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委屈地扁嘴。

“他用东西顶我。”

“很疼… … ”

“还流血了。”

我一项项数着旁人的罪行,却被他突然拥人怀里,搂得很紧,他的怀抱暖着我,用自己的磨将我拢了个结结实实,一道便咽的声音响起:“再也不会了。”

他说:“我不会再让人伤你。”

语气那么柔软,化入空气。

我眯起了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准备了数十项开罪的理由,居然还没用便逃脱了。

我实在有些小幸运,忍不住抚着他的背肩,安抚之。

他竟将我搂着,恨不能掐人骨揉人肉内。

真是憋得够戗。

后来本宫才知道了原来有失贞这一词。

听闻民间的女子失了贞洁要浸猪笼,淌若未有婚约在身的姑娘私自生子,还要施火刑。

银魅的口风很严实,竟也没泄露一丁半点儿。

只是经过那件事之后,皇官里我所住庭院的戒备又严实了不少,只能进不能出,别说男人了,连只公蚊子都要阉割了才肯放进来。

黄昏落日,望着飞在我头顶一团黑漆漆闹春的母蚊子,我挠挠手臂,很是惆怅。

我靠在栏上喂鱼儿,摸摸腹部,低头叹了叹。

我虽是爹不疼,娘不爱,但幸好是个公主,以后也不怕招不到驹马。

只是我翻了翻失贞必备的春宫图,觉得多少有些调怅,里面三十多页,只偏偏对第二十五页有印象,前面的未试后面的也没尝。

不得不说,有些遗憾。

“你若身体好些了,本君不妨陪你一个个试个够。”一个人轻声说,暖暖的热气吹在耳朵上,我一阵哆嗦,半边身子部麻了。

我腾地站起来,将书卷收在身后,羞红了脸颊:“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演闯皇宫。”

他眉毛抬起,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清风吹过,拂起鬓角恍惚有阵淡淡的花香,这股气味似曾相识。

“闯了又不止一次两次了。”

我胸膛的那一阵上涌之气,嗡地沸腾了,目光扫向那个五官甚为俊朗的少年,他笔直地站着,拱手垂首微鞠躬:“姑娘身子可好,我们又见面了。”

我顿时醒酬灌顶了一遭:“原来是你。”

他闻言一笑,秀雅惊人的眉眼舒展:“姑娘的解毒之恩,我定舍命报答。”

我以为毁我贞操之人是个俗骨凡胎,怎么也没想到,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宛若神仙一般的男子。

当下便觉有些扼腕,这位公子生得这般姿色拿去浸猪笼委实有些可惜。但想起他在我身上种下的种种恶行,不由得有些愤愤然:“你怎么进来的?”

“爬进来的。”

他手指的是一株参天大树。

一本正经的表情,后又略微补充,“枝丫探出宫外,顺着树爬进来的。”

不得不说,是个人才。

“今日宫内有些不太平。城外大街小巷都在追捕异族,你还是少来的好。”

他眼珠转动,望向我:“你们将军捉了一个南纳人,本君此番是专程来解救他,顺路来看看你。”

原来是顺便。

我点点头,略带调怅之色地转身。

他却忽而一把捉住了我的手,嘴角含笑:“想着顺道要见你,所以在街上顺便买来的。”

好一个顺便又顺道,难为他一番话下来,还能把舌头抨直,字字分明。

他递给我的东西是一个厚油纸袋,我斜觑一眼,发现是民间的小吃,粒大圆润的煮栗子,还呼呼往外冒着热气。

一时间,胸膛里仿若过了热油,把那肝脾肺煎得毗溜响。

原来,本公主的贞操就值几铜板的爆栗子?!

“不要。”

还未等我缩手,他便先一步撤手,往后退步,望着我笑,身形隐入灌木丛里不见了。

我气愤难耐,望着那圆滚滚香喷喷,颗粒又大的栗子,盯了几许,恨恨然之间,新了壳儿,撮了粉儿喂鱼。

池里金鱼嘴一张一合,我恨不能把他也揉搓成粉儿丢进池内!鱼儿争先恐后,红白金黄在池内翻滚着,我喂着喂着,皱皱鼻子,手不听使唤地又伸向了纸袋,咬着栗壳儿,径自嚼了起来。

嗯,还别说煮得仁成金黄又香又甜,满嘴儿粉。

也不晓得他在哪儿买的…

第二日,他又顺便路过。

“本君一番心意,希望姑娘收下。”

“哼。”我抱着食物,喂鱼。

第三日,他依旧路过。

“本君送你。”

我默默地拿来喂色。

依次重复,直到第七日,他方在我面前站定,我目光嗖嗖地在他身上滑了一遭,还未等他递,便契机而动,一把抢了。

“本君没打算给啊。”

我怔了怔,望着手里的一截木簪子发愣,发觉这玩意儿就算扔池里,它们也没法吃,于是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红成了一片。

“一池的金鱼托梦与本君说吃撑了,求我这几日莫再折磨它们了。”他一把抢回了我手里的木警,细细地瞧着,按住我的肩膀,俯身亲手将它斜插人我鬓,眼弯弯,“此番本君是特意来看你的,不准你再恼了。”

我悻悻然,手伸在半空,扑哧笑了。

“你总是本君本君的,你是修道之人吗?这么久了还不知你姓啥名啥,我叫卿名言,你呢?”

他嘴唇隐上翘,露出笑容。

见他迟迟不说,我很体贴:“近日在彻查异族,不方便说也就算了,公子仙人温润如玉,不如叫你温玉可好?”

他笑容温暖宁静,有着说不出的柔雅:“本君算不上是神仙,也不想做修道之人,我还有妻要娶。”

他指骨纤长有力的手,握住了我。

很暖,我顿觉圆满。

就像天雷碰上地火。我们二人的奸情就这么诞生滋长的,燎原野火,一发不可收拾。

我没有跟他说我是谁,我也只当他是个南纳人。

直到有一日,皇兄突然说南纳族想与本朝联姻。因为南纳主公玉华要娶乾国的公主。

此言一出,满朝轰动。

我这几年甚少在皇宫内露面,自父皇死后,许多老臣都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公主。

据闻南纳主公玉华是神族后裔,他要娶的乾国公主,可不就是我吗。

我有些惊慌,摸着微微隆起的子,低头神思了片刻,惊惶又加了一层。我是不介意嫁给那劳什子主公,只是不晓得他介不介意,当个挂名爹爹。

而自始至终,温玉一直没再来。

于是我抱恙了。

可是不管我再怎么装病,却仍抵挡不了来势汹汹的两个人。

皇兄在我榻边,握住我的手道:“皇妹,我不舍得你嫁。”

我在心里边应了一声,皇兄,我也不敢嫁。

一时两目对上了,默默流转着悲伤与惆怅。

悲的是他。

愁的是我。

一旁的银魅沉默了许久,心事重重道:“想必南纳族人听到我国公主有一半南纳神族后裔血统的传闻,才有此联姻之举,既然他们不曾见过公主容貌身姿,不如让微臣代劳。”

“由你?”

“由微臣,皇上。”

皇兄的手重重一拍大腿,深表钦佩:“我怎么没能想到这一点。”

君臣开始筹谋了起来,越说越投机。

“魅啊,虽然你长得漂亮了那么一些,不过让你扮作女人,委实有些过了。”我这个当事人终于出了声。

他们二人双双望向我,异口同声让我闭嘴。

于是我当真闭了,愤懑之余,不仅闭了嘴还闭了眼。

待我醒来后,银魅守在我榻边,一双眼望着我,深不见底。

他摸着我的眼角,声音柔软:“此次联姻只是一步棋子,走得好的话乾国必有出头之日,我不能让你孤身涉险。皇上已经答应我了,此番我若成功,便下旨赐婚,允我娶你过门。”

“你当真要代我出嫁?”我捉住他的手。

“嗯。”他眼角顿时柔和。

“可你分明是男儿身。”

“我自有办法,别忘了我也是南纳人。”他从上到下摸着我的发,怅然一笑,“反倒是你,身子好些了吗,需不需要召太医?”

我闻言一惊,含糊拒绝了。

他一反常态,没再坚持,坐在榻边守了我会儿,发了会儿呆,掖好被褥悄然关好门,我整个人缩在被褥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顿觉惆怅。

诚然,与我待在一起,时间最长、最久、最亲,事无巨细,把我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人,就是银魅。

他若走了,把我一人留在这皇宫。

我叹了口气,手慢慢挪到隆起之处。

肚子总会有显形的一日,到时候东窗事发,又被皇兄知道,我该如何是好。于是,我作出了一个甚为伟大的决定。

第十五章 往事不可追忆

我朝“公主”联姻那日排场很大,也多亏这么大的阵仗,我才有幸混入和亲队伍之中。

这个私奔私得委实有些悲怆,我琢磨着既然温玉是南纳人,想必也住在仙鸣谷,我要去找找孩子他爹。

可我万万没想到和亲队伍居然走的是水路,而且居然一个陪嫁也不留,卸下嫁妆便走了,于是我不幸溺水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船板上,银魅满眼惊慌,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他的手按在我的胸部上,压了压:“感觉好些了吗?”

我憋了一口气,呛得咳嗽了起来。

“乾国君王好生大方,来了个夫人还多了个陪嫁。”一只手,搀扶住了我,玉华捞着帕子擦着,柔雅一笑,“水寒,别着凉了。”

我怔了怔,那一眼仿若经年之久。

我只道他温润如玉,唤他温玉。没料到却不及玉华一词。却是玉貌花容,芳年华月。

原来我腹中胎儿的爹爹,竟是他。

好一个大乌龙。

就像皇兄所说,治理国家就像下棋,凡事要运筹帷幄,步步为营,来不得半分急躁。

我不晓得他筹的是什么,营的又为哪般?

但他约莫是谋错了。为我一臭子,生生糟蹋了一盘好棋。

因为,玉华似乎从头到尾都晓得我这个混入船上的丫鬟是公主。那么大抵也该晓得银魅扮的公主是假的。不过他却装得气定神闲,仍旧不动声色。我也乐得安心养胎。

想来他们算来算去都算不到我与玉华的奸情。

我委实很想等到喜宴的那一日,他能跃过我朝“公主”的面,当着众人捞起我的手,说一句,本君要娶的便是她。

到那时候我便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道:“就算不娶也不成,我已怀了你的种。”

每每想到这儿我便又欣慰又有些小激动,每日要温习许多遍才能安心人睡。

可是,那一日,并没有到来。或者说,它还来不及到来,便夭折了。幸福戛然而止,离大婚只剩三天。

有人说,卿儿聪慧,这场苦肉计设计得真是好。玉华君防了我这么久,让我无从下手。还是你说得对,一掌打在你身上,他果然会来救你。果不其然,当真受了我这十成功力,如今看来,只怕离死也不远了。

还有人说,皇妹你这事做得干净又利落。你与银魅的婚事,朕应允了。我往日什么都记得很清楚,唯独这一段却记不得,脑子里依稀浮现一个场面,

硝烟四起,毒雾里南纳人哀声不断,千万凡人士兵占据了仙鸣谷,那一边两个士兵模样的人压着玉华,肆意的调笑声越发的大了,一个粗俗的士兵甚至一边摸着,一边迫不及待地解了裤头,掏出了那恶心的东西,倾身凑了过去,叩着他的下巴,要塞进去…

玉华满是尘埃的脸上,虽是被践踏在脚下,可在扬起的尘土下那一双眸子极是清亮,这么冷冷毫无感情地望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像是被作践的不是他。

哀大莫过于心死。

他说,待我们再一次见面,我便向族人宣布,我要娶亲。那个明朗的少年,微笑着,将我的手捂在他的胸膛上。而在我手下怦怦跳动的,是一颗日趋柔软的真心。

只是如今,往昔已随着那场大劫,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原来,我是银魅嘴里的蛮儿。

是玉华的妻子卿言。

亦是南纳的千古罪人…

我睁开眼,脸上已泪湿大片。

那些小纠结悲凉地在心底翻滚着,茫茫然间,只晓得在梦中酣畅淋漓地大哭了一场。

醒来后胸口郁结难当,直愣愣地低头那么一瞅,小狐狸趴在我胸脯上,耳朵聋拉,眼眯成条缝,一副深度昏迷的小模样。它柔光华亮的皮毛已被我的泪浸成东一撮毛,西一撮毛,稀疏极了。

我方觉有些对不住它,然又做不得其他,只得拿袖子蹭蹭梳理了一番。它从胸腹处呼出一口气,抖抖尖耳朵,又闷头睡了。

我微微有些欣慰。

眼下似乎已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别说枝蔓缠绕的金莲了,连那青莲灯与镇墓兽都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我抱紧怀里的小狐狸,惊惶了一阵。几尺开外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人站在亮处说:“人还没死,可以接回去了。”

紧接着一群仙婢仙童模样的人趴在门板前,打量着我,一双双眼珠子瞧着。我活到这么大岁数,从未像现今这般被人围观。

“都散了都散了,下月初三再来我殿看也不迟。”一个黑发黑眉,穿着墨袍浑身发黑的男子搀扶住我,“望小仙能转告各洞内的仙者君到时记得带贺礼。”“怎么竟选中她。”声音是从门外趴着的一堆仙婢中传来的,,几双眼睛眨啊眨,窃窃私语,“相貌平淡无奇不说,道行也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