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萦鄙夷持这种思维的人,而且从邹维安的话语中,她明确印证了这些人背后没少议论过自己。

她从 A 车间直接钻进原料仓库,然后横穿仓库前侧,走向对门,那里有道楼梯可以直达二楼大厅——这是条从厂区到办公室的捷径。

边门近在眼前,郗萦正要去推,忽然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她回眸,看见宗兆槐朝自己快步走来,她略含诧异,尚未有所反应,左胳膊已被一把揪住。

郗萦没有叫嚷,嘴角含着冷笑,看他要怎么样。宗兆槐闷不吭声把她拉进左旁一个小房间,门随即被关上。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前后不超过五秒。

郗萦以前从未留意过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她每次经过这里,房门永远关着,也没见谁使用过它,墙上有扇一米见方的玻璃窗,透过窗户朝里看,漆黑一片。进到里面她才发现,房间里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黑,外面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她很快看清角落里堆着一些废料——鼻息间还能闻到久不通风造成的霉腐气。

“你什么意思?”郗萦冷冷地斜睨宗兆槐。

他不说话,幽深的眼眸凝在郗萦脸上,缓缓抬手,撩开她额前几根发丝,指尖轻触她的面庞,充满饥渴,用意不言自明——他终于撕下伪饰的面具,不再费心隐藏,就这么赤裸裸地把欲望写在脸上。

宗兆槐并非真的坚不可摧——他情欲的阀门已被郗萦打开,而她不会再让他得到满足,一想到这点,郗萦就觉得快意。

她用力挣扎,但没用,宗兆槐用身体和手臂钳制着她,总是这样,他掌控一切。

郗萦一脸凌厉瞪着他,“放开我!”

宗兆槐毕竟还有些绅士风度,郗萦很快感觉身上的束缚松了些,她果断推开眼前的人,调头就走。眼看手就要碰到门,但瞬息之间,她又被扳转回去,重重地推在门上,她恼怒之际,宗兆槐的脸已经迎上来,双手箍住她两边面颊,开始全心全力吻她。

郗萦抗拒,喉咙里发出含混的谴责,宗兆槐越发用力挤住她,吻得更深,他压抑的热情在成倍释放出来,简直像要把她一口吞下。郗萦奋力抵抗,绝不妥协,却如深陷沼泽,挣扎得越厉害,反而陷入得越深。

她渐渐手脚酥软,意识迷糊,如果不是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也许她会倒在他怀里,任他蹂躏。

忽然之间,郗萦明白过来,宗兆槐是想把她也拖进情欲的漩涡,与他一道沉沦。她笑起来,笑声极度轻蔑,从被他堵缠住的嘴里发出,在幽闭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听上去有几分阴森。

宗兆槐停下来,看着郗萦,他眼里的火寂静地烧着。

“笑什么?”他问,沙哑的嗓音仿佛也被火灼过。

“你不会想在这儿跟我干吧?”郗萦满脸讥讽,“你敢吗?”

宗兆槐默不作声笑了笑,手却摸索到郗萦裙子的拉链,他轻缓却极为果断地将它拉开。随后,他的手探入开口,以一定的力度抚摸郗萦。

郗萦用意志力维持身心冷静,不抵抗,也不示弱,两人笑吟吟地对视,仿佛在进行一场玩笑般的较量。

“你不像原来的你了。”她神情里含着惋惜,还有点居高临下。

“你不见得真的了解我。”他动作粗野,语气却还保持着轻柔谦和。

“我现在知道了,你其实是个假正经。”

宗兆槐一点不恼,浓眉微耸,眼眸中流露出鼓励,“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出来听听。”

“我认识的人里就数你最虚伪,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还有呢?”他上下其手,动作越来越露骨,郗萦没绷住,泄露出一丝呻吟,虽然短促,仍被对面的人捕捉到,他笑意更深。

郗萦定定神,咬牙堆砌出与他等量的笑容,继续剖析他,“你知道很多女孩子对你有幻想,可你装作什么都不懂,你给她们希望,让她们对你唯命是从…”

听到这里,宗兆槐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显出思索的神情,郗萦以为他被击中要害,正暗自得意,宗兆槐忽然低首凑近她,与她脸贴着脸。

他轻声问:“你呢,你幻想过我吗?”

他这么问的时候,手指猛然探入郗萦下面,那里又湿又热。他直起腰,朝她笑,了然,心照不宣。

郗萦终于扛不住,狼狈地捉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脸上原本高傲自负的笑容也一扫而光。

“我说了不会再跟你有关系,你也答应了的,现在这样算什么!”

她输了,而且气急败坏,尽管明知放弃游戏态度是虚弱的表现。

宗兆槐瞧出她是真怒了,便顿住手,没敢硬来,但他依然紧拥着郗萦。

“我可不可以反悔?”他低声问,像耍赖的孩子,郗萦转开视线。

“你见过有卖反悔药的吗?”她硬邦邦地说,身体也因为满腔怒意变得坚硬起来。

宗兆槐审时度势,终于松开了她。

郗萦衣衫凌乱,唇膏也被弄得乱七八糟,宗兆槐想帮她整理,她脸一偏,躲开,自行扣好衬衫扣子,拉上裙子拉链,又理了理头发,扔下宗兆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郗萦在洗手间补妆,两个女孩隔着门板热切地聊天,她们下午有个培训,内容与时间管理有关,讲师是宗兆槐。

女孩们叽叽喳喳,颇为兴奋,走出隔间时发现郗萦也在,两人立刻不吭声了,互相交换的眼神中内容无比丰富。郗萦只扫了一眼就荡开视线,继续镇定地往嘴上抹唇膏。

下午她去续茶水时经过一间会议室,里面传出欢快的笑声,她捧着茶杯,无聊地往房间里瞥了一眼。

宗兆槐站在讲台前,笔挺的湖蓝色衬衫,崭新的烟灰色长裤,脖子里还破天荒打了根领带,谈吐稳健,笑容单纯,给人一种莫名的无辜感。

“虚伪。”郗萦默默地评价,他在衣着上的确越来越讲究了,因而也更贴合了“衣冠禽兽”这个词语。

郗萦出差,用邹维安的办法顺利解决了客户的疑虑,她在那座城市逗留了一个晚上,按原计划在翌日中午坐火车返回三江。

黄昏的火车站人多,杂乱。郗萦随客流走出检票口,前往出租车等候区,途中她接到一个电话,她边走边听,差点被一辆电动车撞到。

她在天桥下面的水泥柱子旁站定,讲完电话后,发了几秒钟呆,然后把手机塞回包里,拖着拉杆箱继续走,但她很快又停下——宗兆槐正由街对面大踏步向她走来。

男人若是对女人有所欲求,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郗萦一身轻松地从宗兆槐车上下来,等他打开后备箱,取出自己的箱子和电脑包。她说声“谢谢”,伸手去接,但宗兆槐没给。

“挺沉的,我给你拎上去吧。”

郗萦站在台阶处不动,冷眼望着他。

“我渴了,上去喝杯茶就走。”他笑着央求。

郗萦默不作声开了步子。

一进门,她先给宗兆槐拿了瓶水,他不接。

“喝凉水不太舒服,没有茶么?我想喝茶。”

郗萦在厨房煮水沏茶,她什么都满足他,看他还想怎么样。

煮水的茶壶是姚乐纯送的,仿南部铁器的铸铁茶壶,烧开一壶水约需十分钟,大热的天,她站在炉子旁等着。

九月中旬,天气依然闷热,宗兆槐开了客厅空调——他已驾轻就熟,然后走进厨房,站在郗萦身后,先用目光将她身体的轮廓浏览了一遍,紧接着,他伸出胳膊,从后面搂住郗萦。

他的脸在郗萦的脖颈间轻轻摩擦,想要引起她的注意,而她无动于衷,但也没推开宗兆槐,自从接了那个电话,她就有点心不在焉。

宗兆槐像粘在郗萦身上似的,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水开了,郗萦用毛巾垫手,把茶壶从炉子上取下来沏茶,宗兆槐不再捣乱,但还是不肯松开她。

茶沏好了,郗萦准备把茶壶端到客厅去,她始终冷若冰霜。

宗兆槐按下她忙碌的手,阻止她出去。他开始吻她,吻所有嘴唇能触及的地方,他在郗萦身上求索,动作中带着明显的诱惑与央求。

郗萦转身推开他,看到他眼里充满探究,还有一丝得逞的满足——她双颊潮红,诱惑成功的标志。

这表情令郗萦恼怒,她扬手,用力抽了他一巴掌。宗兆槐变脸,神色不再温存善意,郗萦在他发作前扑上去,咬牙切齿地吻他,两人在厨房里疯狂吸吮对方,简直像要杀了彼此。

空气迅速升温。

郗萦呻吟着说:“出去…到房间…”

宗兆槐却抱起她,把她顶在冰箱上,脸用力埋进她胸前。他要在这里,就在这里。

他要在这屋子的每一处都留下痕迹,他要郗萦记住他们之间最原始粗野的战争,他要让她无处遁逃,无法安眠,直至缴械投降——郗萦骤然间明白了他险恶的用心。

一连串炙热迷乱的前奏过后,宗兆槐突然停下来,一个小插曲——他用了套子。

郗萦免不了又要讽刺他几句。

“原来你都计划好了......真是老谋深算啊!”

宗兆槐习惯了她这种口气,并不在意,只说:“以后别吃药了,对身体不好。”

“你管得还真宽......”

他抬起郗萦的一条腿,深深刺入她体内,然后重新抱起郗萦,让她的双腿缠在自己腰间,他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推送。

郗萦的后背一下一下撞在冰箱门上,她还在滔滔不绝地嘲弄。

“你是不是干什么都这么有计划?没计划你会不会死…你多久没戴这玩意儿了,看上去很生疏嘛,没在家先练练?”

她每说一句,宗兆槐就狠狠撞她一下,一次比一次用力。

郗萦嘲弄宗兆槐时,他从不回击,连辩解都极少,但他暴烈的动作还是泄漏了内心——他终归还是有些情绪的吧。

渐渐的,郗萦口齿不清,含混、嘟哝,失去了咄咄逼人的锐利,直至绵软地伏在他肩上,任他宰割。

无论开头她怎样气势汹汹,结果总是她输。

她闭上眼,仿佛看见一片荒原,原始的情欲漫天遍野。她的肉体感到刺激而满足,她的灵魂却茫然无所依托。

究竟是先有爱还是先有欲望?

恨与欲望可以相容吗?

郗萦得不出结论,她在感官的愉悦中起起伏伏,无法思考。那就先享受了再说吧。在这一刻,抛开束缚,做欲望的臣民,向眼前的对手妥协,与他一同沉沦…

他们在厨房结束后,分别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又来了一次,耗光所有精力,这才消停了。

宗兆槐裤兜里掉出一包烟,落在地板上,郗萦趴在床边,伸手去够,然后靠着床头,点了根烟。宗兆槐仰躺着,静静地看她。

“别咽下去。”他警告说。

郗萦拿眼角瞥了他一眼,用力吸,烟呛进肺里,她立刻流出眼泪,还是没学会抽烟。

宗兆槐没责备她不听话,也没嘲笑她,他倒是有点后悔提醒郗萦,明知她什么都跟自己反着来。

恶心过后,郗萦老实了,烟在她白皙修长指间燃烧,她盯着那橘红色的小点开始回忆,尽是伤心事。

“我本来以为被男朋友甩了已经算人生低谷了,没想到跳个槽还被你狠狠坑了一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扭过脸来,盯着宗兆槐,“喂,我这么说,你有没有意见?”

“同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显得心服口服。郗萦笑了,拿烟的手在空中朝他点,“真没节操啊你,男人里的叛徒。”

烟灰掉在席子上,她俯身去吹,然后躺下。宗兆槐凑过来,小心地扶起她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胸前,他取过郗萦手上的烟,抽了两口,又放回去。

“还恨我吗?”

郗萦沉默半晌,幽幽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恨呢?”

宗兆槐侧身,捧住她的脸,细致地吻她,额头、双眉、眼睛,像在作画。郗萦感觉到他动作里的柔情,他在向自己传达歉意。

她扪心自问,能原谅他吗?能放得下吗?

梁健很快把区域调整的方案公布了出来,新方案表面看挺公平,实际还是朝郗萦作了倾斜,有明显讨好的意味,不过这回郗萦没提出异议,她坦然接受了。

十月一过,真正意义上的秋天终于来了,白天阳光依旧炙热,却已是强弩之末,太阳一落山,肃杀的秋意立刻尾随而至。

郗萦坐在詹湖边的露天茶棚里喝茶,几只鸥鸟在湖面上低翔,羽毛洁白,姿势优美,天上飘了太多云,看不出太阳的位置,也许快要落山了,她微微觉出点凉意。

时近黄昏,她在等宗兆槐。

一壶茶刚刚续过热水,耳边就传来脚步声。郗萦扭头扫了一眼,宗兆槐到了,隔着一段距离,他朝她微笑,郗萦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宗兆槐泊好车朝这边走来时就一直盯着她看,湖边风大,她身上那件浅灰色长风衣显得有些单薄,神情略忧郁,盯着不时泛起层层褶皱的湖面,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很深。

是郗萦主动约的他,也算是破天荒头一回,电话中没说缘由,从她笑容里,宗兆槐分辨不出吉凶,他渴望好消息,但直觉告诉他,希望不大。

“来了?”郗萦招呼他坐。

“等很久了?开会耽误了点时间。”他表示歉意。

郗萦给他倒茶,烫口的高山乌龙,这种天喝,倒也畅快。

宗兆槐眯眼眺望湖中央,那里有个秀巧的亭子,孤零零杵在水中,身后拖着长而笔直的木桥。这个时段,四周没什么人,景色优美,却尤显凄凉。

郗萦掏出一个 U 盘递给宗兆槐,开门见山说:“请你来,是有份礼物要送你。”

宗兆槐没接,仿佛已意识到那是枚炸弹,但还是温和地问:“是什么?”

她笑笑,脸上是惯有的嘲讽,“永辉低价策略的秘密。”

偷漏税,瞒报海关,贿赂,做假账,篡改数据蒙蔽客户。郗萦凭着记忆娓娓道来,这些内容花费了她数十个夜晚,早已烂熟于胸。

几个月来,郗萦一直在偷偷搜集证据,有些是她自己从公司系统中得到的,有些是让冯晓琪代为整理的,冯晓琪并不知晓她的目的,他给郗萦运来一块块拼图,最终她拼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在考虑,该把这些数据发给谁,海关?工商?税务?媒体?或者,直接给客户?”

宗兆槐没吭声。

郗萦转头看着他,他很镇定,和平时没两样。

“你没什么要说的?”

“这些事,很多公司都在做。”

“但让有关部门知道就不一样了——严重的话,永辉可能会倒闭。”

宗兆槐想了想,点头承认,“有可能。”

他对郗萦手上的东西大致作了评估,捅出去的话的确会给永辉带来不小的麻烦,但杀伤力没她期待的那么大,永辉可能会被要求高额罚款或是赔偿,如果他找叶南疏通关系,损失不至于致命——永辉既非上市公司,规模也不大。但意外永远存在,一个谣言击垮一家企业的例子也有,何况她掌握的都是真凭实据。

郗萦端详他,“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宗兆槐耸肩,显得很轻松,“没什么好紧张的,大不了从头再来第四次…我的经验已足够丰富。”

郗萦被逗乐,神情不再是嘲讽,撇开他俩之间的恩怨,她是佩服他的。

“你为什么不威胁我?”

宗兆槐微笑着反问:“我能拿什么威胁你?”

“视频啊!”她的口吻是彻头彻尾的玩世不恭。

宗兆槐望着她,神色认真,“我不会一错再错。”

郗萦锐利的目光黯淡下去,包括敌意。过了会儿,她转过脸去,低声问:“你看过吗?”

她指那段视频。

“没有。”宗兆槐苦笑一声,他还不至于猥琐至斯。

郗萦没回头,用力吸了吸鼻子,天越来越凉了,秋意渐浓。

“小郗,如果你去举报,我不怪你,我把公司交到你手里,你愿意怎么做都行…我只求你一件事,一旦你对永辉动手,不管结果怎么样,咱们以前的帐都一笔勾销,可以吗?”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要求我?”

宗兆槐笑了笑,“你以为那些数据你是怎么拿到的?”

郗萦怔住,前后串连,恍然。那时她一直纳闷,以宗兆槐的为人,公司的保密措施怎么会如此差劲?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不阻止她,他静静地看着她折腾。

郗萦心潮起伏,她苦心经营的这些东西,无法再给她带来振奋。

两人静默良久,郗萦忽然抬手,将 U 盘掷入湖中,宗兆槐望着她,目光深沉难测。

郗萦盯着湖面那一圈细微的涟漪,眼神迷茫,喃喃低语:“我做不到和你们一样卑鄙。”

她起身,宗兆槐伸手去拉她,被她用力甩开。她裹紧外套,一直朝前走,风大了,吹在脸上,令她阵阵起寒。

“我这是在干什么?”她质问自己,腿微微发抖,胃里有极不舒服的感觉。

也许她该强硬一些,她不是早就作好最坏的打算了?

只要宗兆槐敢拿视频威胁自己,她就公开那些证据,绝不退缩。一旦丑闻曝光,她会立刻消失,从此以后换个身份生活,她连地方都找好了。

但是,她果真希望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吗?那她根本就不该约宗兆槐出来谈判。

她脑子里混乱得厉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人有时比自己想象得更坚强,有时又比自己以为的更脆弱。

最可怕的不是打击或者失败,而是迷失自己。

胃里猛然间一阵绞痛,也许是凉风吹的,她挺直腰杆,继续走,试图无视。

宗兆槐坐在湖边,缓慢地抽一根烟,目光远远落在郗萦笔直的背影上,他轻轻吁了口气。

本质上,他俩都是赌徒,疯狂,不计后果,一旦投入,甚至不惜以身家性命相搏,而他们又是如此深刻地看透了彼此——她赌对了他的愧疚,他也赌到了她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