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拥庶位 作者:莎含

飞来横祸(上)

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般滑过晶莹的汉白玉,倒影着灼热的太阳与滴滴答答的车轮。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得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人无法觉察这般华丽、飞驰的车中的乘客。

马车内的李秀娘靠在大迎枕上,只见她头上带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金步摇挂珠钗;裙边系蝴蝶绦,身上穿着白色百蝶花洋缎窄褃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月丫眉清秀而细长,身体苗条而凹凸有形,面若桃花,珠唇未启笑先闻。

好一副让人移不开眼的俊美模样,偏巧那脸上的一抹幽怨的神情,将她整个人身上的光彩都暗淡下去,明明是璀璨的让人眼前一亮,此时却完好的将自己隐藏起来,显得是个在平常不过的女子。

这是李秀娘醒来后在马车上过的第三天,她这一副饱读诗书、出身书香门弟的李家嫡小姐身份,谁能相信体内的灵魂现在是个冒牌货,还是一个从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被车撞死而一睁眼穿到这高烧奄奄一息的李家二小姐身上呢。

这是一个她没有听说过的时代,顶着这个身份,醒来的这三天,她一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不多说一句话,只怕被人发现她是个假的,虽然有失忆为借口,可每当看到身边两个丫头,和其他人传过来的异样目光时,都会让她的心颤一颤。

以她在现代的性格,她知道自己不会做什么翻云覆雨的大事情,她只想平静的好好的生活下去,寻得一情郎,不在乎贫穷富贵,只做妻不为妾,更不容得妾进门,便好了。

听身边一个叫千青的丫头说,原身子的性格和她现在失忆后的性格没有什么区别,到也让她松了口气,而且这几日从姨娘和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上的态度,她看得出来,她是个不受宠的嫡出小姐。

这身子的亲娘在生产时血崩而死,到是李老爷心里一直有着发妻,到也没有扶妾为正,虽然如此,这没有娘的孩子,到底也不是个受宠的主。

这几天在路上,她也弄明白一些事情,李家本家住在江南,李老爷正是李家的族长,这次是接到了京城里本家来的信,隔日便让姨娘带着三位千金往京城里做客。

京城里的本家李尉孝正是当朝丞相,其长女当年嫁给太子,先帝驾崩之后,太子继位,其女也理所当然的坐上了皇后之位。

想来李氏一族不过是江南的一户富商罢了,此时他们出门能车如此豪华马车,也正是因为这邀请他们的本家身份高贵的原因。

江南到京城有一个月的路程,这具身子正是在上后的十多天后,生了病,如今眼看着离京城不到两三天的路,与之前的山野相比,此时已进入了小镇。

与秀娘前两日醒来时的安静相比,此时坐在车里也能听到外面马上的人群声,此次出行李府给三位小姐每人单配一个马车,算上姨娘单坐的,摇摇晃晃的四两豪华马车一进入小镇,就引来道路两边人们的侧目,皆指指点点,小声的猜测着这是哪个大富人家。

好在秀娘是个安静的性子,并没有像其他两们姐妹一样轻挑车帘往外看,看了其中两车中的小姐模样,对于没有动静的其它两个车,人们到是越发的好奇。

这也就是人性的弱点吧,越得不到的东西就是越好的。

马车无意料的突然停了下来,不多时就听外面有婆子过来禀道,“姨娘让二姑娘不必慌乱,马车正巧遇到同进宫采选的马车,停下来给对方避路。”

采选,就是皇帝征良家子女到后宫去,平民家采选进去的女子大多成为宫人,进宫时的年岁都是刚及鬓的女子,放出宫时,在古代已成了老姑娘,想嫁就难了。

秀娘听到婆子的禀报后就想到了这,似早就习惯了她这副样子,一旁的大丫头千青翠声的回道,“劳烦妈妈了。”

外面的婆子客气了一声,才退下。

千青长的并不出色,圆圆的身材,胖乎乎的小脸,一笑时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整个人就像一个还没有退奶的娃娃。

到是秀娟身边另一个丫头芷,才刚刚过了及鬓,就长出一副出落的模样,皮肤白皙,杏眼小口,一笑生媚,一头乌发黑而浓密,在府里私底下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美人。

性子更不似那些丫头,整个人由里到外都冷冷的,平日里话更是少,那气势到不像丫头,而是个主子。

马车里,秀娘一直靠在软棉的塌子上,在靠坐在马车门处的两个丫头眼里,秀娘正上小憩,而且一副淡漠的样子,对周遭的一切跟本不放在心上,实际上秀娘的心却不停的转动,对于这陌生的环境,和周围陌生的人,这几日早晚都在车上过,除非是出恭,不然跟本没有与别人接触的机会,眼看着京城就要到了,秀娘的心底也越发的不安起来。

秀娘的安静被打断了。

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因为停的太急,让马车也跟着一苁,显些让秀娘从棉被铺的塌子上摔下去,一双丹凤三角眼慢慢的睁开。

马车外婆子气喘吁吁的急着禀报道,“姨娘让姑娘不必惊慌,是有官兵过来,其中有些误会,姨娘正派人、、、”

婆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又听有人吆喝着,“闪开闪开,让马车里的人都下来,敢私藏采选的宫女,可是杀头的大罪,谁也不好使。”

千青听了脸色一下就变了,芷巧却神情不变,而秀娘反应迟钝了一些,睁开眼睛半响,才慢慢回味明白那话里的意思,和马车被拦下的原因。

飞来横祸(中)

就算李府的来头再大,也不能阻拦官兵的正常检查,这马车是不得不下的。

秀娘坐在里面,听到小斯阻拦的声音,同时马车门也被打开,外面的光线就射了进来,那官兵的头头一张嘴脸在看到塌子上的秀娘时,眼里就涌出了淫秽的目光来。

千青惊呼一声,身子忙遮挡在马车门口,看着那头头淫恶的嘴脸,虽然她也在不停的发抖,可想到姑娘的声誉,硬是拦在了前面。

秀娘扯扯上襟的窄褃袄坐起来,如泉水的声音接连吐出,“千青,别让官爷们为难。”

虽然他们看人的眼光让人觉得不舒服,越过千青拦不住的空隙还往秀娘的全身上上下打量,但秀娘似乎跟本没有一点惊慌失措,唤了一声‘准备下车’,便不在多言语。

外面的官差让出路,被拦着的小斯得到自由,这才拿过马凳放下,千青先下了车,紧跟着是不语的让官差又呆呆一愣的芷巧,最后搭着千青伸过来的手,秀娘才下了马车。

街道两边此时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见到一芷巧时还以为是主子,就已被那美丽的脸看得一愣,可待看到后面又有人下车后,才明白这位是正主。

那模样又是让人倒吸一口气,好个美人。

虽然穿过来已三四天的功夫,但秀娘却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姐妹和姨娘,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主子,才聚到了一处,任官差力行公事的检查马车。

几日来头一次近身,秀娘暗下不由得好奇的打量着千青嘴中说过的姐妹两人。两个人很好区分,其中一个隐重又沉静的女子,长秀清秀,有些病态体弱美的定是大姑娘李娟娘,今年已十七岁了,还没有定亲,另一个同是姨娘所生的三姑娘李慧娘和自己同岁,只是小自己四个月,一双灵活的大眼睛到处乱看,显然也是足不出户,第一次出门对什么都好奇。

而李府的大姨娘三十多岁,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看得出当年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脸上终于都带着和蔼的笑容,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可见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主。

官差们把每个马车都翻了个地朝天,最后也没有找到逃跑中的采选女,其中那个小头目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对手下骂咧咧的一直没有停下。

见时机差不多了,大姨娘罗氏在身边的婆子耳边交待了一句,那婆子正是李府内院管事许妈妈,许妈妈边走边从衣袖里掏出两定银子,走到小头目身边,低耳了几句,暗下将两定银子塞了过去。

那小头目手掂量了一下,这才眉目眼笑的叫手下收手,一脸春风的离开。

后来秀娘从千青嘴里才知道,那两定银子,每个都是五十两的,在古代,一两银子等于制钱一千二百多文,一斤猪肉只要二十文钱,一亩良田只要七至八两银子。几两银子、几十两银子是件大事情了,有百两银子就是今日的大款了,能够买上十几亩良田了。一个平民一年的生活只要一两半银子就够了,士兵军饷一日只有三分银子,一月不足一两。

而李府出手如此阔绰,难怪那小头目会乐得嘴合不上,却也看得出李府也是大富之家啊,难怪出门如此高调,可隐隐的秀娘总觉得这样不好,毕竟树大招风,常言说的好,不露富。

而李府如此招摇过市,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如今自己穿到这李府的二姑娘身上,就不得不考虑这些事情了,照理说秀娘是嫡母所生,是这府内唯一的嫡小姐,沿路上生病高烧却没有人当回事,可见是个不受宠的。

以千青的话里听得出,这秀娟原本就是个胆小的性子,看这大姨娘的气势,和两位姐妹的衣着,与秀娘这嫡小姐不分上下,便可知在府中的日子,秀娘过得并不太舒服。

虽然例行公检罗氏与三个姑娘站在一起并没有和谁说一句话,可秀娘还是发现了罗氏看向自己生的两个女儿时,眼里的柔色,而扫过秀娘时眼里的冰霜。

秀娘也听千青说起过,大姨娘罗氏是出生在江南一望足,其父更是一个举人,可见也是一个有脸面的人,这样的条件嫁入李府为妾,着实让秀娘想不透。

“姑娘们上车吧”那边丫头们把马车整理妥当了,许妈妈这才上前行礼。

秀娘微低着头,不多走一步,也不先行,偷偷用眼角扫着其他两位,这时就见三姑娘慧娘撒娇的拉着大姑娘的手,“大姐姐,让我与你坐一个吧,一个人坐在车里闷死了。”

声音清脆,听了让人觉得像树林里早晨的鸟叫声,心也跟着敞亮起来,笑里升辉,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里带着羞宠,整个人因为这也灵活灵现起来。

“三妹妹,别让人笑了去,失了李府的面子,快回去吧”

秀娘是跟在两人身后,随着她们的步子,而慢了她们两步,也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看得出来,两人的性子与外貌没有太大的区别,这大姑娘性子和外在给人都是稳重的,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到是三姑娘,听说在李府是个受宠的,李老爷除了疼这个嫡出的秀娘外,最疼的也就是三姑娘慧娘了。

见大姑娘这样说,慧娘厥起嘴,这才似想起来还有秀娘,停下身子,秀娘原本就跟在后面,见前面有人停下来,这才收住了步。

“二姐姐,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关心的语气,可秀娘在她眼里却看到了幸灾乐祸。

招手不打笑脸人,何在又在这么多人面前,慧娘这话一出口,秀娘可看到原本往马车前走的大姑娘娟娘也停下了步子,回过头来看。

大姨娘罗氏明明已到了马车前,远远的听了这话,也看过来,脸上的和蔼明显一顿,眼里一抹锐利的光射出秀娘。

“只不过在马车里闷的,劳三妹妹惦记了”拌猪吃老虎,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最好办法。

话一说完,那锐利的目光也收了回去,虽不怕,秀娘本能的松了口气,眼前吃点亏,总比北后被人动手脚强。

慧娘觉得无趣,每次都是这样,让她处处针对秀娘的游戏也越发觉得无趣,小的时候趁爹爹不在家,每次欺负秀娘,都会看到秀娘落泪又不敢哭出声的样子,那让她心里很痛快,谁让爹爹宠爱她胜过自己,自己哪里比一个胆小见不得世面的秀娘强?偏巧就因为爹心里有的是秀娘的娘,才会这样疼爱秀娘,慧娘在懂事那年起,听到大姨娘一个人时总这样恨恨的说,开始不明白,慢慢久了也就明白了,也许正是这样,让她也慢慢恨死秀娘来,若是秀娘不在,爹的宠爱就全在她身上了。

四周好事的还往这边看,罗氏这才轻咳一声,声音低而婉转,“还不扶几位姑娘上车,莫让姑娘们累着了。”

三位姑娘身边的丫头婆子这才上前来,看丫头和婆子们小心翼翼的举动,秀娘也明白这大姨妈罗氏看来并不如外面那样和蔼,到是一个厉害的主。

正当秀娘往前迈步时,街道另一头不知从哪里跑出几个马匹来,骑马的人似乎并不在乎因为他们突然闯入,而惊得街道上乱了起来,拥挤的人群,甚至有不小心的被推倒在地,差点命亡马下。

远远的看着纵马的人越发的近了,这时,慧娘灵光一动,就心升了坏主意,她的马车正在倒数第二个,最后一个是秀娘的。

秀娘慢慧娘一步,所以慧上车时,秀娘站的位置还是慧娘的身后,此时慧娘已踩到了马凳上,然后在所有人未预料的情况下,身子突然向后倒后,身边的丫头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慧娘倒下的身子,正是撞向秀娘。

后面又有冲过来的马匹,若秀娘倒下去,马上就能成为马下冤魂,死的冤枉啊。

飞来横祸(下)

慧娘是狠下心自己摔倒之痛,整个身体又是向后倒,秀娘跟本没有躲开的机会,成了肉垫叠罗汉的往后倒去。

身子硬生生的触到地面,刺骨的痛让她冷吸一口气,压在身上的慧娘只瞬间就离开了,秀娘睁开眼睛的同时,看到慧身子灵活的向一旁折去的动作,呆呆一怔,周遭的丫头们的叫喊声和人们的低呼声,秀娘充耳不闻,看着那踏下来的马蹄,她只觉得世界在这一秒中只剩下她一个人,静的让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

新年快乐,大吉大利噢。

前世秀娘就是死在车下,这一次看着马蹄踏下那一刻,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想像中的痛楚袭来,死过了一次,再次面对死亡时,就没有那种害怕感。

温湿的东西一滴滴落到脸上,等待着的痛也没有袭来,秀娘紧闭的眼睛慢慢睁开,这一次不是她充耳不闻四周的声音,而是四周真的静了下来。

看着一旁两只前蹄被从身上齐齐削掉,滚热的血正往外涌的马匹,马匹上的主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正被两名小欺装扮的人扶起来,摔的不轻,在这寂静的大街上只听得到他的疼呼声。

秀娘呆愣这一刻,一只粗糙的大手滑到脸上,她本能的躲闪,那只大手一顿,然后在秀娘一双丹凤三角眼望向手的主人时,那只带着茧子的手触到了脸上,两人皆是一愣。

王中岳是被这如婴儿般的肌肤触感而愣住,他不是没有碰过女人,红粉知已也不在少数,嫩如婴儿的肌肤却是头一次碰到。

而秀娘是想到自己误会他了,看着那白色的衣袍下擦过后的红色血迹,明白了他的举动。

“姑娘、、”千青从惊愕中第一个反应过来。

看着冲上前的千青,秀娘才发现自己被这陌生的公子抱在怀里,忙挣扎着起身,千青低头上前来搀扶,借此王中岳也抽出身来。

身躯凛凛,一双眼眸射寒星,两眉如刷漆,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只一眼秀娘便相貌收入眼底,站好身子后,才低下头侧身微福身子,“谢公子救命之恩。”

王中岳掏拳,字正腔圆,“该是在下像姑娘赔罪,内弟纵马,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

看过长相,声音也铿锵顿挫,和想象中到没有多少不符,只是听了这解释,秀娘才明白,难怪会来英雄救美,原来是自家人闯的祸。

秀娘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自己只不过受了惊,又没有受伤,何况人家不顾自家兄弟安危,断了马腿,此时又当众赔礼道歉,哪有为难人家的道理。

可偏有人做错了事还不认,那边被小斯扶起来的王中攸已到了身上,不满的指责道,“大哥,你和她道歉做什么?这街道又不是她家的,谁让她自己送上门来,死在马下、、、、”

“住口”王中岳喝向自己的弟弟,一边又给秀娘赔不是,“让姑娘笑话了。”

又是一个世家出来的纨绔子弟,和这样的人争辩也没有道理可讲,还不如卖个人情。

转念间,她珠圆玉润的又福身道,“公气客气了,若有机会小女子再谢公子救命之恩。”

王中岳也知道这里是大街上,一个女子这样已多有不妥,听了这 话,也忙回道,“后会有期。”

一旁还一脸不满,又浑身痛的王中攸却在扫到秀娘的样貌时,微微的张岂嘴,京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相貌好的他不知道,可像这般的美人,却是头一次,哪能不看呆。

王中攸也算是仪表堂堂,可惜终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身上全被那种萎捏的气质所拢,让他整个人也给你一种讨厌的感觉,人都说内养外,没有那气质,在好的外表也有枯萎的一天,可气质却不会。

千青扶着秀娘往马车走时,已上了车的罗氏又在丫头的搀扶下下了车,上前不失礼节的谢过了,这才一脸担心的到秀娘面前。

上下把秀娘打量了一番,才松了口气的悠声道,“二姑娘没事便可,不然妾身可怎么向李家的列祖列宗交待啊。”

一边又喝向千青和芷七巧,“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要是二姑娘有个好歹,仔细着你的们的皮。”

千青和芷巧吓的忙低头认错,秀娘把罗氏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只两句话把便慧娘的错掩盖下去,是她也看出慧娘没有安好心思吧?

以目前的形势看,指出慧娘是有意为之,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下人们也不会有人出来作证,秀娘也不会傻到还没有摸透一切时,和罗氏作对。

她惴惴不安的低头道,“是我疏忽了,让姨娘担心了。”

对于秀娘的态度,罗氏很满意,脸上的怒气减了几分,也知是自己女儿的错,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再得寸近尺,毕竟这也是李府的嫡出小姐。

“二姑娘受惊了”罗氏简单的带过,又吩咐一旁的千青,“好生照片你家姑娘,还不扶你家姑娘上车,脸上还带着血迹呢。”

千青这才应声‘是’,扶着秀娘上了马凳,主仆三人进了马车内。

另一边王中岳虽然在训斥着弟弟,暗下也注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发现了救下的女子生活并不轻松,要看着姨娘的脸色。

至于一直被家里当二世祖宠着的王中攸,这一次被兄长训斥也没有反驳,魂和眼睛一直随着秀娘上车的身影而去。

罗氏回过身子又对看过来的王中岳笑了笑点头示意,才往慧娘的身边去,慧娘虽然滚到了一边,可胳膊上也破了皮,正扭曲着一张脸和身边的丫头婆子发脾气。

罗氏责骂了几句丫头和婆子,这才安抚了慧娘上了马车。

最安静的是大姑娘娟娘,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脸上平静的没有一点波动,就像发生的事情与她关一般,只是当她那双眼睛触到王中岳时,便在也离不开。

王中岳又训斥了弟弟身边的小斯两句,才注意到有一双视线盯着自己,顺势看过去,娟娘忙羞涩的避开,王中岳早习以为常,跟本没有在意,更没有细看女子长相,这才带着弟弟离开。

罗氏发现了大姑娘的异常举动,眉目微微升起不悦,娟娘收到姨娘的警示,这才上了马车,她没有忘记从府里来的那晚,姨娘对自己说过的话。

她虽是李府的大姑娘,却是妾所生,并不是嫡出,想嫁一门户相当的并不容易,此次进京,若好好表现,到一官宦家做姨娘也比嫁给小户人家为妻好。

娟娘悠悠叹了口气,她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姨娘说的话从来都没有错过,又是自己的生母,她知道姨娘这样说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而同在马车里的秀娘却是另一种想法,俗话说的好,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她只想求一有情郎,平凡生活便可。

京城(上)

又连着日夜不停赶了两天路,离京城就差半日的路程,那晚罗氏破列的在京城数里外的小镇上的客栈落了脚,掏出银子让婆子去将整个客栈都包了下来,里面又收拾妥当后,才让人把马车赶到后院,停顿好后,带着三位姑娘方下了马车。

这样的排场讲究,都是大户人家不可少的。

吩咐婆子丫头去烧洗澡水,罗氏才一身疲惫的进了房间,苦笑道,“这辈子就是这个命了,没有一刻安生的时候。”

许妈妈是罗氏的奶娘,听她这样一说,也很感慨,一边给罗氏按着肩膀,一边道,“姨娘不也是为一个‘情’字所累,不然哪会受这个罪,只是这苦中也是带着甜的。”

小姐也是出身名门望族,若不是对眼看上了老爷,怎么会宁愿当妾也嫁进来呢,这些年府内的正夫人也去了十多年了,可老爷就是不肯抬小姐为正房。

老爷是念着前妻一辈子,而小姐念了老爷一辈子,这就是孽缘吧。

罗氏眼角已有了皱纹,只交待道,“吩咐下去,让护院、丫头、婆子都好好安生些,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千万不要惹是生非,若给李府带来麻烦,就直接撵了出去,谁的颜面也不留。”

许妈妈应声,也笑道,“奴才知道了,都说相府门前七品官,这京城里即使撞到哪个王府、侯府的大管事,咱们也得罪不起啊。”

看着小姐长大,许妈妈又岂会不明白小姐不愿扯出那些事情,正夫人去后,老爷念着正夫人的情,把正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也收了房,小姐只生了两个姑娘,而那后抬上来的二姨娘,却一抬得子,又因是正夫人的贴身丫头,怎么能不得老爷的宠。

对着铜镜理了发髻,罗氏才说道,“让人拿点上等的燕窝,咱们去二姑娘那里走一趟。”

许妈妈只劝道,“这点小事,还是奴才去吧,姨妈也乏了。”

罗氏知道许妈妈是不把秀娘放在眼里的,一时之间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像,纵然暗下都知道她不喜秀娘,慧娘欺负秀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这次慧娘做的太过明显,又当街对着这么多人,她怎么也要去表示一番,不然这事若传进了有心人的耳里,不知道又会怎么想。

一千步的距离,都走了九百九十九步,不差这一步。

她就先训了许妈妈,“你是看着我长大了,这些年来,我虽不喜二姑娘,碍着老爷的面子,却从来没有面上给二姑娘难堪,慧娘是被你给宠坏了,暗下动点小手脚也就算了,现在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路上二姑娘生病你放着慧娘的性子,没有让找大夫,还好没出什么乱子,不然这眼看着到京城了,出了事让别人怎么想我?这些年来我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这次是运气好,二姑娘没有死丧马下,要不然以老爷的脾气,你们这命就都别想要了。”

许妈妈听了,心下也一惊,老爷疼爱这二姑娘,可是生了名的,就连二姨娘也因为是曾经正夫人身边的贴身女婢,也是一心的对二姑娘好。

眼下听了小姐这样 说,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嘴上连连认错,反正也没有造成大错,罗氏也没有在多说,让许妈妈扶着她去了秀娘的房间。

客栈的上房在楼上,罗氏住在最靠左边,秀娘的是最右边,中间隔着娟娘和慧娘的房,中途路过娟娘的房间时,见慧娘也在里面。

扫过之处,见娟娘在绣东西,慧娘探头看,罗氏满意的点点头,才继续往前走。

见罗氏来,还拿着东西,秀娘并没有感到吃惊,可面上还是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忙上前搀扶,“累了一天,姨娘怎么过来了?”

近身,罗氏身上的粉香味直扑秀娘的鼻子,细心观察她才发现是头上的香油的味道,让她更感觉不舒服起来。

“路上二姑娘受了惊吓,急着赶路,我也没有细问,这才让人取了燕窝过来,给二姑娘炖些补补。”罗氏脸上带着和蔼的笑,随着秀娘的坐到了椅子上。

秀娘怯声道,“让姨娘劳心了。”

然后低着头安静的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样子。

罗氏和蔼的脸上目光微冷,“二姑娘是府里的嫡小姐,这些都是我这个姨娘该做的。”

如初蕾般的脸上升起笑意,那光彩夺目的让她也微微一愣,虽只是一刹那,却也让她恍惚的没有忽略掉,第一次罗氏心里对这秀娘有了隐忧。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罗氏才带着许妈妈出了门,许妈妈在屋里时就见小姐脸色阴睛不定,,“姨妈这是怎么了?”

进了屋,递了热茶,许妈妈才开口问。

罗氏神色一凛,正色道,“这次老爷弄这么大的排场让咱们出门,无非是二姑娘在内,不带她来,咱们哪里能享受这样的待遇。老爷打的什么主意我是明白的,只是我受苦也就算了,我岂能让我的女儿也受跟我一样的苦,只是、、、”

原本二姑娘就长得和正夫人一样貌美,平日里总是忧郁着一张脸,到也没有让人多想,可就在刚刚那一刻,那张如初绽放的花般的笑脸,让她不得不担心起来。

“姨妈不必担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时老爷远在江南,最后还不是姨娘动动脑子就解决的事情。”

罗氏听了,觉得有理,这才松了口气。

是啊,只要她在这把关,远离了老爷,就不信还给自己的女儿们先找不到一个好的婆家,想到自己恬静的大女儿,和甜美可爱的小女儿,罗氏的担心也真正的放了下去。

长的比女儿们美又何访,一脸的死气沉沉,没有时机,不还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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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们,来了留下脚印啊,莎都发现不了你们,呜、、、

京城(中)

那边罗氏一走,千青就不满的低估道,“大姨娘这可是头一次因为三小姐的事,来上门呢,真是让不人不习惯。”

以往在府里,老爷不在家时,二姑娘就没少受委屈,也不见大姨妈一点动静,看来也是知道这次的事情三姑娘闹的太大了。

只是送这点燕窝算什么事?平日里老爷赏下来的燕窝可比这好多了呢。

秀娟靠在软枕上,手里拿着一本《内训》,看得认真,心不在焉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会更多,慢慢就习惯了。”

千青一脸的困惑,“奴婢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秀娘就轻笑,却但笑不语。

难得看小姐心情好,千青也跟着笑了起来,话也多了起来,她咦了一声,“小姐以前可是不喜欢看这些书的。”

秀娘眼睛从书本上移开,看了千青一眼,只抿嘴一笑,并没有解释,千青这丫头话多,自己只要一开口了,不知道她又会扯出多少话来。

这本《内训》是她觉得无聊,让芷巧找来的,也是拿到手之后才看到是本《内训》,大体看了一下,内容涉及德性、修身、谨言、慎行等诸多方面,以现在的水平,写的这么详细,实属难能可贵,以秀娘的猜测,这是古代女子看的‘四书’中的一本吧。

在现代摸过的书多,这样的到真是没有摸过,到也让秀娘觉得有趣,只是转念细尝千青的话,秀娘扫了在一旁秀花的芷巧一眼。

低下下继续看书,秀娘笑笑,有趣啊、、、

千青见小姐不说话,知趣的走到芷巧身边坐下,拿出之前绣到一半的帕子,认真的绣了起来。。

以前小姐不爱说话,在想什么却看得出来,可是从小姐这次在路上病好了以后,就让人越发的看不透了,千青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被千青一捣乱,秀娘双眼盯着手里的《内训》,心思却不知飞到了哪里,穿过来后就一直在马车上,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官道,还好明天就到京城。

而且一富商出门就弄的这么大的动静,指怕不是只省亲这么简单。

带着疑惑,隔天临近中午时,她们就到了京城。

此时正是夏日酷热,京城里全是被青石铺路,越发的闷热,人又拥挤,就像在蒸笼里一般,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秀娘是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芷巧仍旧安静的绣着帕子,到是千青以帕子替代扇子,在身前摇着,最后实在忍不住,偷偷掀起里面的车窗。

芷巧没有抬头,就轻轻扯了扯千青的衣角,让她放下帘子,千青还没等反驳,就听马车外有婆子低声道,“还请二姑娘放下帘子。”

千青脸色一白,忙收回头,低下头怯声道,“姑娘,对、、、对不起。”

秀娘眼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淡淡的开口道,“算了。”

芷巧却不当不正的插话道,“婆子们太过紧张了,不过是这点小事,也不至于驳了姑娘的面子,我看就是以为咱们姑娘好欺负。”

婆子们小心谨慎也不为过,毕竟姑娘们的闺名最重要,只是芷巧此时的不以为然,到有些让秀娘错愕,看来芷巧也并不如外面那般高傲。

千青若有所思,一会才道,“婆子也是为了姑娘的闺誉好吧?其实都怪奴婢、、、”

芷巧眼里掠过一抹讥笑,也不在开口,到让千青越发的愧疚,偷偷往上扫了一眼,见小姐没有反应,踌躇不安的低下头。

四辆豪华马车进了京城后,又行了一个小时的路,才到了丞相府前。

进京城后,已提前派小斯往前去通报,这时马车一停下,丞相府门已大开,两边站满了奴才,一个梳着凌云髻,穿着红地彩纪念品龟背如意团花锦开氅的少妇迎了上来。

话还没有说笑声先传了出来,“这位就是大姨妈吧?”

然后往罗氏身后打量了一眼陆续下车的三位姑娘。

大姨妈也客气的笑道,“这位就是少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