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苍苍手脚还是有些抖,但她也没敢让联邦皇帝亲自给自己开飞行器,设置了自动飞行后就靠在椅背上休息。

萧焕只是刚才抱着她的时候很有耐心,现在一言不发地上了飞行器,抬手将脸上的易容设备取下来随手放在面前的台子上。

没了易容设备的干扰,可以看清楚他此刻确实是带着冷凝的怒容,从来都带着几分笑意的唇角更是平平直直地抿着,仔细看还能看出几分苍白。

凌苍苍看他这样也没敢说话,跟着摘下来易容设备,找了几张湿纸巾擦干净自己脸上哭花了的浓妆。

现在还早,夜幕还没降临,雪也依然在下,飞行器穿梭在雾气缭绕的摩天大厦之间。

眼看他们通过了隧道,马上就要进入城堡区,萧焕还是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保持着沉默,凌苍苍就勉强开口说话,想要打破这种结了冰一样的气氛:“我给萧千清发了讯息,告诉他我们先回去了。”

萧焕只是看了她一眼,还是抿着唇角,没有接话的意思。

凌苍苍从来都不是能跟人冷战的人,更何况她不仅受了惊吓,仔细一想也有些委屈:“我去接受体验是我们两个共同决定的,你这样让我觉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我不喜欢。”

萧焕这才看了看她,放缓了些语气,低声问:“你看到什么了?”

凌苍苍并不是很想说:“回去我整理一下再告诉你们吧,还有些混乱,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看到了其他时空的景象,不过好像跟我之前做过的一个梦混淆了起来。”

她这么说,就代表看到的并不是大武的事情,萧焕听着低咳了一声,唇角微微扬了扬,依稀是冷笑一样,轻轻淡淡地说:“你是看到我死了吧?”

凌苍苍听到那个字,浑身就又颤抖了下,这下不言自喻,萧焕看着她这样,又淡淡接上一句:“果然是这样,我猜也没有其他事情。”

凌苍苍总觉得他的语气和神色里带着几分嘲弄,这情绪还说不上是对她发的,还是对他自己发的。

她本来就吓了个半死余悸未消,又从来没被他这样拿话刺过,顿时就忍不下去了,皱眉看着他说:“你这是莫名其妙发什么火?本来就是一起做的决定,我又没真的出事,你摆这个脸给谁看?还有你这个人有时候想法怎么那么奇怪,难道我看到你死了不应该伤心,应该笑着庆祝,这样你才开心啊?”

她火气上来语气也急了,连珠炮一样说出来,连一点停顿都没有,说一句萧焕的脸色就白一些,等她一口气都说完了,萧焕才又抿了抿唇角,而后就抬手掩住唇微低头闷咳了几声。

他出来时带着白色的丝质手套,现在当然也没有摘下来,咳了两声后凌苍苍就瞥见他手掌正中的一抹艳红色。

凌苍苍在刚在梦里看过他的葬礼,又看到他咳血,顿时吓得把争口气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了,连忙扑过去抱他:“萧大哥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不应该跟你吵架!”

萧焕倒没拒绝她的拥抱,又闷声咳了咳,才把手移开,他手套上被染红了一团,他却看也没看,只是脱下来手套,又脱下另一个干净的手套,将手中的血迹擦干净了,才将两只手套一起扔在了飞行器的垃圾箱里。

凌苍苍又给吓得不轻,看他还是会零散地咳一声,胸口起伏也比较剧烈,就抬手一下下给他顺着胸前,目不转睛地注意着他的神色,极其没原则地用哄人的语气说:“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

萧焕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总算恢复了一些温度,他又勾起唇微微笑了笑,这次凌苍苍看清楚了,他眉目间的倦怠和唇角的嘲弄,大概都是对他自己的,而非向她:“你说得对,你不需要道歉,只是我自己太过执着某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说着微微顿了顿,然后又自嘲地笑了笑,才接着说:“你在体验仪里反应很剧烈,脑电波的活动几乎要达到临界点,我听到你在叫我,声音却那么绝望…盖子打开的时候,我看到你在不停发抖,手臂紧紧抱着自己,身体几乎蜷缩到一起,脸上也全都是泪水。”

他很少会这么剖白自己的内心,就这么娓娓道来,却并不显得突兀,只是柔和绵密地,可以说到人的心里去:“然后我就意识到,你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好像只有我的事,才能给你这么大的痛苦…苍苍,看着心爱的人因为自己而受苦,那一刻我甚至希望能给你造成这么大影响的人不是我,这样我才不至于被内疚和心疼吞噬。”

凌苍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又抬手摸了摸他还是显得苍白的薄唇,才开口说:“哦,你终于感受到我经常会有的心情了,我很欣慰…虽然我没能力把自己气到咳血。”

听她这么说,连萧焕也不由笑了一笑,轻声说:“抱歉,苍苍。”

凌苍苍脸上顿时露出嫌弃的神色:“我最讨厌从你嘴里听到的词,就是这句‘抱歉’。”

萧焕又笑了笑,凌苍苍就仰头凑过去,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吻住了他的薄唇。

如果连大武也算上的话,他们已经吻了无数次了,拥有两个世界记忆的好处是他们可以把吻进行得更纯熟贴心。

等这个吻结束,飞行器也把他们两个带回了金堡垒的停机坪,凌苍苍也没管凑过来准备迎接他们下来的侍者,还是抱着他趴在他肩膀上。

她轻叹了口气说:“萧大哥,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太过爱你,因为爱我更多的那个人,明明是你啊。”

☆、第97 章

他们回到了房间,凌苍苍看萧焕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就说:“你要不要躺下休息一阵?还没到晚饭的时间,萧千清和库莫尔估计也过一阵子才会回来。”

萧焕点了点头,凌苍苍就过去抱住他,在他怀里靠了一阵,才放开他舒了口气:“好了,你去床上吧,我坐在旁边看着你。”

萧焕低头看着她笑了笑:“难道你不要躺下陪我一起休息吗?”

凌苍苍却摇了摇头:“不,我还是坐在这里就好。”

她这样坚持,萧焕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换了衣服整理过后就躺上床休息,凌苍苍还帮他盖了毯子,然后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距离他很近的地方,真的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萧焕轻闭上眼睛,唇边带着点略显无奈的笑意:“苍苍,就算是你,被这么一直看着,我也有点压力。”

凌苍苍“哦”了声,但并没有移开目光的打算,只是说:“那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萧焕从来都是纵容她的,就算这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侧过头努力调匀呼吸,让自己处在放松的状态。

凌苍苍就真的坐在那里看着他,注意他偶尔从唇间溢出的轻咳,还有胸前呼吸的起伏,然后她就这么看着他真的沉沉睡去。

天色很快就晚了,室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黄昏和清雪的光芒仍旧穿透玻璃洒了进来,因为视线变得昏暗,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胸前的起伏和细微的呼吸声就显得难以察觉。

每过一阵会儿,凌苍苍都要定一定神,才能克制住自己扑上去试探他鼻息的冲动。

这其实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后来凌苍苍回忆起来,总觉得对于整理自己的思绪非常重要。

平时惯于思考很多问题的她,在这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她只是平静地,放任自己去体会心中那些对萧焕的感情。

在大武的记忆里,她到底有多爱他,为了什么爱他?共同生活的二十多年间,有没有哪怕一瞬间,对他产生过厌倦和麻木的感情?

那么现在呢?她到底有多爱他,是否想过要和他结束关系,对于他和自己的未来,是否有足够清晰的安排和规划?

她漫无目的地,用纯粹感性,而非理性的角度去思索了这些问题,然后当她觉得自己能得出结论的时候,她才把心中的感想组成了语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任由眼泪润湿了手心:原来自从她发现自己爱着萧焕以后,她从来都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他。

哪怕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有多么久,她都不会觉得哪怕有一刻钟是可以浪费的,她从未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也从来不会因为他的身体或者其他状况而厌倦。

她可以离开他,去进行别的工作和活动,那是因为她知道,无论她遭遇了什么,成功或者失败,他都会在原地等着她,给她一个温柔安抚的微笑。

她从来没有清晰规划过他们的未来,包括生几个孩子,住在哪里,怎么安排彼此的时间,协调彼此的工作。她知道,无论情况多么复杂琐碎,他们总会自然而然地找到解决之道。

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彼此,能让他们分离的,从来都只有生和死——也许连生死都不再能阻碍他们。

也许是知道他们在休息,直到晚餐的时间,库莫尔才来敲了他们的房门,提醒他们可以下楼用晚餐了。

下了一整天的雪,晚餐后就可以看到著名的雪夜烟花秀了,库莫尔是卯足了劲儿给凌苍苍放的,那规模肯定是按照最盛大的来,据说和新年夜的都是同等级别的。

其他人如果看到了,估计会大跌眼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举行这么盛大的烟花秀,公爵阁下不知道今天是抽了哪门子的风。

库莫尔敲门的时候萧焕就醒了,凌苍苍去应了门回来,就看到他按着额头坐起来,神色带着点淡漠,明显是没有完全清醒。

萧焕其实很容易惊醒,小憩也很少会真正睡着,他现在这个样子,证明刚才他确实睡得很沉。

凌苍苍想到刚才自己就那么看着他,他却还是能沉睡过去,可能是因为他潜意识里早就没有把她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她心中有那么点隐秘的小得意,抬手给他按了两下额头,问:“头晕?”

萧焕微微舒展了眉头,却还是对她笑了笑,直接承认:“确实有些。”

凌苍苍在他唇边轻吻了下说:“库莫尔叫我们去吃晚饭,你如果不舒服,可以不去,我去和他们交换下午的情报就好。”

萧焕听着却摇了摇头,对她笑笑:“我没那么虚弱,已经没事了。”

凌苍苍“哦”了声:“那我再气你几句,你也不会继续咳血了?”

听出她话里调侃的意思,萧焕不由弯着唇角笑了:“苍苍,你这是在取笑我。”

凌苍苍挑了挑眉也不否认,又吻了下,才满足地放开他:“不想被我取笑,就不要再那么吓人了。”

这次换萧焕挑了挑眉,微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等他们两个下楼去往餐厅的时候,萧千清和库莫尔已经都做好了,他们也都换回了平时的装束,库莫尔还是西装革履的衣冠禽兽,萧千清则是高冷傲娇的美貌亲王。

凌苍苍来来回回看了他们几遍,突然说:“其实你们俩这样看起来也挺和谐啊,有没有考虑过对方?”

萧千清听完脸色就是一沉,库莫尔则摸着下巴看萧焕,一副欣赏名画的目光:“我还是喜欢小白的脸。”

凌苍苍摊了摊手:“萧千清和萧大哥长得也有点像的啊,你不觉得吗?”

库莫尔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像是像,气质就差得远了,还是小白更高岭之花一些。”

萧千清的脸色已经沉得就像锅底一样了,但他现在开口说话,就显得自己很在意这种调侃一样,于是他只能冷冷笑了一声。

好在还是萧焕心疼他,坐下来在腿上铺好餐布,笑了笑就开口把话题带开了:“千清和库莫尔下午有什么收获?”

他开口问话,库莫尔立刻就换上深情款款的面孔,跟他简短交待了一下。

原来萧千清和库莫尔一下午的经历也颇为丰富,他们先是结伴去酒吧喝了杯酒,然后在跟酒保套话打听线索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个醉汉在炫耀自己和一个叫什么“凤凰社”的组织做过生意,语气非常自豪又带点故弄玄虚。

库莫尔身为火星基地的领主,却从来没听过这个神乎其神的什么“凤凰社”,于是就装作很感兴趣上去搭话。

那个醉汉,被他几句话一恭维,又灌了几杯酒,就把知道的事情几乎全说了。

原来在这个商业区地下,有一个很神秘的小店面,就叫“凤凰社商店”,表面看是在贩卖各种廉价的电子设备,但其实却收购一些相当昂贵稀少的矿产,出价也十分慷慨,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传奇,知道的人也不多。

这个醉汉因为在采矿厂有个亲戚,所以能搞到一些矿产,所以和他们交易过几次。

打听完毕后,库莫尔就认为既然是他没有听说过的线索,就值得追查,所以他们就假装想买点土特产,一路逛到了地下8层,终于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凤凰社商店”。

听到这里,凌苍苍就抬头看了看萧焕,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和萧焕跟库莫尔和萧千清去的并不是同一个地下商场,但那个“前世今生”体验中心也同样是在地下8层。

接下来库莫尔就带着萧千清上去买东西,并且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挑剔找茬,跟店员吵了起来,眼看事情不可收拾,旁边两家店里却突然冒出来四五个黑衣大汉,沉默地把他们围了起来。

他们要真是普通客人,肯定就被吓走了,但金堡垒大公爵和月间亲王岂是好惹的?他们二话没说就跟大汉们打了一架。

四五条大汉转眼间被玩一样撂倒了,接下来却没有冒出来更多的黑衣大汉,那个原本态度很冷淡的店员突然热情迎了上来,告诉他们不但可以给他们打折,还会送小礼物,让他们不要生气。

而库莫尔和萧千清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所以就付了钱,并且收下礼物离开了。

那些不值钱的小电子商品当然很快就被他们随手送给了街边的流浪汉,然后他们就带着此行的重大收获回来了。

库莫尔边说,边打开自己的通讯器,用里面便携的三维投影向萧焕和凌苍苍展示了一下。

他说的收获,就是那个“凤凰社商店”后面接近20米范围内的红外和空间扫描图,库莫尔随身携带了装置,一边跟店员和保镖周旋,一边做了探测。

“凤凰社商店”位于大楼的边缘,在它后面,理应是另一栋楼房的地基,然而扫描图却显示,那是一个相当大,并且有起码十几个人当时正在里面停留,还可以检测出许多金属电子设备,类似于实验室一样的地方。

萧焕看着,就抬手指了指投影图上方一点的位置,开口说:“这里就是另一条街上,我和苍苍我们一起去的那栋楼的地下。”

如果这个空间能一直通到另一栋楼的地下8层,那么中间至少有近百米的距离,可以想象是一个多么庞大,又能容纳多少人的空间。

这里也许真的就是卡西莫多的老巢,他的地下秘密基地。

☆、第98 章

既然已经有怀疑的地点,按道理来说接下来就该赶快部署突袭,库莫尔却满不在意一样抬手挥了挥:“我们贸然行动估计会打草惊蛇,还有小白身体又不舒服了,还是明天再商量这些事情吧。”

萧焕听着却突然开口:“库莫尔,你到底有什么情报没有告诉我们?”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那双深黑的眼眸看着库莫尔:“到了现在,你还希望可以继续糊弄我们?”

库莫尔脸色微微变了变,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垂了下眼睑,流露出一丝不明显的心虚和愧疚。

萧焕继续淡淡地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使卡西莫多再折腾,以你的能力和手腕,收割他的势力也不过就是弹指之间的事情…真正让你忌惮的事物到底是什么?”

这点凌苍苍也觉察到了,库莫尔绑架了她,把萧焕骗来火星基地的时候,理由是“需要萧焕的帮助”,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许卡西莫多的势力有些盘根错节,甚至渗透到了库莫尔势力范围之内。

然而就如萧焕所说,库莫尔不是一个无能的领袖,他对于军队和警方,仍旧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人类未来公社再可怕,也不过是个恐怖组织而已,只要库莫尔有烈士断腕的决心和杀伐决断的魄力,并不是不能摧毁他们。

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心里还曾闪过一个念头:库莫尔不会真的是为了骗萧焕过来一起玩耍,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吧?

当然她马上就意识到就算库莫尔再不靠谱,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然后就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现在萧焕问了出来,萧千清显然也已经憋了很久了,冷冷笑了声:“那个醉汉是公爵阁下特意安排的吧,这么辛苦把所谓的‘线索’送到我们面前,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听他这么说,库莫尔浑身僵硬了一下,接着就笑了下,潇洒答应:“对,亲王殿下说得不错,卡西莫多的秘密基地在什么地方,我早就知道了,我甚至知道有几个出口,应该怎样进攻,才能保证将里面的人一个不漏地围堵起来。”

萧焕听着并不意外一样看着他,勾了下唇角:“于是,真正能让你不惜屈尊求我的威胁,究竟是什么?”

库莫尔张了张口,却突然又笑了:“反正不差这一天两天,还是等今夜看过了烟花,明天我再告诉你们。”

凌苍苍在旁听得聚精会神,没想到他突然撂出来这么一句,忍不住接口说:“库莫尔,你这么卖关子,不怕我揍你?”

库莫尔对她笑了笑,这个笑容里竟然依稀带着温暖的味道:“苍苍,一生中这样美景好友都在的时刻,本来就只有那么几次,珍惜享受当下的美好,人生才显得有意义,不是吗?”

凌苍苍急性子犯了,正准备撸袖子跟他再严肃谈一谈,萧焕却抬手按在她的手腕上,笑了笑低声说:“苍苍,既然库莫尔这么说了,今晚我们还是先看烟花吧。”

他竟然不急了,凌苍苍转头看着他唇边带着点笑意,有些若有所思。

达成共识后,大家总算享用了还算平静的晚餐,期间凌苍苍也跟库莫尔和萧千清讲了自己进入“前世今生”体验之后的经历。

她不想告诉他们萧焕在那个幻觉里死了一次,只是含糊地说自己看到了一个和现实有些区别,又区别不是很大的世界。

库莫尔皱着眉思考了一下说:“苍苍看到的可能就是卡西莫多有一次跟我讲的‘未来的一种可能’,也就是我们的世界有可能会发展出来的未来之一。”

凌苍苍听到这里,神色不动,拿着餐刀的手却轻微地抖了一下,然后不经意一样问:“这样随便让游客看到自己的未来,不会引发什么改变未来的蝴蝶效应吗?”

库莫尔听着就笑了起来:“你觉得一般人会真的相信‘前世今生’那种无稽之谈么?就算相信了,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有影响力能改变未来的呢?”

他说着又沉吟了一下:“不过根据我的线报和文森特的推测,“前世今生”项目本身就是为了找到大量的研究个体,通过他们研究一个人的脑部究竟可以受到来自异世界信号干扰的程度。”

他边说又边皱了皱眉:“不过以往体验‘前世今生’的人,一般都会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异世界影像,什么时代和地区都有,所以他们才相信这是‘前世’,像苍苍这样直接看到很接近现实世界影像的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说着又接了句:“不过根据文森特介绍的装置原理,也可能是因为苍苍已经完全接受过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所以让仪器无法判断她竟是处在什么时代的人,所以胡乱给出了一个结果。”

萧焕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笑了笑打断他:“既然是仪器错乱的结果,也不需要太过在意。”

库莫尔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还顺带看着萧焕深情脉脉地说:“小白,你脸色不是很好,下午没出什么状况吧?”

萧焕下午咳血的事情,他自己不愿意提,凌苍苍当然也没敢跟库莫尔和萧千清说。

听到他这么问,萧焕也只是又笑了笑:“等你不试图欺瞒我的时候,我的脸色就会好了。”

库莫尔当即就又夸张地捂着胸口,表白了一大堆废话,说来说去无非是欺骗心爱的小白他心里也很难受,要萧焕原谅他云云。

萧焕当然压根没怎么理他,只是随便喝了些浓汤就表示吃好了要回房间休息一下。

凌苍苍一直是野蛮人的用餐速度,早就吃饱了在旁边喝酒,看他拿起了餐布放在桌子上起身要走,就也跟着站起来说:“烟花秀半个小时后就开始了,萧大哥还要再上去换个衣服吗?”

她本来以为两个人下来就不会再上去了,毕竟时间比较紧张,坐在这里喝酒休息一下就够了,没想到萧焕却还要回去的样子,所以她就理所当然以为要去户外观景,所以他又要回去换身衣服。

萧焕站起身后却抬手扶住了椅背,对她笑了笑说:“没关系,你可以不用跟我一起上去。”

凌苍苍看出他脸色和姿势有些不对,刚变了脸色想抬手去扶他,就看到他身体轻晃了下,然后就悄无声息地向一侧倒了下去。

她早有准备,在他倒下的时候就上前一步将他抱了个满怀,避免了他摔倒在地。

那边库莫尔和萧千清也同时抢了过来,萧焕失去意识却只有那么两三秒钟,在凌苍苍抱着他急切地喊了两声他的名字后,他就轻咳了咳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色从倒下时起就变得苍白无比,目光却逐渐又清明了起来,抬手自己撑住了椅子,给凌苍苍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大概只是突然头晕了一下。”

突然头晕了一下能瞬间失去意识?两三秒钟虽然不长,但如果没有人抱住他,他也早就倒在了地上。

凌苍苍微愣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就又笑了笑:“没事,让我回房间休息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