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说自然就说了。”_

“我以为你会因为这个跟我吵架。”c

“你就那么喜欢吵架吗?在法庭上都吵不够?”)

“从没跟你吵过,有一点遗憾。”% “可是我不喜欢吵架。”郑谐低头喝汤。d

杨蔚琪笑了一下:“郑谐,你爱我吗?”她似乎忘记前几天曾在电话里问过这个问题。x

“你很值得人爱。”%

“那你爱我吗?”7

郑谐直视着她的眼睛,没说话。7

“你爱过,或者曾经爱过什么人吗?”她凝视他。k

郑谐垂下眼帘,用筷子拨弄着面前的菜:“是不是女人都喜欢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v

“这种问题很无聊吗?”s

郑谐不语。+

杨蔚琪说:“这几天,我躲开你,一直在想一些事情。过去的,现在的,还有未来的。我想的最多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妈妈,现在的妈妈。我跟你讲过对吗?我的生母去世很早,所以妈妈把我接回家,对外称我是她生的女儿,她对我也的确像亲生的妈妈。除了最熟的人,没有人知道我的出身。所有人都只当我是杨家二小姐,没人拿我的庶出身份说事儿,至少当着我的面,从来没有。在待遇上,更没有。g

“当我知晓我的身世时,我就怀疑过,她图的到底是什么?把我接回来,难道不是为了折磨我报复我?我小心地防了她许多年,也刻意远离那个家。i

“直到几年前,她病重,我陪护她,我们真正敞开心扉谈话。我没想到她竟然会那样想,她不认为杨先生与我的生母是罪人,反而认为是她阻碍了他们的幸福,所以她接我回家,善待我,成全杨先生,也让自己心安。1

“郑谐,你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傻的女人吗?小说里,这种人被称做‘圣母’。她说虽然她得不到杨先生的爱,但至少她得到了杨先生的尊重。j

“可我没觉得杨先生有多尊重她。这些年,杨先生的女人也从没缺少过。她得到的,只是一个地位和名声罢了。”2

郑谐一言不发。g

“我一直觉得,她真是傻。换做我,宁可玉碎,也不要瓦全。直到最近,我终于能够体会她的心情。”x

郑谐低声说:“我们回去再说。”~

“你为什么要那么诚实呢?我一直告诉我自己,只要你说爱我,哪怕只是违心地说,我都可以骗自己,相信那是真的,然后高高兴兴地嫁给你。为什么你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谎都不肯说呢。”e

“我很喜欢你。而且,我不会像你父亲那样。”)

“你喜欢我,是因为我适合做你的妻子。如果有另一个人,像我一样符合你的择偶条件,你也同样喜欢她,会考虑娶她。”m

郑谐拿过账单:“较这种真有意思吗?”z

“郑谐,你今天为什么要来?”杨蔚琪轻叹,“你现在这样真的最伤人。如果你要的只是婚姻,那就不要对我太好,我们各取所需。可是你害我爱上你,却又不肯爱我,你让我怎么办?”h

“我们改天谈。你累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m

“今天谈完吧,改天我怕我没了勇气。这几天,我反复地想,直到今天早晨,我告诉自己,婚姻是一辈子的事,爱情只不过是一块婚姻的敲门砖,没有也无妨,‘得到’才是最实际的事。你不是杨先生,所以我不需要像我妈妈那样委曲求全。我们会相处得非常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吵架,成为又一对模范夫妻。这样有什么不好呢?这就是幸福。w

“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呢?你一出现,站在阳光下,我的所有心理建设全都崩塌。郑谐,因为我爱上你,所以我想要得更多,不只你的婚姻承诺,还有你的心。而且,正因为这样,我宁愿失去你,也不想成为你的障碍,让你一辈子将就我,让我一辈子都觉得误了你。我宁可让你觉得亏欠我,一辈子记得我。”7

她停下来,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她终于郑重地说:“我们分手吧。”2

郑谐沉默了很久:“我当初要娶你的动机,是出于真心,不是玩笑。你说得没错,我理想中的妻子,正是你这样子的。”r

“我知道。正因为你对我真心,所以我才动了心。但是现在,很多东西是改变了的吧?你连我都骗不过,又怎么骗得了你自己?怪我太贪心,如果不是因为我想要更多,我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在我刚发现的时候就转身离开,我本不会陷得太深。还好,虽然已经有点迟,但总算还来得及。^

“昨天晚上我看了一本小说,因为男主角选择与次爱的女配角相濡以沫,而与相爱的女主角相忘于江湖。这结局应该是好的,但我难过了整夜,在我的观念里,最完美故事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郑谐,我感激你信守对我的承诺,以及对我的好。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也选择成全。至于其他的事,请你自己去解决。”她从颈中取出项链,将那枚钻戒扯下来,轻轻放到郑谐的面前,“面对你,我真正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份对等的感情。而你不巧给不了我。”g

郑谐默然不语,沉静地看着她。i

杨蔚琪换了轻松的口气说:“能把话说出来真是好,终于解脱了。”“把戒指拿回去,随你处置,我送的东西,没有收回的习惯。”y

“好,我留下,就当做纪念。谢谢你,祝你好运,再见。”杨蔚琪没有为难他,将那枚方钻小心拈起,放进衣服口袋。她站起来,俯身在郑谐的鬓角处碰了一下,留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快步地离开。_

她撑着那个微笑一直走到停车场,直到坐进车里,终于撑不下去,泪水一串串滑落。她坐在那儿无声地流泪,直到有人敲她的车窗玻璃。抬头看去,外面虽然模糊不清,但分明是郑谐

她抹了抹眼泪,把车窗落下来。

郑谐说:“别自己开车。我送你回去。”

“郑谐,趁我没改主意之前,拜托你快点走吧。

第二十五章 明天我要嫁给你了

可是我就在这时候,却害怕惶恐。——《明天我要嫁给你了》

王阿姨打电话给和和,说老姐妹想留她一晚上,于是对她千交代万交代,让她照顾好郑谐。

和和心想,他现在看见我就生气呢,别扭又小气。

傍晚时,郑谐也打回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

钟点工走了以后,屋里只剩一个和和与一只猫小宝。天色渐黑,屋子空空荡荡,和和有点害怕,一听到汽车的声音就跑出去看,结果总是白跑,反反复复。她索性坐在楼梯上,一手抱着猫小宝,一手拿一本书,这是郑谐回家的必经路。

郑谐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和和抱着一只小猫坐在内楼梯的台阶上,头抵在栏杆上,一人一猫睡得正香,连他开锁的声音都没听到。

现在连九点钟都不到,真难为她睡得这么沉。

郑谐从她身边走过时,把外套盖到她身上。和和嘟囔了一句,郑谐停在原地,以为她醒了,结果半晌没声音。

他走上最后一级,然后又转回来,用脚尖轻轻踢踢她,居然还没醒。

郑谐伸手摸一摸她的额头,触感灼热。他心下一惊,又摸自己的,发现温度更热,原来是自己的手太冷了。

但他那冰凉的手倒是成功地把和和给弄醒了,她迷糊了半天费劲半睁开眼“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你还没恢复好呀。”

郑谐抛下一句“回屋睡”继续上楼,和和在原地慢慢晃着脑袋,勉强清醒了,立即抱着猫追上去,在郑谐打算关门之前把脚伸进门缝里:“我有话跟你讲。”

郑谐怕挤伤她的脚,只好停下关门的动作,撇了门走人。

“你跟杨蔚琪分手,与我有关吗?”和和抱着猫闯入。

“别让猫进我房间。”

“是因为我吗?”

郑谐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做声。

“如果是她误会了什么,我可以去解释。”

“如果她没误会呢?你又想怎么做?”郑谐冷冷地说。

“……”

这时也从梦中醒来的猫小宝认出了郑谐,欢快地从和和怀里跳下来,朝他扑过去。郑谐技巧地闪进更衣室,把小猫与和和一起关在更衣室外。

和和把猫小宝驱逐出境,在他屋子里默默站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她噔噔走过去,一把拉开更衣室的门,大声叫道:“那你为什么跟她分手后不来找我?”

郑谐正在里面换衣服,光裸着上身,居家裤也刚提上裤腰。虽然这些日子他卧床不见阳光吃得也少,显得清瘦苍白了一些,但仍是骨骼肌肉匀称,身形健美。他穿着衣服看起来很瘦,脱光了居然比想象中健壮很多。和和用她学美术的观察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郑谐从头看到脚,这身材真是很不错呀,难得见他露这么多肉。

“站在那儿做什么?出去。”

“啊,对不起。”

几秒种后,郑谐披了睡衣走出来,口气无奈:“筱和和,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真的想过要娶我吗?”

“你出去。”

“你说过要为我负责的。”

“你不是不需要吗?”

“我又改主意了。”

“和和,你当我们在玩过家家吗?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改变主意?”

“……”

“我要洗澡。你别闹了,出去吧。”

和和紧紧抓住他的睡衣袖子:“你本来就不是真心的吧,你本来就只是为了补偿才那样讲的!我成全你,让你不要有负担,安心地去结婚,我做错了吗?”

“你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动手丢你出去?”

“你都已经准备要结婚了,你明明是真的要娶她,为什么又会把婚事搞砸?”

郑谐扯回自己的衣服,连理都懒得理她了,转身走开。

屋子只有那么大,他走到哪儿和和都跟在他后面。和和大声嚷:“你要么好好结你的婚,要么在你获得自由以后来找我。现在你说你分手是因为我,却又不理我,你究竟想怎么样?又想要我怎么样?你恼恨我说的那些话,恼恨我干涉你的事,所以故意要让我觉得愧 疚,你认为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吗?”

“你该干吗干吗去。”

“你喜欢我吗?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和和又一次转到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郑谐转身,她又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回来,“你真的喜欢我吗?”

“和和。”郑谐揉着太阳穴,语气有一点疲倦,和和也安静下来。

“你之前准备继续念书对吗?我送你出国去读书好不好?”

“你这是要赶我走?”和和的眼睛泛起一层水光。

“你远离一段时间会比较好。在外面你可以见识到很多新的东西。”

“你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呢?你不喜欢见到我,我离开这里好了。我又不是没地方去。今晚我就带小宝回我家。”

和和赌气扭头就走。郑谐捉住她的胳膊:“你回去也好。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走。”

和和使劲地甩开他的手,快步跑出去产,这回她没客气,把门狠狠地甩上。她才不管郑谐会不会真的生气,因为她自己已经快气炸了。按着和和的想法,她恨不得立即就带着小宝跑回自己的小家去。她回房去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可带的,除了小宝。她在屋子里翻腾了 一会,弄出很大声响,连大一点的箱包都找不出一个,最后披上外套,拿了车钥匙,抱起小宝,决定就这么回家。

等下了楼,却发现郑谐坐在客厅里等她。他脸带倦容,口气温和:“筱和和别耍小孩子脾气。我让你回家有我的理由。”

和和把小宝搂进怀里,望着他,双唇抿成一条线,一脸的固执。

但郑谐不肯再多解释一句,甚至不看她,只把目光投向她怀里探头探脑的猫小宝。

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你晚饭吃过了吗?我没吃饱。去煮点面条吧。”

她一边烧水放面一边懊恼着,怎么又这样了呢?自己真是天生的奴性十足。

面条在水中咕噜咕噜地翻滚着,和和的心情也乱七八糟。一件件回想起最近几个月的这些事情,她藏了七年的秘密居然说漏了嘴,然后一切都开始乱七八糟,她不断地用新谎去圆旧谎,结果把事情越搞越砸。她觉得愧对许多人,杨蔚琪、岑世,还有妈妈和郑伯伯。

当然她最对不起郑谐。她坏掉他的人生计划,他本可以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结果被她失察的一句话给毁掉了;她还毁弃了自己在他 心目中的印象,虽然他一起对她要求甚多,可是以前在他眼中,自己至少是乖巧可爱的,而现在,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在指控自己忘恩负义、任性妄为而且说谎成精。恰恰他一向最反感说谎话。

可是她做的每一件事,分明全出于一片好意。他觉得又委屈又气愤。

和和朝外看一眼,郑谐已经不在客厅了。她盛了一碗面,想起他现在的嗓子完全不能吃热的东西,又找了更大的碗,用冷水镇着,想让面散热快一些。她心不在焉地做着整套工作,一不留神把锅里的大勺子碰落到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那勺子滚烫,蹭过她的手,

和和惊叫了一声。

她这声惊叫成功地把郑谐引了下来。他匆匆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只穿了浴衣,头发还湿着,原来他去洗澡了。

他看了一下四周,发现什么事也没有,又没有任何表情地转身走了,那样子就好像她是故意的。

刚刚平静了一点点的筱和和,被他那副无视的态度又弄得情绪起伏起来。

“我不生气,不生气。”她一边念念自语,一边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面。大概是她的手在抖,几滴滚热的汤水滴到手中,她又轻呼一声 ,把碗重重落到整理台上。

郑谐还没走远,但是这一回他连头都没回。

和和不知哪儿来的冲动和勇气,她咬咬牙,一闭眼,将那只盛了滚烫面条的碗一下子拨到地上,正扣在自己的脚上,那只碗掉落到地上,居然没有动静。

灼烧的感觉瞬间袭来时,她反而痛得喊不出声来。郑谐没发现这边有异状,继续上楼。

苦肉计也没得逞,和和又羞又愤,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她越哭越伤心,哭到几乎忘了痛,连郑谐什么时候又回来了都不知道。只知他一把抱起她来,三两步冲到洗手间,连袜子都没来得及给她除掉,便半她的脚塞进洗手盆里,将冷水开到最大的水流,一言不发地替她冲洗。

那场面一点也不雅观,洗手盆里被水冲下一堆面条。待郑谐帮她把袜子除掉时,她的脚又红又肿像猪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