着赵深宵:小子,你最好值的起我把你从虎王嘴里抢出来的那种壮烈,要知道,见义勇为向来不是我的强项啊,这次算是为了你破例了。

他兀自看着自己神奇的手掌发出神奇的嗟叹,间或偷偷地看我两眼,脸上就露出开心洋溢的表情,展开双臂在河岸边上跑,整个一活脱脱的天真少年。

天啊。

我伸手捂住脑袋,我认定他是宝,君怀袖的夜观天象,不会是为了安慰我空虚寂寞心灵的说辞吧。

怎么连我自己也当局者迷了。

我要清醒我要清醒,我摇头。

※※※※※※

后来虎王见了我,表情特别悲愤。

他磨了磨牙齿,说:“丫头你也真坏,把那宝贝从我嘴里抢走也就罢了,我以为你要自己享用,没想到你这么笨,居然放他走。”

我吃了一惊:“虎虎,我没有吃人的爱好啊。”

他大眼睛转着:“那也要看对方值得与否啊,那可是个珍品。”

珍品?我不解。我又说:“可是他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少肉啊。”

老虎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不理你了,你太孺子不可教了。”

我很不忿,只是没好意思说是君怀袖叫我去救人的。

那显得他把我当枪使一样,我多没面子。

再后来的后来,见到虎王,他已经那时非同往日,身价倍增。

而那个时候的我,恰好也是那时非同今日,身价倍跌。

人生随时可见平行线,不过,一个是日益千里,一个是江河日下,哼。

虎王特慈悲地对我说了一句:“看吧,当初叫你吃了他的。”

我笑。

虎王又说:“不过,吃了他会遭受天雷劈,哎,坏坏,我大概是要感激你的。没有你,就没有我,虎虎,坏坏,还有君怀袖,就是吉祥的一家。”

眨巴着大眼睛要挤出两滴感激的虎泪给我看。

我挣扎着,举起一根手指给他。

※※※※※※

再次见到赵深宵,他飞扑上来就要拉我的手,热情洋溢到眼睛里火花乱窜,不停地叫我的名:“采衣采衣,采衣采衣采衣。”

我很少见这么热情的人,简直如一只苍蝇在我耳旁嗡嗡不停乱叫,我很有点不适应,第一反应就是将他踢得很远。

但是我居然忍住了,我说:“深宵,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也并不是很久不见,来,乖了,先松开我的手,这样不好,很不好,男女那个授受不亲不是吗。”

他对我的话全盘忽略,只是一味地满脸闪光:“采衣,我很想你,你想过我吗?”

怎么可以问这么露骨的问题呢?我跟你又不是很熟。

这个人。我想了想,咬牙说:“是的,我想过你。”自从虎王说他没吃到这个宝贝,我就一直琢磨着吃了他有什么好处。如果不是君怀袖总是旁敲侧击说我应该把握一会,备不住我会在他身上咬一口先尝尝味道——想咬你一口,这也算是一种想吧。

赵深宵听了,很开心,脸上笑成一朵花。

我实在不想荼毒这么稚嫩的花朵,只好敷衍他说:“深宵,你上次离开,是去哪里了?”

他说:“我去跟师傅学艺。”

“学艺?”

“是啊。”他低头玩弄腰间一枚佩玉,忽然跟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手上用力一扯,已经将那物扯了下来,他抬起头来,“采衣,这个送给你,你能接受吗?”

我斜睨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这是什么啊?”

等闲的凡品姑娘可放不到眼里。

“这是…一块玉。”他脸涨通红,眼睫毛上下翻飞,眼睛里透出了一股期待跟急切的光芒,似乎等我反应。

“一块玉?有什么了不起?”我不以为然地,的确没什么了不起,我在后山修炼的时候一击掌风出,就能砸破石头露出玉块,绝对比和氏璧好看的多。

“是啊,没什么了不起。”他舔了舔嘴唇,越发不安,“可是,你收下好不好?”

哀求的眼光看着我。

我本来不稀罕这东西,但对上他的眼神,不由地心中一动,不合时宜的同情心发作,只好说:“好吧好吧,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见我松口,立刻将那块玉双手捧上,手居然有点抖,黑葡萄般的眼睛直直看着我,看的我都有点脸红了。

我伸手接过来那块玉,放在眼底看:的确没什么大不了啊,只不过玉质似乎特别好,表面也异常的光亮,似乎是被摩挲了百年,这倒有点意思了。我举起来对着阳光仰头看,忽然愣了愣,玉佩里影影绰绰露出两个字来。

我眯起眼睛认真瞅一瞅,我认得,那是很简单的两个字: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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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章 永以为好

“这个东西…”君怀袖拿着我那块玉,像我最初到手一样,翻来覆去地看着。

隔了一会…

“这个东西…”他又喃喃地说了一句,双眼盯着那块玉,深情的如同看情人,看得我背上发毛。

当他第三次嘴角微动的时候,我从地上掐着腰站起来:“够了够了啊!”

他没说话,抬头看着我:“怎样?”

“你再说‘这个东西’我都要疯了,自从看到这玉你说了八次了!君怀袖,你不是喜欢吧?你喜欢我就送给你。”我上前一步,俯身去看他的脸,趁机靠近点,吃豆腐。

“送…给我?”他一脸惊愕,很快地惊愕变成尴尬。

“省得你这么爱不释手的。”我直起身子,转身深深呼吸,靠得他这么近,美色当前不坐怀也乱啊,感觉像是要马上亲下去一样,要赶紧做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噗…”他最终喷笑。

我转头望着他,不解地说:“怎么啦,我不是开玩笑哦,这种东西给你不要紧,况且我要多少有多少。”

“嗯?”他淡淡疑问,然后才说,“要多少有多少?未必吧。”

“什么未必,”我靠前,不经意对上他懒懒的眼神,蓦地又退后,伸手捂住嘴角装模作样咳嗽两声,才粗声粗气说,“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骗你,我在后山…”

“采衣,”他忽然慢慢地开了口,“你知道这东西叫做什么吗?”

“一块玉。”我笑眯眯地回答。

他摇了摇头,有点失笑:“你总是想事情如此简单。”

“难道这东西不简单?”我好奇心起,坐在他的旁边,跟他一起看着那块玉。

白净的玉佩如一片雪花,停在君怀袖白的透明的手指尖上,我目光迷蒙地看着,不知道是在看玉,还是看君怀袖的手。他说:“你仔细看看…”

我“嗯”地答应,他的手指尖尖,且长,并不小,看起来很可靠,观赏性更高。

“这里…”他举起另一只手,点在那玉佩表面。

哇,指甲也这么完美,有一点粉红色,简直叫人嫉妒的发狂,我忽然觉得自卑,下意识地把自己双手藏到身后去。

“这分明是历经百年的上好古玉,配之有辟邪的功能,这些暂且不提…”他慢慢地解释,果然是位耐心的好老师,可惜观察力不够,没看到我这不成器的学生在走神。

我不经意地将眼睛在玉身上扫过,随口问:“那么要提什么?”

目光眯起来,顺着他的手向上,掠过那诱人的手腕,素白一身衣裳,逐渐地转过头,盯着他的下巴,那脸…

“我脸上有字么?”他慢慢地还问。

“嗯。”我信口回答,心底在念诵: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有什么字?”他问。

我张口背诵:“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行云流水地念出来,声音惊到自己。

我打住,对上他惊诧的目光,狠狠咽下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