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睿宇没有吭声,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我姐姐会和谁吵架,更别提打架了。”

许睿宇的这话一出口,曾欢馨觉得自己的心顿时跌到了冰窖之中,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心底向全身剧烈地*,心仿佛从云端跌到了谷底。原来他还是那么看她,她已经在他的心目中被定型成了一个满身铜臭,一心只爱钱的女人。平时里许睿宇看似好像将这种印象给抹杀了,但是他其实没有真正放下对她过去的介意。

也许她当初不该在许睿宇面前表现出那么贪财,那么爱虚荣,如今这些都成为了她的代名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许睿宇,而且爱得那么无法自拔。她完全可以找一个只看到现在自己的男人,然后再拥有一份重新开始的爱情。

可是一个不小心她就是爱上了许睿宇,还是那种义无反顾,不管不问,不计后果的那种,自己都觉得自己疯狂得可怕。为什么爱他?曾欢馨却不知道,也分析不出来,即使她已经剖析了好多次了。

她突然间感觉到心灰意冷,这种情绪的出现,问题不是出在见他姐姐之后,而是许睿宇在失踪后第二次回来情绪就不怎么对头,她知道是她太敏感了,他已经把他心交给她了,可是她总怀疑这份失而复得的爱情太沉重了,她觉得维护起来有些吃力。她知道是她不对,但许睿宇对她的冷淡那么明显,让她怎么可以忽视呢?

她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否则泪水为何止不住呢?可是这一切是爱吗?可是为什么她越来越不懂他了呢?不是不想,就是有些话跟他说不出来,说话要三思,不伤人不出口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开始生疏了。她害怕这种感觉,她宁可他和她打架,和她吵架,也不要现在这种寒栗的不信任,还有虚伪的客套。

她从来没想这个男人会走出她的生活,好像从来没考虑过如果他不在她身边她怎么活着一样,她不能没有他。但人是奇怪的动物,曾经以为浓得化不开的爱情,其实只是泡沫,一碰就破,甚至可以自行消逝。

曾欢馨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气许睿宇这么看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好痛,哪里都痛,她吃力地转过身,慢腾腾地便要走,却被许睿宇再次拉住,“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个样子?”

“这个,你要去问你姐姐,”曾欢馨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打了她,但她先打的我。而且,我去见她,是她打电话来要我去。至于我和她谈的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她要我离开你,最好给我一笔钱让我永远离开。我会动手也是因为她最先动手的,其他的事,我不想再说。我的这个解释,你还满意吗?”

许睿宇默默站立了一会儿,然后才松开手,让曾欢馨自己慢慢地回屋子去。

曾欢馨觉得走向屋子的每一步都让她心冷,等走回到屋子里,她全身一点气力都没有,只是坐在床沿上发呆。片刻之后,她支撑不住内心的失落与伤感,整个人向后一躺,仰躺在床上,只是盯着天花板看。

半晌之后,许睿宇也跟着走了进来。进去后他并不上前,而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曾欢馨也沉默着,整个人深陷在松软的床内,身上却一点都不暖和。

很久,曾欢馨才沙哑地开口了,“许睿宇,我们都曾经把对方当真么?你如果没有把我对你的感情当真,请依然别把我当真,这伤太深。我承受不起。”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谁把谁的真当真(2)

在沙发那边,许睿宇却一动不动,屋子里没有开灯,许睿宇的身影隐没在浓墨的黑色背景中,沉重而又阴郁。

“你说话呀,别又对我冷淡,你知道么,这也是一种暴力,”曾欢馨咬着唇,将满是眼泪的脸庞埋在枕头里。许睿宇叹息了一声,才说:“欢馨,你别逼男人撒谎,他会恨你;也别把男人的话当真,你会恨他——”

曾欢馨听到这话,心里先凉了半截,她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哽咽着说:“那你是原来就不把我当真,还是现在不当真了?”

许睿宇远远地看着曾欢馨,半天才说:“原来我很确定,但现在却不知道了。”

“那,你是不爱我了么?”曾欢馨觉得自己内心一片刺痛。

“也不是,只是我对我们的未来感到渺茫而已。”许睿宇想了想,决定还是将此刻自己的心情告诉曾欢馨。

“其实,睿宇,我,我也是——”曾欢馨仰头看着天花板,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为什么,好好的一份爱,不能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呢?我好累,”曾欢馨哽咽着说。

“也许,我们低估了现实对爱情的侵蚀吧,”许睿宇苦笑道,“我的背景太过复杂,现实太残酷,也许我们的忍受力都没有我们预料到的那么强吧,爱情变成了压力——”

“或许是,但是——”一滴眼泪还是没能控制地从曾欢馨的眼中掉落下来,滴在枕头上,她小心翼翼地对许睿宇说:“我还是爱着你,那这样是不是给你压力很大?”

“不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我的压力确实很大。”许睿宇有些无奈地说:“或许我该放手,让你追寻你想要的生活,也许你离开我,会生活得更好——”

“你胡说!”曾欢馨流着眼泪从床上坐起,她远远地瞪着许睿宇,说:“不许你再这么说了,我说过,我跟着你一点都不后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呢?!”

“你的心里其实一点都不相信我,对不对?”曾欢馨的声音沙哑,带了浓重的疲惫,“你还是觉得我在利用你来达到我的目标,对不对?”

许睿宇沉默着,半晌没有说话,但他的这种沉默却让曾欢馨更加失望,她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是颓然地向后倒在了床上,将被子盖上头顶,一动都不想动了。

这夜,许睿宇还是上了床来,但和曾欢馨躺在那里,却隔了很远的距离。一床被子不大,不够遮盖,平时里两人都是相拥而卧,所以一点都不觉得被子太窄,这夜,曾欢馨半夜醒来,发觉被子大部分被许睿宇卷走,她觉得有点冷,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偎依向他的怀中取暖,而是蜷缩成一团,自己独自侧卧着。

她使劲想让自己睡着,但心里有事加上寒冷,让她无法入眠。她一个人静静地流着眼泪,此刻心底里好像有一种隐约的刺疼泛上来,这种疼痛让她蜷缩着身体也无法避免,她觉得好冷,冷得上下牙关都在打颤。

她在小声啜泣。月光照进窗户,投射在她流泪的眼睛里,闪烁着盈盈的光。她在想,是不是这世界上关于爱情的承诺都是一样廉价的东西,是不是一个人如果没有期待会活的比较快乐,是不是她就是那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不是很多事情只是“她以为”其实却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模样。为什么要去爱人呢?爱情这么让人痛苦和憔悴不堪,她难道该放弃么?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许睿宇,她不知道如果没有了他,她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只要这么一想,她的心就痛得无法自制,更何况哪一天他真正离开了,她想,她会不会就此痛死算了?

无尽的寒冷侵袭入她的每个毛孔,让她的全身冰冷。她闭着眼,任由眼泪在脸上奔流,却不肯出声让许睿宇听见。冻僵了也好,假如就这么在他身边死去,她也算无憾了。可是越是这么想,她的心痛得更厉害,全身也颤抖得无法控制。

就在她觉得自己犹如身置冰窖中那般,她的身上突然一暖,一床带着体温的棉被包裹住了她,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贴*的后背,她被许睿宇从后面连被子带人地抱住了。

曾欢馨的眼泪流得更加急,她哽咽着,就是不肯转过身来,直到许睿宇将她的身体扳过来,接着狠狠亲吻*冰凉的*,她才忍不住出声哭出来。

许睿宇只是用手拍着曾欢馨的脊背,她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干嘛半夜躲起来哭?”

“我,我怕我们分手——”曾欢馨哭得不能自已。

“睿宇,不管怎样,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吗?”她犹如害怕失去他一般,将他用力抱紧,那么紧,那么绝望,她身上的颤抖传给了他,让他觉得全身好像也在冒寒气。

许睿宇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不作声地用力抱住了曾欢馨,两人死命地抱着,互相汲取着彼此身体的体温,曾欢馨哭着拉开了被子,将也有些冻僵的许睿宇拉进被子来,然后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

“不要离开,我受不了的,别逼我和你分手,好吗?”曾欢馨哭得不住抽噎,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慌和无助,但冥冥中却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用力抱着许睿宇,好像他真要离开一样,抱得那么紧,几乎让许睿宇喘不过气来。

“真的要是离开了,你会难过吗?”许睿宇*着曾欢馨的头发,问着她。

“我,我会活不下去——”曾欢馨的眼泪和鼻涕交错着流下,哭得没有任何的形象。她是那么深深地恐惧失去许睿宇,但她第一次发现她对她们的爱情无能为力。

从来她都没有想过,假如某一天,许睿宇不要她而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和承受。她就像个快要溺死的人一样,紧紧抱住许睿宇的脖子,怎么也不肯分开。

“真的分开了,”许睿宇拉下曾欢馨的手臂,认真地看着她:“彼此都要好好过下去,能答应我吗?”

“不,我不能,我做不到——”曾欢馨哭得更加厉害,她颤抖着抱住许睿宇,“你要是离开了,我会死——”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悬崖上的爱(1)

“不会的,谁离开了谁都会活下去的,只是活得好不好而已。”许睿宇苦笑着*着曾欢馨的后背,低哑地说:“若是我离开,你会更好地过你想要的生活。你会慢慢忘记这段只会带给你痛苦的感情,当然,偶尔也会记起我——”

“不,不,你不要再说了——”曾欢馨掩住耳朵,觉得许睿宇无比残忍,她现在才发觉,许睿宇的神情有多冷酷,原来他决意拒绝的时候,是那么冰冷疏远。也许,她真的没有了解过他,她的印象中许睿宇一直是温暖的,像个小小的太阳,一直温暖着她潮湿而阴暗的心灵。但此刻,她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的阳光与暖意,都是人自己臆想出来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爱情看来也是如此。曾欢馨鼻泗交加,只是用力抱着许睿宇,她的心那么惊惶,那么无助,只想徒劳无功地抱着她最爱的男人,直到天荒地老。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已经嗅到了离别的预兆,她惊惧地抱着许睿宇,想用自己温暖的身体来阻止他想离开的念头。

她抱着许睿宇,流着眼泪探过头去,含住了许睿宇有些冰凉的薄唇,开始用力*着他的唇。她的眼泪流到他的嘴里,咸咸的,带了无尽的苦涩。

“放开我,欢馨,好好睡觉吧——”许睿宇低哑地说道,准备拉开曾欢馨的胳膊,但曾欢馨却紧紧缠着他,怎么也不肯放手。

她不住缠着他,刻意用身体磨蹭着他,也许是心中那种痛苦和惊恐让她潜意识里想和许睿宇融为一体,只有这样,她才能缓解内心的苦闷和悲伤。许睿宇的身体有些冰冷,第一次,他对于她的挑逗无动于衷,“我们睡觉吧——”他哑声说道。

但曾欢馨的身体却牢牢压着他,他的鼻腔里满是属于她身上独有的清香,黑暗中,他俊秀的脸庞有着无奈与茫然,他推她半天推不开,于是便由着她伏在他身上*亲吻和挑逗着他。曾欢馨又亲又*了半天,但许睿宇依旧心不在焉,曾欢馨觉得心底里的痛实在忍受不住了,于是坐起身来,放开了许睿宇,她一个人坐在床边发愣,许睿宇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出声。

半晌之后,许睿宇叹息一声,拉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穿着睡衣的曾欢馨没有随之钻进被子里去,她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缓缓地回头看着床上裹着棉被的那团黑影,她看着看着,眼眸里重新盈满了泪水。

她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喉咙里的苦涩越来越无法掩住,她只得站起身来,悄然穿上拖鞋,犹如幽魂一般走出了卧室,顺手还不忘将门替许睿宇给关上,她怕他听到她哭泣的声音,心里的疼随着她的走动渐渐钝化,原来就要奔涌而出的鲜血好像重新流入了心脏里,只不过都成了淤血。

天已经很冷了,过几天应该就开始集体供暖了。但是每年在还没供暖的前几天,屋子里冻得够呛。小喜和曾欢馨又很节约,晚上的时候也不开空调,客厅里冷得让人受不了,曾欢馨冻得直咳嗽,她摸黑走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因为寒冷,她搂住一个坐垫,将腿蜷缩在沙发上,整个人像只打盹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伏在那里。

她一动不动,只是偶尔抽噎了一下。月光很亮,带着凄冷的光,从客厅的窗户一直移动到了桌子边,余光投射在曾欢馨的脸上,她满脸都是眼泪。她只是不出声地流着眼泪,嘴里在下小声嘟囔着:“不要让他离开我,假如月光你有灵性的话,请别让许睿宇和我分开。我爱他,可是我现在却好像无力挽回什么,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害怕——”

曾欢馨凝望着圆月,温热的眼泪一直刷过脸颊,咸咸的,让她的脸颊和鼻子下方都因为擦拭眼泪和清涕而变得疼痛不堪。

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曾欢馨小声地哭泣着,客厅里很冷,但是她又不想进屋里去,她害怕许睿宇的冷淡与拒绝,她发觉她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她几乎要崩溃了。她醒醒鼻子,扯过一旁的纸巾,用力拧了一把鼻子,这才发觉自己哭得如此狼狈。

她正低着头,眼角却突然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她的身边一闪而过,曾欢馨立刻坐直了身子,瞪着那条影子,大半夜的,看到这种诡异的身影,她连痛苦和哭泣都暂时搁浅了。

却见那条白色人影披着黑色的长发,没有穿鞋,缓缓地走过客厅的沙发,一直走到了客厅的大窗台前。这是个老式的住房,窗户开得很大,窗台很矮,那条人影窸窸窣窣地走到了窗台边,默默站立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了窗户,顿时一股凉风吹了进来,吹得那人白衣飘飘,黑发乱舞,森冷之感瞬间便充斥着客厅,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直渗人心底深处,令人不寒而栗。

曾欢馨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怔怔地看着那条人影,那条人影开了窗户,爬到窗台上,然后趴着向外看着,恰巧一阵风吹过,吹开了那白衣人的乱发,显出了一张异常苍白的脸来!

客厅里立刻传来一阵阵抽气声,曾欢馨站起身来,也不拉灯,就对着那条白色人影吼道:“笨蛋!程小喜,你在干什么?你想自杀吗?”

那白色人影冷不丁地被曾欢馨一喝,惊吓得全身一抖,还真差点一头从窗台上栽了下去,曾欢馨眼疾手快,光着脚,连拖鞋也顾不上穿,便冲上前去拉住了程小喜,将她从窗台上一把拽了下来!

“你疯了吗?大半夜想干嘛?想吓死人啊!”曾欢馨朝着程小喜怒吼道。

从窗台上被拽下来的程小喜面色很是惨白,也不知道是冷风吹的,还是被曾欢馨吓得,白得几乎失血一样,她没精打采地看了一眼曾欢馨,说:“你才想自杀呢,人家我半夜睡不着,想起来看看星星,却被你这么非人的虐待一折磨,吓死我啦,我,我跟你没完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悬崖上的爱(2)

“真的?你不是想自杀?”曾欢馨狐疑地看着脸色沉郁的程小喜,想起最近程小喜一直都不对劲,心里便一个咯噔,开始上下打量起程小喜来。

程小喜见曾欢馨对她开始起了猜疑之心,连忙极力平复自己的表情,她踱起脚,说:“你乱想什么啊,欢馨——”

“真是我乱想么?”曾欢馨还是不放心,她一把握住了程小喜的手,发觉她的手指比自己的还冰凉,犹如一块冰。曾欢馨打了个寒颤,说:“你的手这么冷?”

程小喜勉强咧起嘴,露出一个微笑,但这个微笑有点凄惶,曾欢馨总觉得程小喜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却又看不出来她那里不对。便问程小喜:“没出什么事吧?小喜?”

程小喜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子,说:“我能有什么事啊!别烦我了,我要去休息——”说着甩开曾欢馨的手,转身便回了屋子,只剩下曾欢馨站在原地发怔。突如其来的插曲,让曾欢馨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她望着程小喜关上的房门发愣。半晌之后,曾欢馨觉得自己有些八卦,便悄悄叹口气,正要回到沙发上坐下,这时她却听到了从程小喜房间里传来的啜泣声,这啜泣声明显是压抑着声音的。虽然轻微但还是被耳尖的曾欢馨听到了。

曾欢馨心里一惊,连忙快步走到程小喜的房间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在门外问着程小喜:“小喜,小喜,你怎么了?干嘛哭?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吗?”但屋内的啜泣声却小了下去,很快便听不见了。曾欢馨又尝试敲门,但屋子里一片寂静,程小喜根本就没有要给曾欢馨开门的意思。

曾欢馨站在门外半晌,见程小喜不愿和她分享心事,心中也觉得有些怅然。曾几何时,她竟然连友情也都淡漠了,看来她做人真是失败。

她望着被程小喜关上的门,缓慢地挪动着脚步,她是那么的不想走开,她想陪着小喜,听小喜诉说心中的苦闷和烦恼,就像以前是好姐妹那般,其实哪怕就一个晚上也足够了。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理会曾欢馨。

曾欢馨慢腾腾地走回到沙发前,窝在沙发中,百无聊赖地盯着前方。

冬天的夜晚,寒气袭人,冰冷的阵雨过后,浓雾中夹杂着凄凉的寒意,不过在窗户紧闭的室内倒还好,曾欢馨些发呆的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滞地看着桌子。她的眼眶似乎开始湿润起来,但是她不能哭,即使所有人都放弃了她,她依旧坚持着。那是一种别人无法知道的痛。

冬天呼啸的北风表示它的来临,曾欢馨静静地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她的身边围绕着的是一片昏暗的长夜,四周仿佛都是寒冷彻骨的冰凌,它们好像在包裹着什么东西,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冰凉与顾忌。

不久之后,天该下雪了吧,到那时,她和许睿宇还有程小喜还能在这个小屋子里聚首么?曾欢馨将头埋在手臂里,蜷缩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在寒气中减少体积。她本来是极其喜欢下雪的天气的,但这个冬天,她却因为要下雪了而悲伤。

预感的悲伤让她无法自拔,这个城市的冬天在这个夜晚格外的严寒,寒冷的北风从门缝中透过,吹起地上的白纸,那白纸不住盘旋,似乎像是一件件不被遗忘的故事,满载着她全部的感情,盛开在生活中最美的花。

只是,那份美好,昙花一现,就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冬季,渐渐凋落。因为,有些记忆,在这个漫长的冬季,开始决裂。

天亮了,曾欢馨独自一人在客厅里做了一整晚,当她看到客厅里的光线开始明亮起来,她准备站起身来时,身体却摇晃起来,而且感觉到开始一阵阵眩晕。 她连忙踉跄两步,扶住了沙发椅背,才让自己靠住。

房间的门打开了,曾欢馨无力地抬起头来,看到头发有些蓬乱的许睿宇从屋子里走出来,看样子他也是一夜没睡,乌黑的眼眸中布满了红血丝,正定定看着她。

曾欢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委屈与恨意便徒然涌起,她勉力让自己站好,然后转过身去,不想主动和许睿宇打招呼,许睿宇在此刻却开口了:“你昨晚一个人在客厅里待着么?”

听到许睿宇的声音,曾欢馨突然很想哭,她翕动着*,想回答他,想讽刺他几句,但话到嘴边便咽了回去。她什么话也没说,心里很疼,身上很冷,她真想到厨房去泡杯姜茶喝,昨晚快把她冻僵了。就在她准备走开的时候,却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出来,她高估了自己的抵抗能力,在客厅里坐了一夜,结果便感冒了。

打完那个大喷嚏之后,曾欢馨才发觉自己的太阳穴疼得更加厉害,而且鼻流清涕。许睿宇走上前去,看着曾欢馨憔悴不堪的脸庞,说:“干嘛不进房间?我等你一个晚上,也不见你进来。”

曾欢馨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她拧了拧发红的鼻头,避开许睿宇的眼神,伸手扯过一旁的纸巾盒,然后开始醒鼻涕。

“不多穿一点?”许睿宇又问曾欢馨。曾欢馨站起身来,嘶哑着嗓子说:“我去泡杯茶,好像感冒了。”说着也不看许睿宇,便走到了厨房里,随手将门关上。

才将门关上,曾欢馨的眼泪就滑落了下来。她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许睿宇为什么要那么说话呢?她宁可他对她发一阵子火,然后张开臂膀将她搂抱住,让她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以前不都是这样的么?

可是现在,为什么他会用那样疏离而又客气的语气对她说话,她从他的话语中找不到那种热切的关心和爱惜,有的只有客套的寒暄。

曾欢馨的眼泪和鼻涕一起流淌,无声嘶哑地哭着,许睿宇真的关心她,就不该让她在寒冷的冬夜跑到客厅,真的爱她,就该在半夜里将她抱回去,然后卷在被窝里惩戒她。

但是,他不爱她了,只有陌生人,才会在清晨的时候如此客气,如此心不在焉,如此淡漠不再心疼她。曾欢馨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无边的失落和悲伤还有绝望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哭得不能自抑。

她边哭边看着窗户外面灰蒙蒙的天,天幕阴沉沉的,苍凉的,冰冷的,有着支离破碎的云彩。曾欢馨想,原来她的爱情,在不知不觉中,从窗户中溜走,飘散到空中,一点点挥发去了。她有心挽留,却又无能为力。

就像全身瘫痪的病人,不想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一点点从自己的躯干里流失。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悬崖上的爱(3)

“假如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不会像偶像剧里的男人那样满世界找我?”

“会,我也会每个站台去找你,直到找到你为止。”…

这是曾经山盟海誓说过的话,回想起来却犹如穿心般的疼痛。曾欢馨流着眼泪凄然地微笑。她记得有个故事是说狮子爱上了美女,美女不喜欢狮子的利爪,狮子就把爪子给剪短了,美女不喜欢狮子的牙齿,狮子为了讨好美女就把牙齿给磨平了,结果没过多久,狮子就失去了美女的欢心,最终落了个被比它更凶猛的野兽吃掉的下场。

曾欢馨想,自己和那只狮子有什么两样?洗尽了铅华,用尽了气力,到最后却是如此的下场。有一种爱,明明想放弃,却无法释怀;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躲不开;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爱从一个眼神开始,却有可能会用心痛来结束。曾欢馨觉得她和许睿宇的爱情终点,会在哪里?她颤抖着手,在厨房里开了火,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煮着热茶,不管怎样,她不能先倒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和许睿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天气好冷,脸上被眼泪浸泡得有些麻麻的疼,曾欢馨红肿着眼眶,等着火上的水开,然后拿出茶叶包来,替许睿宇还有自己倒了两杯茶。接着动作麻利地开始做三明治。表面*好像只是个发泄过委屈的孩子,但实际的内心中,她的心是那么荒凉与忧虑。

做好三明治,弄好热茶,曾欢馨端出早饭回到客厅,对闷头坐在沙发边上的许睿宇说道:“吃早饭吧——”她的声音非常沙哑,好像用砂纸摩擦过一样,让许睿宇不由抬起头看了看她。他问她:“你没事吧?”

曾欢馨的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却低垂着头,说:“没事,先吃饭——”说着熟练地替许睿宇将他的那份早餐放在他的面前。许睿宇说:“谢谢,”便端起热茶准备喝。

曾欢馨正要坐下陪着许睿宇吃早饭,这时,程小喜的门开了,睡眼惺忪的程小喜走了出来,穿着透明的性感内衣,慢腾腾地也走到餐桌前坐下,然后端过曾欢馨的那份早餐,说:“是给我的吗?”

曾欢馨看着程小喜也有些浮肿的眼睛和脸庞,便把那句“你的早饭我给你留在厨房里了”的话给咽回去,说:“是,你吃吧——”说着转身便要到厨房里去端另外一份。

但程小喜却叫住了她:“欢馨,你还没有给我刀叉呢——为什么睿宇哥有,我就没有?”

曾欢馨说:“我去给你拿——”便要到厨房去,程小喜却看了看正在吃三明治的许睿宇,一把将他用过的刀叉拿了过来,就着许睿宇吃过的餐具切了块面包放进嘴里,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

曾欢馨的心里一个咯噔,就连许睿宇也诧异地抬起眼看着程小喜,程小喜的身体向前倾,朝许睿宇飞了个媚眼,说:“睿宇哥,我借用一下你的刀叉,一会儿再还给你——”

程小喜穿的是透明睡衣,饱满的胸根本是单薄的睡衣所无法掩盖的,若隐若现的迷人曲线让许睿宇低着头喝茶,不好意思抬起头多看她一眼。

曾欢馨瞪着程小喜,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她咬了咬唇,默不作声地回到厨房里,端出原来给程小喜预留的那份早餐,然后拿了两副刀叉出来,将其中一副递给许睿宇,自己也端着早饭坐下来,在许睿宇的身边开始吃早餐。

从许睿宇的这个角度看去,曾欢馨这才觉得程小喜的睡衣几乎是毫无遮掩的,透明的质料里她单薄的丝绸内衣包裹着她雪白的*,深深的乳/沟引人遐思。曾欢馨端着茶,突然间觉得难以下咽,许睿宇坐在她的身边,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眼前的大好风光。

曾欢馨觉得这种气氛很是猥琐,让她坐立难安,她抬眼看了看埋头吃早饭的他,看到他的俊脸也有些发红,她的心里涌过一丝愤怒,便对许睿宇说道:“你吃饱了吗?”

许睿宇抬起头来,看着曾欢馨,曾欢馨正要重申一遍她的话,坐在对面的程小喜却朝着许睿宇笑眯眯地说道:“睿宇哥,你吃过早饭,我带你出去逛逛吧?欢馨姐最近很忙,一直把你丢在家里,也不管你,今天我们也不管她,我们一起出去透透气好吗?”

许睿宇端着茶,只是沉默不语,也不看程小喜,半晌才偏着头问曾欢馨:“可以出去么?”

曾欢馨看着程小喜那张稚气未脱的俏脸,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张清秀的脸上竟然也有了市侩和精明的印迹。她的心里一沉,盯着程小喜看了半天,直看到程小喜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眼神,才出声道:“睿宇,你是要出去散散心了,我今天没事,正好可以陪着你出去——”

“欢馨姐真喜欢当电灯泡,”程小喜却有些不快,“就不能让我和睿宇哥单独待着吗?真是小气!”

曾欢馨勉强回了一个微笑,态度虽然和善,但毫无让步的趋向。

程小喜这才耸耸肩膀,说:“那好吧,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们就三人行吧——”

很久没有这样一起上街逛过了,自从许睿宇的腿脚不太方便以后。程小喜换了非常青春的衣衫和许睿宇一路有说有笑。曾欢馨从最先的并肩行走,到最后变成跟在他们身后了。

曾欢馨本来还想跟上去的,但她从背后望去,却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许睿宇的腿脚竟然没有她一直以为的那样不灵便。除了走路太快有些蹒跚之外,他其实还是身形挺拔,外形出众的。程小喜和许睿宇越说越热络,几乎把整个身子都贴到许睿宇的胳膊上了。

曾欢馨觉得自己的心又苦又涩,她不知道该怎么提示自己的姐妹,也不知道该怎么警示自己的男朋友不要和自己的闺蜜走得那么近。但是她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她甚至想,是不是曾欢馨你实在是太小气了?

她慢慢地,亦步亦趋地走,而许睿宇和程小喜,却埋着头越走越快了。她还是静静地走着,看着他们的背影没有说话。

当许睿宇意识到曾欢馨不在身边,他把她弄丢了的时候,直到他甩脱程小喜的胳膊,想起要找曾欢馨的时候,却是这样的情形了:街角的那个十字路口,绿灯已经转红,他在人行横道的对面,曾欢馨就站在另一头。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夜晚霓虹闪烁,热闹非凡,她却望着他,满脸是泪。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覆水难收(1)

许睿宇连忙追过来,但他好不容易挤过了繁华拥挤的街道,走到这边时,却发现没有了曾欢馨的踪迹。他这才有点发慌,连程小喜也走过来重新挽住了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

“睿宇哥,欢馨姐应该是回去了,我们继续逛街吧——”程小喜紧紧贴着许睿宇,对他撒娇地说。但许睿宇却一把拉开了程小喜的手,紧张地四下张望,想将曾欢馨找回来。但曾欢馨的影子早就淹没在如水的行人和车辆之中,他找不到她了。

曾欢馨独自行走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着,那样的感觉像一场支离破碎的梦中行走。所有的画面似乎都是虚幻的,失真了。天地之间唯独剩了她落寞的背影。

她没有方向地走着走着,到处都涌动着人流,充斥着浮华的气息。车水马龙的都市,在她看来却是一片死寂,这城市就是一座大大的工场,人和人、车子,房子都化作了机器。僵硬冰冷得可怕。

曾欢馨在漫长而又枯燥的孤寂中行走着,希望不要有人注意她。路边总有些人把传单塞到她的手上,或者有人把她拦下,诱使她去参加某某培训、某某美容。她一个人走,脚步却无法坚决,不想回家,似乎还没有到回家的时候。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原本以为可以好好地享受这都市的繁华,却在这条街上迷失。她只想让时间飞快而过,快一点再快一点,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回到几个小时之前的她,不曾伤心过。

但她走不快,眼前出现的都是许睿宇的身影,明知道他是故意冷落她的,但她却无法恨他。就犹如不得不想他一样,这条街也总要走完。她孤单地行走着,还记得从前有一次去外地拍摄外景,天上下雨了,她没带伞,因为没有名气主办方也没安排她的食宿,她一个人在雨中走了很久很久。

被雨水打湿的她瑟瑟发抖,登上天桥的时候她朝下看,羡慕那些可以在下雨天窝在家里的人,有温暖的灯光和冒着热气的晚餐。那时她没有落寞只有些羡慕,然后是短暂的激励自己。她在对自己说总有一天她也会坐在灯光里享用自己美味可口的食物。

所以一直以来如果去餐厅曾欢馨喜欢坐在窗口看着外边角脚步匆匆的行人。然后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有些稚气的女孩为了生计到处奔波撑着一把小伞站在天桥傻傻地眺望。

她是那么渴望当夜色降临,她终究有一个称之为家的住所,将孤单的落寞退去。她原本以为那种孤单都过去了,但好像她还是活在孤单中。她找不到一个知心的相爱的人天荒地老,她只能一个人孤单地行走,从一个地方游离到另一个地方。

路上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曾欢馨孤单的背影,她就像这风一样,飘飘荡荡,没有归宿…

但这种近乎于孤独的宁静却被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打断了,曾欢馨低下头来,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都是许睿宇打来的,她根本就不想接起来。许睿宇一直打着电话,但曾欢馨就是不想接起电话,她怕接起电话后她会崩溃。

在许睿宇快要将她手机的电池耗光时,曾欢馨接到一条短信,那是米米发过来的:“最后通牒,赶紧离开许睿宇,否则你将后悔终身!”

离开许睿宇?曾欢馨坐在公园里的喷泉边,看着短息的内容,嘴角挂起一抹嘲讽而又苦涩的笑容,现在不是她愿不愿意离不离开许睿宇的问题,而是许睿宇想不想和她分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