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

大堂上,首席位置的两边站着易楚萧,展岳等人。花芊树懒洋洋的坐着首席的位置,看着眼前站的笔直的两个小丫头。抬眼示意两边的捕快。

“大胆刁民!还不跪下!”捕快很正派的吼着。

“跪?我跪阿猫跪阿狗就是不跪台上这个。”温舟也懒懒散散的回答道,意思就是,台上这位连阿猫阿狗都不如呗。

“哼。”花芊树冷哼一声,对付这种人,他有得是办法。

抬手准备召唤人的时候,只听见“扑通”一声。了了义无反顾的跪了下来。

“大人,冤枉啊——”

四周震惊。

貌似这个女子从来都喜欢来点出人意料的行为……

呃……

了了咽了咽口水。小黑不是说过,她在外面要是遇上了当官的人,第一要做的就是乖乖的下跪,然后喊冤吗?怎么觉得,效果不是理想中的那么好呢?

“死顾了了,你这个没骨气的家伙,谁叫你跪他的!”温舟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了了几脚。

“可是……我……”了了抬头看着徒然高大起来的温舟,一时间吓得无法说话。

“你有冤情?”易楚萧沉声道,“什么冤情。不妨说出来?”

“唉?”了了愣了,好像,她确实没有什么冤情可说的。可又只能死撑着瞎编:“小女子……小女子跟姐姐都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没见过世面的。无奈这次进城,居然双亲被歹人所害,只留我二人相依为命……那个……我们身无分文,不小心得到了易庄主的‘惊魂铃’我们一时起了歹心,才……才……”泣不成声。

“乡下来的?那怎么你的‘姐姐’功夫这样好呢?”沐尘似笑非笑。

“那个……这些都是家父自创的功夫,各位大侠没见过而已……呃,我姐姐其实武功不怎么好的,真的真的!”对天发誓!

花芊树突然转头问展岳:“展公子怎么看?”

展岳怔了怔,随即答道:“或许,确是如此。”

了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台上一眼,这种话,没几个人会信的吧?

展岳的目光突然与她交汇在一起,然后……又一次朝她微微一笑。

了了愣了一会儿,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

“乡下来的?恐怕不见得吧,二位姑娘的身手不凡呢……呵呵,不如。”沐尘转向易楚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不如带去‘英雄大会’碰碰运气怎么样呢?”

易楚萧的身形顿了一下,眉头又皱起半晌。

“英雄大会……?”温舟嘟着嘴巴,好奇的问了了,“英雄大会是什么啊?”

这个嘛……

“英雄大会每五年召开一次,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各大帮派显摆显摆实力,招摇招摇武功,图个娱乐而已。每次会选出最强的帮派,而下一次召开英雄大会的地点也就是在这个最强的帮派中,然后诸如此类……”了了边向温舟解释着,边往手册里添上几笔。

“喔……感觉好像很有意思呢。”温舟的血腥兴奋又来了。“会打架吗?”

“呃,那叫切磋,舟。”了了提醒着。

“哎呀,无所谓啦,有打架的地方就好。我要去,我要去!”举手赞成。

沐尘转身笑抽。

“各大帮派显摆实力吗……”易楚萧突然苦笑道,“好像确实是这样呢。”

“这个小丫头,说话没个边际,易大哥别往心里去。”花芊树看着易楚萧这个样子,安慰道。

“没有,其实她,说得蛮有道理的。”易楚萧背过身去,了了忽然觉得,其实他没有世人说得那般神奇……他也有寂寞,也有没落的时候。

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江湖,江湖,江湖……

最终,最孤独,最寂寥的地方,其实就是江湖吧。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那就带她们去吧。”易楚萧随即转过身来,又回到他招牌似的笑容。

“万岁!”温舟开心的抱着了了又蹦又跳,“哈哈,了了可以去英雄大会玩玩喽!”

易楚萧看着她们这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给温姑娘她们安排间客房吧,明日就上路。我们也已经耽搁了好几天了。”

“啊哈,了了,你看,这床好软好软啊。”温舟像发现了什么似地,坐在床上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舟啊,干嘛要跟他们去英雄大会呢……”这样岂不是更麻烦了?她最最最讨厌跟那些江湖上的纠纷打交道。

“玩啊,英雄大会听着多气派啊,小说里面的女侠不都是玩转江湖的吗?这么重要的英雄大会,我们怎能不去!”温舟看起来斗志昂扬。

了了无语:“舟,你下山来,只是想玩玩而已吗?”

“是啊!”温舟毫不迟疑的答道。

“……多无趣啊,不如吃饭来得简单。”了了不赞同的瘪瘪嘴。

“笨蛋了了,你懂什么啊。你什么功夫都不会,当然不能体会那种凌驾他人,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了!”温舟伸伸懒腰。

“……”这样的滋味,有什么好尝的吗?

了了伸手进衣兜里,突然摸到手册来。她拿出来,摊在桌上。

荀之城往东走是蓝姚,过了蓝姚

7、6° ...

有一座福山,福山很大,也许要走几天,然后才能到墨鄢,墨鄢过了只需走几里路就会到庭阳。

今年的英雄大会从他们口中听来,应该是在江南庭阳的世称“江南楚家”的“楚府”里召开吧。

腊月初二了,还有两个月英雄大会就召开了,勉强赶得上。

会经过福山啊……

了了笑了,那里应该会有很多优良的药植物。

“温舟,你看,这是我一路上采的药种。里面有能治你晚上打呼噜的药哦……”了了才抬头就看见睡得死死的温舟。

轻轻弯起嘴角。

蓝姚的“酸菜鱼汤面”很好吃,墨鄢的“芝麻牛奶糕”也很出名,庭阳的“李家炒糖豆”。哇塞,光听名字就让了了的口水汇聚成河……

一片落叶悠悠的坠在纸上,淡淡的,一股泥土的清香。了了朝窗外望去,昏黄的月亮,柔柔的扩散着光芒,静静的,能感觉到月光洒在脸上。然后慢慢的偏移。

还记得以前小时候,跟着小黑学轻功,她老是学不会,老是学不会,常常从树上摔下来。小黑就骂她。

她从来都很笨,温舟学东西很快,她就不行。

有一次,她练轻功练到很晚很晚,但还是一跃到树上就摔下来。“啪嗒”一下,很疼的。

温舟已经睡了,当时她累得好像只剩下骨头,就一直趴在地上,一直趴着,不想起来。突然很想哭……她没弄明白为什么要学这些,很重要吗?她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一个包子?不是的……

她是从乞丐窝里面出生的。

她的爹爹是乞丐,她的娘亲也是乞丐,她全家都是乞丐。

爹娘死了以后,她就一个人要饭,一个人……其实也没多久,因为小黑那个时候就出现了。

那个包子,真的很诱人。

她记得她最后一次吃包子是在那之前的三年,她两岁的时候。很清楚的记得,那个包子是爹从一个狗的嘴里抢来的。

然后手被咬残了。

“你还打算在地上趴多久,了了?”在她趴得快要接近崩溃的那个时候,清朗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抬起头的时候,依旧对上的是一个从头到脚蒙着黑布的小黑。只是那双眼睛很认真的告诉了了,如果小黑卸了面罩,一定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见她没说话,他迟疑了一会儿,把手伸过去:“脚断了?”

了了摇了摇头,还是很领情的就着他的手爬起来。

青琅山的山头,那天晚上吹着很大的风。他们两个就坐在那里,吹风。

“饿了?”

“……嗯。”

递过去。

“又是包子?”

“嫌了?”皱眉。

“没有没有!”只是有阴影而已。

了了很认真的啃着包子,小黑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笛,放在蒙了布的唇间。有些苍凉的声音回荡在青琅山谷里。

那一年,了了十一岁。

从房里推门出来,了了坐在院子里,抬头看了那轮亮的有些孤独的月亮,忽然想起以前小黑跟她说起的一句话来。

睡不着的时候,就唱唱歌吧。

“流云过,一落索,好风似水又如昨,谁在林间月下吹那一支梅花落。牵白衣,倾江左,人生如雪最寂寞,又是十年如梦,一坛醉颜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不太适合修文。此歌词来源于《白梅花》

8

8、7° ...

了了才唱完,颇为得意了一番。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

“顾姑娘?”

了了一惊,猛的从地上跳起来,由于下盘不稳,华丽的栽了个跟头,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那人明显被了了这一夸张的反应怔住了,小跑过来忙忙地扶起她:“没事吧?”

“哎哟……没……没事。”了了这才抬起头来,展岳一身墨绿的布衫,眼睛却炯炯有神,俊朗的面容,清雅的装束,忽然让了了觉得温馨得就像回到了家。

虽然,她好像还没有家的概念。

展岳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又问道:“顾姑娘,是在想家?”

了了木讷的愣了半响,立马又恢复了满脸笑颜:“没有啊,没有。只是看见这么好的景色,有点儿……触景生情而已。嘿嘿,别太在意。啊……那个,我是不是吵着你了?”

“没有……挺好听的。”展岳朝了了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了了有些发花痴的想,要是展岳也穿上花芊树或者姬停墨的那身雍容华贵的衣裳,是不是也是个颠倒众生的翩翩公子?

“咦?展大侠,你手受伤了哦……”了了瞥见展岳持戟的右手,手背上一道新鲜的疤痕明显是才结了疤,刚刚的一动,鲜血又溢了出来。

展岳闻言低头看了看,抬起左手准备拭去手上的血,了了忙止住他:

“别乱动,小心发炎。”她突然站起身,往花丛里探去,展岳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我记得这里有的啊……”了了自顾自的在花丛里乱挥一气,绕的一团正在冬眠的虫子们惊慌失措。

“啊哈!找到了!”许久,听见了了一声喜悦的轻呼,她从花丛里爬出来,手里还攥着一大把白色的小花。

了了拍拍头上的枯叶:“喏!你看,这叫‘千蕊花’,止咳用的,不过呢,涂在手上也可以止血哦!而且效果超好,包你第二天起来立马好得连疤都没有呢!”了了像在推销某种畅销药品似的,一边给展岳介绍,一边把花草碾碎了,扯过展岳的手来给他涂上。

手上被抹上冰冰凉凉的药草时,展岳有些不自然的动了一下。

伤口明明还疼着,却格外的清凉。就像……薄荷。

展岳不愧是练家子的,一双手厚大而且有力。握戟的虎口附近生着厚厚的茧子,了了莫名为他感到一丝疼惜。生在一个世袭将军的家里,应该是很累,很累的一件事情吧?不像她……从来都是在山里面疯疯闹闹的人。

谁会将孤单遗落在水底?

微风拂过,又见满塘的碧绿。

卯时,了了还没睡够,就被温舟毫不客气的从床上抓起来。

温舟昨晚上很早就睡着了,由于被未来那美妙的“英雄大会”所吸引,精神抖擞得不能再抖擞了,顾不得了了是否睡饱,天还未亮就强行拖起来。

了了哈欠连天的在铜镜面前梳了几下头,看见镜子中自己那斗大的黑眼圈,不禁暗叹。自己是神经有问题了还是怎么的?半夜三更弹什么曲子……真是的。

“啊哈,了了啊,你看我梳这个头型怎样?是不是很酷,很帅气,很有女侠风范呀?”温舟抓起她一把长发,献宝似的朝了了凑过去。

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间,高高的束起一个马尾。简单,利落,却不失灵气。一身火红的行衣衬得她的皮肤白中显红,参差不齐的荆棘鞭随意的握在手里。整个人居然散发着浓浓的野兽气息!

了了的嘴巴微张,温舟不看她那臭脾气,其实是一个长得真的很媚气的女子呢!

“来,试试这个熏香。我前几天研制的,可以防蚊虫的哦。”了了朝温舟递过去。

温舟撇撇嘴:“怎么就爱玩儿这些花啊,草的。了了,你该练点功夫什么的啊。”

了了一听,她坚决不学武功!慌忙起身抗议:“我哪儿学得会那些啊……”

“二位姑娘。”

两个人还没有折腾多久,几个小丫鬟中规中矩的敲门,进来。端着铜盆与手巾,才抬头,却愕然的发现了了与温舟早已梳洗完毕。

大丫鬟倒是不惊,笑着把铜盆放到案台上。“二位姑娘需要伺候更衣么?”

“不需要。”了了跟温舟齐声答道。

她好像早料到一般,依旧微笑着:“那么若准备妥当便跟着小婢来吧。我家公子要姑娘去前厅呢。”

了了跟温舟对视了一下,抬脚走出门去。大丫鬟随即带上门跟出去,留了两个小丫头整理房间。

“哎,也不过是两个跑江湖的女子罢了。”

两个小丫头收拾房前的桌子,闲谈起来。

“最近的江湖是不太平,她们只怕也落得个无家可归的境况。找些借口来咱堡里蹭点吃喝而已。”另一个丫头说道。

“我看也是。连个正经的跑江湖的女子都还算不上呢。瞧那身装扮,那行头……”

收拾完前堂,两人分开准备整理床铺。却在进后屋时愣了半响。

一张床铺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俨然一副原始森林的模样。

另一张床却好像根本没人动过,只是不远处,被单从天花板上垂下一尺来,末端松松的打了个结。

这两人,她们到底是怎样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