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高帽子带不得。”

“金老您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呵呵,举手之劳。”

“金老您神色飞扬,眉飞色舞,翩若游龙,宛若惊鸿。”

“呵呵,……丫头,有些成语是不能乱用的。”

“金老……”

抹汗,“你就直接说了吧。别拐弯抹角了。”

了了当即单膝一跪,声音利落干脆:“请金老前辈救救黎民苍生。”

金老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的作风:“我一介山野农夫,谈何拯救黎民苍生呢?”

了了抬眼瞅着他:“金老您知道芦皇果吗?”

“……略有耳闻。”

“处子血配上芦皇果会成毒药。”

他一愣,的脸上显出少有的吃惊:“你这是听何人说的?”

了了茫然的抬头:“我……自己想出来的。不过有人实践它了!”

金老未语,背过手在药房里踱步,低头沉思着,许久,才转身对还跪在地上的了了道:“有多少人中毒了?”

了了想了想,答道:“约有百人。”

“中毒约多久?”

“一月有余。”

他听罢,叹息摇摇头:“只怕配出药来也无用了,耽搁太久了。”

“不会的!”了了扬眉朝他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给他们配了一些护心脉的药还有一些缓毒性的药,少说也能撑十月。”

金老身形一顿,似有惊喜:“你开的?什么药?”

了了一抹鼻子,得意道:“断肠草配上毒尾花,前人总说以毒攻毒,我这叫以毒攻毒再攻毒。”

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又是什么方子?从未听说过,只怕不妥……”

“有何不妥?”了了立即反驳,“金老您开的药方不也从未听说过吗?而且,不是我自大,我活了十几年,开的药从未出过岔子,除非我不会治。只要是我开出的药,都会药到病除。”

金老忽的仰天一笑,笑得了了一头雾水,只听他蹲□来很赞赏的拍拍了了的肩膀:“难得难得,我本以为这样胡乱开方子的人,天下除我这老头子一人便无其他,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却与我相同。我等了几十年,好在此生还是遇上了,你我也算是忘年之交吧。”

= =这老头子,越扯越远了吧?了了急忙打断他:“那这解药……”

“解药我现下肯定是不会配的,不过,你可以助我。我断言,在你师父病好之日,便是这解药出炉之时。”

“好,那了了这里就带诸多武林同胞们,谢谢金老了!”

出药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展岳房里的灯没亮,想必是睡了。了了想了想,回药房里端了药,往封远房里走去。

推门进去时,里面是一团漆黑。她眼睛并不好,到夜里还会有一点点小夜盲的趋势。摸索着点了灯,了了把药放在床头的案几上。

封远难得有这么一刻如此恬静,俊美的脸上,两道眉再不会那么凶巴巴地皱起来。老是凶老是凶……师父啊,爱凶的男人容易老。难怪他都二十好几还没娶媳妇。她心中暗笑着。

了了轻手轻脚地把他眼上蒙着的绷带拆下来,换了药,又小心翼翼的再绑回去。药壶里的药不算多,但是光闻着就有够苦,了了拿了勺子舀了一勺,轻轻扳开他的嘴,小心的灌进去。好多都从他嘴角流了出来,她又拿出手帕去抹。

啊……喂药是个辛苦活儿啊,真不知道展岳一天是怎么给封师父喂药的。莫非……= =以他俩这种暴躁的相处方式,莫非展岳是用筷子把师父嘴扳开,然后……倾倒?

再或者……嘴对嘴?

咳咳咳。

了了被自己这一想法惊到了。

再喂上一勺时,封远便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唔……了了?”

“哎?师父。你居然醒了啊?”这句话无疑很欠揍。

封远眼角抽了抽,强压怒火:“你很想我一睡不起,是吗?”

“呵呵呵,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了连忙摆手,“可是,金老不是说你得在床上昏睡几日么?这么快就好了啊……”

“嗯。”封远不清不楚的应了一声。其实,他只是在梦里嗅到某个熟悉的味道才不知不觉醒来的。

“方才在做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了了很自然的答道:“喂你药啊。”

封远一愣,才感觉到嘴中淡淡的苦味,唇角不禁向上一扬:“这几日,都是你喂的?”

呃……

不忍说出真相的了了只好继续打哈哈:“师父,我喂你喝完吧。”

封远倒是很配合,一口一口喝得很香甜。了了纳了闷了,真不知道这苦到家里的药,他是怎么喝出香甜的滋味的?

喝完了药,她把碗放在桌上,又回身帮他掩好被子,柔声安慰道:“师父,你别担心,金老说了,大约一两个月之后你的病就能好。到时候你就能看见东西了,跟以前一样!”

听得出她言语间的欢乐,封远不由觉得心中一软。他的病好,她似乎比他自己还开心。

安静了许久,烛油顺着木桌淌了一地。

封远嘴角动了动:“了了?”

“啊?师父,什么事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了趴在床边看着他。

封远笑了笑:“没有,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呵呵,不会,我就在这儿看着你。”

封远把手从被中探出,在床边寻了许久,摸到那个柔软的发髻,轻轻在她头上拍了拍:“这几日劳烦你了。”

“师父,看你说的,以前我不也照顾过你吗?”

“以前啊……”封远淡笑着,“是说我那日晚上,带着满身伤回来吗?”

“啊!师父你还记得啊!”了了托着腮看着他,回忆起来:“当时吓死人了,你浑身上下都是血,温舟又睡得很沉,吵醒她又会挨骂。我那时医术也不太高,看着那些好深好深的伤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封远听完便是一阵爽朗的笑:“把你吓到了?”

了了笑道:“其实也不是很吓人,只是有些吃惊,没反应过来。”

“嗯,那日也是多亏了你……”被仇家追杀,一人敌十,虽是赢了,却是伤痕累累,累得他几乎想就这么死去算了。可为什么……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见她。凭着这个念头,从千里之外的徐州跑了大半夜的山路感到青琅山。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像有了一个归宿……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

“了了,我记得在三曲县我有跟你说话一句话。”

“嗯?什么话。”

封远的手往下,摸了摸她的脸颊:“救活了那帮人,我们就回青琅山。”

了了开心的笑了:“好啊。”说完之后,又怯怯的补了一句:“那个,我可不可以带着展岳一块儿……”

封远的脸瞬时僵了,怒火油然而生,胸口也剧烈的上下起伏,他抽了抽嘴角,几乎是咬牙切齿:“为什么要带着他?”

封远的动作与表情被了了看在眼里,知道再说下去自个儿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很弱弱的岔开话题:“那个,师父,我们以后再谈这个问题好不好?”

“不好!”他干脆的回绝她,“说,我要听理由!”

“师父,你别动气,别动气……万一落下病根子怎么办!”了了急忙凑上去给他顺气,不料封远却拍开她。

“走开!”

他冷笑道:“我知道了,你跟他两情相悦是不是?我才是多余的那个是不是?”

“不是的,师父,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用解释了!若不是因为我眼伤了,你定是不会来照顾我的,对吗?师父,师父,叫得多好听……”了了分明看见一道晶莹的水痕从绑着眼睛的纱布中落下,她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然如此,那我还治这眼睛作何?不如就让它这样一直坏掉好了!”至少,还能留住你。说完便抬起手就去扯眼上的纱布。

了了一惊,慌忙摁住他的手,眼泪不知不觉也落了下来:“师父,你别这样好不好……眼睛要治的,一定要治的……师父!”

她的手紧紧环住封远的双臂,不让他有半点动弹的机会。心中忽然涌出酸涩的感觉,酸到就像吃了一颗未熟的李子一样,在口腔中,随着味蕾渐渐扩散。了了埋首在封远的胸前,轻轻的啜泣。

月光泻地,如水银般清冷。

展岳在窗外,静静地看着屋里的动静,许久,在心头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第二日。

封远清醒的时间比金老预算的要早,这日早晨,众人正在用饭,了了今天吃得很快,不消片刻十五碗粥下肚。金老看着对面那个叼着小牙签一脸得瑟的丫头,身边的碗重的比她头都高出好几个,心头不由得觉得悲戚。

他是中了哪门子邪了,又给人家看病又提供伙食的?感情这仨人是来蹭饭的吗?无名火……

而且,今天封远也中邪了,吃饭的分量跟速度几乎跟了了有得一拼。

展岳站在楼梯口,只觉得封远那似有似无的笑很诡异。他今日起得有些迟,下楼的时候,封远正好把最后一碗粥拨到自己这边。

“啊,展大哥,你起来啦!”了了笑着招呼他。

由于他昨夜失眠,今天早晨一起来就觉得头昏沉沉的。

见了了叫她,展岳立刻松开眉头,也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正在桌前坐好,却发现盆里已经没粥了。

封远一勺一勺舀着碗里的稀粥,吃得异常舒爽,若是仔细观察,才能发现他的嘴角有一丝笑意。

“呃……”了了尴尬的挠挠头,“是我吃得太多了,不如我去给你再煮一些来?”

展岳正要说话,金老爷子便头疼的抚额:“我这里的粮食都被你这丫头给吃光了,哪里还有多余的让你煮啊……”

怕展岳饿着,了了转了转眼珠,最后落在封远的手上,她贼笑着讨好道:“师父,你今天吃了七碗?”

封远淡淡道:“又如何?”

“不会太撑吗?”

他扬扬眉:“怎么?”

“……那个,这一碗若是吃不下了,可以给展大哥……”

封远却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谁说我吃不下了?大病初愈的人就是要多吃,难道我以前没教过你?”

“有……有教过吗?”了了很认真的回忆着。

展岳只好推脱道:“没关系,我不饿。”

封远舀了一勺粥缓缓送进嘴里,像是无意间想到:“我们老在前辈这里吃喝也不太好,了了,拿些钱来。”

了了扯了扯封远的衣袖,低声道:“师父,我们的包袱在跟那群人打架的时候不是遗失了吗?你还提……”

“哦。”封远的尾音拖了很长,然后恍然大悟一样,“对啊,不过也不能这样白吃白喝不是?……不如,就帮老前辈打扫打扫屋子,作为补偿如何?”

了了乖巧的点点头:“这主意不错,那等等我就去。”

“不行。”封远很遗憾地摇摇头,“你得出去买菜回来做饭啊。前辈不是刚刚才说了家里没米了么?”

“哦……那倒也是。可我一个人去?万一又碰上魔教的坏人怎么办?”

金老看着封远的一举一动,会心地一笑:“不必担心,我等会陪你去就好,菜篮子在我房间门背后的,你去拿来吧。”

“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封远皱了皱眉,厉声喝道。

“哦。”了了只得悻悻地转身出门,她回头很不放心的看了展岳一眼,她怎么感觉,这……怪怪的?

金老倒是很配合,面带虑色朝展岳道:“那么,这打扫的事情。”

展岳拱拱手,正色道:“前辈请放心,展某定会做好。”

说完,便起身朝院子里走去。

金老摸着胡须,含笑看着他身旁那个悠闲喝粥的男人。这小子,在用内力逼快体内的食物消化啊……呵呵,姓展的小鬼可有得受了。

于是乎。

正午时,封远跟了了提出玩一个所谓“看谁吃得快”的游戏,两个人在展岳还在辛勤劳作之时风卷残云般洗劫了桌上的饭菜。展岳看着一桌残羹,皱了皱眉头,终是没说话,又熬过了一个下午

45、44° ...

晚饭时刻,又由于封远很“不小心”把了了留给展岳的饭菜打翻了,所以……展岳一整日都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还干了一日的辛苦活儿,现在他本人的感觉就是……

生不如死。

夜里,了了瞅着封远进了屋,便蹑手蹑脚走进厨房,正准备给展岳煮面条,封远便吵吵嚷嚷起来,声称金老头子的药有些副作用,疼得他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了了不得不急忙赶到他房里去,陪了他一夜。

展岳站在厨房门口,风中凌乱,看着封远的房门额上生出好几滴汗水。

第二日,他醒来时,只觉得比昨日更加痛苦。头重脚轻。

赶到前厅时,嗯……还好,有吃的。

了了急忙递了一碗给他,很庆幸的低声说道:“还好我给你留了,不然你又得饿了。”

展岳朝她一笑,安慰道:“我没事。”

拿起筷子才吃了几口,却发现封远的笑容,很……

介于昨天的教训,他谨慎了许多。可心中正在纳闷之时,腹中突然一阵刺痛,翻江倒海一般的折腾。他的脸上渐渐泛起红云,整张脸都变成了深红色。

了了觉得不对劲,轻轻戳了戳他的臂膀:“怎么了?这粥很辣么?”

封远也漫不经心地望着他,说道:“展大侠,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

展岳隐忍着痛,对着了了强笑道:“了了……我……嗯……出去一下。”

金老看着展岳头上,青筋突起,那阵势……都快暴了一样。啧啧啧,看样子这姓封的,下药还挺烈的。

了了慌忙扶住他:“是不是中毒了?我给你看看。”

展岳忙拨开她:“不用了……”

说完就朝门口走出,了了见势就要跟来,他急忙推开她:“了了,别跟来,我出去一下。记住……别跟来!!”说完,用尽全身力气朝某个地带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