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舟或许会留下来吧,不过没关系,到时候她一个人回家就是了。没准儿小黑已经发火了呢,她的下半生,就跟着小黑混吃混喝好了,至少小黑不会饿着她的。

如此一想,了了便很安心的睡下了。

这一睡,就是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她就发现自己受了风寒。还是挺严重的那种,鼻子堵堵的,咽喉沙哑着,头还很晕。哦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的,没想到自己也会受凉?果然那一夜她不该起身去洗什么热水脸啊。

昏昏沉沉的摇摇头,或许应该要吃一些药吧,了了只觉得倦倦的,也懒得起身,就又睡下了。她学医那么多年,怎么的体质也比一般人强吧。也许睡一觉就会好了。

朦朦胧胧的,了了恍惚走进了一个花圃。清风吹来带着几丝暖意。

她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还有鸟叫声。莺歌燕舞,仿佛是春天,她看见了蝴蝶,还有毛茸茸的兔子,在草丛里蹦来蹦去。

天空很蓝,这是一个山腰,不过不是青琅山,但是也有木屋,简陋得比她家还不能看。

了了眯了眯眼睛,只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她抬起脚朝木屋里走,可以听到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声。是踏着草走得声音。

木屋的门忽然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剑眉横飞,虽是一身粗布麻衣,但了了看得出他英气勃勃,器宇轩昂,有大将之风。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子,白衣胜雪,略施粉黛如芙蓉出水,再看衣料,似乎是豪门望族。

了了正欲开口问,只听见男子略带怒意地一甩衣袍。

“白棋,你休再劝我。我意已决!”

白棋?这名字好熟悉……

了了又眯了眯眼睛,他身后的女子脸上带着担忧,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话模糊不清了。

“了了?了了?顾了了!你在不在里面啊?还在睡吗?跟猪似的!”

是温舟的声音,了了轻声应了一声。

“在?你还去不去灯会啊?”

灯会?头好疼啊。

“不去了……”

“真不去?嗯,那好吧,我就先走了,到时候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脚步声远了,了了皱了皱眉头,继续睡。却再也没有梦见那个场景了。

头越来越疼了,好像发烧了。了了恍惚想起她生命中第一次生病也是风寒,当时小黑就坐在床边,一次又一次摸她的额头试温度,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那么着急的样子,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在意的温暖。

现在呢,没有了吧?果然,她就是个贪图温暖的人,曾经有过的,不知道珍惜,只等到失去了,才知道,自己还曾经有过……

身上忽冷忽热的,了了难受的紧了紧被子,把头埋在被子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一只很粗糙的手扶在额间。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气,然后,一股真气缓缓注入她体内。

暖暖的感觉涌上心头。好熟悉,温温麻麻的,不想放开。

像是想起了什么。

“黑师傅!”了了猛的抬手抓住想要那只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又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据说有人貌似因为风寒死过。

傍晚的时候,了了睁开眼,看见温舟就坐在她床头,见她醒了,把她额上的湿帕子换掉。

见她这副模样好笑地叹了口气:“你说你也真是,生病了怎么都不说一声,还好我今天回来得早。”

了了睡眼稀松的揉了揉眼睛:“温舟,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温舟把她摁下去,“不知道,我才回来不久。不过大夫说你的病再睡一天就好了。”

果然有人来过,不然她的病怎会好得这样快。是……是小黑吗?了了踌躇地咬了咬帕子。

“呐,继续睡吧。”温舟伸伸懒腰,“真没想到你跟老男人学了那么久的医术也会生病啊。哼,如果是为了展岳那小子就太不值得了!了了,你看他成天都跟那个狐狸精黏在一起,我真想抽他,气死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了了抹了抹汗,没再听她唠叨,倒下去继续睡觉。

灯花燃尽,烛意尚浓。

千峰塔底的守卫正在打着呼噜,几许玉佩交砰的清脆声音扰醒了他。他揉揉眼睛看着来人,一缕湛蓝色映入眼帘,且看人装束,便立即露出满面笑脸来。

“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万千月收了扇子,抬眼瞅了瞅明月,轻声问道:“只不知,这情人玉该如何取得?”

守卫谄笑着拱了拱手:“这规矩不都写着么?若是有能把箭射到千峰塔顶之人,便可得这情人玉。”

他毫无感情的哦了一声,挑挑眉,带着许些玩世不恭的语气:“可是公子我琴棋书画,礼御书数样样精通,偏着骑射却就是无能了。”

守卫抬头看了看他,有些不明。

万千月取下笑而不语,却取下那玲珑晶莹的扇坠儿来。

守卫忙忙后退着:“公子,这可使不得!”俗话说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眼见这坠儿子也是三千两的料儿。且莫要他做那些杀人放火之事了!

万千月倒是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这位小哥儿受惊了。在下不过是想知道快些取得这情人玉的法子罢了。”

守卫松了口气,点头哈腰地接过扇坠儿来,凑在月光下看了许久,又咧开嘴笑笑。万千月看着他的动作,靠在横柱上笑了半天。

守卫这才复回过身来,心头想着这公子可阔绰,不过是个小消息,竟值了这许多钱来。

“公子多虑了,其实这千峰塔如此之高,说是高过五岳也不为过。东家早便知道这玉是无人取了去,却又觉得如此有违初衷。其实,若是有人徒手到达塔顶,取得塔上的那颗镇塔珠,东家也是说了会将于双手奉出的。”

“徒手到塔顶?”

万千月眉头轻拧,千峰塔古来便是以高闻名,这倒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啊。他轻功向来平平,只怕要耗些功夫了。

守卫见他沉思着,好心的提醒着:“我看公子还是算了罢。喏,你看那人,从昨日来这

22、21° ...

儿翻塔来了,都一天一夜没歇着了,还是未成。看他功夫也是不低的,这塔却是没那么容易攀爬的啊,说来也不止他一个人来过了,真是,那逐灯会上的其他三件宝也是价值连城,何必非要这情人玉呢。”

守卫说完叹气摇摇头。

万千月微微虚了虚眼,抬头看向那塔峰,一个黑色的影子身姿灵巧的从第三十层一气跃上两层。

“好功夫!”

他不由得赞道。

却在这时,黑影身形不稳,足轻点塔身,复退了十几层去。

守卫喝了口酒,带着些醉意:“是好功夫啊,可惜每到最后两层,这位侠士总会出些岔子。”

“哎,好酒啊!咳咳,也就是这些武林江湖上的人敢来冒这个险,若是我们寻常老百姓,不是哪个实在穷到没了子儿花,谁要来寻这个活儿。真是。”

万千月凝视了那个塔上的影子许久,展了扇子一言不发的走了。

守卫更加莫名其妙,这位公子就如此过来打听个消息么?

他抬起手上的玉坠看了看,上面深深刻了一个“万”字。隐隐闪着蓝光,果真是好玉!

又喝了一口酒,方足意。

万千月回头看了看那个被树林遮得严严实实的塔,脸色沉得很是难看。

展岳,还是让你占了先机么?

子时。

展岳犹豫地推开了门,均匀的呼吸声传入他的耳中。她睡得很好。

清冷的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她的脸上,很恬静。额上全是汗水,听说今天生病了。

他坐在床头,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她。许久,嘴角弯起一丝笑意。好像很满意,也不知怎么的,就这样看着她,心里就舒坦了,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容易满足了?

抬起衣袖,轻轻帮她擦去额上的汗珠。她的额头微烫,病还是未好么?

见她微微皱了皱眉,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这样毫无戒心。

了了,你就这样讨厌我吗。因为要离开我,你迫不及待要去找另外一个人,来进入你的生活吗?

需要这般与他亲密,与他交谈,与他一起无视我的存在么?

好吧,了了,你至少,你至少……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好……懂了,你确实是不想见到我的,情人玉,你很想要么?好,我替你取了来,开心了么,了了。

真不想看见你跟别人在一起……

他起身,在她的枕边放上两块青色玉。夜里,隐隐散发着光辉。

他看着她的脸,许久,移开步子。

最后一次了吧,那么了了,再见……

这个时候,了了的眼帘微微动了一下,子时是她失眠的最佳时机,她习惯性的睁开了眼睛,很震撼的看见展岳直直的立在她面前。

展岳完全没料到这样的事情,还在吃惊之中,身子僵硬着动不了。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了了是头一次看见展岳如此狼狈,比在西归村的时候还要狼狈,衣衫有些破烂,发有些凌乱,脸上甚至还有些污泥。

“噗,呵呵呵……”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展岳有些无奈:“了了……”

得到了批准,了了更是放声大笑。

展岳叹了口气:“你小声些吧,人家还在睡觉。”

终于直到了了笑瘫了才好不容易停住,忽的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是还很僵的么,于是又再度陷入沉默。

许久,了了有些弱弱的开了口:“展岳……”

“了了!”他忽然打断她,了了吃惊地看着他,等待下文。展岳抿了抿唇,认真地继续说道:“了了,我们以后都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以后……?

“我不介意,不介意。我想过了,了了……其实,其实我……”

展岳走到她床边,紧了紧拳头:“了了,其实我喜欢你。”

了了张了张嘴巴。

喜欢?喜欢?喜欢……???

这是什么意思……展岳,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并不是出于责任要娶你,而是真正的喜欢你。想要照顾你,一生一世……”

“如果,爹娘真的不容许你进门,我想好了,会带你远走天涯,永誓今生。”

他低了低头:“所以,了了,以后都不要再对我说那样的话了,好不好?”

不知怎么的,了了感觉这一刻,好像到一块石头落地了一样,原来,她是那么想看着展岳,那么想听到他的声音啊,她以前怎么都不知道。

展岳见她不说话,表情有些纠结。

了了敛容道:“你喜欢我,你都没问我喜欢不喜欢你就决定事情了吗?”

展岳吃惊的看她:“了了?”

“噗呵呵……”了了笑着把身边的情人玉给他戴上。

“展岳,你好笨啊。”

好笨啊,好还你笨一点,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来她想好的、计划好的那么多条路,在展岳面前都那么不堪一击。

23

23、22° ...

青灯竹影,半胧的月光。

靠在太师椅上,他静静的翻阅着桌上一卷又一卷文书。

时而累了,会揉揉眼睛。

那么轻的步子,即便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也是听不出来的吧,可他还是听见了。没有做声。

绛红的轻纱薄裙,脚像踏着风一样,婀娜,优雅。

他淡薄的眼睛却始终注视着手里的文书,视而不见。

她轻手放下托盘,如蛇一样的光滑如玉的手缠上他的脖颈,吐气如兰。

“放手。”

她顿了顿,笑着从盘里取来一只酒杯,替他满上,凑到他唇边。“左使,尝些吧,澜幽亲自煮的。”

“要我重复第二遍么,放手。”

她笑了,“不喜欢么?知道了,下次换成竹叶青好了。”

他沉了沉气,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怎么?凉了?”

她担忧地抚了抚他的额头,抬手解开身上的纱衣,完美的身子呈现在他的眼前。“左使,替你暖暖身子可好?”

他的眸子霎时变得阴冷,猛的拍开她的手,挥手将面前的案台劈得粉碎。稀里哗啦的声音传出房间,有守卫便急忙冲进来。澜幽神色大变,抬掌运气将进来的人全部轰了出去。

她拾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咬唇望着他:“左使,你!”

他冷冷的笑笑,把挂在椅上的寒剑取下,也不瞧她,径直朝门走去。

“青座若是那么喜欢将身子露给人看,我则日便启告教主,给青座一个展露的机会如何?”

重重的关门声把整个屋子震得抖动,澜幽狠命咬着下唇,骨节噼里啪啦作响。

我就如此,不招你见?!

五日延期之后,庭阳的英雄大会便要正式召开了。

第六日时,了了一行人便达到了庭阳。这便是真正的繁华之地了,街头巷尾,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