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毒字为他覆上来的唇所掩去,与他冷静镇定的神情截然不同,他的吻凶狠得像只野兽,毫不留情地磨碾着我的唇。唇峰一痛,舌尖尝到了丝丝血味。就着这个机会,那条蠢蠢欲动的舌头滑入了我的口中。犹如狂风骤雨一样的袭过全境,不容有一丝退让。

被逼急的我,齿缝一合,也咬了回去。

被束在头顶的手腕骤然一紧,好在他的力道使得很巧妙,牢牢制住却又不会伤了我。

这个漫长的吻堵得我几乎窒息,待湿润的唇稍稍松开,我猛地扭过脸深深地喘息。击打在地上的雨水飞溅到我脸上,将那分燥热也洗去了几分。

没等片刻,下巴被他捏了回来,正对着他的眼:“云时…”

“秦卷,我不管你是中毒还是发/情,我忍你这么久够意思了。”胸腹因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感受到凌驾在上方的那具身躯更贴近了些,男性那种独有的侵略性与危险性在此刻分外的强烈。

那只扣在腰间的手不安分地向下而去…

抵着地竭力向后避开他,我忍耐道:“你再这样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话得色厉内荏,事实上长这么大,这样的状况却是第一次遇到。是旁人,我早二话不说敲晕了丢山里喂野兽,可对方是秦卷,还是身中剧毒的秦卷。我生怕,这一掌下去打得他体内流毒涣散,要了他的命。

沾着血迹的唇角微微翘起,俊逸的脸庞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透着丝邪气:“不客气?”

他低头,几乎是唇齿相依地贴着我道:“我就喜欢你不客气的样子!”

耳垂被他狠狠咬住,疼得我嘶得抽了口冷气。他像个噬人的妖魔,恨不得将我吞进肚子里般,从颈畔一路吮吸啃咬。而那只肆意妄为的手也落在了我双腿间拨弄…

腾得,熊熊怒火终于烧得我理智全无,双手奋力一振,灵气荡开他困着我的手。

借着这股气势,使尽周身之力,趁他猝不及防,一把推开他。

秦卷反应极快,仰面倒下的同时揪着我的胳膊,用力一带,将我带到了他身上。

到底是中了毒,一番斗法后,他被我压在了身下。

土中蹿出两条柔韧枝条,卷着他双手,紧紧绑在了地上。

坐在他腰上的我略做思考,不甚放心,索性便将他双足也一同锁住了。

拍拍他脸蛋,笑颜如花:“这种不客气法你可喜欢?”

“你的仙术为何突然之间如此精深?”秦卷这回功夫倒似恢复了平常那般的淡定,平静问道。

狠狠抽了他一耳刮子,我收起嬉笑之色,冷冷瞧着他道:“你可知道我最恨什么,最恨别人失信于我。你放了我两回鸽子便也罢了,可今晚以你三十六万年的修为却被这区区春毒扰了心智,对我行这不堪之事!”

他不言不语地望着我,绷紧的身子慢慢松了下来,疲倦地闭上了眼:“对不住。”

狐疑地观察了会,我非第一次见过中了春毒的人。

那是在大概两万年前,我从独孤鸩那里逃出不久,在桃谷村将将落脚做大夫。隔壁住着的是一个人族书生,二十来岁的年纪,在村子里教书。为人端正憨厚,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

不久,村子里闯来了个魔族,是个妙龄女子。族中人既厌恶她却又没人赶她走,只因魔族的血腥残暴在八荒中出了名的。这魔族姑娘一来就相中了这个青年。先是威逼利诱,后是柔情蛊惑。任她死缠烂打,这教书先生都和没瞧见她似的。

有一日,我从邻村出诊回来,穿过那片银丝草,忽听得几声忽高忽低地低/吟声,似极痛苦。村子周边不少妖兽伤人之事,本着做大夫的良心拨开草丛,循声找了过去。

到了地方,我手中的药箱险些抓不住。地上滚着两个近乎赤/裸的两个人,出乎我意料的是,在上面那个眼睛通红、一副将身下人拆骨吞肉吃掉的人是书生。一向将礼教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此刻全然瞧不见直愣愣的我,尽情地与那魔族女子纠缠。

魔族女子躺在地上,愉悦的欢吟着,眼睛里是无尽的喜悦和书生为欲望征服的脸。

回来后想一想,他的精神、脸色都远远算不得正常,怕是被那魔女下了药。可既然木已成舟,我也没个办法,左右这事他也吃不了多少亏。

次日,村民在老槐树上发现了吊死的书生,舌头吐了老长,死不瞑目。

我站在门口远远望着那具晃荡在风中的尸体,沉默地转过身,关上门的瞬间,看见了那魔女面无表情地站在路口看着那处。她移开目光,望向我:“你是神族?”

自觉将身份掩饰地非常完美的我楞住了,她慢慢道:“我不知道他父母妹妹都是死在我的族人手中,即便我知道,我也不会后悔对他下了药。可他死了,身为魔族的我却掉不下一滴眼泪…这样吧,你杀了我吧,以你的本事应该能杀了我。”

她死的时候,托我将她与书生葬在一起。我没有照办,反而将他两在乱葬岗上远远地各埋一端。因为我设身处地想了下,觉着书生大概是不愿和她再见面了。可将她放进坑里时,我鬼使神差地想起那日银丝草地里她的那双满含喜悦的眼睛,幸福满足。于是我又吭哧吭哧刨了书生的坟,剪下他一截发,放到了她身边。

两全其美,大好。

一不留神地开了一小段时间的差,主要是在我的印象中,春毒似乎不是被我抽一巴掌就能轻轻松松化解掉的。

现在的秦卷太正常了,正常得过头了。

“你若想绑着我一夜也就算了,可你难道还想在我身上坐一夜么?”秦卷虚弱道,唇色发白:“你要是不解恨,再补上一刀?”

一刀?这两个字让气势汹汹的我稍作萎靡,自然而然地心虚了起来。他还真记着我捅那一刀…

讪讪从他身上爬下,松去他足上两道捆锁,看他双手时却有些犹疑。

他冷哼了声,对我的胆小十足嘲讽。

经过衡量,我与他商量道:“刚刚你那样给我留下了点心理阴影,我还是有点担心你凶性大发,毕竟你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样吧,我松开你手上一道。等天亮了,你气血不那么翻腾了,我将你松开如何?”

不等他答应,我自作主张地如是做了,觉着很妥当。

火里烤了半日,又与他折腾了这一回,我也有些乏了。

寻了个舒坦姿势,稍离他远些,靠着石壁休息。

一件袍子从后丢在了我身上,撇撇嘴裹在了身上。背后的秦卷很安静,偶有翻身擦地声,我放下心来闭上了眼。

这一闭眼,却闭出了祸端。

我似梦见又回到了桃谷村的那片银丝草地里,风压着草尖,起伏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万籁俱寂中那交互摩挲的轻喘声一波波传来,我如当年那样一步步往草地深处走去。在分开草丛前,我就已经知道会看到什么。

同样的画面,同样的两个人,无止境地交缠与低/吟,像雷声一样越来越响亮地回荡在我耳中。

当时看得面无改色的我此刻心却噗咚噗咚地跳起来,像把槌子咚咚咚地重重敲着我的心。口干舌燥,却又像魔怔了样挪不开目光。

魔女忽然转过头来,朝着我笑,眸子里书生的脸却变成了秦卷,而她,则成了我…

头磕在石头上,我和溺水的人好不容易爬上了岸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掌心里全是汗水,脸颊烫得惊人。我明白方才不一小心误入了魔障,可却难解两万年前尚能心静如水的自己,为什么现在仅是一个梦就诱得自己失了控?

应是为我惊醒了的秦卷从后扶住了我的肩,低低问道:“怎么了?”

梦里失衡的心跳,梦醒不减速反倒跳得更加厉害,汗珠顺着后颈滑下,将袍子也是浸湿了。

洞中光线刺得我眼疼,背手挡住脸,有气无力道:“也不知怎的,就梦魇了。”

答完,洞中静得非常。

心跳漏了一下,终于察觉哪里不对劲,可为时已晚。

从腋下探出只手,狠狠地将我拉向后面。

“你诈我?”被迫倒在他膝上的我,仰面看着恬淡从容的秦卷:“你不是秦卷,到底是谁?”

这人万万不会是秦卷,秦卷虽毒舌别扭,但为人也算光明磊落,更不会欺诈我。

“我不是秦卷,又会是谁呢?”他抚过我的脸,落到我颈项上细细抚摸,挑起的眼眸显得妖异而诡谲,低喃道:“怎会生得这样纤细,一只手就能握拳。仿佛,轻轻一掐便断了…”说着,那只优雅修长的手掌包住了我的颈子。

“秦卷不会对我使诈,不会对我下毒。你是何时对我下的手?”心跳得越发快了,几乎要破体而出,上气不接下气道:“既然你不是秦卷,我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今日我若不杀了他,来日孰料他会不会顶着秦卷的皮去干出些更造孽的事。

掐着我脖子的手一紧,痛苦地咳了声。

“何时下的毒?”他微微一笑,意味犹尽地摩挲了下嘴角伤口,不言而喻。

他俯下身凝视着我:“我是不是秦卷,只需我问一句话你就知道了。”

托手抱起我来,宽大的袍子披在身上,似将两人都笼在了一起。

他在我耳边轻声道了句陌生又十分耳熟的话。

大大地睁着眼,望着那张贴在近前的薄唇,几分得意几分诱哄:“你是喜欢我的,对么,云时?”

这句话到底是在哪里听过?朦胧里有几幅画面从眼前晃过,翻开的书卷,挑亮的烛火,莲纹酒注…

晃神间,我腿一软,嘶地抽了口冷气:“别碰,疼…”

话语出口,软黏甜腻得叫我自个儿骨子都一酥。

他舔了舔手指,说得很是露骨撩人:“云时,你很香甜。”

第15章 祖宗,失控了

骨头如浸在最醇烈的美酒中,酥软地撑不起我的身子。

扶着石壁强行坐起些,秦卷指尖轻轻一送就让所有的努力化为飞灰。所幸又不幸的是,我的意识非常清醒,清醒地感知着他在我身上的每一个动作,清醒地听见自己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婉低/吟。

秦卷平静地着看我如落水一样沉浮挣扎,轻轻握起我的手,放在唇边,他道:“想起来为何不求我呢?只要是你所求,哪怕翻天覆地,我都会做到。”

他的语气很淡然,可我听在耳中,却听出了一种叫人害怕的疯狂与执着。

“你说的是真的?”我咬着牙憋出一句来:“那就麻烦你让我离你远点?”

“你当真?”他微笑道。

废话,不是真的还是假的么?额上发丝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上,再这样下去,我守了十来万年的清白毁于一旦是迟早的事。

秦卷没有答话,却果真不再所有举动,甚至还抄起我的腰,将我扶了起来。

稍一坐起些身子,我便立刻大力推开他。

却见他勾起个奇异笑容,手一松,身子往后一靠。

推着的双手顿时落了空,反倒带着自己投怀送抱,扑倒了他怀中。

生着薄薄细茧的掌心抚上我的背,将我轻轻按住,耳侧蹭着他的喟叹:“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口是心非你个头啊!我终于忍不住暴躁起来,可偏偏身子被他一碰就和软糖一样,揉捏之下全无反抗之一。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双手竟然自然而然地缠上了他的脖子,惹来又一声得意轻笑,印上唇的那一吻更加深入。

余后的画面艳/靡得叫人脸红心跳,摩擦间沉重交融的呼吸,腻人湿濡的汗水。那簇由他播下的火种,在“我”自己的惊人配合下,在彼此之间愈燃愈烈。

羞恼地紧紧闭着眼不去看这副不堪的画面,突如其来的异样感惹得我小小一声尖叫被迫睁开了眼,秦卷渗着薄汗的鼻尖靠着我的鼻尖,蛊惑人心的声音霸道地命令道:“看着我,云时,你的眼中只能有我。”

疯了!他疯了!我也快疯了!一切都失控了…

身子放平在地,秦卷垂眸凝视着我,汗水顺着白润如玉的锁骨滴落在我脸上,和他的眼神一样炙热。

“可舒服?”他在我耳侧轻喘。

我咬紧牙关,在膝盖被顶开的瞬间,“扑哧”,一泼滚热液体洒在了脸上。

浓重的血腥味熏得我一阵作呕,拼尽力气推开伏在自己身上动也不动的秦卷,精疲力竭的我仰面摊开四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天杀的秦卷,天杀的春毒…

费力沾了点他的血,放在鼻下嗅了嗅,这是…

口渴着醒来,天已大亮,洞中只有我一个人。

地上一抹暗红血迹半赶未干,被我用冰锥刺穿了的秦卷不知所踪。

拖着散了架似的骨头贴着石壁爬坐起身,望着手腕和小臂上的唇齿痕迹,觉着走了也好,要不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是大哭大闹要他负责?还是假作无意,什么都忘记了?

抱膝埋着脸,昨夜的画面历历在目,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毒性过去了,我才深深地后怕起来。那种毁天灭的欲望和秦卷强加在我身上的种种动作,让我难以遏制的恐惧。

“你醒了?”那本该畏罪潜逃的人突然出现了洞口,逆着光瞧不清神情,但听声音却甚为平和。

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他毫不避讳地走了进来,将手里崭新的衣裙递了过来。

我没接,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怎么?”他蹲下身,楷去我脸上泪水,迟疑了下道:“是不是身子哪里不适?”

一把夺过衣服,捂住胸口。看了再三,确定他是秦卷后,我试探着道:“昨晚…”

“昨晚的事我都记得。”他淡淡道,替我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发丝。

身为当事人之一,他的冷静完全超出我的想象,简直让…我和吞了黄连一样,苦得开不了口。左右昨晚即便我与他真有了什么,吃了暗亏的也是我,说不定人家根本把那回事不当事,更甚,只当成了一场双修呢。

按理说我也是个三十万六年有大修行的神仙了,可…越看他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心头一点火苗就燃烧得愈是旺盛。

吸一吸气,我偏过头去道:“既然是毒性作怪,现在又得明白,那就麻烦秦卷仙上避一避嫌,我换身衣裳。”

他微一沉吟,便也如是背过身去,抱歉道:“昨日并非我有意失约,让你久等了。”

我不理。

“一日不见,你修为似是精进了不少。”

修为精进干/你屁事?仍是不理。

约是觉察出我极是恼怒,便也不再多说,默默候着。

穿戴整齐了,我看不看他,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手腕被人扯住,使劲甩一甩,无果。

“你想再让我捅一个窟窿给你?”我怒不可遏道。

他没有再拉我,而是自己前进几步,贴着我后背按住我的肩,附耳在侧轻道了句:“你且记着,你注定会是我的。”语意之诡秘,与昨夜如出一辙,叫我为之愕然。

回首,茕茕而立之人,器宇轩昂,凤眸里笑意莫测。那一瞬间,我似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再细看,仙气凛然,清贵高华,仍是那个不染俗尘的秦卷上仙。

“你,是谁?”我问出了从昨晚困扰到现在的问题。

“我…”

“仙上!”少燕的哭喊声从远及近,回荡整个山谷之中。

秦卷眉一扬,没出口的话就此无声。

不过须臾,少燕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看见秦念,泪水哗得下来了,恨不得冲过来抱住他大腿。可冲了两步,又苦兮兮地收住了步子:“仙上,出大事了!头一遭是祖…”他脸上神色闪了闪,拐了个弯:“小姐她一天一夜没见着了。”

秦卷古井无波,少燕面露不解。

被忽视在一旁的我插嘴道:“有头就有次,那次一遭的大事是什么?”

少燕横了我一眼:“我家小姐还没找着,管次一遭…”

他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信地直瞅着我,又望向秦卷:“仙上,这是祖…小姐?”

秦卷不置可否。

少燕大惊小怪叫道:“小姐,您咋变好看了?”

“趁我脾气尚好,你最好快将那次一遭的事说出来。”我冷笑道:“否则,我会打得你很不好看。”

他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出事的是涂山氏的二小姐,今天凌晨时候,被人发现躺在这不远处。手足被穿了四个洞,全身的血都被吸得所剩无几。若不是赶去的涂山老家主渡了半条命给她,好好的一个人就没了。”

涂山氏二小姐不就是涂山环么?昨儿她不还好好地引我掉陷阱,烤了我半宿,差点要了我一条命。怎么她反倒出事了?

“有、有人看见,小姐您最后出现在涂山小姐出事的地方。所以…”少燕嗫喏着不敢往下说。

他不说,自有人会说。

涂山小白从风中走出,眼神锋利地盯着我,儒雅可亲消弭无踪:“阿幺虽羞辱过你,所以你竟要取她性命?”

这话差点没让我失声笑了出来,好一个羞辱!所谓的羞辱就将你置于绝境之地,用红莲业火一点点烤得人魂飞魄散?

“涂山公子这话就欠妥了,”我皮笑肉不笑道:“只是有人瞧着我和涂山小姐在一处,那人是否亲眼见着我对她下毒手?这天大地大,难道这里只有涂山小姐一人能来?昨日我生辰,可偏偏有人放了我鸽子,我心情不好过来一路散漫到这里来,可行?”