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主要是精神面貌方面吧,变化不小啊,呵呵!”他转头朝郗萦笑笑,笑容里含着几分讥讽,显然是在暗示自己受到的待遇前后迥异。

他第一次来永辉,身份还是技术部头头,名义上被捧为选型必不可少的一把标杆,实际不过是陪衬,谁都知道,真正的决策权在黎副总手里握着呢。

郗萦只当没听懂,恭维说:“您是我们公司的贵客呀,宗先生非常重视您这次的考察呢!”

阮思平点头,“嗯,你们宗总人不错。”

郗萦正要听他说下去,梁健的身影出现在茶水间门口,满脸堆笑。

“阮总,到处找您呢!”

阮思平忙放下杯子,“我出来喝口水。”

梁健说:“您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们一声就行了。”

“哎,小事,别总麻烦别人。”

“常听人说阮总体贴下属,亲和力强,果然名不虚传呀!”

阮思平一边谦虚着,一边走出去,到了门口,忽然又转过身来,特意对郗萦说:“谢谢你啊,郗小姐!”

跟在他身后的梁健也扭头扫了眼郗萦,她面带微笑,正在水池边清洗阮思平用过的那只瓷杯。

晚宴安排在城区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日本料理餐厅——阮思平喜欢吃日料。会议至六点结束,与会人员从房间鱼贯而出,车子早已等候在办公大楼门前。

郗萦犹豫自己要不要同去——何知行从她面前走过时一语不发,完全把她当成空气。她正为自己的处境觉得尴尬时,梁健夹着笔记本匆匆跑出办公室,脚步不停地招呼她,“小郗,还不赶紧下楼,车子马上要开了!”

郗萦立刻神清气爽,很快收拾好东西追了下去。

有时她也恼恨自己对何知行的无条件顺从,但七年从业经历已将诸如“专业”、“理性”、“团队精神”这样的标签深深烙在她身上,她很清楚,把和上司或同事的矛盾公开化是不明智的,不管谁赢,双方都不会有好结果,除非你准备辞职了;而当众发脾气更是幼稚的表现,会被人当作缺根筋的泼妇。

宗兆槐要她把何知行当成客户来对待,然而这么多天下来,郗萦却找不到一点办法来攻克他,那家伙简直油盐不进,着实让人烦恼。

这天作陪的人比较多,在和风厅开了四桌,梁健把富宁来的代表拆散了交给相关部门,开着玩笑叮嘱大家务必好好照顾客人,不能有半点闪失,而他自己则跟宗兆槐陪同阮思平在一个单独的小包间内。

郗萦打定主意离何知行远远的,她在宗兆槐秘书那一桌谋到个空位,长条桌上摆着精致玲珑的餐具和几叠冷菜,菜谱事先已由戚芳选定,等着上就是了。郗萦和戚芳不熟,只知道她是个很生活化的女孩,圆脸短发,看上去很干练,她结婚三年,有个两岁的宝宝。

坐了没多会儿,梁健从小包间里步出,目光四处搜索,最后落到郗萦脸上。

“小郗,到包厢来,这里多个位子!”

众人惊讶地把视线转向郗萦,而她比别人更惊讶,梁健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拖个人进去充数,谁都知道宗兆槐一定会乘此机会与阮思平谈些与项目有关的机密话题。

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何知行冷眼旁观,嘴唇用力抿紧。

包间里是榻榻米式的摆设,刚够四个人坐,小方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桌子底下挖出一个四方形的凹坑给客人放脚,看着有些怪异但很实用——中国人不习惯盘着腿吃饭。

郗萦初进门就感觉到一股紧致的氛围。宗兆槐脱下的西装搭在窗边的沙发扶手上,他与阮思平相向而坐,占据了靠墙的两个位子,两人倾身向前,正低声交谈,脸上都是聚精会神的表情。

阮思平先看见郗萦,微蹙的眉头骤然一松,谈话即刻中止了。郗萦被安排坐在阮思平身边,与梁健面对面。

服务生紧跟进来,询问开什么酒,墙角的柜台上摆着茅台、红酒、日本清酒和一扎橙汁。阮思平因为健康原因坚决不肯喝酒,梁健只得让服务生给他倒了杯橙汁。

郗萦说:“那我也喝橙汁吧,陪阮总。”

服务生举起果汁壶正要给她倒,宗兆槐出其不意伸手,把杯子拿了过去。

“做销售的怎么能不喝酒?”

他给郗萦倒茅台,满满一杯,郗萦有点呆。

在过去的同事聚餐中,她从不喝酒,也没人敢如此粗鲁地替她拿主意。但她即刻反应过来自己眼下的身份,她不再享受女性特权。

宗兆槐说:“阮总,知道您今天不能喝酒,我们特地把小郗请来替您喝。”

阮思平开怀大笑,转头望着郗萦,“看来郗小姐的酒量深不可测啊!”

郗萦娇笑着求饶,“宗先生,我喝不了多少的,你千万手下留情。”

阮思平体贴地说:“茅台即使喝醉了也没事,不上头,睡一觉就好了。”

反正横竖都得喝,郗萦索性大大方方举杯,先敬了阮思平一杯。她是一口喝干的,梁健笑着为她鼓掌。

桌上有湿巾,但她抬起手背来抹了抹嘴角。

男人崇拜女性的优雅,但女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孩子气更容易吸引他们,郗萦六年的恋爱不是白谈的。

阮思平把湿巾递给郗萦,眼里含着关切。

“怎么样,这茅台滋味不错吧?”

“嗯,醇厚,有劲道。”

梁健紧跟着又把郗萦的杯子满上。

“你慢慢喝,吃点菜。这酒啊,不能喝太急,否则品不出味道来,还容易醉。”阮思平对郗萦的关心真切自然。

有了郗萦的存在,阮思平的心情放松了很多,话也不知不觉多起来。郗萦思忖,梁健把自己拉进来的目的应该达到了吧?

郗萦的脑子里晕乎乎的,毕竟是 50 多度的白酒,跟她平时喝的二三十度的那些不可同日而语。但她还是留神听桌上的谈话。

每当梁健或是宗兆槐想把话题往项目上引时,阮思平都会不动声色避开,而且他很喜欢把郗萦作为挡箭牌。

“郗小姐的姓不太常见,和东晋那位郗鉴将军有没有什么渊源?”

郗萦说:“小时候听我爸提过,但也不是那么肯定,即使有关系大概也是很远的分支了——阮总对历史很熟悉呀,平时一定特别喜欢读历史类的书吧?”这话题显然对阮思平的胃口,他当即讲了几则郗鉴的轶事,大多来源于世说新语。郗萦平时也喜欢读点闲书,因此很能接得上话,这几乎让阮思平欣喜。

“竹林七贤里,郗小姐最欣赏哪一位?”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快地叩动,“我看十有八九是嵇叔夜,女孩子都喜欢那一类型的男人对不对?”

郗萦说:“嵇康太清高了,有点不通时务,我更欣赏务实的人,比如山涛。不过这七个人里,如果说到聪明,那肯定是阮籍了,情商智商都高,所以他能保全自己,虽然活得有些痛苦。阮总,您和阮籍,是不是也有点血脉承续的关系呢?”

“啊?哈哈,这我还真说不上来,我们这个姓不算大姓,但还是挺常见的。”

郗萦和阮思平侃侃而谈时,宗兆槐和梁健就只有旁听的份儿,郗萦意识到他俩被冷落了,便在某个停顿的间隙,笑着说:“我在阮总面前班门弄斧,让各位见笑了。”

宗兆槐倾身给阮思平添饮料,“早就听说阮总学识渊博,擅长谈古论今,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梁健也恭维道:“是啊,他们两个读书人一聊起来,我这俗人就是想说话也插不进去。”

阮思平一脸愉悦,由衷地夸郗萦。

“郗小姐不仅书读得多,而且有自己的见识,这在年轻人里可是很难得的。”

“阮总过奖了。”

阮思平又说:“我说句玩笑话你别在意啊,依我看,郗小姐聪明体贴,不像销售,倒适合做个贤妻良母,在家相夫教子,哈哈!”

郗萦一边跟着笑一边想,到底还是回到世俗上来了。

接下来针对她个人问题的谈话,内容与以往千篇一律。

郗小姐结婚了没有?没有。

男朋友肯定有吧?也没有。

哦——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郗萦看得出来,对方在将自己重新归类:又一个大龄剩女——这个队伍似乎正在变得庞大,令男人们既遗憾又满足。

“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句话也适用你们女孩子啊,哈哈!”

阮思平的眼里多了一丝亲切,也许是怜悯。

郗萦说:“好男人不容易找。”

“哎,不要灰心嘛!咱们在座的几位,我和梁总就不说了,都成家了,不过我们成了家也都是安分守己,乖乖听太太的话——你们宗总我听说也从不涉足娱乐场所,即使是工作需要也不破例,在行业内传为美谈啊!小郗你说,他算不算好男人?”

“算,你们都是好男人!”她举起酒杯,“我敬所有好男人一杯!”

这一杯酒下去,郗萦头晕得更加厉害,她稳了稳心神,还行,能控制得住。

阮思平朗声笑着,更进一步说:“宗总也是单身呐!郗小姐,你刚才说喜欢山涛那样务实的男人,我看你们宗总就是个现代山涛,脚踏实地,把公司一步步做到现在这么大!”

宗兆槐谦虚地接口,“永辉的规模不值一提,还得靠阮总多关照。”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宗总就是这么务实吧!”阮思平拿手点着宗兆槐,转头对郗萦说,“郗小姐,你搞定了宗总,不就等于搞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或许是酒精发挥了作用,这露骨的玩笑没让郗萦觉得尴尬,她看都不看宗兆槐,“阮总就别拿我开心了,宗先生我哪里高攀得上。”

阮思平笑着说:“郎才女貌,我看很合适嘛!”

宗兆槐神色自如,脸上挂着轻暖的笑容。

“小郗是梁总的得力助手,我跟梁总有约在先,”他等阮思平用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己时才幽幽吐出下半句,“不互相挖墙角。”

三个男人静默了数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阮思平也不是当真要撮合好事,玩笑点到为止。郗萦的目光掠过宗兆槐的笑脸,恍惚之间,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酒劲渐渐上来,郗萦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开来,她有点坐不住,唯恐再留在包间里会出洋相,便借口去洗手间站了起来,起身时微微有些摇晃。

阮思平和宗兆槐同时看向她,“你没事吧?”

郗萦说不出话来,摆了摆手,又抱歉地笑笑。

出了包厢,她扶着墙,沿走廊一路向前,到尽头,再右拐,无需选择,这是唯一的通道。她不确定洗手间在走廊的哪一头,算她运气好,抬头就看到洗手间的标志。

她吐不出来,对着水池干呕了一阵,又扑了些冷水在脸上,感觉稍微好点了。她推开洗手间的门打算回去,陡然间,心情有些悲壮,还有种莫名的神圣感——她希望自己的努力对推动项目有用,尽管在细节方面,她其实一无所知。

出了门郗萦就被吓一跳,何知行靠在洗手间对面的墙边,像存心在等她。

两人视线刚对上,何知行就哼了一句,“喝酒了?脸色很差嘛!”

酒精让郗萦的思维明显迟滞,她拿不准用什么态度对待何知行,便轻轻点了点头。

何知行忽然俯首,凑得很近审视她的脸,郗萦正欲躲闪,他却一把抓起郗萦的胳膊,把她往玻璃门外拉,郗萦身子软飘,无力反抗,只能跌跌撞撞跟着他走。

“你干什么呀?”她低声表示不满。

何知行只顾走,没理她,手上更加用劲,仿佛怕她溜掉。

门外栽着排疏竹,一阵风过,竹叶碰擦发出悦耳的沙沙声,郗萦晕一阵清醒一阵,但风吹过皮肤的感觉很舒爽。这里是酒店的边门,再过去大约是厨房,能听见油烟机正隆隆作响。

郗萦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注视着何知行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捻出一根,点上火。

“里面情况怎么样?”他仰天喷出一个烟圈,闷闷地问,语气里似乎含着屈辱,也许的确如此,曾经是他的项目,现在却要靠打听来了解进展。

郗萦摇头,“项目的事,他们一句都没提。”

何知行幸灾乐祸,“那是不想让你听见,防着你呢!”顿一下,“也可能是你笨,听不出来。”

郗萦没好气,“我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你从来都没教过我。”

何知行听出她的怨愤,忍不住笑,“教了你又能怎么样?这单子不落在我手上,你也没份操作。”

他的怨气比郗萦还深,而郗萦是他唯一可以发泄的对象,他肆意攻击她,用极其轻蔑的口吻。“你一个完全没经验的女孩子想干销售,吃错药啦?真当被叫进去陪客户喝几杯酒就能转大运?趁早醒醒啊!我给你指条明路,回去赶紧转部门,擦亮眼睛找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女人就得有女人的样子!”

他显然没喝酒,口齿伶俐,盛气凌人,令郗萦无招架之力。她平时被何知行欺负惯了,这会儿倒也不是特别生气,只是看他举着香烟的手在空中挥舞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

何知行离她很近,两步距离而已。他还在教训她,不时停下来,抽口烟。

郗萦慢慢直起腰,靠过去,冷不丁夺下他嘴边还剩半截的烟。她仰脸,眯着眼睛,学何知行的样子,用力吸一口,但没有吞咽,直接往他脸上吹。

何知行毫无防备,整个人都呆住。

月亮从云层中闪身而出,月光洒在郗萦洁白的脸上。她能想象得出自己此刻妩媚的样子。

何知行看着她,眼神完全变了,好像第一次认识郗萦。这神情郗萦很熟悉,对男人的欲望,她有着比对命运更牢靠的把握。

何知行忽然朝她笑笑,仿佛清醒过来,他朝郗萦伸出手——郗萦以为他想要回那半截烟,但他猝然揽住郗萦的后脑勺,把她拨进自己怀里,随即对着她的嘴,毫不迟疑地吻上去。

郗萦没想到他如此大胆,完全拿自己当夜总会的小姐对待。可火是她放的,再要翻脸改贞妇显得矫情虚伪。

她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不动声色等他自动撤退。

过了好一会儿,何知行才意犹未尽地松了嘴,但他没有马上放开郗萦,她 C Cup 的胸顶在何知行的心脏部位,令他血脉贲张,这时他不再视郗萦为眼中钉,她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女人,魅力十足。

“一会儿找家酒店开个房?”何知行的声音比平时柔和多了,藏着压抑的兴奋,他的身体正在起某种反应,还有深埋心底的积郁,令他不顾一切,急需找个宣泄口。

郗萦摇头,淡淡地说:“我不跟有妇之夫上床。”说完,她推开了他。

何知行的手流连在她身上,依依不舍,但郗萦的身体还是一寸寸从他掌心里流失了。

郗萦穿过那扇玻璃门,重新走回廊道暗黄色的灯光里。

女人对付男人最有用的武器是柔媚。每次吵架过后,高谦总这么开导她。

“你就不能跟我撒个娇,哄哄我?”他不无委屈。

但郗萦从来不屑这样做,于是高谦叛逃进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果然他妈是真谛!”她恶狠狠地,又不无鄙夷地在心里骂了一句。

她沿着原路往回走,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手指划过粗粝的墙面,指尖微痒,令她想笑,心底却感到奇异的痛。

回到包厢,只有梁健和阮思平在,宗兆槐的位子空着。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那种密谋的气息又悄悄摸了回来。

阮思平一看见她就问:“郗小姐好点没有,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郗萦已经对时间的长短失去判断力,她软软地坐下,对阮思平嫣然一笑,“没事,我好多了。”

其实她的脸依然红得像晕染开的胭脂,先前的机灵劲儿完全被熏醉后的酣态取代,阮思平的视线迟迟挪不开,连梁健都不免朝她多看了几眼。

“宗先生呢?”她托着下巴问。

梁健说:“他去洗手间了。”

宗兆槐应声而入,身上那件湖蓝色衬衫,袖扣还一丝不苟地锁紧,但领带微微扯松了,神情似乎有些烦躁。他瞥了郗萦一眼,什么都没说,坐回自己的位子。

阮思平接了个家里打来的电话,从语气中能听出来,他和妻子感情不错。

通完话,他摇着头把手机收好。

“对我不放心,说了没喝酒她还不信,千叮万嘱让我早点休息,呵呵。”

梁健附和说:“真羡慕阮总跟夫人这么恩爱,我家那口子现在都懒得理我了,甭管我多晚回家,她一个电话都不会打!”

“哟!这是伤着心了,回去得哄哄她,女人要靠哄的。”

“是啊,我听阮总的,等忙过这阵带她出去玩一趟。”

又聊了几句,阮思平低头扫一眼腕表,用征询的口吻说:“不早了,我看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

从菜色上看,的确已接近尾声。

梁健忙道:“才八点半,我们下面还安排了些节目,想请阮总......”

阮思平摆手打断他,“那都是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我这个年纪玩不动喽,在家时我就习惯早睡,错过时间点容易失眠。”

梁健还想挽留,宗兆槐拦住他,“就让阮总回去休息吧,身体最重要。”

接送阮思平的车一直守在饭店门口,把阮思平送上车后,宗兆槐问梁健:“富宁其他的客人你都安排妥了?”

梁健说:“都安排好了。维安和老贾一会儿带他们去加州夜总会,老贾刚还发短信问我阮总吃得怎么样了呢!他们其实早完事了,就等阮总一走,他们也可以尽快撤。”

宗兆槐又问跟出来的郗萦:“你怎么说,是回家还是跟他们一块儿玩玩去?”

“我回家。”郗萦酒意未散,只想睡觉。

“梁总送我回公司,你要不要搭车一起走?”

郗萦听宗兆槐的口气不怎么热情,他这么问大概纯粹出于礼节,她想到那两人在车上也许会谈项目的事,自己旁听不合适,便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你们先走吧。”

宗兆槐果然没再说什么。

梁健一边开车,一边对宗兆槐夸郗萦。

“小郗挺能耐的,阮副总说什么都能接得上话,我看阮副总今天晚上聊得很高兴呢!”

宗兆槐闷声说:“那有什么用,关键问题他一个都没吐口。”

“这倒也是。”梁健的热情顿时失却大半,“我按你说的,等你和小郗都不在时,把好处全给他抛出来了,可他都不接茬,光跟我打哈哈,看样子不好搞。”

他把自己和阮思平之间的对话详细地讲给宗兆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